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推扯了几个回合,刁玉寒只好放弃,起身告辞时,从随身一个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范毅面前说:“初次见面,一点儿意思。”
范毅自从刚才知道了焦化厂的背景,早就在心里盘算着早晚要与庞大在宝因县真刀真枪相见,迟早得撕破脸,也省得与刁玉寒这种假化人纠缠。
这时见状,当即做出决断,借机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贿赂我?这只能说明你们企业税收上一定有问题嘛,这倒提醒我了,回头我还真得让人去查一查。现在拿上你的钱,出去。”
打死刁玉寒他也怎不明白呀,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不就是一点钱嘛,至于嘛?可范毅就至于了,他却拿此没折。最终,只能是收了信封、悻悻离去。
……
这几天来,范毅一有空就在考虑如何在焦化厂上做章、找到突破口,这机遇还说来就来了。
税政科的陈科长抱着一摞民政福利企业退税的审批表进来请范毅签字。
范毅边签字边随口说:“你们税政科要把好关呀,这些退税可都是国家的真金白银,退出去容易,追回来可就难了。比如说,焦化厂,每年退税额这么大,真的都符合要求吗?”
陈科长解释说:“每一笔退税都是经过领导小组讨论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至于焦化厂嘛,今年以来算是正常的,只是去年的那件案子到现在还没了呢,一直老有人在写举报信告它,前两天连我都还又收到一封了呢。”
范毅“哦”了一声,说:“具体怎么个情况?你说说。”
这案子说起来也是很简单的,却有着繁杂的背景。
宝因县焦化厂,原是由县财政与州电力公司共同出资创办,考虑到其特殊的背景,当初在申报民政福利企业时就一路绿灯,经营了一段时间,效益也还可以。
可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走了下坡路了,一年不如一年,反倒成了县里的大包袱。到了前年底,就在新任的县委华书记上任前几个月,改制方案定下来了,整体转让,当时州电力公司也想整体盘过来,可惜阻力重重,硬是没有如愿,而最终却落入了别人的手里,出资方就是庞大。
庞大接手后,初期管理一度有点混乱,在此期间焦化厂竟然虚开出去了几张发票,金额还不小,被人举报,一查,确有其事,可就是处理不下来,一年多了,就这么挂着。后来庞大成立了投资公司,干脆将焦化厂划了进去,这件事更是无人过问了。
范毅听完了,不动声sè地说:“你把最近收到的举报信拿来我看看。”
……
当天下午,范毅找来了稽查局局长黄东,将举报信递给了他,然后说:“你们重新组织人员,以此为契机,再到焦化厂去查一查,要将这几年的帐都仔细过一遍,不要走马观花,要搞扎实。最后怎么处理,等检查有了结果再说。”
黄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一句话没多讲,领命而去。
……
新的稽查组刚刚下去一天后,黄东向范毅报告,说接到州局通知,最近州局要搞专项稽查,需要从宝因县稽查局抽调两名得力的干部去州局帮助工作,这两人,正是新组建稽查组的骨干力量。
范毅心里虽然不乐意,可是州局的安排还得服从,只好勉勉强强地同意了。
第二天,范毅就接到了州局分管稽查工作的邱副局长的电话,电话里,邱副局长笑着说:“范局长,感谢你对我们州局工作的支持呀。”
与范毅扯了一阵,邱副局长又说:“听说你们重新开始查焦化厂的案子啦。很好嘛,就是要有这种对事实负责、敢闯敢干的勇气嘛。可是我提醒你啊,范局长,这件案子,关键就是开票人何家骏,听说他早就跑了,现在回来了没有?”
“如果人没有掌握住,最终恐怕还是不能办成一件铁案哪。有些时候,稳扎稳打可能更现实一点,你说呢?范局长?你还年轻,前途还远大,有些事不能āo之过急,更不能影响到你这次下来锻炼,否则我们启东就太对不起你了,当然,也对不起省局党组。你的看法呢,范局长?”
才放下邱副局长电话不久,座机又响了。
范毅看看是省局的号码,有点儿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是谁,于是抓起电话说:“你好,我是范毅。”
“小范吗?”
范毅听出来了,这不正是倪副局长的声音吗,忙说:“是我,倪局长,您有什么指示?”
“小范哪,你也下去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抽出空去看你,怎么样,还适应吧?”
范毅连忙回答还好,并借机将工作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表态说已经适应了,请倪局长放心,感谢倪局长的关心,等等。
电话里,倪副局长又问了问局里一些其他的情况,最后说:“我看看,最近能不能安排出时间来宝因县看看。好好干,知道吗?”
范毅连连称是。
就在范毅准备挂电话的当口,倪副局长仿佛突然又想到点儿什么似地说:“小范呀,你是省局下派的干部,到地方工作,要把省局好的工作作风带下去,可有一条,也要学着融入地方、充分尊重地方,特别是对州局的领导同志。不能自恃是从省里下来的,就另搞一套,任何时候,无组织无纪律都是要不得的。”
放下电话,范毅心里五味俱全。
省、州两位领导都讲了很多话,可似乎什么出格的话又均没提及,仅仅是出于对新来的局长范毅表示关心,可范毅却分明感到,刚刚派下去的稽查组应该撤回来了。
这让范毅想到了一个老掉牙的故事,旷野里,一只吃饱喝足的蝉正在树枝间欢快地鸣唱,不想一只饥饿的螳螂却已经在准备午餐,而在准备捕蝉的螳螂后面,一只黄雀早已虎视眈眈。
刁玉寒如果是那只正在欢唱的鸣蝉,自己就是那只螳螂,而邱、倪两人是不是黄雀呢?在黄雀之后还有没有手持弹弓的捕鸟人呢?范毅不得而知。
范毅只知道,第一回合,自己就这么很是窝囊地输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