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阵悄无声息。不为外界干扰。精神抖数的士卒笔直站立。两边观刑的百姓。则在议论纷纷。等待午时三刻的到來。百姓们怒骂雷恒。手里拿着白馒头。就等沾上热气腾腾的鲜血。吃人血馒头了。是哥老会造反让这些百姓家破人亡。延安百姓同仇敌忾。和造反派战斗至死。百姓自有他们的说辞。破碎的家庭岂能承认家里有人加入反动派。都是大清的顺民。家里人死在造反派手里。和造反派有不共戴天之仇。
鼓声徒变。振奋人心的军号响起。左宗棠率领一班官员进入法场。高级官员依次坐在凉棚里。等待游街的一批死刑犯。
监斩官由左宗棠亲自担任。副监斩官李国楼在规定的时间之前。把囚犯从监中提出來。带往刑场。在延安几条要道举行游行。让延安百姓瞧一瞧造反的下场是多么可悲。
死囚将被处决。押送时乘露车。戴三械。即项械、手械、足械。加壶手。到达刑场后去掉手械及壶手。时辰一到即行刑。
大清规定。犯人的姓名和主要罪行要书写在手械上。让人们一目了然。就是把一块写有犯人姓名及罪行的木牌插在犯人背后。俗称“亡命牌”。 沿街的露车一长串。背插亡命牌的死刑犯数也数不过來。今日左宗棠大开杀戒。死刑犯超过百人。不知左宗棠怎么想的。竟然把押运死刑犯的重担交予李国楼。让几名摄影师拍下这一幕。
李国楼猜想左宗棠让他沾满造反派的鲜血。是要让他断了造反的想法。左宗棠对他不放心。让他以后和黑道中人划清界线。他太年轻了。权势來得太快。有能力又有财力。升迁的速度太快。在官场异军突起。成为洋务派旗子性人物。实施改制的手段让朝廷重臣疑虑重重。
李鸿章想压制他的仕途。可惜沒成功。让他走通科举的正道。现在李鸿章改弦更张。和他合作无间。硬是把他拖入淮军的阵营。让新武军成为淮军派系的一员。朝廷重臣对他还不放心。让他來大西北磨砺一回。想看他被武官作弄。可他能力超强。短短时间里。李字营捷报频传。屡立战功。李国楼威名更甚。传遍五湖四海。还和武官打成一片。生死之交的战友互帮互助。李字营成为最受欢迎的一支友军。成为几名指挥官争抢的香饽饽。无人撼动他的崛起。就算左宗棠也只能另辟途径。敲打他几下。让人拍下照片。记录在史书里。让他以国家为重。别再和江湖门派厮混在一起。
李国楼猜度左宗棠的良苦用心。毫无怨言的接受左大帅的委派。指挥偌大的露车队伍。看着那群身着囚服的死刑犯。心里就开心。都是老朋友了。尽心尽责。一丝不苟的验看正身。
雷恒、马占奎、牧野等死刑犯被押解出來。一个个鲜活的人。被他用朱笔点上额头。这就算验明正身。沒有掉包的事发生。
“把他们嘴里的毛巾去掉。让人听听死到临头的人。还有什么话讲。”李国楼下令。让游街示众的死刑犯尽管吼叫。这也是刑场惯例。老百姓爱听死刑犯说大话。
“老子來世还要造反。十八年以后还是一条好汉。”雷恒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嘶声力竭的大吼一声。
“老子十八年以后还是一条好汉。跟着雷大哥死而无憾。”其他死刑犯不甘示弱。一路上叫嚷不停。
哪里鼓噪得厉害。死刑犯便叫得凶。就像一出戏在延安的大街上演。不肯叫的死刑犯。被人扔烂菜皮。叫的人也逃脱不了被人扔菜皮的下场。大街上的军民拍手称快。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
“好。是好汉。”
“雷恒好样的。”
沿街的百姓大声的喝彩。给予叫得凶的死刑犯褒奖。这已是刑场的惯例。很多人大老远來到延安。就是來看这出戏。
把犯人押到刑场后。按规定要给犯人吃一顿酒饭。这时不准将犯人塞口堵耳。不准遮蒙犯人面目。要允许犯人的家属和他诀别。李国楼照章办事。开放刑场让犯人的家属入场。
不怕死的人果然还有。有些犯人的家属冒着杀头的危险进入法场。和亲人道别。只能说几句话。然后被官兵带出法场。
有一群女的哭哭啼啼站在法场旁边。不敢进入内场。但又哭得伤心欲绝。一看就是造反派的家眷。李国楼扫视一眼。这群女性立刻低头。好像很怕让给国楼看清面目。
“妈了个巴子。养不熟的白眼狼。”李国楼暗骂一声。造反派的女战俘痴心不改。还记得雷恒的好。竟然想替死刑犯收尸。有你们好瞧的。等回营之后。少不了挨鞭子。丢李字营大老爷们的脸。那些女性的老公都死绝了吗。
李国楼对着旁边的金银來。说道：“金队长。给我看仔细了。一个也不能少。明天让她们的老公一起挨鞭子。还有。不许她们收尸。别给我丢脸。快点让人把她们赶走。”
金银來的一双三角眼。打量一番那群女性。感觉被人打了两记响亮的耳光。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虽然大家不会说什么。但明眼人都知道那群女性是李字营战士的家眷。大清军队的潜规则沒做好。这让李字营的大老爷们以后抬不起头來。让新武军成为楚军的笑柄。成昆是怎么办事的。还要他來盖屁股。但在主子面前不能推诿过失。无奈的低头道：“对不住李大人。卑职办差不利。回去自己到督导处领罚。”
“嗯。知道就好。叫成昆也挨十鞭。让他长点记性。马德全。你去执行。”李国楼看似大公无私。下令处罚手下几名得力干将。但这几个人都是刑部出身的捕快。鞭子到他们手里。甩得噼啪直响。挥到身上就像牧羊女鞭打情郎。做点样子给人看。这种破事上不了台面。李字营的糗事尽量揭过。以后也不要提及。
金银來忙得不亦乐乎。急忙跑到一边叫人。让维持治安的官兵驱赶一群女性。今日是他大显身手的时候。岂能节外生枝。耽误了吉时。左宗棠让李国楼挑起重担。同样李国楼让他在法场露脸。杀人是他的强项。准备一次性杀个痛快。上百名死刑犯。至少也能挖十几颗心脏。金银來兴奋的鼻窦泛红。和旁边的人一样打扮。把辫子盘起。脱光衣服。只穿一条裤衩。手持明晃晃的尖刀。准备掏心挖肺。刽子手站了二排。都是左宗棠的戈什哈以及李国楼的下属。
这些刽子手都是毛遂自荐。想过一把杀人的瘾。站在法场上摆出造型。让摄影师拍照。
监斩官要亲自观察犯人的家属会见情形。判断这犯人的真假。由此验明正身。左宗棠不会一个个验看死刑犯。把重担交给李国楼了。他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手里的尖刀。沉默不言。想着心思。只等午时三刻行刑。一锤子买卖。越快越好。左宗棠是被逼上梁山。他从未杀过人。今日是他平生第一次开戒。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心跳声连自己也听得见。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说大话。覆水难收。被人抓住小辫子了。而且玷污了官的形象。又不是替父母报仇。被史官记录于史册。有损他的名誉。
左宗棠看着手里的尖刀。就想到李国楼的阴险狠毒。让他为了大清一甲子的基业亲自在宝塔山下杀人。好你个李国楼。不给他留后路。他也不是善类。一次性把污水全部泼在李国楼身上。左宗棠有资源。请來照相师傅。还有案记录。就是要把李国楼杀人的事迹大肆宣扬。淡化他的形象。将这一刻的光环套在李国楼头上。年轻人要经得起考验。左宗棠想看一下重压之下的李国楼是否会露出马脚。待会儿就能看清李国楼的本性。
午时三刻。鼓乐齐鸣。全体官兵一起叫道：“威武······”
左宗棠杀气腾腾的走进法场。顿时全场鸦雀无声。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高山仰止。果然是天宿星下凡。原本还在强撑的死刑犯一下子变成软骨头。一个个自动跪地。等待死神的召唤。
“雷恒。本帅亲自來给你行刑。高连升在天之灵看着你。你还有什么话讲。”左宗棠脱掉官袍。只穿着短褂。准备掏心肝。他早就豁出去了。踏入法场的那一刻。已经变得热血冲动。一次性杀三名反贼。就是捅三下。沒什么大不了。
雷恒的心病就是高连升之死。让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正义的形象。大打折扣。人都会记得别人的恩典。他在军队里步步高升。还不是高连升提拔他。泯灭人性。杀死高连升。虽说是为了在延安造反。箭在弦不得不发。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后悔人生走到尽头。还连累亲属。造反祸灭三族。他的家人都被清廷杀光了。此刻让他忏悔。跪地求饶。那是不可能的。
绳索绑得很紧。让雷恒抬头有些困难。但他还是很艰难的昂起头。看着左宗棠。露出坚毅的表情。说道：“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是我们哥老会的信仰。为了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是正义的。高连升死不足惜。左大帅。我不后悔。我死了。自有后來人继承光荣的事业。腐朽的满清必将被推翻。千千万万个汉人抛头颅洒热血。为此奋斗终生。可惜当时你不在延安。要不然。我也会问问你是否后悔。哈哈······”
雷恒还沒笑完。金银來手里的布团已经塞入他的口中。死刑犯临死之言。只当笑话听。犯不着和死人斗嘴。
左宗棠微微点头。看向蔚蓝的天空。胸有天下的枭雄可以抛家弃子。他何尝不是一个怀有异志之人。当年曾经挑唆曾国藩在南京造反。可是曾国藩宁肯撤裁十万湘军也不肯造反。之后大清对他恩宠有加。让他最终成为大清的股肱之臣。思想随着环境而改变。左宗棠不由自主的窥探旁边的李国楼。年轻人的那颗骚动的心。是否在蠢蠢欲动。曹操也是从平叛开始转变成枭雄。李国楼走的路很像曹操。能力越强对大清越是不安定因素。左宗棠沒有被李国楼的浩然正气迷惑住。要把李国楼套上枷锁。决不能让李国楼一飞冲天。英雄所见略同。李鸿章调來一支新武军。是正确的选择。
“左大帅。时辰已到。”李国楼低眉顺眼的走进左宗棠。也在窥探左宗棠的表情。今日左宗棠安排的一切就是对他的考验。暗自告诫自己别得意忘形。做到适可而止。
“好。那就开始吧。”左宗棠洒然而笑。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有股向上的朝气。暮色沉沉的大清帝国需要李国楼。那是大清的希望之星。他深信只要李国楼出马。大清帝国和大英帝国的这场边界争端。不会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恭亲王奕訢让李国楼当谈判大臣。是高明的举措。比李鸿章略强一些。
雷恒眼睁睁看着一口烈酒喷在他的胸膛。一把尖刀捅入他的胸口。想叫却被堵住嘴巴。最后看到左宗棠血溅到脸上。还看见一颗心落入李国楼手里。这就是哥老会不同戴天的仇人。会有人替他报仇的。雷恒死不瞑目。
史书记录：左宗棠一日杀雷恒、马占奎、牧野。三名原高字营军官。开膛挖心。祭司死去的高连升。李国楼一日屠杀百人。延河皆是红色。延安的天皆是赤红色。宝塔山上乌云不散。天地唔咽。怪风随之而來。连下一日滂沱大雨。(去 读 读 .qududu.ｏm)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