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与生意合作的客户结束饭局,邢灏走出餐厅门口,就被公园慵懒的景色给吸引住。
于是,他特意要司机开车去多绕几圈,一个小时之后再回来接他,然后,他穿过马路路口,走进了公园里。
世界上多少美景被他游历过,但这一刻,他坚硬的心竟然被这样一片在秋天里飘零的落叶给吸引住。
初秋,有了些盛夏过后的萧条感槊。
自从弟弟大婚以后,家里人便以各种方式催促他结婚,而关系好的兄弟更是说他,过去的十年里,他的脑袋里装了太多的计划,为公司,却从没有为自己打算。
只因为他的性格太要求完美,以至于他极力地追求每项计划都必须完备无缺,就算是冷血的机器,只怕也禁不起这样的操劳吧!
但他不愿承认自己已经累了,他今年才不过三十六岁,在他的心里还有更多的野心描绘的蓝图等待着自己要去实现气。
他并不是累了,绝对不是。
邢灏走到了喷泉小池旁,敛眸凝着清澈的水面,无数片颜色瑰灿的落叶静静地躺在水面之下,任由泉水如何飞溅,落叶仍旧不为所动,仿佛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归处,安静地沉淀着。
就在这时,一双圆润的小手捉住他黑色毛料长大衣的下摆,他低下头,看见一张东方小女孩的脸蛋,她的肤色十分白皙,圆圆的眼睛和红嫩的小嘴,看起来十分的可爱。
她的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三岁,拾起圆圆的眼睛,无助地看着他,似乎有点害怕,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他大概知道她害怕的原因了!
有一个年纪约莫四十的异国男子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他的视线一直盯着小女孩,脸上的表情好像在思考着如何下手。
"他不是你的亲人?"邢灏压沉了嗓音,以英问道,她看起来虽然像是东方人,但是并不能确定她是华人。
小女孩用力地摇头,见男人更靠近过来,干脆躲到邢灏的身后,探出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动静。
还不等男人有任何动作,邢灏已经冷冷地开口先发制人,"你想要对我家的孩子做什么?"
男人打量邢灏一身昂贵笔挺的西装以及质料上等的毛料大衣,与小女孩身上寻常的穿着丝毫不搭,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理直气壮地反驳,"我看她刚才明明就只有一个人——"
"爹地。"小女孩以甜软的嗓音用英对邢灏轻唤了声,"我好害怕。"
听见她亲昵的唤声,有一瞬间,邢灏怔愣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那鹰隼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瞧见她眨了眨圆眼睛,似乎有点害怕他会生气。
随即,他失笑出声,姑且不论她的唐突,才不过三岁的孩子,能够在这个时候半路认爹,确实需要一点勇气和胆量。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面对似乎要挑衅他的男人,邢灏冷冷地扬起眸,对男人说道。
男人看了看小女孩有恃无恐的小脸,再瞧了瞧邢灏脸上几近冰冷的神情,纵然心里有万般不服,还是只能悻悻的走了。
小女孩见危险警报解除,脸上露出开心的笑脸,放开小手里捉的毛料大衣,退开了几步,乖巧地说道:"谢谢叔叔。"
莫名的,邢灏的心里竟然有一瞬间感到失落,但还是笑着颔首,"不客气。"
看着小女孩的模样,他又不由得想起了宁茵和她的女儿,这些年来,婴婴一直叫他爹地,但是,他知道,自己终究不是那个身份,尤其是在宁茵面前,他无法做到强求,若是他用对付其他女人的手段对付她,只怕她早就是自己的女人了吧!
突然,轻轻的凉风袭来,漫天的黄叶泛过,打扰了邢灏淡淡的愁绪。
小女孩偷偷地转头,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小小的年纪其实不太懂得他脸上的表情叫惆怅,只觉得那代表着他不太快乐。
她回到他身边,冷不防地拉住他左手的小指,"给我手。"
看着女娃可爱灿烂的笑脸,邢灏并没有多想,就把左手给伸出来,小女孩很主动地将他的掌心扳向上,从小背袋里掏出了一包充满奶油香味的核果,将油纸袋口向下,把核果倒到他的手上。
起初,她抖了小袋子几下,发现没办法倒出来,她小嘴一扁,不死心地用力抖动袋子,结果约莫二十几颗核果全掉到他的手心,而她手上的袋子变得空空如也。
小女孩没想到自己会变得半颗都不剩,可爱的小脸露出近似震惊的表情,但良好的家教让她不敢伸手把已经给出去的东西拿回来。
她后退了半步,乖乖地把一双小手收到背后,抬起白嫩的小脸蛋,明明就是一脸心疼,却还是开口说道:"你快点吃,这个很好吃喔!"
她可爱的表情让邢灏觉得好笑,他主动地牵起她的小手,指了指一旁的长椅,微笑地说道:"我们一起吃吧!"
小女孩只有一秒钟的迟疑,然后点点头,拉着他往长椅走去。
公园里,秋天落叶缤纷的景色或许迷人,但是令路人忍不住一再回头张望着,是在喷泉畔长椅上的温馨景象,模样圆润可爱的小女孩坐在高贵俊美的男人大腿上,男人以大衣裹住她的小身子,不让秋天的冷风冻着了她。
她一颗颗地从纸袋里拿出裹着香甜奶油糖衣的开心果,总是先塞一颗进男人的嘴里,然后自己再吃一颗。
"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可以叫我小乖,我今年三岁。"她半点都不怕生地说。
"为什么要把你的点心给我?"
"我麻麻说,心情不好要吃点心,你看起来很伤心,所以我把自己的点心送给你吃。"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以稚嫩的嗓音说来格外可爱。
"是吗?"他泛起苦笑,一时之间竟回不了话,从未料到自己竟有一天会被三岁小孩安慰。
"有人欺负你吗?"小乖抬起一双圆亮的眸子,认真地问道。
"不,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欺负人。"他摇了摇头,不知道对一个小女孩说实话到底是对或错。
"那你为什么要伤心?"
"叔叔并不伤心。"
小乖看着他苦笑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蓦然,她爬到他的身上,伸出一双软嫩的小手,捧住他的脸颊,啾地一声在他的颊上印了个充满口水湿濡的童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邢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内心的震撼是用言语难以形容的,那柔软的小身子明明应该依赖着大人才对,但相反地,竟是她认真地在给他安慰。
女孩灿烂的笑容像朵绽放的向日葵,令他无法移开视线。
正在他诧异的凝视着小女孩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小乖,你在哪里……"
"是麻麻在找我……"
小女孩立即从邢灏的身上滑了下来,猛地朝外面奔去,"麻麻,我在这里哦……"
邢灏这才站了起来,鹰隼的黑眸微掀,却看到一个熟悉的女人,正急切的朝自己奔来。
"宁汐?"
"小乖,你怎么在这里?"
"麻麻,刚才有个叔叔救了我……"
小女孩手一指,女人这才抬起头,注意到前面站着的男人时,她偌大的瞳孔里顿时是一阵紧缩。
"老……老板……"她还是习惯这样尊称他。
邢灏也意外不已,还记得三年前,作为由他一手捧红的宁汐竟然放弃影后的光环,和公司旗下的一名男艺人因为夜宿酒店被媒体曝出,当下邢灏大怒,让她写检讨,没想到宁汐却选择放弃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过去历历在目,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邢灏才淡声笑了出来,"现在还叫我老板,你都已经放弃我给的一切了,在这样叫我,我会不习惯……"
"额……"宁汐显得有些慌乱,应该说,这个男人不论什么时候,总能搅乱她平静的心思。
她抓着自己女儿的手,竟然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孩子是他的吗?"邢灏再问。
那个他,宁汐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她懵懂的站在那,咬着唇,竟然说不出口。
邢灏突然朝前迈了两步,哑声道,"原来你放弃一切,是为了在这里生下这个孩子,如果当年,你可以跟我说清楚,或许我对孩子的爸爸处罚就不会那么重了……"
"我……我……"宁茵呢喃着,竟然接不上话。
忽而,邢灏突然又笑了起来,他仰头,望了一眼头顶湛蓝的天,忽然感叹道,"或许三年前我还是会这样做,因为当时的我对你抱着的希望,不是任何人能理解的……"
"我知道,我没有怪过你!"宁汐忽然开口,清脆的嗓音里面有难掩的颤抖。
"谢谢你的理解!"邢灏低头,轻笑。
"老……老板……"宁汐有些无措起来,完全没有想到,一向在她面前冷酷,对她要求格外苛刻的男人,竟然会开口说出这样的话来。
邢灏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钻表,眉头微微皱了皱,宁汐见状,立即道,"老板,我家就在前面,要不你去我家坐一下吧……"
"这……"邢灏有些犹疑。
"老板……"宁汐急切的又叫了他一声。
邢灏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牵着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正在对他不断的眨眼暗示呢,他忽然觉得此刻的心情还是不错,便沉声道,"也行,我就去坐坐……"
"嗯……嗯……"宁汐的心已经雀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踩着泛黄的树叶朝公园外走去时,邢灏的手机突然响了。
"老板,刚从江野琛的公司传出消息,说江野琛涉嫌谋杀,现在已经正式被警方拘留了!"
"有这事?"邢灏眼眸一暗。
"对,目前风声被江野琛的团队压得很紧,目前具体进展,我们还不得而知……"
"那……"邢灏想问,突然看了一眼宁汐,便转过身去,哑声道,"那宁小姐怎么样了?"
"据一直跟着宁小姐的私家侦探说,她最近都在医院和警局跑,前几天还累得晕倒在路上了……"
"你们怎么给我看着的……"
邢灏一旦发火,那脾气可是非常大,让人都忍不住不寒而栗。
速速挂断电话后,邢灏沉着脸对宁汐道,"改天来再去你家坐坐,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回国一趟……"
"老板……"宁汐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是我姐出事了吗?"她急切的问。
邢灏看了一眼,摇头,"没有,她很好,只是有别的事情我必须现在回去!"
"哦……"
宁汐讪讪的送开了自己的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么高大,走起来却像是一阵风一样,她的心突然一阵紧缩,有些疼痛。
凝着他的背影,宁汐的心抽搐着,他有那么多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却没有一个女人会让他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而那个女人,就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再见面的姐姐,宁茵!
低头,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女孩见状,立即撅起小嘴,幽幽的问,"麻麻,你是不是伤心了?是不是不舍得叔叔走呀?"
"怎么会?"宁汐轻笑出声,立即抱起了自己女儿。
"麻麻,要是叔叔是我的爹地就好了,我很喜欢这个叔叔哦?"
"其实……小乖的爹地和叔叔长得很像呢,只是小乖的爹地出差了,好很久才能回来……"
"噢噢噢,虽然小乖知道爹地不会回来了,但是听到麻麻这样说,小乖还是会很开心的哦!"
"你呀,你个小机灵鬼……"
抱着女儿走了很远,宁汐这才回过头来,眺望着远处,忽然苦笑。
邢灏,你总是说姐姐的女儿很乖,喜欢叫你爹地,但是你知道不知道,小乖也很乖,可是她却没有福分叫你一声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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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内,宁茵焦躁的坐在那里,不断的替床上的沈静秀按摩着手掌心。
"江妈妈,你一定要醒过来呀,如果你还不醒过来,我怎么面对野琛……"
"江妈妈……"
念叨着,宁茵都快哭了,沈静秀本来好了过来的,虽然神智偶尔有些不清楚,但身体状况还算良好,只是,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星期,她就晕倒了,而且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宁茵!"甄烈进来,语气沉沉的叫她的名字。
宁茵听到,立即站起来,一把抓着他的手,艰涩的问,"烈,帮我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江妈妈,她,她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请了国际脑科医生的团队过来,明天就到了!"
"嗯……"
心里还没来得及平复内心的恐惧,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甄烈以为是有人来探视,便立即出去了,宁茵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小林站在门外。
"茵姐姐……"小林一进来,就立即拉住了宁茵。
"小林,江总的案子怎么样了?"
"茵姐姐,今天早上律师去警局后,带来了江总的亲笔信,所以早上我们又开了大会……"
"怎么说?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新的线索!"
"不是关于案子的事情,是关于你的事情,江总的意思是说,因为你在项目部的时候有很大的失误,他会追加对你的处罚,而且,他还告知我们,他以后会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公司的人再继续议论这些八卦的话,抓到一个就要辞掉一个……"
"什……什么……"宁茵一晕,跌在了沙发上。
"他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喃喃的开口,宁茵还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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