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情又是一阵大恸,哑声问道:“那这次鲲鱼可封印多久?”
“仅二十年。”
“二十年,二十年,师傅师叔他们七人献祭仅换得二十年苟延残喘,值得么?”绝无情仰首向天,轻声道:“海伯,从今rì起,我要于剑星闭死关,二十年内争取悟得制服鲲鱼之法,金门就暂由你把守看管。”
海伯叹息一声,点点头。
绝无情纵身一跃,身形如孤雁般向剑星飞去。心中有个声音滚滚来去:“绝心,我答应你,二十年内誓必修成心剑,将那鲲鱼碎尸万段,为你复仇!”
剑峰之上议事大厅内。方辟符三人听海伯讲述完二十年前的灭门惨事,齐齐sè变,厌离屈着手指惊道:“如此说来,那鲲鱼眼下已到了复苏之时?”
海伯神sè不变,微微点头道:“正是,你们来时所见应是鲲鱼重新现出本体!”
林奇单手抚额,摇头长叹:“形势如此糟糕,奈何奈何?”
方辟符问道:“现今还有无制服那鲲鱼之法?”
海伯摇摇头,顿了顿,道:“二十年前,无情宗主于剑星闭死关,曾言要悟得新术,但希望……也渺茫得很。”
正言谈间,忽然一阵地动山摇,众人奔出大厅,只见海面波涛滚滚,黑浪滔天,海伯失声道:“鲲鱼!”
浪越起越高,转瞬间几与剑峰齐平,扑击之下,剑峰撼动,方辟符等人哪里见过如此声势,早已骇得不能出声。前些时rì从海上游过时,鲲鱼寂然不动都给他们无边无涯的压迫感,如今一旦动起来,只见万千触须伸出,隐约可见触须下尖利的倒刺。
剑峰山崖巨石簌簌坠落,正危殆间,忽听得剑星上一声长啸,如鹤唳一般,紧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俯冲而下,身后竟带着长长的一条剑河。海伯喜道:“是宗主,没想到他果然修成了!”
只见绝无情身影至剑峰上空一顿,右手剑指一指,身后万剑齐出,如雨点般向直立的鲲鱼shè去,只听得砰砰巨响,鲲鱼的无数触角被斩落下来,“哞-吽……”鲲鱼巨号一声,数道海浪一**向绝无情压下,绝无情十指微张,护在胸前,低喝一声:“剑障!”
只见一道道剑光不断从绝无情背后shè出,迅速组成一道长达数十里高达千丈的屏障,竟将一**海浪生生顶了下去,鲲鱼不甘,将尾翼狠狠地击在剑障上,剑障被打散的瞬间又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齿轮,一圈圈迅速转动,在鲲鱼身上深深地切割开一道道裂痕,黑sè的体液四shè喷入海里,将黑水染得乌黑。
林奇看着上空的万道剑光,倒吸一口冷气,心道:“乖乖,此人于剑道修行已到了“以意化剑万剑随心”的境界,论变幻莫测,万年剑仙都不及他了。”
绝无情双手背负于身后,眼眸一睁:“剑崩!”悬在鲲鱼上空的剑光又分裂出无数剑芒,齐齐刺入鲲鱼宽广的脊背!
“剑气纵横!”又是一声低喝,众人看得清楚,伏在鲲鱼脊背的剑光竟四处游走,将鲲鱼巨大的脊背割得像一片片龟裂的旱田一样。
“万剑归一,起!”万亿道剑芒shè出鲲鱼脊背,在长空又汇聚成一把巨剑,作势yù降,鲲鱼不断哀嚎,身子翻腾,沉入海底,瞬息间远遁不见。
巨大的鲲鱼竟被击退了!
众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发生的情景,一人能力抗鲲鱼还能将之杀伤击退,一直淡然镇静的海伯此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喃喃道:“图南宗主,昆拿陀宗主,你们看见了没有,无情竟将剑道修炼到如此境界,我金门千年耻辱一朝得雪!”
绝无情面无表情,似不以击退鲲鱼为意,右手一招,悬空巨剑消散于空中。一个纵身如飘叶般落于众人面前。向海伯微笑道:“海叔,这二十年,苦了你了!”
海伯眼眶红红道:“我不苦,我不苦,宗主你这二十年才是真苦!”
绝无情眼神扫过三小,看到方辟符忽然眼神一动,一手抓起方的手臂脉门,林奇jǐng惕地身形一拱,被海伯一把拉住,看着海伯慈祥地摇头示意,意思是宗主并无恶意,这才作罢。
绝无情微一闭目,睁眼笑道:“天生剑体,不过却是废脉!有趣有趣!”
方辟符脸sè赫然一红。绝无情转向林奇、厌离二人忽道:“什么是剑?”
林奇一咧嘴:“剑行杀道,能杀人就是好剑!”
绝无情摇头道:“下乘。”又转向厌离。
厌离眼珠一转,想到刚才绝无情随手所及,剑气纵横,故作聪明地道:“剑道修行至极处,万物皆可为剑。”
绝无情一笑:“万物皆为剑,就是万物皆不是剑。简直糊涂!”说罢,又转向方辟符:“你说说。”
方辟符低头沉思片刻,道:“剑者心也,君王剑之所指,天下莫敢不从;君子仗剑,执之以礼,以剑行直道;剑客用剑,除尽四方不平,心中块垒全消!兵者为凶器,但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凶。”
绝无情仰天大笑,凝视方辟符道:“你可愿从我学剑?”
方辟符一愣,呐吶道:“我、我身具绝脉……”
绝无情不耐地打断:“我只问你愿不愿?”
方辟符福至心灵,跪下叩首道:“弟子愿意!”
林奇、厌离一愣,对视一眼,心道:“这也成啊!”
海伯搀起方辟符,笑吟吟道:“恭喜方小兄弟,得此旷世福缘。”
当晚,方辟符等三人被海伯安排到别院。厌离笑嘻嘻对方辟符道:“方大哥,这下连我和小贼都要羡慕你了,剑宗宗主的那手飞剑,简直神了!哎,小贼,你不是自诩渊博么,能不能看出宗主的剑修到了什么程度。”
林奇也一反懒散的常态,叹道:“此人的剑道我看不透,他修为明明只是合体期,但他的剑道之妙绝非寻常剑仙可比,简直闻所未闻!”
方辟符此刻也是兴奋难言,宗主能看出自己是废体,仍执意要自己学剑,想必是有何治愈绝脉的妙方。想到此处,方辟符问林奇:“林兄弟,你上次一眼看出我是绝脉废体。就你所知,有无根治这种绝脉的妙方?”
林奇和方辟符结伙rì久,感情rì渐熟稔,此时倒也不隐瞒:“据我所知,七yīn绝脉是连仙界都束手的废体,魔道中倒有一种废体修炼法门,但是修炼后会成为力大无穷凶狠嗜杀的傀儡怪物。”方辟符、厌离二人均是摇头不迭,林奇一拍脑门,又到:“我还听说,那至广至大秘不可测的神界中有一种传说中的丹药名叫生生造化丹,据说易筋洗髓功效第一,应该有效。但这丹药药材收集、炼制之难,简直道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有炼制这神丹的功夫,都不如直接进入轮回再度修炼来得简单。”
“会不会……宗主有生生造化丹?”厌离道。
林奇叫道:“绝不可能!”开玩笑,整个小千界估计都不抵这粒神丹的价值。
“那绝脉废体怎么修行?”众人思之再三,均感困惑无比。
海伯和绝无情在议事厅边用茶,叙说分别以来的种种。海伯知晓绝无情所习剑道为心剑后,连叹神奇,喜道:“宗主此次独力杀退鲲鱼,实是我金门千年来的盛事!只可惜你师傅师叔看不到了!”
绝无情缓缓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
“何出此言?”
“那鲲鱼此次被我剑气所伤,表面看鲜血淋漓伤势颇重,但以它体积而论,仅仅是伤及皮毛罢了!而且,鲲鱼退去的时候,我收回剑气明显感觉剑气被吸走了两成!”
海伯道:“你是说……”
“它还在进化中,并且此物对术法攻击具有一定程度的免疫!”
“那就是说鲲鱼下次出现会更加难缠!”
绝无情点头默认,站起来走向窗前,望着海上那轮巨大的明月呆立半饷,道:“或许,下次它的出现会呈现另一种形态——鹏。”
“鹏?!”海伯皱眉捻须道:“正是为此,你才急于收徒?”
绝无情声音飘渺清冷,仿佛陷入深深的回忆中:“嗯,六百年前,我宗丧尽千人,二十年前,师傅师叔等人陨落,绝心……更是葬身鱼腹。此次,我原本就抱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海伯起身,一拱手:“宗主,老朽苟活二十年,已是多余,请宗主允许老朽先行搏命!”
绝无情转过身来摆摆手,叹道:“大劫当前,宗门传承为先。那三个少年于此际来我宗门,也是缘法。海叔,你也从他们中挑选一人,继承器宗罢!”
海伯点点头。
翌rì,剑星之上。绝无情站在山顶迎风而立,飘然若仙,看着被海伯送上来的方辟符道:“我知你心中疑惑,七yīn绝脉确实修行大难题。但我所学于世间剑道不同,无须脉理通畅,但需天生剑体。关键处还需要一颗千坚百忍之心,这期间险难重重,若心志不坚,丧命只在须臾之间。你可想清楚了?”
方辟符静静道:“弟子愿意一试。”
绝无情冷眼盯着方辟符,似要把他看穿一般:“即使身历轮回炼狱之苦,也不过是一成修成的希望,你可还愿意?”
方辟符想起一路所历,咬牙道:“弟子死而无憾。”
绝无情萧索一笑:“千古艰难唯一死,你真有舍死之心,倒也不妨一试。”说罢,左手打出九道剑意钻入方辟符腹中,右手一翻竟是幻水珠,正是海伯遵绝无情吩咐从林奇手中讨来。
方辟符忽觉腹中剧痛,还未回过神来,就被绝无情用幻水珠裹起,扔到了剑星山谷之底,直直shè进了剑星内核,耳中犹响着绝无情冷漠的声音:“你所参悟剑道名为心剑,九年内你若尽数领悟九道剑意,心剑当有所成,若悟不得,就化为飞灰罢!”
第十三章九剑
方辟符抚着剧痛的腹部,缓缓向下坠落,最后竟落到了一个四周真空的境域。举目所及,一无所有,上空,下空,左空,右空,前空,后空,如同到了苍茫宇宙一般。方辟符静静瞪视着这片虚空,心中惶惑不已。渐渐地,方辟符将心沉降下来,闭目塞听,不但将身在何处遗忘,就连腹中剑意冲刺已权当他受。
这一闭目,就是三年。
第三年,空中忽然起了无数泡泡,泡泡内生出许多物事,不断展示着空有之妙——车轮以空为轴,转动如风;陶器当空之用,成各种器皿;石壁凿出空间,可以为室;土地以凹为空,汇河成海;城市以空容纳万民,宇宙以空包容星辰……
“铮”地一声响起,方辟符觉得身上封印的九道剑意有一道炸裂开来,汇入心中。他睁开双目,眼眸中已多了一道湛然的剑意。
手一招,一道jīng致的小剑从掌心跃然而出,滴溜溜旋转间越变越大。方辟符有些迷醉地看着这剑。喃喃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故常无yù以观其妙。常有yù以观其徼。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便是绝师送我的第一道剑意,有无之剑!”
四周幻境轰然碎裂,眨眼间,方辟符首先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漠,黄沙漫漫,沙丘起伏,正踌躇间,一阵奇异的乐声袅袅传来,有一行人抬着大红轿疾行而来,至方的不远处停住,方辟符这才看清这群红衣人竟有上百人之多。这些人停下后便忙忙碌碌就地扎起了帐篷,令方辟符感到惊异的是,连帐篷都是红sè的。片刻之间,帐篷就凭空起了数十个,红艳艳一片在广袤的黄沙中分外醒目。
帐篷形成一个方圆数里的部落,停于部落前的红轿中轿帘一掀,走出一个少女。方辟符心中一喜,失声叫道:“隐娘,你、你可让我找得好苦!”
那身着红衣的少女头绾单髻,英姿飒爽,笑容如云淡风轻:“方郎,一向可好?”
方辟符几乎忘了这是幻境,抢前几步,抓住隐娘的手,红着眼颤声道:“我,我不好,你也不好,当rì为何离我而去?”
“我不是在这里么?”隐娘笑吟吟道。
方辟符欢喜难言,将隐娘一把拉到怀里,嗅着她的发香,深情道:“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现在好了,我们永生永世不再分离了。”
隐娘仍淡然如风,抚着方辟符满是风尘的鬓角,柔声道:“方郎,教你受苦了。”
隐娘执着方辟符的手,双双进入帐篷,方辟符将别来种种向隐娘一一道来,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少年夫妻的情景。隐娘微笑听着方辟符的讲述,始终不发一言。方辟符全然不顾,看着隐娘笑魇如花的活生生的就在自己身旁,喜不自胜,但觉几年来一路飘泊吃尽苦头终于得偿所愿。
一个红衣少女撩起帐篷门帘进来道:“少主,明火祭要开始了!”
隐娘微微点头,转首对方辟符道:“方郎,我们一起出去罢!”方辟符如以往一般,有隐娘在他便浑然不āo心,根本不理什么明火祭,也从未问隐娘为何率一群红衣女子到此。就只是紧紧抓着隐娘的手,生怕她再度消失一般。
隐娘也不以为意,两人就这样出了帐篷,才发现外面已是繁星满天,夜幕降临。
但见一圈圈帐篷中心,已堆起篝火处处,照得四周亮如白昼,一群群少女围着篝火跳起舞来,唱着不知名的歌,方、聂二人坐下来拍掌相和,但觉此时之乐,愿能永在,不复有人间别离之苦。
方辟符看着篝火摇曳,心念一顿,想起火族之事,从怀中掏出一个似哨似琴般的东西,正是在火族民居拿来的火竹哨琴,当初误吹便破了厌离的变化之术,仓皇之间一直带在身上,几年来飘泊不定,闲暇时便来吹奏,有厌离教导,现已十分纯熟。
隐娘接过哨琴,奇道:“这是何物?”
方辟符将此物的用途一说,隐娘略一思索,朱唇微启,十指轻弹,乐声悠扬而起,竟吹弹的像模像样。方辟符心中暗叹:自己历时数月才学会,而隐娘沾之即会,资质之聪慧真是可见一斑。
见隐娘爱不释手,方辟符献宝一样又掏出一件物事——记载周天火德真诀的羊皮卷宗。笑道:“你一向喜爱修行,这件羊皮卷宗想必对你有用!”
隐娘接过羊皮,看着上面字迹,神sè渐渐凝重:“这上面记录的是一种火修法诀,大是不凡,这羊皮也非普通羊皮,咦?”隐娘将羊皮卷宗凑近篝火,发现字迹竟有重叠之处。心中疑惑不定之际,方辟符又道:“此物用天角羚羊皮炼制,不惧水火。”
隐娘闻听将羊皮递入火中,发现上面字迹竟渐渐褪去,换成另一番字体景象。又迅速从火中取出,方辟符凑近一看,惊道:“天人感应章,这是周公的天人感应章!”
细看上面法诀,有感应、化物、鸿钧等七大篇章,方辟符恍然大悟:“原来周公已将火族两**诀尽皆录入此中!”
隐娘又命人取出一盆水来,将羊皮卷浸入水中,卷宗上字迹又换回了周天火德真诀。方辟符喃喃道:“原来用真水火炼法炼制竟有此等妙用,周公前辈端的是思虑周详。隐娘,我听说这天人感应章是周公大能的毕生绝学,你资质比我好,就送于你吧!”
隐娘摇摇头,道:“宝物神功讲究缘法,此物是火族赠于你之物,于你有缘,我就收下这个哨琴就好了。对了,这天人感应章似乎十分神奇,对你七yīn绝脉说不定有用呢!”
方辟符闻听大喜,道:“林奇当初也如此说呢,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等我修成心剑和感应章,也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隐娘笑道:“你何曾是我的累赘呢。”
二人正谈笑间,夜空响起了一簇簇烟花,原来是明火祭到了最后一环——星空祈福。只见用火器和术法打入夜空的烟花,万紫千红,争相竞秀,将荒芜的沙漠映照成瑰丽无方的世界。
百余名红衣少女双掌合十,闭目喃喃自语,隐娘对方辟符道:“你也许个愿吧!”说罢也是双掌合十,闭目而立,于烟花灿烂间竟有庄严宝相之感。
方辟符痴痴望着隐娘的光洁的面颊,掌心相合十指紧扣,望着烟花明灭,虔诚道:“愿神佛保佑,教我夫妇二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隐娘微闭的眼睫一动,一颗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掉入脚下黄沙,瞬间不见。
明火祭结束了,二人回到帐篷,方辟符仍难掩兴奋,握着隐娘的手絮絮叨叨,良久才昏沉睡去。
翌rì,方辟符一睁眼眸,发现身旁空空,心中一慌,翻身而起,却见隐娘正端来一盆水款款走来:“方郎,起来洗漱吧。”
方辟符心中大定,笑道:“我以为、以为你又走了呢。”
方辟符擦脸完毕,看着俏立的隐娘,忽道:“隐娘,一夜之间,你怎么多了如许白发?”
昨rì初见隐娘,她还恍如昔rì离别时的英挺少女,今rì双鬓如星,竟如老了十岁一般。隐娘笑笑,道:“红颜白骨,百年刹那,我变成白发鳩面的老太婆,你还会喜欢我么?”
方辟符笑道:“世间无不老不死人,两情相若,又怎么会在乎这些皮相?”
隐娘默然。
第三rì,隐娘白发又增,第五rì,隐娘光洁的皮肤竟隐隐出现皱纹。方辟符疑惑道:“这才几rì,你为何如此速老?”
隐娘笑而不言。
一月有余,隐娘竟变得如中年妇人一般。方辟符自问过一次竟再不复问,整rì执着隐娘手谈笑依旧,隐娘眼中哀sè一闪而过。方辟符走出帐篷,发现四周原本殷红如血的帐篷竟也开始褪sè,就如四处走动的侍女服sè,变得褐红,暗红,渐渐变白。
三个月后,隐娘已变成皱纹满面白发苍苍的老妇人,一身红衣竟变得雪白,方辟符视若未见,向隐娘说如何回到人间回到魏博,二人就此避世种花养鸭,你做饭来我洗衣,那是何等逍遥。
隐娘摇摇头,风姿隐约如旧,笑道:“方郎,你到此时还不明白么?”
方辟符一顿,星目蕴泪:“不是不明,而是不愿。”
隐娘长叹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方辟符泣道:“我知这是幻境,可这百rì相聚,也太短了些。”
隐娘抚着方辟符的头,如祖母对待孙儿一般,道:“痴儿,此时不悟,更待何时?”
方辟符看着隐娘身影渐渐变淡,再也无法淡定,摇头道:“你又要离开我?”
隐娘身形几近透明,声音飘渺不定:“方郎,世间分分合合如同幻梦,若你心志坚定,剑术大成,你我夫妇或还有聚首之rì。”
“何处相聚?”
“云梦大泽。”
隐娘话音未落,已消散不见,方辟符看着身周的光秃秃的一片大漠,若有所悟。忽然间,腹痛如绞,又有二道剑意从丹田冲至心房——真幻、聚散。
方辟符心念一动,看着眼前三道形态各异的宝剑如jīng灵般跳跃,喃喃道:“还剩五年,还有六道剑意,隐娘,你一定要等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