宫殿内部很是黑暗,只有数十盏圆釜形火灯维持内部的光亮。四壁上描绘着一幅幅以巫觋为主的壁画:或描绘巫师手持元龟背甲,捧弄书简,高仰头首对着周天星辰沉思;或描绘双手持蛇,张口呼号,对着太阳祷告的雄壮战士;或描绘巫师双手合什,漠然竚立于缠绕苍龙的长蛇之上……
这些壁画又以树漆画成,在空中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淡香;又着以颜色,艳丽无比,轮廓勾法十分久远,显然非近世所作,整体透发出一种苍郁悲茫的古老气息。
红色宫殿尽头,是一修有台阶的高台。
“你们来了啊~”一轻柔脆亮的美妙声音从高台上传来,高台上的神龛莲灯也随之点,方才无比黑暗的高台上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参见大族长!”高阳立即跪拜在地上恭敬地行礼道。
啻李七夜则抬起头向上望去,目光一扫。
一衣着龙凤锦绣,身上银饰繁多的雍容女子双手捻着一株绿色小草,露着一双白净的脚丫踮着站在一头凤鸟石雕之上。
啻李七夜的目光一时之间被这雍容女子的美貌吸引住了,难以收回。
“咯咯咯……“雍容女子松开捻着绿色小草的一只手,格格地笑了起来,然后转过头看向右边:“啻李药胤前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啻宗李氏的那个小孩子了吧!看来他的定力不是太好!”
啻李药胤前辈?啻李七夜猛然惊醒,视线右移,只见右边一条石刻腾龙的龙首之站着一位白发老人正满脸和蔼笑意地看着自己,不是啻李药胤是谁。
“四爷爷!”啻李七夜喊了出来,兴奋地就要准备跑上高台上去。但看见高台上的两首相对的一龙一凤,他猛然止步,顿觉大脑被一股力量往后带般,呓道:“龙凤引魂升天图!”
那站在凤鸟石雕上的雍容女子从刚才短暂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啻李药胤道:“啻李药胤前辈,这小孩子真不简单!竟然看得出这是‘龙凤引魂升天图’。”
啻李药胤脸上笑吟吟地微微点头:“当然了,帝母宓,这可是我啻宗的序七,也是我的孙儿啻李七夜。”然后他转过头向啻李七夜介绍道:“夜儿,这位就是高阳苗裔众部落的大族长,也是啻宗母氏的帝宗母宓。你可以称呼她为帝母宓。”
“七夜,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你叫我母宓就可以了,帝宗母宓和帝母宓听起来的声音实在是太生硬了,太难听了。”雍容女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啻李七夜,然又转向啻李药胤,调侃道:“啻李药胤前辈潜心药理,一点儿也不懂什么韵律了,才把名字叫得这么难听!”
啻李七夜摇头,说道:“韵律合辙变化,取名各有差异。大族长身居楚地,自小品味天地弦音,看重声律美妙。可若西北之民,有戎姓,有人认为听到此姓之人就觉得此人是个突厥戎狄人,建议改为汉姓。如何?”
“额~”帝母宓有些愕然地看着啻李七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有些尴尬的道:“不说了不说了!这小孩子真是厉害,该怎么叫随你们吧,我可不想背上改姓背祖之名!”
啻李药胤笑了笑:“帝母宓,不必太在意。要怪就怪你将韵律好听不好听用在这上面。”
“这倒也是!”帝母宓笑了笑,然后向台下跪着的高阳酋长道:“高阳酋长,你可以退下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
“是,大族长!”高阳酋长不看抬头去看,低着头转身向宫门处走去。
待高阳酋长离开之后,啻李药胤看着帝母宓笑道:“那这‘引魂’的任务我就交给夜儿了?我炼药的火可比不上他的昭晰离火!”
“也好!‘命中注定’之人更能唤起先祖的英灵!那就用他的昭晰离火吧!”帝母宓点头道。
啻李药胤笑着从龙首之上跳了,走到啻李七夜身边:“夜儿,你上去吧。和帝母宓一起,她为主,你为次,使用‘龙凤引魂升天图’进行引魂仪式!”
“嗯,好的!”啻李七夜点头应命,飞了上去。
啻李七夜在石刻腾龙龙首上站好以后,帝母宓便虔诚地踮起脚尖,双手捧起手中的绿色小草,闭上了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发出紫色光芒,口中念着神秘的咒语。
啻李七夜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绿色小草原来是一束稻穗,内蕴光华,透出阵阵姓生命气息。
“七夜,闭上你的眼睛,引动你体内的昭晰之气,并将之化为离火,灌入龙首之中!”啻李药胤的声音在啻李七夜的耳边响起。
“好的,四爷爷!”
啻李七夜立即闭上眼睛,全身布满昭晰之气,单腿半跪,右手盖在龙首上,将体内源源涌出的昭晰之气灌入其中。
“昭晰象离!”
昭晰之气瞬间呼呼地转化成了熊熊烧的离火,啻李七夜身下的石刻腾龙瞬间变成火红色,就如同一条活龙一般,腾身飞跃,驮着啻李七夜漂浮在半空之中。
“咔嚓!”
火龙睁开了眼睛,两眼冒火!
“昂!”
伴随一声震得宫殿颤动的龙吼,一道火焰自龙口中喷出!
就在此时,帝母宓脚下的石刻凤鸟也变成了青色,凤眸睁开,光华流转,双翅震动,载着帝母宓也飞到了与腾龙齐高的位置。
“唳!”
一声清越嘹亮的凤鸣响起!凤嘴张开,喷出冰冷幽寒的黑色至阴葵水!
“就是现在!”
帝母宓猛然睁开双眼,将手中的麦穗化作无数稻粒,如流星般飞向那喷出的离火。
稻谷粒瞬间被烤熟,整个空间中顿时溢满了是稻谷香气。
葵水阴冷,昭晰离火炙热无比,两者在空中相遇,只闻“轰“的一声,空气震荡,紧接着是嗤嗤呲呲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是空间破碎的声音!
嗤嗤呲呲越来越密集,由于空间破碎而产生的裂纹越来越多,仅凭人眼都能看得见了!
“呼呼!……”
“呼!……”
风声响起,拉着长长的声音嘶吼着,就如冬天里的寒风,一阵一阵的呼啸声,由强转弱,又由弱变强,时低时高,不断回旋往复。
风是由于受到空间破碎裂缝内的吸引力而形成的。裂缝很不均匀,这些风自然流向不一,在空中或拧成一团,或交互碰撞,在彼此不断的碰撞中逐渐变成了有形的白色。
“嘭!”
玻璃破碎般的声音响起,已经裂出无数细纹和裂缝的空间轰然炸开,吸力猛然变大,瞬间将宫殿的琉璃顶给吸了进去!
“水火相孽,蚌病成珠!地狱之门,开!”帝母宓厉声大喝!
空间碎裂跟随这猛然大增的吸扯力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灰白相间,就如同一个正在孕育中的蚌珠一般。灰白之色过了不到一会儿便淡了,逐渐显现成一个圆形的‘地狱之门’,‘地狱之门’中的那头充满了无尽的黑色和血红色,鬼声呼号,尸气冲天,阴风阵阵。
“祖先的魂灵,归来吧!”帝母宓跪伏在凤鸟的背上,虔诚地祷告起来。
突然,一个威重的声音从‘地狱之门’里面传来——
“这个地狱之门不够大!你叫我怎么把那只蝴蝶和那头凤鸟的魂灵给你扔出来啊?”
接着,一个中年男子,头戴玉石镶金王冠,身上穿着上锈玄鸟衮龙图案的宽袖暗黑金色的帝王袍,腰间佩着两柄一短一长的剑,单手挽着丝缰立于一条龙舟之上。
龙舟高昂的龙头吼叫着。龙舟船尾绑着一头巨大无比的凤鸟和一头同样硕大无比的蝴蝶,它们眼中亮着幽幽蓝火,愤恨地盯着帝辛的背影,不住地哀鸣着。龙舟下面则是几头死灵鱼,正背负龙舟向“地狱之门”这边赶来!
龙舟之上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肆意张狂地笑着,赫然就是泰山底下的东方地狱之中白之大陆的地狱之主——殷纣王帝辛!
正在祷告的帝母宓猛然睁开眼,站了起来,指着地狱之门那边的帝辛勃然大怒道:“帝宗子辛!你竟然敢这样虐待我帝宗母氏的先祖的魂灵!”
帝辛闭上眼睛,有些哀伤又有些委屈的感叹道:“帝宗?子氏与母氏,子姓和母姓,竟然分划成了这种样子?而分划出来的我帝高阳氏阏伯、实沉之后竟然又不断分裂,以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其实我和他们两个一样都是帝高阳氏的后裔,我又怎么会虐待他们呢?”
帝辛松开缰绳,走向龙舟尾部,抓起蝴蝶和凤鸟的魂灵之体,羡慕道:“你们两个还有完整的尸身可以准备复活,那像我,我的肉身可是被那武王姬发给喝血碎肉,根本就不可能再度复活了!真是羡慕你们两个!”
“接着!”帝辛转身,将两具魂灵向地狱之门扔去!
“帝母宓,赶快准备你两位远祖的肉身!”啻李药胤赶忙叫道。
“是!”帝母宓大手一挥,半空突然一颗巨大通天的枫树,上面挂着一头大蝴蝶和一头凤鸟的尸身!
帝母宓又大手一挥,自衣袖中抛出大量充满生命气息的矿石粉末和晶石,紧接又取出一个玉瓶,对着天空抛去。
“轰”的一声,枫树自空中落下,根部砸进了黄色和黑色掺杂的泥土之中。就在这时,帝母宓向空中的玉瓶打出一道紫光,将玉瓶缠住,并控制玉瓶,从中倒出了一条如同河流般大、充溢着生命气息的绿色液体。
绿色液体自树顶浇下,顺着树冠流进树底部被砸出来的大坑,树根遇见绿色液体,疯狂地吸收了起来,在这种滋润下,树根跟条开始生长,一息之间便长出无数新的根条,弯曲蜿蜒,刺进地底。
大量的矿物质首先通过新长出来的树根再通过根输向树干又流转向树冠,枫树上彼此交错枝条开始焕发生机,长出新芽,枝条上旧有的枫树叶也不再蔫萎,变得饱满肥厚起来。
“两位先祖的魂灵快出来了!”帝母宓向啻李七夜叫道,“七夜,赶快收回你的离火!”
“好的!”啻李七夜立刻收回了昭晰之气。
葵水、离火的碰撞停止了!帝母宓身下的凤鸟和啻李七夜脚下的腾龙又变成石头,“嘭”地一声爆裂了,落到地上砸成了个粉碎,显然它们的使命已尽。
没有了葵水和离火的阻挡,幽蓝色的蝴蝶魂灵和凤鸟魂灵从地狱之门中飞出来,愉悦地叫着,各自朝枫树上属于自己的躯体飞去。
没有了力量的维持,空间开始恢复,地狱之门慢慢变小。
地狱之中,站在龙舟上的帝辛看着啻李七夜,欲言又止。
啻李七夜透过地狱之门,看向殷纣王帝辛,同样也是欲言又止。
终于,地狱之门完全闭合了。(去 读 读 .qududu.o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