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自强军占领粤南全境,九月初,三路大军齐头并进,骑兵军一路横冲直撞,将云桂两地搅得稀巴烂。
九月中旬,自强军大帅府在广州开府,挂牌“东南军政暂管委员会”,刘摩自任总干事长。当rì下发命令,强制关闭鸦片馆、清zhèng fǔ官员全部重新考核录用、驱逐满人等等。
刘摩的命令下发之后,引起不少旧人的心思,虽然刘摩没有明目张胆地打出造反的旗号,但这些满大街的光头兵、到处张贴的标语布告和飘荡的金星旗、革命的号子喊得震天响,谁的心里不敞亮,人家就差那么一步,便能登上九五之位。
哪一步:子民请愿也。
这是历朝历代开国皇帝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还未等宣传部长王韬开足马力宣传时,广州一些不甘寂寞的士子已然蠢蠢yù动。
锦绣章、骈俪辞藻顷刻间堆积在自强军大帅府的桌案上,刘摩随手抽出几份观看,禁不住哑然失笑。
“夫革命者,乃顺应全国人心也。窃以为,推翻清室,大帅当政,乃是一誓雪国耻也。今rì中华外患未了,内忧不断,亟需大帅执掌牛耳,光复汉家河山……”
这一片还算读的过去,下一篇则是彻底痛骂加之阿谀吹捧。
“……清室暴政,政治不良,皆因其是犬羊贱种,豺虎心xìng。吾夜观天象,紫微星自琼州而起,大帅恰时发兵中原,耕市不惊,秋毫不扰,实乃顺应天意……”
刘摩看完,将请命书扔给王韬:“这都什么玩意?我怎么不知道紫微星在哪?”
王韬哈哈大笑道:“大帅,此乃民心啊!清室暴政,不得民心,大帅当早作定论。”
刘摩倚在座椅上道:“皇帝就那么好当的?再说了,就算清朝暴政不得民心,可这也是个延续了二百四十多年的朝代,不可一言蔽之。这些个酸瓜秀才,清朝官员在这里统治的时候,个个溜须拍马,说他帝德什么大,皇恩什么深,到了现在,又个个将清室批得一钱不值,何苦来哉?”
辜鸿铭在一旁击掌赞道:“大帅所言甚是,纵观清代,有好处,也有坏处,有yín暴处,也有仁德处。若照这些人而言,只怕是两三年的帝位都保不牢,如何支撑到现在,此乃时代的局限xìng——”
“停!”
刘摩急忙打断辜鸿铭的叙述,这家伙只怕又要在自己的耳边鼓吹共和制的优势所在,苦笑道:“不论如何,这清室都是要迟早推翻的,这样吧,王先生,你把这些请愿书全部拿去,择一些具有代表xìng的在报纸上匿名登出来。鸿铭,你随我去讲习所。”
王韬乐呵呵地将请愿书全部搬走,辜鸿铭皱着眉头问道:“既然大帅不愿称帝,为何还要在报纸上登出这些章?”
刘摩笑道:“鸿铭此言不谬,本人确实不愿称帝,我不过是想让北方彻底乱起来,咱们好渔翁得利,走吧!”
广州讲习所,实则是一处旧军营改建而成,集中来自自强军占领各地的满清大小官员,这些官员均是无大恶之辈,被拉来进行改造,全部被强制剪去辫子,不愿剪辫的,只有发配各地工程处或矿井进行劳动改造,一部分激进的年轻秀才也纷纷剪了辫子前来投靠。这倒是刘摩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教材很简单,便是《华夏的革命》,似乎现在这本书已然被自强军奉为宗旨,王韬与辜鸿铭作为刘摩的专用写手,不停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纂,几乎每个季度都要出一套新勘定的《华夏的革命》。
刘摩简单视察讲习所,解了一些官员心头的疑惑,正待前往他处,一名卫兵匆匆来报:刘老大人在大街上被一大帮秀才举人围了起来。
辜鸿铭诧异地道:“为何不派jǐng察驱散?”
“那帮秀才都捧着孔老二的牌位,逼着老大人下跪,老大人不得不从。”
“这——”
辜鸿铭看向刘摩,刘摩的双眉紧紧皱起。
原本打算对这些旧式人进行改造之后,甄别使用,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也有杀手锏。刘摩冷笑道:“这帮家伙,居然来和我打擂台!”
辜鸿铭急道:“大帅万万不可动怒,这些士子无非是求官心切,自强军的布告中取消他们的特权,心里不平衡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个屁!”刘摩恨恨地骂道,“他们凭什么能耐爬到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就是那些狗屁道德章?我非要把这些家伙连根拔起!走!”
刘摩急匆匆地赶到事发地点,好家伙,五十余名身穿长衫的秀才举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块孔子的牌位,纷纷声讨跪在地上的刘松龄,周围聚集了一大堆百姓,在那里指指点点。
“砰!”枪声响起,紧接着,“啊——”人群中一声惊叫,百姓四散而去,罗青龙率卫兵队围住秀才们,这些秀才倒是强自镇定,料定刘摩不敢拿他们开刀,否则他的下场定同董卓无疑。
刘摩上前扶起满头大汗的刘松龄,命人送回府中,冷眉看向众秀才,喝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与我说话!”
“我!”“我!”“我……”
什么时候广州人变得这么团结?刘摩摇摇头,“砰”的又是一枪,厉声道:“我没时间和你们这帮人啰嗦,告诉你们,别以为捧个孔老二的牌位就让我怕了你们!怎么?那些特许都被取消了心里不甘心是不是?没人给你们叩拜不高兴是不是?全他娘的混蛋!”
刘摩的一声暴喝惊住了所有人,“是不是学八股脑袋都学僵了?凭什么人人都是爹娘养的,非要分高低贵贱?你们自己再想想,你们对这个社会有什么贡献?又有什么能力?我只要做事的,不要做官的,讲习所已经开了,若是觉得自已还有那么点能力,可以到里面学习一段时间,然后分配到各个地方。想要做官的,只有一个字:滚!自己拖家带口去北方投靠清室,不过这里的财产不允许带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刘摩冷眼扫视一圈,喝道:“以后别给我耍这些幺蛾子,若有再犯,定杀不饶!还有,别以为我非要和士大夫共天下,马上这里将要推行新学,趁着还有空挡,该干嘛干嘛去!”
秀才们看着刘摩离去,全部都呆若木鸡,许久方才醒过身来,目目相觑道:“这家伙真的不用我们?”
“唉,散了吧——散了吧——”
“不行!我要去北方投奔,你们谁去?”
“你王道东家徒四壁,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可我们呢?哪个不是有所羁绊?咱们还是等等看,看看刘摩究竟拿我们怎么办!”
“好!”
农工部的分田令很快下发到各地,一些士绅地主采取软抵抗,按要求缴纳征粮、释放奴婢、与佃户签订正式合约,就是打死也不卖田地给自强军。这些丝毫难不住农工部长程安士,在海南推行的土地政策被迅速推广,加之来自红河与吕宋的稻米大量上市,珠江三角洲的粮食价格猛跌,竟不足平rì的五分之一,大量的佃户在农闲时被自强军征用,珠江一带的土地价格如同退háo的海水一般,无人问津,这让守着泥坷垃的大财主们彻底翻了白眼,个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分田令转眼间变成了限田令:每户人家人均不得超过五十亩土地,超过即为违法,限定必须在十月底之前全部卖给军zhèng fǔ,私自摊派或隐瞒不报,一经查实后立刻全部没收,并列出各种土地的价格。
守着众多土地的地主们急忙前往农工部办理手续,即便不能在地里刨出金子,那只有另谋出路,反正刘摩没有限制市场,酿酒、制铁、贩盐、开矿都是不错的选择,实在不行的,将这些卖地钱全部存到钱庄里或是借贷他人,还能靠吃利息过生活。
就这样,刘摩治下的第一批食利者诞生了,但刘摩怎么可能让这些家伙称心如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