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反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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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简的家门口躺着一个身负重伤的男人,可把那出门采买的老仆吓得不轻,他本欲不管,却被那人拽住了衣角。

    “老伯,我在城外遇到了劫匪,好容易逃得性命,现在身无分,浑身无力,请老伯给口水喝吧?”

    刘伯弯下腰来,“你这样子我怎么敢收留你,还是到衙门去吧。”

    那男子冷笑着说道,“老伯,我已经身无分,到了衙门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些衙差除了欺压良善,也确实做不出别的来。他家少爷就是莫名被关押了,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地方,可能连生死都不好说。刘伯很是同情他,却仍然不敢收留。“不是我不留你,只是你这样子,我也是要惹上官非的。再说,我家主人现在不在家,我一个下人哪儿敢擅自做主。”

    那男人也不予老伯为难,他费力的说道,“老伯,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您给我口水,我有点力气就离开。”

    刘伯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实在是于心不忍,“那好,你等等。”

    刘伯转回房间,取了杯热茶,本以为那人缓和一下就能走了,却不想他晕倒在他怀里。这样的天气,他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放着不管,恐怕是性命难保。刘伯思量了一下,还是把他背回了房里,他也没有余钱请大夫,只能简单的帮他包扎了一下。好在那人伤口虽多,但是都不是很深,不至于伤及性命。

    家里多了一个人,刘伯也不便出门,只把一点余粮熬了粥,小火慢慢煨着,等那人醒了好给他吃。那个人睡到天色将晚才醒过来,拱手谢了谢,踉踉跄跄就要出门。

    “天色晚了,你又有伤在身,还是在这儿休养一夜吧。”

    “多谢了,只怕给老伯添麻烦。”

    刘伯叹了口气,“没什么麻烦的,这宅子现在就我一个人。”

    “在下姓冯,人称三郎,不知道老伯如何称呼?”

    “老朽主家姓刘,你就叫我声刘伯好了。”

    “刘伯,我看你神色愁苦,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刘伯岂止是有为难之事,简直快要没有活路了。不过他一个外人,自身都难保了,还哪能管得了别的,“哎,没什么的,公子不用多虑。”

    “老伯叫我三郎就好了,我家原有些余钱,奈何匪患丛生,家财难保。本以为洛阳乃是天子脚下,就带着点钱财过来寻个安身之处。谁料想还没到洛阳城呢,就被洗劫一空,如果不是会点拳脚功夫,只怕性命都撂这儿了。”

    刘伯心中感慨,不要说百姓了,他家小主人还是天子宗亲呢,还不是生死不明!“哎!难怪我瞧着公子的言行举止不似常人,可是这个世道,哪有百姓的活路!公子躺下吧,我给你拿点粥过来。”

    冯舸也不跟他客气了,“麻烦刘伯了。”

    他躺下的时候,牵动了伤口,微微有些疼痛,“嘶,这帮家伙,下手还真够重的!”

    冯舸就这样在刘简家中养起伤来,偶尔也帮刘伯干点活,不过他身上有伤,也不能乱动,大多数的时候,还是陪着老人聊天解闷。渐渐地,刘伯有话也就不再瞒他,他家小主人是什么身份,又出了什么事情,冯舸了解的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去公子当差的地方打听,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们还警告我,如果在胡乱打听,性命也不保。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替少爷守着这个家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人欺人太甚,待我去帮刘伯问个明白。”

    “三郎不可,你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刘伯?”冯舸故作不解。

    “那四亲庙是供奉皇家先祖的地方,哪里是你能擅闯的。”

    “哎!”冯舸狠狠地捶了下桌子,“可惜我在京城举目无亲,竟然半点忙也帮不上。不过刘伯你不是说,你家公子是宗室子弟,现在满京城都是刘氏宗亲,你就找不到人帮你吗?”

    “我家公子跟当今皇上从七世祖那里开始就不是一支了,这次能够在京中某个差事,还是因为我家少夫人跟宗正大人的表妹有亲,我去宗正府上求助,连门儿都进不了。”

    这家还有个少夫人,竟然没有人知道,“那刘伯怎么不请少夫人去问问?既然是亲戚,总不能连少夫人都不见吧!”

    刘伯这会儿提起他家少夫人,更是心酸难耐,“我们进京也就一个多月,可是这段时间我们根本就见不到少夫人的面儿。”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守妇道,扔下你们跑了。”

    刘伯急忙打断他,“不可胡言,我家少夫人贤良贞静,断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她一到京城,就被接进了宗正大人的府上,本以为我们安顿好了他们就会送少夫人回来,谁知道过了好些天也没消息。我中间我要雇车去接,我家少爷却不许,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相信我家少夫人。可怜少夫人怀了身孕,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清楚公子的处境。”

    刘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冯舸可是清楚了。刘简那么死硬扛着,恐怕为的也是这位少夫人。冯舸也是可怜这老家人,把消息传了出去,自己陪他又住了两天。

    沈风觉得刘简的夫人也不一定就在宗正家里,恐怕阴家也有份儿。一个孕妇,时刻都需要人家的照顾,想来不会藏到别处。

    “统领,就怕她们把这女子藏到了别处,或者早就被灭了口。”

    “刘简在廷狱的时候那么强硬,应该就是知道自己夫人的处境,他到暴室以后明显不安了很多,估计就是得不到夫人的消息了。咱们先想办法打探吧,找到人才有机会。”至于灭口,沈风也有些担心。

    沈风在宗正家里抓了个内院伺候的丫头,沉声问道。“刘简的夫人在哪里?”

    “什么刘简的夫人,我不知道啊。”那丫头虽然惊慌,却不敢高声。

    “你们府上一个月之前来的孕妇,她在哪儿?”

    明晃晃的刀架在脖子上,那丫头哪敢说谎。“前几天还在的,后来被人接走了,我不是随身伺候的,实在是不知道详情啊?”

    “你最好不要撒谎,否则……”

    那丫头感觉到刀刃在她的脸上慢慢滑过,差点尖叫出来,“奴婢不敢,大爷饶命啊。”

    “我现在还不能放了你,只有证实了你说的话,才能放你回去。”

    怎么证实啊?那丫头想问也不敢开口,只得木木地点了点头。

    阴府的戒备明显比宗正府上要严得多,不过内院还是比较容易进的。阴识的侍妾都跟着回乡送太夫人了,各屋都只有几个丫头看守。

    沈风转了一圈也没见一个人影,正想进屋里去抓个人出来问问,就听见有一个丫头嘀嘀咕咕的走了出来,“不知道哪儿来的野女人,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等我们如夫人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以为自己有了身子就了不起了,也不去照照镜子。”

    瞧着她过来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一盏油灯,想来就是那儿了。他抬手把那丫头击晕,推门进了房间。

    “可是厨下已经没有热水了?”

    问话的人听着没人回答,以为是丫头还在赌气,“我原也不想麻烦姑娘,只是出了一身的汗,实在难受的紧,也不用太多的水,只要能擦擦就行了。”

    “刘夫人!”

    她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张嘴就要大喊,沈风赶紧上前捂住嘴,“夫人别慌,我是来救你的。”

    宗正始终都不放她回家,后来又把她弄到这个地方,她就是个木头也能察觉出情况不对,对沈风的话也就信了几分。

    沈风见她平静下来,赶紧收了手。“失礼之处,请夫人见谅。”

    “是妾身无状,敢问公子,是我家相公请你来的吗?”

    看来她是不了解情况,“你相公现在身陷牢狱,是你家老仆此前救了我的性命,他拜托我来找你的。”

    “我家相公怎么样了,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时半刻我也说不清楚,只听说他是受了冤枉的。他自己并不怕死,但是却十分惦记你,所以刘伯才让我来找你的。”

    刘张氏闻言心中大乱,“我们夫妻在京城孤立无援,请公子援手救救我相公吧。”

    “刘伯说你与宗正大人有亲,还想请你去求情呢!只可惜他进不了宗正府的大门,想必夫人是有办法的。”

    刘张氏现在无比后悔认了这门亲,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夫妻现在还可以在家过安生日子。“我既然被他们软禁,还哪儿敢指望他们帮忙。只是妾身实在想不通,我们夫妻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夫人跟刘伯都想不通,在下更是不明白了,此事容后在想吧。在下本来以为夫人在刘府,没想到竟然到了阴府,这里戒备森严,我一人出去倒还可以,带上夫人恐怕被人发现。”

    阴府,刘张氏怎么也想不到是哪个阴府,“妾身没有关系的,公子快走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麻烦转告我夫君,妾身一切安好,让他不用惦记。公子既然有这样的本领,还请设法救救我的夫君,妾身纵死九泉,也心甘情愿了。”

    “我既然找到了夫人,过几天安排妥当了自然会设法相救,夫人稍安勿躁。只不过明日刘伯去探监,刘兄还是见不到夫人,怕是要胡思乱想,倒是不利于我们为他设法。”

    刘张氏想了想,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支白玉簪子,“这是我家祖传之物,我相公自然认得,你带给他看,他就会相信你说的话。”

    郭氏郑重的把千辛万苦得来的白玉簪递给了中常侍,“大人可要善用此物!”

    “奴才明白,只不过他会为了一个女子承认这么大的罪吗?”

    “刘简应该明白,这件事情他承认与否都是死罪难逃,他硬扛着不说,肯定是为了保什么人。而他从小父母双亡,跟着一个家仆相依为命,能够值得他舍命相护的,也就只有他的妻子了。况且,他的妻子现在还怀了身孕。”

    短短几日,皇后竟然能把刘简的底细查的如此清楚,这可是王远始料未及的,“请娘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这件事情办好。”

    “过两天再去审吧,你前脚出了长秋宫,后脚他就招了,到时候又成了是非。”

    王远也不愿意皇上知道他跟长秋宫走的近乎,自然小心说道,“奴才明白,娘娘不过是关心任贵人因何没有回宫。”

    “是啊,任贵人怎么现在还没有回宫啊?”

    “回娘娘,日前任光大人回京,亲自去拜见过任贵人,当天贵人情绪有些低落,除此之外再没发现别的。可是,就在那天夜里,贵人就发了高烧,至于什么原因,尚无人知晓。”

    难怪刘秀也不追究刘简的事情了,感情儿是没顾过来。“趁着这会儿没事,一起去广德殿吧。”

    “奴才遵旨。”

    刘秀一边烦心怎么对付张丰、彭宠,一边还要烦心任缳的病情反反复复,旁的事情,统统都顾不过来。

    “皇后上殿何事啊?”

    “任贵人在宫外休养多日了,却一直没有回宫。臣妾心里惦记着,问了中常侍他也说不清楚,所以臣妾想要请旨出宫去看看。”

    刘秀这才发现中常侍还真是耿直,先是得罪了任缳,现在把皇后也得罪了,他还是得帮着开解一二,“也不算他说不清楚,任氏的病本来就有些奇怪。她前天夜里发了高烧,这几日总是反反复复的。朕命太医在那边看着呢,你就别去了,天气这么冷,再把你给折腾出病来。”

    “这么说来还是殿中寒冷,才让贵人做了病,还是应该尽早让贵人回来才是。”

    “朕自有安排,通儿就不用管了。”

    刘秀是去过几次的,那殿里可是收拾的半点不觉寒冷,任氏住了几天之后,更是应该习惯了那里的环境,怎么会突然发起了高烧。而月影是他信任的人,对任氏不说十二万分地尽心,也不会有半点疏忽,哪里还至于冻出病来?难不成,是任光提了什么让她为难的事。只可惜月影当时不在身边,不清楚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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