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她一直以为春闱案只是上官长治的手笔,原来这其中还有慕妃、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身影啊,正是这几个人的互相交锋,才使得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扑朔迷离的地步。
慕妃的胎原来是德妃下手的,想必慕妃已经知道这个真相,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卞家也牵涉其中了;陈知浩任兵部尚书那么多年,必定有些暗地的关系,必定能在大理狱中做些手脚让二皇子府脱身,徐世进那一身伤痕也可以解释;华英卓和张段的贬职,对上官长治只有好处,那么他们两个不是三皇子就是慕妃的人了。
说到底,二皇子势力受创,三皇子的人离职,说到底,最后上官长治坐收渔翁之利。
那么其中的关键人物,顾氏、徐世进和唐安淮等,必有人是上官长治的暗棋,不然姜选受贿的事情不会那么恰到好处地留有证据。究竟是顾氏呢?还是那两个江南举子呢?
这一点,如流处的人还没有查出来。不过是谁,似乎也不重要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上官长治已经达到目的了:姜选被迫致仕,二皇子的势力大受打击!
只是。为了将二皇子府圈进去,上官长治用两个举子来作诱饵,拿近万人参加的春闱来做筏子,几乎席卷大永朝臣上下!这等手段这等谋划,实在让沈宁心头凛然,不寒而栗。
上官长治能用手段制造了这一起春闱事件,实在是有谋略,也实在是有胆识。但是对沈宁而言,他又实在太可怕了!她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虽然沈宁猜到了春闱案的真相,但是沈宁暂时不打算将这个猜测告诉沈则敬和沈余宏等人。一则是因为沈余宏正在准备重考春闱,沈则敬正在担忧叶正纯,她不想让他们分心;二则,也是为了让沈余宏等人保持局外人的心态。这样才能更看得清事情的脉络。
这当中,有没有沈宁自己都遗漏的地方?她也说不准。所以她希望兄长们能更清晰地看待春闱的内幕。
在沈余宏等人紧张滴准备再次春闱的时候,沈家还为沈余宸举办了周岁宴,同样还有抓周仪式。只不过,这次周岁宴办得很简单,沈余宸不像去年沈庆德那样拿了个玉如意,而是拿了一方小小的砚台。这个结果也让沈则敬等人很兴奋,这算是这段时日最为高兴的事情了。
沈余宏和古文澜等四人再一次参加春闱,具体过程不论,除了监考的过程更加严格之外,总的程序和上一次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到了四月十八,春闱重考的结果就出来了。看到那个重考的结果,可是萧厚仁、叶正纯等人没有丝毫轻松之感,反而更加忧心忡忡:重考的结果很不妙啊,这可如何是好?!
主考、副主考、同考官等二十多个人都在聚奎堂里,看着那一堆堆的朱卷。久久不语,再看看那新鲜出炉的春榜,聚奎堂里有一种死寂。
“都再次核对过了吗?这个结果没有错吧?”还是萧仁厚最先打破了沉默,问向魏晋度、龚如熙等人。
“都仔细核对过了,朱卷和墨卷都对得上,这个结果是没有错的的。而且经过经过姜选一事,没有人敢再有半点疏忽,都是严格按照考核的准则来阅卷的。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魏晋度回答说,他的脸色憔悴眼神疲惫,连日来的辛劳准备阅卷评卷等事宜。他和龚如熙等人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好不容易将考卷评完了,却还是这样的结果。
在场其余的人听了魏晋度的话,都点点头,表示情况正和他说的一样,绝不存在什么舞弊之类的行为。开玩笑,有了姜选的事情,谁还敢再舞弊?那不是拿小命在开玩笑吗?
叶正纯的神情是难得的严肃,那句口头禅就不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在说了,他皱着眉头,看向春榜,除了无言还是无言。
春榜上,列着二百个名字,是经同考官、副主考和主考经过层层筛核选出来的前二百名考试的名字,也即这次春闱重开的贡士。只是,这二百个人中,还是江南举子最多,甚至比上次还多!这次前十名举子之中,还是有七个来自江南一带的,而北方,尤其是关内道的举子,能进榜的寥寥无几。
这个结果,这个春榜,怎么公布出去?在场的官员想起贡院门前愤怒的举子,只怕这个春榜一出,又将会引发一场暴动,那种场面,萧厚仁和叶正纯可不想经历一次了。
上次的暴动还可以用重开恩科来安抚,若是再次发生暴动,还能用什么来安抚士子?那样的结果,萧厚仁和叶正纯想一想都怕!
可是,这个结果是经过严格审核得来的,是公正公平的!在科考一道上,和南方举子相比,北方的举子真是太弱了,这样的结果,让这些考官都十分无语。不说诗赋一道了,就说五经义、四书义,那谋篇布局那叙述观点,高下立见的啊。
春闱以才学取士,这样一来,春榜自然是江南举子居多了。就算是勉强让北方举子进榜,这些官员也觉得过不了自己眼光那一关啊。
叶正纯是江南人,江南举子才学胜人,这原本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前提是如果他不是春闱主考官的话,如果不是出现姜选春闱案的话,如果不是曾出现举子暴动的话。他肯定会大笑三声!
但是,唉唉唉,他现在只想长叹三声!再次感到自己是这次的主考,实在是太悲催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有春闱弊案、举子暴动在先,若是真按照这个春榜张贴出去,叶正纯可以想象必有牢狱等着众考官在后了!
不管实情是怎么样。在暴动的百姓和举子面前,就连皇上,也只能选择妥协啊!妥协的结果自然就是这些考官们去当替罪羊了。——这个道理,在场的官员都很清楚,所以他们的面色都很难看。
一众官员聚集在聚奎堂,亦苦无对策。你看我,我看你的。都没有人能提出有效的解决办法。眼前这样的情况,怎样都是为难的!按榜发吧,怕出事,违心调整吧,也怕出事,对江南举子也不公平。
就这样干瞪眼也不是办法,最后叶正纯说离放榜之日还有三天。令各考官退下去想办法。
“如果没有发生姜选的事情,四月二十一就要殿试了的,如今已经拖了这么久了,实在是不能再拖了。皇上已经有旨意,端午之前要举行殿试,所以越快张榜越好!”当聚奎堂只剩下这四个人时,萧厚仁再一次指出时间的紧迫,这三天一定要想出解决办法,可不能再拖了。
“我们先把这个结果报给皇上吧,等候皇上裁决。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如实张榜了。至于结果怎么样,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魏晋度已经做好了进大狱的准备。他这个礼部尚书做得也够悲催的了,接二连三地出事,他感觉自己最近白发都多了几根。
这四个人协商一致,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春榜如实上报长泰帝,要不要如实张榜,就静听圣裁了!
出乎叶正纯等考官意料之外,长泰帝并没有密下春榜的事情。反而将此事在朝堂上说了出来,道是江南举子还是居春榜最多,怕会引起举子暴动,向各部官员征求良策。
于是各部官员都知道了又是江南举子最多。却不知道都有哪些人,所以也不存泄密不泄密的问题。
沈则敬自然也是思考良策的一员,不说这是皇上下令征求了,就只是因为叶正纯是春闱主考官,沈则敬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想出对策,好帮叶正纯度过这次难关。因而他召集了如流处的人手,将这个事情说了,让大家想想办法。
沈处善、沈余宏等人没有想出办法,都看向了沈宁,期望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惜沈宁暂时也想不出什么计策,前世都没有出现春闱弊案,就更加没有重开恩科的事情了,她无法从前世经验里得到借鉴,一直在苦苦思索中,就连去鉴华堂上课都心不在焉,频频走神。
直到授课的师傅敲了敲她的桌子,她才回过神来,眼神茫然。
今天授课的师傅正是天衣阁那个微胖的娘子,曾经为沈宁等人做过花朝节衣裳的。这次她受沈家所托,来教授这些小姑娘们关于衣物上的知识,如何辨别布料,怎样点评刺绣,合理搭配、根据场合选择衣服等等。
这一门课,还是沈俞氏强烈建议开设的,她认为这些都是当家太太必须要具备的,如果没有这样的技能,出了后院门,是要遭人笑话的。
沈宁迅速回过神来,神色有点郝然,然后开始专心听胖娘子授课。胖娘子今日讲述的,是苏绣和京绣的差别,只听见她拿出不同的绣品,向这些小姑娘一一讲解。
“苏绣图案秀丽、构思巧妙著称;其绣工细致、针法活泼;在风格上,也崇尚色彩清雅,江南地方特色浓郁;绣技上,主要具有‘平、齐、和、光、顺、匀’的特点。京绣主要是供奉宫廷、帝王、侯爵服饰之用,以用色艳丽大胆出名,格调气象上也更为大气,少山间清淡而多上古神兽……”胖娘子的声音婉转悦耳,和她的长相很不一样。
沈宁听了胖娘子这段话,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正想抓住那是什么。可是那想法,却是瞬间而过,快得抓不住。她若有所思,却还是无所得,只得认真听了课。
课程结束之后,沈宁、沈宓和沈宛三人和沈瑶她们几个道了别,前去和鸣轩给沈俞氏请安,这是沈宁每日行程的既定程序了。
和鸣轩那里比较热闹,三个小朋友嬉闹,李姨娘和何姨娘也在说说笑笑,似乎在讨论着什么,让沈宁在院子外面就能隐约听见她们讨论的声音。
直到进了房间大门,沈宁才听清了她们在说什么,原来说的也是刺绣的事情,跟小姑娘们上课的内容差不多,这可真是巧了!
过年之时,叔祖得善等人送来的年礼中,就有不少刺绣物件,主要的还是苏绣,其中就有苏绣大师杨卯君的绣品。因为沈宁协助沈俞氏打点家中年礼,这些她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和鸣轩突然就会讨论苏绣了?
原来,沈俞氏今日得闲,便将这些物件翻了出来分给众人,才引起大家的讨论纷纷。沈宁她们进来的时候,沈俞氏还在把观赏着杨大师的绣品呢,嘴里还不住称赞:“看看这绣功,多精湛啊,这意境,令人回味再三,我还是喜欢苏绣啊……”
“苏绣是好,可是大多数是淡淡山水的,不然就是花鸟虫鱼,太腻歪了!我还是喜欢京绣多些,布局大气,设色华丽,多好啊……”何姨娘快人快语,接着沈俞是的话来说。
她这话一下,倒引起了沈宁的注意。没想到何姨娘平日里爽朗利落的,对这些刺绣的差别,也能说得这么准妙,和胖娘子讲述的特色差不多。
看着沈俞氏赞叹佩服的神色,沈宁也想起了胖娘子说的那些话,苏绣和京绣各有特色,无分高下。沈俞氏是江南人,自然喜欢苏绣多一些;何姨娘祖籍京兆,自小也是看惯京绣的,当然是更偏爱京绣的了!
各人的欣赏眼光和心头偏好,这是因为她们自小所处的地方所经历的事情不一样。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到底都是南北差异的原因。
南北差异……南北差异,沈宁猛然一愣,随即轻松地笑了。她终于想出应对之法了,对付春榜一事,这个办法必定是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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