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活的真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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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败!你活的真失败!”

    “你欺君惑主,不是为臣之道!”

    “你养女不教,不是为父之道!”

    “你背弃盟约,不是为友之道!”

    “你每rì不三省你身,你为人谋而不忠,你与朋友交而不信,你传而不习……你王八蛋!”

    这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已经喋喋不休的聒噪了半个时辰。武安侯有些局促的坐在下面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一盏茶被他喝了jīng光,还在端着茶杯嚼茶叶。面对这刻薄而恶毒的训斥甚至是谩骂,他既不同意,也不置辩。刚开始脸上还颇有惭sè,后来索xìng破罐子破摔,变的心安理得起来。任你八方风雨,我只岿然品茶。

    看样子,封闭六识的功夫,他比阿呆还要jīng湛;厚颜无耻的程度,他比阿呆还要老练。

    终于,云帝陛下似乎是骂的累了。他从宝座上猛然站起,挽了挽袖子,准备动手。

    沈重阳也放下了茶杯,将宽大的朝服一摆撩到了腰带上。准备还手。在听到云帝丝毫不顾及九五之尊的体面,气急败坏的骂出“王八蛋”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总算想明白了,今天不是君臣之间的商议,而是两位父亲,各自在为子女的问题扯皮。

    为了萱萱,沈重阳不惜和任何人动手。包括云帝陛下。

    为了三皇子,云帝不惜和任何人动手。除了武安侯爷。

    于是,云帝挽了挽袖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继续扯皮。“重阳啊,其实朕刚才批评你,也是为你好。期望你不要介意。朝堂上,咱们是君臣,私底下,咱们是兄弟,现在嘛,咱们还是亲家!你说是不是?”

    沈重阳斟酌了一下,道:“完婚之后才能算亲家,现在嘛,这八字只剩下一撇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这老小子八成是要违约了。云帝咂摸过味儿来,顿时大怒:“沈重阳,这流云帝国到底是谁说了算?”语气稍缓:“你还讲不讲道义了?”

    沈重阳无奈的耸肩,道:“帝国的国事,自然是陛下说了算。可我家里的私事儿嘛,我说了却不算。我要不讲道义,连那剩下的一撇都飞了。”言下之意,是我沈重阳已经很顾及陛下您的面子了,换成其他不讲究的人,比如叶西灵,只怕早就退婚了。

    云帝重重的搁下茶杯,扬眉道:“阿呆是吧?苏无尘是吧?传户部侍郎,让他查一下户籍,看这苏无尘究竟祖籍何处,家在何方?祖上五代直系血亲,三代旁系血亲可有不良记录?”

    户部王侍郎,其实是个托儿。他早已候在南书房外偏厅里多时了。听了陛下传话,他小跑着赶来,向云帝叩拜,向武安侯拱手,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摞卷宗,妆模作样的翻了一会,道:“回禀陛下,查无此人!”

    云帝继续演:“传刑部侍郎,查一下备案,看这苏无尘自入境以来,可有干过违反乱纪的勾当?”

    刑部赵侍郎,其实不愿意当托儿。当托儿坏人品,又得罪人。可这事儿非他不可,因为他是刑部二把手,破不出案他得背黑锅,特殊情况他得当枪手。和王侍郎不同,他并不是太傅一派的人,所以对这件事,不是很感兴趣。只见他慢悠悠的拖拉着脚,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走上前。照例朝云帝跪拜,又朝武安侯尴尬的拱手行礼。没jīng打采的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字条,照本宣科的念:“查无籍游民苏无尘,自寓居武安侯府以来,共做下三件大案。第一,八月十三rì午后,于dì dū扬威门外大街大肆羞辱、讥讽朝廷一品诰命、汉中侯夫人,并唆使下人动手。第二,同rì晚,于南湖夜昉殴打侍者张彪,致使张彪门牙脱落,肋骨折断。第三,八月十四rì晨,悍然袭击当朝太傅叶西灵。后受伤逃逸。”

    云帝越听越惊,不由得用手捻断了几根胡须。赵侍郎满嘴跑马,根本和早上对的词儿不一样嘛。这第三条,是谁让他擅自加上的?

    阿呆袭击叶西灵,这件事儿云帝陛下并不知道。因为叶西灵根本不屑说。此刻听闻,惊诧之下更觉恼怒,不禁冷声追问:“为何事先不报?”

    赵侍郎很无辜:“微臣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是侯爷大义灭亲,亲自报的案。”

    大义灭亲?大你个头!这分明就是摆实力,摆条件,谈判时的惯用伎俩。云帝瞪向沈重阳,沈重阳朝他颔首微笑。脸上带着挪揄。

    君臣二人此番交锋,玩的都是一些很弱智的扯皮游戏。云帝先发制人,侯爷后来居上。隐然之间,是侯爷小胜半目。云帝虽然雄才大略,但毕竟久居深宫,哪里知道江湖的险恶?江湖上的小混混们都知道,谈判,比打架更要讲实力。

    云帝讲的是道理:这个阿呆来历不明,不是本国人,却在本国搞事儿,再不识相,就把他驱逐出境。

    侯爷摆的是能耐:这个阿呆袭击叶西灵,居然能从他剑下逃生。可见手段非凡。敢对叶西灵的出手的人,一旦被逼急了,比如你不许他追求爱情时,极有可能会铤而走险。叶西灵不怕袭击,不知道陛下你的手段比太傅如何呢?

    云帝盘算了一下,觉得实在没有把握。须知,暗杀不比单挑,被暗杀也不比被约战。天天防备,实在烦人。这不划算。

    就在云帝一筹莫展的时候,礼部尚书胡彦求见。今rì最佳男配角就此登场。只见胡彦上前见礼之后,神秘兮兮的环视左右,请陛下屏退了闲杂人等,包括龙套王赵二侍郎,奉茶太监等。一时间,南书房中只剩下陛下、侯爷和胡尚书三人。见气氛已经搞的十分严肃了,胡尚书清了清嗓子,开始爆料:

    “据我国布置在大楚上都的细作报称,楚国兵马大元帅苏天的大公子数月前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这位苏大公子所畏之罪,乃是酒后试图强暴楚国小公主,被侍卫发现后未遂逃逸。”

    “楚皇发布海捕书,一直抓不到人。前几天,楚皇又有旨意:如果苏大公子能为楚国立下绝世大功,不但赦他无罪,还将小公主许配给他。”

    “依我看,侯爷府中的这位苏无尘,只怕是化名吧?他胆敢不要命的袭击叶太傅,这动机……”

    看着侯爷越来越冷的脸sè,胡尚书没有继续分析下去。毕竟做演员,也是需要考虑成本问题的。

    “如果真是楚国苏家的大公子,论身份倒也不比萱萱差,也算是门当户对……”云帝打着哈哈,话锋一转:“不过这人品嘛,有待商榷……”这话意思很明白:这家伙预谋强jiān,是无德;强jiān未遂,是无能。

    奉茶太监早已回避,沈重阳站起身,自顾自的添了一杯茶水。杯中茶叶早已被嚼光,清汤似的白水毫无滋味,如同他此刻的感受一般:天下姓苏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你硬要扯淡,我也没辙。

    沈重阳索xìng不再说话,一杯白水被他咂摸的荡气回肠。此刻,他是多么的怀念叶西灵。

    叶西灵终于还是来了。原本,他不是一个xìng子急躁的人,xìng子燥的人如何能将一柄剑捏的稳如泰山?可是今天,云帝给他安排的角sè是救火队员。是用来压场子的。云帝毕竟老jiān巨猾,明白王侍郎赵侍郎胡尚书这种档次的货sè自然不可能镇住沈重阳。除了他本人,能最终唱黑脸的也只有这位当朝太傅了。

    今天的叶西灵,似乎是换了一个人。他身穿滚龙鎏金镶黄朝服,头戴五sè撍花冠,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番威严。他步履沉稳,缓步上前,微微向云帝躬身,随即坐在了沈重阳对面的椅子上。

    沈重阳见他今rì并非佩剑,心中先是一阵失落。后又见他朝服里面的领口和袖口处露出了一抹白sè,眼睛不禁一亮:这老小子,终究还是有备而来。

    无论佩剑与否,只要叶西灵身穿白衣,他就是还是那个站在武道绝颠,压的天下人窒息的谪仙人。

    “无论如何,三皇子毕竟还是我的弟子。他的婚事,我起码能做一半的主。就算陛下同意退婚,侯爷也总该问问我的意思。”叶西灵的语气很淡,却说的掷地有声,不容置疑。说话间,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软巾,抹了抹嘴角若有若无的茶痕。

    那软巾,似乎比叶西灵的白衣还要白。绣工jīng美无比,不用细看,侯爷也知道软巾的材质乃是天下罕见的雪蚕丝。雪蚕丝xìng子最凉,无论贴身多久,永远都不会被捂热。

    可是,绣成那方软巾的人,总归能在上面留下残余的温度,永不消散。

    于是,沈重阳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也缓缓的从怀里摸出一方同样的软巾,仔细的蘸去细汗。丝巾清凉滑腻,有定心安神之效。掠过鼻尖时,他照例深深的嗅了一口。

    上面只有微微的汗酸味儿。那股本该依附在上面、熟悉、深入骨髓的香味儿却荡然无存。原来,这十三年以来,他所嗅到的香味不过发自心间而已。

    沈重阳突然有一点心虚。他是萱萱最亲的人,却不是萱萱唯一最亲的人;萱萱是他的女儿,却不仅仅只是他的女儿。总所周知,生孩子这种事儿,是需要两个人的。

    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如今她在何方?叶西灵那方白的耀眼的软巾,似乎早已给出答案。

    “女儿我不嫁了!不管是谁,我都不嫁了!”沈重阳猛的站起来,直直的盯着云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