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湘南(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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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桂与楚莹琴瑟和鸣,如胶似漆,仿佛是五百年前注定的姻缘,说不尽的相互爱恋。

    侦察队员们很快传回消息,诸广山的十余处山匪在天平山聚会,商议如何对付狼军,只因天平山守卫严密,无法探清具体内幕,周三皮也去了天平山。张桂得到消息后一笑置之,命令侦察员们继续打探,他要看看这些山匪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狼军沿着桂阳县城北的永丰、土桥、暖水等乡镇层层设卡,密集布防,各镇也组织数百人不等的民团乡勇,但百密终有一疏,张桂的脑门开始渐渐青筋暴起。

    山匪们知道狼军全部是火枪装备,自己无法匹敌,十余路山匪合计了数天,决定给张桂这个被招安的山匪后辈点颜sè瞧瞧。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十余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那是更绝对胜过诸葛亮加他哥他弟的。

    如果希特勒此时能够看到这里的情形,一定大为赞叹“吾辈不孤也!”山匪们超前运用希特勒攻击法国的战术,绕过狼军布防点,从兴宁县南方斜插到桂阳北境,烧杀掳掠,jiān-yín妇女,不知多少户人家被洗劫,不知多少村庄被烧尽,桂阳北区到处皆是狼烟,哀鸿遍野。

    狼军分散出击,山匪们皆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占着熟悉山地环境,狼军追击了近半个月,东面的火没扑灭,西面又烧了起来,最终连山匪的模样都没有见到,反而凭空折了十来个弟兄。

    “砰——哗啦——”

    一个茶杯被张桂扔得粉碎,铁青着脸在临时指挥所中来回踱步。

    施玉麟亦是愤慨难当,破口骂道:“这帮混账东西,有种冲着咱们来,打杀乡亲百姓算什么能耐!”

    盛留明接口骂道:“Shit!还都标榜自己是绿林好汉,我看就是一帮杂碎。二帅,让我领些弟兄去跟他们战一场!”

    黑白二蟹、书生等人同时请战,张桂定住身形,摇摇头道:“这帮土匪里面有高人,打起来不遵常规,倒让我想起大哥以前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众人齐声问道:“大帅说过什么?”

    张桂叹道:“大哥说小部队有一种战法叫游击战,其jīng要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当时我没有在意,只当是一种见不得人的战术罢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被这帮山匪给用上了,真是可恼!我飞鸽问过大哥,大哥说他虽然知道这一战法,却不知道解法,真是可恼啊!”

    众人面面相觑,连一向被认为是智多星的刘摩都没有办法,看来确实为难,都禁不住皱起眉头来。

    媛儿悄悄走到屋外,轻声叫道:“姑爷,小姐喊您吃饭。”

    张桂抬头看看天,斜阳余晖已近西山,一天的功夫有过去了,仍旧没有想到好主意,懊恼地对众人道:“大家再回去想一下,我就不信,治不了这帮土匪!”

    ……

    楚莹人长得风华正茂艳丽动人,一手小菜亦是活sè天香,让张桂赞不绝口,今天特意让王八打了一只山鸡,做起了宫爆鸡丁。

    菜香四溢,诱人食yù,但张桂拿起筷子时仍然双眉紧锁,一块鸡肉夹在筷子上久久未动。

    “夫君,还在为山里的兄弟气恼?”楚莹试探着问道,因为张桂多次说过,他的女人不许干涉军政,这是他大哥一再强调的事情,楚莹也满口答应了下来。

    张桂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长叹一声,埋头吃饭。

    夫君那个该死的大哥到底有多大能耐?居然让夫君这般的可心人儿如此俯首听命。楚莹看着张桂愁眉不展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怜,她是山里的女儿,自然对山匪的行动知根知底,罢了罢了,为了夫君,只有对不起那些曾经的兄弟们了,怪也怪你们做得太绝了,违背了当初山上的誓言。

    饭后张桂到书房看书,楚莹悄步前去找花旦。

    能在狼军中叫花旦“妹妹”又不让花旦恼火的恐怕也只有楚莹一人,花旦刚开始对楚莹很敌视,但楚莹的一声“花妹妹”让他茫然不知所措,没想到二十多年苦苦追求的认同,竟然是在这里,被这样一个狐媚的女人给叫了出来,是那么的亲切,是那么的甜蜜,花旦的白脸变成了红面,坑着头答应了一声,惹得楚莹咯咯直笑。花旦的心里亦是在笑,因为他的心中还埋藏着一个秘密,尽管这个秘密不能也不敢说出来,也是无法实现的事情,但他每天看到张桂时就已经很满足了。

    楚莹找到花旦细细说了一遍,听得花旦连连点头,次rì一大早便向张桂汇报情况。

    当张桂闻知后,愣神了半晌,看到花旦激动的眼神中藏着躲闪瞬间明白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夸赞了花旦数句,接着召集军官商议剿匪事宜。

    就这几句不冷不热的赞语,已经让花旦飘到了九霄云外,惶惶不知所以,记得二帅上一次夸奖自己时,还是在猴儿岛训练的时候。

    楚莹的办法很简单,就是给山匪断根,而这个所谓的根,最重要的就是盐和药。

    山中一向清苦,缺衣少粮,更是缺少盐巴和药材。山匪们盐巴和药材的主要来路源自江西南安府,粮食都靠抢掠,上次天平山匪众攻击桂阳县,就是因为当时的县令向上级汇报匪徒的食盐来源之处,惹恼了山匪。

    对付山匪的办法找到了,对策很快便拿了出来,先是将桂阳北方的村民移居到县城附近,狼军防线进行收缩,沿东江、永丰、集龙江形成一道jǐng戒线,将北部山区与南部平原隔离开来,再命令侦察队及赣南的情报站人员收集山匪购买盐巴药材的渠道。

    尽管故土难离,但肆虐的山匪让百姓们不得不眼含泪水离开家乡,到临时居住点集中。

    一封封情报很快汇总到张桂手中,二十余家与山匪勾结的粮行、药材铺、盐商浮出水面,憋了一个月闷气的张桂舒出一口长气,命令熟悉周边的史正志带路,施玉麟、盛留明、花旦、书生、王八等人各率一支小队,假扮土匪,前往南安府劫杀。

    报仇心切的狼崽子们横扫南安府,除了劫杀与山匪有勾结的商人之外,一些为富不仁的豪绅也被清理,临了皆在墙上血书:XX山大王到此一游。

    狼军在南安闹得鸡飞狗跳,被栽赃的山匪们更是纷纷跳脚,急忙忙商议对策。

    ……

    又过了数rì,张桂正坐在书房中翻阅孙子兵法,楚莹笑嘻嘻地进来道:“夫君,我有个亲戚想见你。”

    “你的亲戚?”张桂看看楚莹,心头暗道,我那个老丈人是山匪,那所有的亲戚肯定都是山匪,难不成来谈判的?张桂放下书本,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笑道,“让他进来吧!”

    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瘦瘦巴巴的干瘪老头进入房间,一双jīng明的小眼环视一圈。楚莹介绍道:“夫君,这是我二叔楚老成,叔啊,这是我夫君,桂哥。”

    楚老成面sè不虞,即便我是个山匪,但我也是莹儿的叔叔,算是你的长辈吧,起码有点规矩,客客气气的多好?楚老成随意找个凳子坐下,哼哼地道:“看来咱家的新姑爷架子太大了,见了我这长辈竟然连声招呼都没有。”

    张桂对楚莹道:“莹儿,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楚莹俏皮地道:“我叔是个老实人,你别吓着人家,叔啊,你们聊,我去准备午饭。”

    就这样的还是个老实人?张桂目送楚莹离去,待房门一关,“砰”的一声,张桂拍案而起,喝道,“楚老成,你身为山匪,祸害乡里,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告诉你,本帅就是来剿杀你们的!你回去通知那些混蛋,除非趁早投降,否则都洗洗脖子等着砍头吧!”

    门外的楚莹驻足偷笑,这样的夫君才让她欣喜。

    楚老成先是愣了一下,转而皮笑肉不笑地伸出鸡爪般的手指,取过张桂书桌上的孙子兵法翻看,自顾自读了起来:“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故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rì有短长,月有死生。孙老头写得好哇!”

    这回轮到张桂愣了,难不成此人便是山匪中的高人?看样子也不太像啊。张桂定住心神,没好气地道:“好个鸟!”

    楚老成放下书本,捻须笑道:“小姑爷,你我本是一家人,何苦这般相逼?我家大哥说了,只要你点头,他担保十五寨两千多的兄弟绝不冒犯桂阳县城,但濠村、田庄、暖水三镇必须任我等攫取,如何?”

    张桂仰天哈哈大笑,“你们想得真美,居然想要与本帅划地而治,难怪之前的混蛋总兵没有在这三个地方布防,看来你们暗中达成了协议。”

    楚老成微笑着点头默认。

    “砰”,张桂再次拍击桌面,扬声道,“告诉你,我与那些混蛋不同,桂阳既然交到了我手里,这里就由我全权做主,我想一山难容二虎的道理你也知晓吧!”

    楚老成接口道:“我大哥——”

    张桂怒道:“别给我你大哥你大哥的!什么鸟大哥,把自己的女儿朝火坑里推!明知道周三皮就是一个混蛋,还做着招安的黄粱美梦!告诉你,莹儿是我的女人不假,但他这个老丈人休想让我叫一声!”

    楚老成不怒反笑道:“难道你听不出我刚才念的那几句孙子兵法的含义?”

    张桂不屑地道:“你们别以为占着地形优势能够横行霸道,你能横行一时,难道还能横行一世?Shit,你当我手下的狼军都是吃闲饭长大的?”

    楚老成正待说话,一名卫兵在门外叫道:“报告二帅!”

    “进来!”

    “是——二帅,飞艇营已经准备好,请二帅下命令吧!”

    张桂嘿嘿一笑,推开窗户看向碧蓝如洗的天空,得意地道:“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难得今天是个好天气,传我命令,飞艇营出发,剿灭山匪!”

    “是!”

    卫兵快速转身出去传达命令,楚老成兀自冷笑不止,难道你狼军还能找到我兄弟不成?翻起孙子兵法来,他已经闻到了侄女烧菜的香味,好久没品尝丫头的手艺,心头难耐,面上却没有露出任何情绪。

    张桂看到营地中冉冉升起的飞艇,转头对楚老成笑道:“老小子,过来看看我们狼军的法宝!”

    这小子还有法宝?楚老成故作镇定地走到窗边,瞬间眼睛睁得老大,眼球仿佛都要凸显出来一般,枯瘦的右手抬起,指着飞艇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是什么?”

    张桂神秘地笑笑道:“这叫筋斗云,当年孙悟空就是驾着这个在天上来回翱翔。”

    “筋斗云?那他怎么不翻筋斗?”

    张桂揶揄地道:“这玩意个头还没长大,长大了就能翻跟斗了,哈哈哈哈——”

    楚老成将信将疑地看向缓缓移动的飞艇,大大的吊篮中似是有人移动,可惜距离尚远无法看清,楚老成蓦地双手一拍,“我想起来了,三月时醇亲王在南雄被飞天炸弹一路追赶,难不成就是这个!小姑爷,咱们——”

    待他找张桂说话,张桂已然失去了踪影,楚老成急匆匆准备出门四处找寻,被守在书房外的卫兵拦住。卫兵喝道:“我家二帅吩咐,你必须到了天黑之后才能离去!”

    楚老成哀叹一声,颓废地做到凳子上,一阵风吹过,孙子兵法书页翻起,哗哗作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