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老虎打苍蝇


本站公告

    临近黄昏时分,天色越发灰暗,回军的游骑犹如幽灵般出现,他们分散得很开,人员也很少,有三十多骑进入火炮的射程,离黄土岗大约二千多米,依然慢悠悠穿花绕步般打马靠近李字营阵地,表现得颇为勇悍,亦十分嚣张,在马背上做出站立动作,好似在告诉土坡上的敌人,他们是最勇敢的回民军勇士,

    傅国重按耐不住了,适才冲锋好似沒有过瘾,急不可耐的说:“李大人,让我带一小队冲一下,我保证能干掉一大半敌人,”

    李国楼放下手的望远镜,摇头道:“犯不着和敌人斗气,这里面有神射手,也有好枪,胜负一半的事,我们不干,”

    “李大人,那就让我过一把瘾,一个齐射,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么大的威力,”统管榴弹炮和臼炮的范晔跃跃欲试,适才沒有机会开炮,现在这点距离正好适合他的大炮发挥威力,

    “好,二十门大炮齐射,我就用老虎打苍蝇,炸死五名敌人算你立功,”李国楼颔首,同意浪费一些炮弹,现在还能瞄准敌人,到了晚上大炮只能靠盲射了,杀伤力锐减,

    “是,我的目标是一大半,哈哈哈哈,”范晔高兴的用手拉着腰上的武装带,飞速的跑向炮兵阵地,

    须臾,黄土岗上爆发出一阵轰鸣,二十门火炮升腾起一道火光,二十颗大小不一的炮弹飞上天空,

    回军骑兵四散奔逃,早沒有适才的张狂,用力将皮鞭抽打马匹,想让胯下惊恐发狂的战马快点离开火炮覆盖的范围,

    回军主帅哈连虎以老眼光看人,认为派出三十多名游骑,不会有危险,过去经常这么干,大清军队大炮不会对散落的游骑开炮,这是常识问題,和好多支大清军队打过仗,不会有错,可是这一次哈连虎错了,因为李字营就是不缺炮弹,那二十颗炮弹一起砸向四散奔逃的回军骑兵,

    对李字营的各种火炮,范晔早已熟练运用过了,心下还是佩服李国楼长袖善舞,能把普鲁士最好的火炮收罗到手,不过面上他好似大炮好坏都一样,这些大炮和他过去使用的弗朗机大炮沒什么区别,大声对部下怒吼:“发射,”

    话音未落,就见一颗颗炮弹,带着呜呜的尖啸,劈面往三千米外的敌人射去,他不由住了口,看着天空,喉结急速的上下滚动,

    在他身旁不远的各门火炮的观测手更是紧张,焦急等待炮弹落地的效果,看着天空中的炮弹呼啸而过,大叫,“祖宗保佑,”

    铁锤砸在地面,大地为之颤抖,炮弹从天而降,沉重的炮弹带來的震动,似要裂人心肺,

    轰,轰,轰,

    炮弹炸开,形成一道冲击波,夹杂着碎裂的铁片,有若锋利的刀刃,横七竖八的到处飞旋,便是这些回军骑士身着重甲,也是被击得鲜血狂喷,更何况他们除了一件羊皮大衣,别无所长,

    有些弹片近距离扎在战马身躯之上,更是深深插着众多的大小弹片,战马痛楚之下受惊发狂,胡乱跳跃,一个猛冲栽倒于地,上面的回军骑兵硬生生甩出去了,

    “好······”黄土岗上三千将士鼓噪的嚷嚷,

    范晔大笑中睥睨另一名炮兵军官荀喜,敌人死伤过半,前面又清净了,接下來都是他的风光,远距离的克虏伯大炮,只能当障碍物抵挡马队的冲击,

    李字营又给哈连虎上了一课,原來松散的队形也会遭來雷霆震怒,看着十几名游骑狼狈的逃回來,哈连虎震怒,原本就是一个火爆脾气,现在更是像要吃人,吼声阵阵:“混蛋,辫子军李字营火炮犀利,决不能让这支军队存在,花再大的代价也要毁坏这些火炮,现在吃饭、喂马,等天黑了摸上去,踏平黄土岗,军号亥时正刻吹响,到时三面猛攻,杨大娃子,你的一千三百人,主攻东面,谁敢保存实力,我奶奶的削掉他的头,”

    “是,我早就想替兄弟们报仇了,”杨大娃子毫不犹豫的大喝,一副气盖山河的样子,接受最新的军令,一个转身脸朝黑暗时,就变成佞笑,这种表情只有他两个生死弟兄知道其中的含义,

    赫明堂、穆三不由得把目光射向旁边的小树林,参将安杰正躺在那里休息呢,那个人头也值钱,早就被官府通缉了,先去关心一下安杰身体,这个人千万不能死,“桃园三兄弟”将來的投名状就靠“刀客”安杰叩开苟活之门,

    周围的阵地传來零星的枪声,硝烟在空中久久不能散去,哨兵马大胯子在这个暂时安全的阵地上,坐在一个土坑里,做艰难的自我调节,杀过人的兵跟沒有杀过人的兵,内心有太多不一样的东西,忍受人性的煎熬,他已经从一个新兵菜鸟在实战中成长成熟的蜕变,

    马大胯子身边坐着他的好朋友油葫芦,两人是同一天來到李国楼府上求职的,现在也坐在同一个坑道里,

    油葫芦过去在京师只是一个小人物,靠着满人的优越地位,在礼部登记一个放缺的名额,等待老天给他一个机会,后來终于轮到礼部把他和其他七人分配给三品官做八抬大轿的轿夫,他可以做李国楼轿夫了,以为可以混口饭吃,沒想到李国楼不要轿夫,而他和其他七名膀阔腰圆的壮汉,好不容易轮到一份吃皇粮的机会哪肯放弃,后來也就糊里糊涂成为李国楼的一名戈什哈,一面读书,一面学习军事技能,改掉一些油里油气的老毛病,以一名亲兵侍卫标准要个要求自己,

    因从小骑马练武的缘故,进油葫芦步神速,很快就从一群新人里脱颖而出,

    油葫芦的战场生涯是从放哨开始的,以前训练时站岗放哨或许是家常便饭,但是真正到了前线,感觉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正儿八经放哨站岗,这个时候非常紧张,子弹都顶上去,保险都打开了,随时准备打,夜色临近,天越來越暗了,紧张的盯着山坡下的动静,回军骑兵还沒动静,战场第一哨在这种紧张兴奋又带着点点害怕的情绪中度过,两只手不停的离开枪托,把手心里的汗渍擦拭在袖管上,

    马大胯子安慰道:“油葫芦别怕,你看我做游骑从敌人眼皮子底下逛一圈也活过來了,敌人沒炮,那枪都老掉牙了,我们不用怕,瞄准了开枪,冲到跟前也不用怕,我们还有突刺枪呢,肉搏战我们也占优,我会罩着你的,”

    马大胯子后來参加了游哨,平生第一次看见了敌人,活生生站在远处,互相打量,适才队官胡阴山让他回來传递消息,而后又去察看回军骑兵的所处位置,在小石头带领下和回军哨骑真枪实弹打了一次,身边不断有枪声、爆炸声,好像敌人就要杀死他了,危险迫在眉睫,可他还是活着回來了,

    油葫芦自我安慰道:“为了祖国的统一,战死在大西北也是值得的,为了皇上、太后娘娘,为了祖宗的荣誉,也为了李大人,我不怕死,马大胯子,到底谁罩着谁,还未可知,做两天游骑不算啥,”

    “嗯别慌,看清楚再开枪,月亮升起來了,叛军马上要冲上來了,”马大胯子拉动枪栓,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透着依稀月光的黄土坡,看见另一个坑洞里两名蒙古人露出大饼脸向他招手,马大胯子把突刺枪举过头顶,建功立业就靠这家伙了,

    树影婆娑,真正的草木皆兵,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神经的高度紧绷,身后战友的生命都依赖着哨兵的看护,四周的坡地上隐约可见一个个人头,这是一群新兵的战场初体验,到此时为止,他们或许还不能像李运捕那样直面死亡,还沒有近距离闻到血腥的味道,但终究是來到了战场,

    面临的是黑夜,是孤独是无法预测的危险,但是那么的真实,血雨腥风的阵地上,那种草木皆兵,那种风声鹤唳,紧张惶恐,让人提心吊胆,也不得不佩服李国楼亲临战场的勇气,

    亲临战场时,人才会感觉渺小,好似沧海里一叶小舟,只能随波逐流,指挥官不是万能的,战场上作战的人,是每一个点上的战士在发挥作用,而李国楼只能静静的坐在一辆马车里面,看着那张再简易不过的地图,一张手画的作战地图,包含许多内容,每个方向人员的配置,每门火炮所处的位子,马队在哪里,预备役五队人马,放置在哪,

    手下3000人马,不是百战精兵,否则也不会坐以待援,李国楼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走出车厢踏在冰雪覆盖的黄土坡上,精兵是靠打出來的,练兵只是一种手段,功效是靠实战來检验,

    一名受伤的游骑坐在地上,伤口处流淌的鲜血,将他身上的纱布染红,他脸上还带着稚气,作为《财茂堂》的护卫在随军时,胡小华对前程充满憧憬,不过这意外的伤残,让他此后的一生,都将在残疾中渡过,

    身体在于伤痛作搏斗,这名游骑眼中满是痛苦,咬牙硬是不让发出叫声,有身体上的,更多是心理上的,他的军人梦想都结束了,

    饭大慧腰里跨着两把左轮手枪,行近至这名伤员身边,郎声道:“小胡不错,到现在一声不吭,是条好汉,一条胳膊废了算个球,以后用左轮手枪,照样可以杀敌,以后就跟我吧,做我的戈什哈,”

    《财茂堂》东家胡杨岳极为不满道:“饭师爷,小杨可是我的人,我可沒说不养他,我还要赏一个老婆给他呢,你有吗,”

    “嘿嘿,我还要李大人赏老婆呢,哪里有多余的给他,”饭大慧不失幽默本性,惹來周围的人一片笑声,虽然只是三言二语的玩笑,可让身边的人感到温暖,

    长官不怕死,就在身边鼓舞士气,让每一名战士有了力量,这种激情澎湃的冲击力,让这些胆怯、懦弱的民夫转变成一名敢于杀人的战士,

    每一名军官都想尽办法,鼓舞自身小队的士气,涓涓细流汇聚成大河,李字营每一个人都成为一名战士,他们已经不分官兵和民夫,团结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把黄土岭盘成一条条长绳,就好似一个又一个圆环,要勒住敌人的脖子,随时置人于死地,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