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布尔什维克党人已经掌握了政权,以他们和沙皇之间所形成的深仇宿怨,退位后的尼古拉将极有可能会遭到如当年路易十六一般的处决。他虽然是我们在之前战争中的敌手,但同样也是父亲的表弟,和平时期的彼此往来不可谓不密切。当前,基于国家利益的战争已经结束,作为失败者的尼古拉已经再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出于亲属间的关系考虑,我们或许能够为他提供相应的庇护,让他来到德意志了却余生。”清英迎上威廉的目光,轻声说道。
听得清英的话语,威廉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似怀念、又似惋惜;过了半晌,他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你有拯救尼基的这份心,我感到很欣慰。不过,将他们一家引渡到德意志来避难的这件事情,却有着诸多的掣肘问题。”
“诚然,这场国战已经以德意志的胜利宣告结束,归于一介平民的尼基已经和霍亨索伦家族再没有了立场上的敌对;然而,德意志的民众却不会对他这个逊位的沙皇有丝毫的认同之心。在这场东方的对俄战争中,20万年轻的德意志士兵永远倒在了他们所征战的疆场,上百万民众由此受了亲人丧生的铭心痛苦;对于俄国人、尤其是伙同英法一道向我们宣战的尼基本人,无不怀有无法抹去的愤怒憎恨。”威廉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青年,缓缓道。“如果你将尼基一家接到德国并予以厚待。那么德意志国民会怎么看到我霍亨索伦?他们会认为皇室背叛了那些为德意志浴血奋战的勇士。将他们的生命看得还不如一根能投到壁炉中燃烧发热的枯草!你不会希望我们通过社会保障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仁慈形象,就因为这件事情而轰然崩塌吧?”
“除此之外,我也不想看到尼基的皇后。这个女人虽是德意志帝国黑森大公之女,但她在嫁给尼基之后却完全抛弃了自己的祖国;据我所知,她对于我这个远房表哥厌之入骨,并多次在尼基面前说出敌视我以及德意志的言论。尼基最终会选择同英法结盟,这个女人绝对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既如此,我为什么还要为她提供庇护?”威廉有些愤然地补充说道。
清英沉吟片刻。而后道:“如果父亲担心民众会对我们接受沙皇的行为感到愤怒的话,那我们就不妨将其安置在我们所能控制的外国土地吧。这样的话,霍亨索伦家族也就不是无视本国士兵牺牲、而与仇敌握手言欢的罪犯。实际上,我之所以想要救出他们,也不全是由于双方之间的亲缘之故:能让俄国境内的一些势力为我们所用,才是引渡尼古拉叔叔一家的核心要务。”
“罗曼诺夫皇朝虽然覆灭了,但其在俄国毕竟统治了三百多年之久;这个拥有如此绵厚底蕴的势力,绝不可能在短短数月之内就从俄国的舞台上完全消失殆尽。当前在俄国国内反抗布尔什维克的势力中,除了渴望民主立宪的中产阶级、右派分子等之外,心存保皇之念人的也绝对不在少数;如果我们能把沙皇一家置于控制之下。也就无疑能将他们为德意志所用,甚至于收获这些人的感激和效忠之心。”清英思绪转动。徐徐说道,“就算尼古拉叔叔已经宣布逊位,但他还有在正式诏书中所禅位的继承人米哈伊尔大公、以及其幼子阿列克谢,他们都可堪成为号召俄国保皇党人的大旗。”
“将尼基安排到能够控制的其他国家么……”威廉喃喃念叨了一句,心中已经开始对这一选择的利弊进行仔细的辨析。如果不用霍亨索伦家族直接出面的话,那么为沙皇提供庇护的确是少了很多麻烦:不过,当前却很难找到一个愿意接待尼古拉一家、且又能服从于柏林意志的势力。维也纳宫廷对沙皇的怨恨尤甚于德国民众,早在40年前他们就与对方在巴尔干问题上结下了不可化解的死结;土耳其人就更不用说了,高喊安拉胡阿克巴的他们与信奉东正教的俄国有长达千年的宿怨。罗马尼亚同样与俄国有隙,其在战争中见风使舵、往俄国人背后捅上一刀的属性,使得其很难做为尼古拉的理想安置地。
“如果父亲担忧尼古拉叔叔没有一个合适的归宿的话,那么荷兰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威廉明娜女王同样是欧洲王室联姻中的一员,与尼古拉叔叔也算有亲戚关系,用于安置他们一家也算是合乎情理。至于阿姆斯特丹政府的态度,我相信现在的他们是不会拒绝德意志这个小小的请求的。”清英道出了自己的考虑。
威廉神色凝肃,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语;过了半晌,他才终于缓缓开口道:“埃特尔,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挽救尼基一家的命运?我和尼基之间也有快四十年的交情了,可由于双方立场所限,我们表兄弟之间都始终是在相互试探、彼此提防、甚至是各自挖好陷阱引诱对方跃入,却从来都不曾有过什么真正的亲情。难道是由于你的另一半是罗曼诺夫家族中人的缘故,所以才会有这些考虑?”
面对威廉的询问,清英心中竟也泛起了一丝惘然之情。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的确是没有此前运筹中所表现出的那般理性;而他心中所更多的想的,则是尽量弥补历史的缺憾,以及让那名从少年时期就陪伴自己的俄国公主能得到些许的慰藉。他的神色罕见的黯淡了下去,道:“布尔什维克的那种带有极端政治压迫的属性,我很不适应。不管怎样,我都不愿意再看到一位君主在这种氛围中被处决。”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威廉叹了口气,慨然道,“罗曼诺夫家族能与你结为姻亲,真是他们在本世纪所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一番谈话下来,已是月上中天的深夜时节。星辉闪耀,凉风轻盈。清英步履轻快,很快来到了自己所居住的殿宇门前:房间中的灯光不出意外的已经熄灭,只留下了一闪未曾闭锁的门扉,等待着这里主人的姗姗来临。
皂香弥漫,水雾氤氲;从浴缸中走出的清英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劳顿十天的旅途疲惫都得到了彻底的消去。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动声息地悄然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方甫将房门拉开一条小缝,一股宛若寒梅丹桂的熟悉芬芳便萦绕鼻息,使得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宽阔的床榻上,一具玲珑修长的玉体正侧身斜躺;时值盛夏,她的主人只穿了几片用于遮蔽关键部位的布缕,将大片莹白光洁的肌肤都裸露在空气中。皎洁的月光盈盈如水,将整座房间都照得一片冷冽通明。那如瀑青丝、光洁玉肌、和诱惑娇躯,无不都是当年清英与她首次同度良宵时的情形。
清英静静凝视着这具睡梦中的绮丽身躯,心中充盈着幸福和感激。虽然存在着国籍和文化上的差异,但这名小公主仍是将她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了自己。相比于去苦心追寻自己所爱的人,真正能够成就幸福的却或许是和爱自己的人连理和鸣:他和眼前正在酣睡静卧的桑妮娅,不就是最好的事例么?
清英小心翼翼地躺到了床榻上,从后方将这具浮凸曼妙的身躯贴入怀中:每当二人独处的时候,桑妮娅都会要求他用这种方式拥着自己入睡,以便在背靠坚实的臂弯中获得足够的安全感。一片温软滑腻的感觉充斥整片胸怀,使得清英忍不住更加抱紧了这具绝佳的人体抱枕。然而片刻之后,他却倏然呆愣在了原地;因为他的手掌所触,竟然全部都是温热的湿润泪滴。
“桑妮娅,你怎么了?”清英大为惊动,忍不住双手骤然用力;小公主的轻盈玉体如同人偶一般在床榻上转了个圈,那张俏美清丽的容颜便直接对在了清英的眼前。这时他才发现,眼前的爱侣比自己临走之前要消瘦了不少;水蓝色的星眸当中泪珠抖动,而其下方的枕巾上更是被浸湿了一片明显的水痕。
“俄罗斯……分裂了,那些红色恶魔们夺走了属于罗曼诺夫的皇权,亲人们更是都落到了他们的手中;现在我所拥有的就只有你了,你可绝不能再从我身边离开一步……”桑妮娅用哽咽的声音开口,像八爪鱼一般用四肢紧紧缠住了清英的身躯。被这前所未有的力道给弄得有些生疼的清英,只是抽出一只右手将桑妮娅的螓首埋入自己的颈窝,并轻抚她的发梢温言抚慰道:“放心吧,我以后都会一直陪着你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尼古拉叔叔一家也会被我们救出来,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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