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头微蹙,表情有些落寞,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良久……
李不:“老藤,如果给你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你会想要选择一个比我强的人做寄主吗?”
启毋思量了片刻答道:“对于夜游神的战斗而言,即使体能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又能有多大用处,你我相见也许是命中注定,一切自有天理循环,强求不得。”
李不:“你对我——很失望吧?”
启毋一愣:“那倒不会,当时我被地狼毁了身体,再不找个寄主附身就会死,碰巧你在那时出现,说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自己太自信了,才让你陷入到这么大的危机之中,我原本以为只是杀一个普通的人类,没想到会遇到这么棘手的家伙——怎么,你害怕了?”
启毋突然醒悟到什么,反问向李不,李不没有回答,两人都陷入了沉没,谈话戛然而止。启毋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让李不自己想清楚才行。沉寂了半晌,启毋见李不依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难得这个孩子今天愿意和自己谈心,启毋清了下嗓子,又向李不问道:
“小不,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希望自己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李不:“没想过,好好念书…考大学…找个好工作…将来做官或当个有钱人,家里人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这个问题虽然简单却很难回答,人都有太多的yù望,但很少有人了解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启毋轻松一笑道:“大多数人类的想法。”
李不:“在你们的世界里,人类是不是…就是…”
李不对自己接下来的措辞有些难以启齿,但启毋已经明白了李不的意思。
启毋:“不错,人类自私、贪婪,不过这很正常,拥有生命就意味着终将灭亡,这也是所有生命追求享乐和yù望的原因,这一点我们妖怪会更加严重和直白,不同的是我们不会欺骗和尔虞我诈,会使用谎言做武器的只有仙佛和人类。”
启毋顿了顿,促狭的说道:
“还有兔子。”
怪兔剧烈的颠簸了一下,表示对这句话的抗议,李不却对这句话感觉很新鲜,诧异的问道:
“谎言也是武器吗?”
启毋:“当然,仙法不正是靠咒语发动的吗?还有一种专门用语言攻击的‘言灵术’,东瀛还有种术法叫做‘禁句’,所有的工具都能当做武器使用,语言也是一种工具,当然也能变成武器,而且谎言如果用好了,往往可以兵不血刃的杀死成千上万的敌人,可以说是最厉害的武器。”
启毋又停下来想了想道:“小不,那你有没有自己的愿望。”
李不沉吟了半晌才回答:“小的时候想当武侠片中的大侠,练成绝世武功行走江湖,这大概也是我们那个时候,大多数孩子的想法吧,现在的话,大概就是能够zì yóu自在的活着吧。”
李不突然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没有了自己的理想,没想到他的回答竟惹得启毋哈哈大笑起来。
启毋:“哈哈…大侠,绝世武功,哈哈,哈哈…”
启毋大笑过后,突然一本正经的对李不说道:
“小不,天理地道,都是公平的,不付出点什么,是得不到回报的,而想要zì yóu自在的活着,这种想法就更是奢侈,人人都羡慕神仙快活,可人人不知修行越高就越不快活,恐怕万世万物最难的,就是zì yóu自在的活着吧。”
看到李不疑惑的目光,启毋接着道:
“现在不懂不要紧,以后你会懂的,不过懂得这点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也许到时你会后悔。”
李不陷入了沉思,自己会后悔吗?从小的成长环境造成了自己胆小孤僻的xìng格,虽然总有大人的呵护没被欺负过,却因为老实木讷成为被人戏弄的笑柄,父母对自己期望很大,却从不愿意倾听自己的想法,被老师和家长树立成好孩子的标杆,自己身边却几乎没有朋友,做事有一丁点出格都会换来大人们极度鄙夷的目光,感觉自己像个木偶一样活着,有时候真羡慕那些大人口中的坏孩子,难道他们就没有烦恼吗?为什么他们在被大人们斥责的时候还能那么从容,为什么他们的错误就可以轻易的被大人们原谅。就是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自己,在被老藤附身的时候竟没有感觉到害怕,是自己身体里还有自己不了解的另一面,还是自己已经麻木到连害怕都不会了,还是自己一直期待着,在自己枯燥的生命中发生点什么呢?李不抬头望向前方,兔子飞奔的速度很快,“呼、呼”的风声不断的刮进自己的耳朵,再过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就到华溪镇了,李不的思绪飘向了远方……
华溪镇是位于辽宁省中部的一座小镇,隶属于辽阳市,周围被沈阳、辽阳、鞍山、本溪所环抱,境内煤炭和铁储量较大。华溪镇辖区内有几个村子,叫做大营村、前营村、后营村,据说是依据战国时期燕国抵御秦国,军营设立的位置命名的。大营村中以李姓居多,大多是闯关东时逃难到这里的。李姓中有一户人家,老太翁名叫李万hūn,有一手jīng湛的木匠手艺,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曾因年轻气盛被砍了三根手指,后来回到村中盖了李家的大宅。李万hūn娶妻子胡氏,据说家里也曾是富户,做姑娘待字时念过几天私塾。说这话时老太公已高龄九十,家业早就交给了三儿子打理,因老太翁在村中年纪最长辈分最高又见过世面,不知不觉被看成是李姓的族长并掌管着族谱。老太翁的三儿子叫李木荣,华溪镇煤矿招工时,凭着年轻时和老爷子学了点木匠手艺,在煤矿办公室后勤部当了个差事,娶同村女子王氏雅贞为妻,凭着老实肯干给领导留了个好印象,退休时让自己的大儿子李金锁接了自己的班,后来李金锁与华溪工人食堂员工苗云秀结为伉俪。时一九八四年yīn历腊月二十七,李家大宅内在烦乱中,透着喜庆的年味,虽然人人都忙的焦头烂额,脸上却都挂着幸福喜乐的笑颜。
除夕佳节将至,又赶上家中长孙的妻子苗云秀临产,李家大宅中可谓是双喜临门。只是让人感到奇怪的是,最近村上来了一群和尚,说是从千寿山祖阅寺来,只因祖阅寺山门倒塌,要求家家大门外两旁放两个风灯,里面点上红蜡烛,从小年二十六到上元正月十五,要一直着且不可间断,未成年的孩童要吃黄桃罐头避邪秽,否则将有凶疾入宅。那个时候民众的思想还没有完全开放,多数百姓还比较迷信,都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心态,家家都依言照做,特别是李家大院的老太太胡氏。
却说李家大宅的后身有一堆砖瓦堆,是当初盖房子时剩下的,一直闲着没用,时间久了,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一窝黄鼠狼,黄鼠狼在民间又叫黄皮仙,或叫黄二爷,被认为是有灵xìng的动物。老太太认为这是李家的护家神,不但平时不能惊扰,逢年过节时还要拜祭,到了大雪尘封、万物蛰伏,找不到食物的时节,还会抽出口粮来喂养。老太太对一群野鼬尚且如此虔诚,对这烛之事自然更加上心。只是现下这时节,既要筹备过年,又要抽调人手侍侯产妇,不时还有亲戚朋友来道贺,着实是手忙脚乱,所以蜡烛也就那么断断续续的点着,谁看见灭了就点一点。到了晚上刚吃过饭的时候,媳妇苗云秀的肚子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疼了起来,全家集体待命,等着新生命的诞生。可就在这时,院子里刚喂饱了食的断尾巴狗奔儿喽,突然发起狂来。奔儿喽的尾巴是小时候被砍掉的,东北民间认为断尾巴的狗会更机敏一些。奔儿喽这狗也确实颇通人xìng,家人都非常喜爱,就连老太太胡氏生xìng洁辟,平素不许野猫烂狗进自己的屋子,而奔儿喽是唯一能出入老太太房间的动物。但现在奔儿喽疯起来了乱跑狂叫,还不时用头撞墙,家里人倒也不敢出去看个究竟,直闹到晚上八点多钟,犬吠声渐渐静了下来,大家才在屋后的砖瓦堆旁找到了奔儿喽,不过已经死了。那时虽然粮食紧缺,家家条件都不富裕,但家人还是没舍得把奔儿喽吃掉,在屋后把它埋了。老太太胡氏觉的蹊跷,担心李家大宅内有邪秽,就到砖瓦堆旁给护家神焚香叩头,希望能保一家平安,就在这时,从屋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媳妇苗云秀生了。
家里添了一个小小子,又快要过年了,大家都乐的跟什么是的,特别是家里三个当家的。一福压百祸,一家人早就忘了刚才诸般怪事,高高兴兴的来到老太翁的屋子里,一来让老太翁看看重孙子,得享四世同堂之乐,二来老太太胡氏念过私塾,大伙来请老太太给孩子赐个名。老太太见那婴孩身子羸弱,皱巴巴的可爱至极,又想到得子之前种种邪事,想了想说道:
“这孩子命里坎多,天之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名字起的太赫亮容易伤福缘招嫉恨,不如就叫‘李不’吧,不求孩子闯出多大的名声,但求他一生不病不灾,不争不抢,不嗔不怒,不卑不亢,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老太太说的这里,那婴孩似有灵犀的哭了起来,家里人哈哈一乐,准备迎接除夕的到来。
却说那婴孩李不渐渐长大,小家伙颇为灵秀,教点什么一学就会,再加上身子还是有些弱,家里人对他都呵护倍致,老太翁老太太更是当成了宝一样,没有大人的陪同是断不让这宝贝疙瘩自己到院门外玩的,若是路上经过些车马,也要马上把李不搂在怀里,就怕惊吓了孩子,也很少让李不和其他的孩子玩耍,生怕孩子太小受人欺负。李家的邻居有一户是满清时的秀才,据说年轻时很有才学,十几岁就中了秀才,就是有些迂腐,清zhèng fǔ被推翻后就落魄了,逢年节靠卖字为生。老太翁喜欢读书人,所以天天送小李不去和老先生学习读书写字,老太翁在村里有威信,再加上小李不聪明听话,老先生也乐的教。就这样宠着腻着,直到孩子长到六岁到了上学年龄,才不得不离开李家大院,同父母住到了镇里。小李不虽然聪明,但从小被宠腻惯了,而且家里管教的严,又鲜与同龄孩子玩耍,所以xìng格孤僻话也少,难免要被人捉弄摆布,好在那时候的学校都是华溪煤矿下属的子弟学校,李不的父母在矿里人缘极好,与学校的老师领导都颇为熟识,再加上李不从小听话懂事,老师们都非常喜爱,所以有老师护着,李不倒也没吃过大亏。转眼间李不长到了十四岁上了初中,这天轮到李不值rì,那些“坏孩子”们照例跑了个干干净净,留下李不一个人打扫教室。这时节已是深冬,李不打扫完毕时天已经茬黑了,今天“花将军”来告诉李不说家里有事先走了,所以只剩下李不一个人回家。那时候华溪煤矿的工人都是三班倒,生产昼夜不停,正好今天李不的父母都轮到夜班,家里没人李不也就不用着急回家,就那样慢慢的走着,直到听见后面有人喊他。李不停下来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同班同学杨玉婷。
杨玉婷是班上公认的美女,问明了李不这么晚回家的原因后,杨玉婷义愤填膺的将那些放李不鸽子的坏孩子贬低一顿后,又把李不夸了个宇宙仅有世间难求,直把李不说的满脸通红,李不本就木讷,这时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人就这样一个越说越激动,一个越听越难受,恍惚间李不感觉杨玉婷有意无意的总在向自己身上靠,李不有些不自然的躲了躲,杨玉婷却又靠了过来,直到李不躲到马路边缘实在没地方再躲了,两人只好就这样肩并肩的挨着走。李不察觉到杨玉婷是有意的向自己靠,心中杂乱如麻,想到爷爷,想到大马车,想到国民党,想到爷爷家杀年猪,想到“花将军”说自己如果不改变xìng格的话,一辈子都找不着媳妇。心中有些忐忑,又希望能发生点什么,直到感觉有一只滑腻的小手伸进了自己的手心中,李不脑中如五雷炸顶呆立在原地,只听一个甜腻的声音轻轻问道:
“李不,你喜欢我吗?”
随着话音,杨玉婷双手揽向了李不的脖颈,努着小嘴就要向李不吻去。李不好象被突然石化了一般,直到两人的嘴都快要碰一块了才翻然醒悟。却说小李不平时木讷,遇到这事可就爷们多了,一把甩拖了佳人玉手,转过身去撒丫子就跑,速度太快连鞋都跟不上他了。
“李不,李不—哎呦!”
李不感觉杨玉婷好象摔倒了就停了下来,可等李不回过头来,眼前的情景真比刚才的佳人送吻还要惊吓百倍。只见杨玉婷坐起身来,伸长脖子猛烈而怪异的摇了摇自己的头,那感觉就像是狗在摇晃掉头上的尘土,然后竟四肢着地向李不追来,面对这诡异的一幕,李不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跑”,那怕以后一辈子都找不着媳妇了。李不边跑边喊,声音都失了真,而那“杨玉婷”窜了几步后,身上的衣服迅速撕裂,身体一阵剧烈的蠕动和伸展,竟变成了一只健硕的白狼。
李不慌不择路的逃跑,竟没发觉自己逃进了一处他从没见过的民宅群中。那是华溪镇一种特有的建筑方式,是早年矿里给员工建筑的居民房,也叫“趟房”,就好象将一个长长的房子从里面分割成一间间的民宅,每个宅院中房屋和院子的格局都是相同的。李不看见一间亮着灯,还没有关门的宅院,一头就扎了进去,对正在院子中归置东西的中年夫妇结结巴巴的说道:
“狼—狼…”
因为惊吓过度,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可还没等李不缓过气来,一条黑影“嗖”的窜上墙来,正是那条白狼。李不来不及思考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把铁叉就向白狼戳去,一下就戳到了白狼身上,可那白狼的皮毛却非常坚韧,铁叉竟没能戳进去。李不使劲的用铁叉顶住白狼,不让它靠近自己,却突然觉的有些不对劲,这白狼突兀的出现,那对中年夫妇竟没一点动静,回头看时,那对中年夫妇也同样的身体蠕动,也变成了白狼,接着房屋上,围墙上,街道上,李不发现自己被浪般的白狼层层的围在了中间,竟是全部民宅群的居民都变成了白狼。白狼弓背向前一窜,漫天的白狼嘶号着向李不扑咬过来,经过轮番的惊吓李不已经对恐惧麻木了,看着这天罗地网般的狼群包围圈,只觉的脑子里的思维在一点点的被抽离,下腹部有一团东西在越烧越热,嗓子里简直要喷出火来,最后终于抑制不住仰天一吼,那声音早已不是人类的声音,强烈的音浪竟把漫天的白狼都吹散的七零八落。李不双眼赤红满脸凶恶,绝望下终于思维一片空白,喉咙处如野兽般“咯、咯”直响,时而全身黑气蒸腾,时而全身五sè琉光闪烁。疯狂后的李不虽然凶悍,可被吹散的白狼也悍不畏死,爬起来后争先恐后的向李不嘶咬过来。李不此时感官极其敏锐,面对狼群拳拳带风,腿腿刚劲,左突右抵,上下翻飞,狼群竟近不得李不的身,只分分钟工夫便把百余头皮毛坚韧的白狼全数轰杀。雪花般散落的死狼落地后身体迅速瘫软,最后融为泥浆渗进土地中,好象从没出现过一样。
酣斗之后的李不并没有放松jǐng惕,李不注目处,废墟中一只有刚才身形三倍大的巨型白狼,如从水中浮出一般从土地中升了出来。巨狼jǐng惕的看着李不口出人言: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见眼前的人类小孩只是口中“咯、咯”怪响没有回答,那巨狼又道:
“看来已经失去意识了,有意思。”。
巨狼正说间,李不身上突然五sè琉光一闪,身影一恍刹那间来到巨狼身前,那巨狼站立于地比李不还要高出半个身子,李不身上又转化为蒸腾的黑气,一记轰天拳将巨狼轰起几十米高,随即李不身上又是五sè琉光闪烁,跟着跃起抱住巨狼腰身一个拧身,和巨狼一起头下脚上,身上再次翻腾起黑气,双腿虚空向上一踏,“砰”的一声竟突破音障,身体加速向地面撞来,然而这记绝杀的摔击却并未收到预想中的效果,着地时那巨狼竟如它出现时一样又融回到土地之中,若非李不及时拧身着地,被撞的头破血流的就是自己了。巨狼进入土地中后,李不凭着极敏锐的感官,跟着对巨狼的感觉眼睛四处游走,身上琉光与黑气反复出现,突然感到脚下有异动,李不身上黑气猛然一胜,迅捷的一爪向地面插去,竟连肩膀都没入土地之中,再提手时已将巨狼凌空抓起,一翻手将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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