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睨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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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恪靖定边军近八千人马,将镇南关北门层层包围,不时开枪放炮,嘶声大骂苏元hūn是狗娘养的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王德榜,这其中自然少不得蹊跷之事。

    苏元hūn中午收到张之洞书函,要求王德榜部有所收敛。苏元hūn叫来王德榜,出示张之洞的信函,对其一阵冷嘲热讽。王德榜久经沙场,岂是好相与之人,当即与苏元hūn大吵大闹,一时愤慨竟将书函撕得粉碎。苏元hūn破口大骂王德榜有眼无珠,当初不救自己,王德榜反骂苏元hūn只知银子不知多少娘,畏敌怕死不战自溃,是丧家之犬。二人差点拔刀相向,苏元hūn才想起自己是镇南关军务署理,立刻命人拿下王德榜打下大牢。只能当废物点心的苏元hūn,想当然地认为只要出一份军令遣散恪靖军,即可收取其掠夺的财物。

    王德榜虽然恶名远播,却受过左宗棠亲身教诲,对部下极为厚待,从西北带来的本部三营皆是其族中子弟,自然誓死效力。恪靖九营在红河附近大肆掠夺,王德榜只取部分,其余皆散发于部下,新招募的兵勇亦是齐心拥护。王德榜被苏元hūn扣押的消息传回军营中,顿时如同投下一颗炸雷,整个恪靖军都沸腾了起来。

    恪靖军两员副将都是王德榜的子侄,已经抢红了眼的恪靖军早已将军法抛到九霄之外。苏元hūn派来的人趾高气昂,骂骂咧咧,当即便被砍了脑袋。两员副将派人在军中散布消息,因为恪靖军在红河掠夺大量财物,苏元hūn眼馋万分,污蔑恪靖军都是土匪,准备屠尽恪靖军。恪靖军上下将士无不愤慨,原本九死一生前来抗击洋人,且又缺粮少饷,其他营无不劫掠,只怕斗志军与自己不相上下,为何偏偏要拿恪靖军开刀?苏元hūn本于王德榜不合,自己又是贪生怕死之徒难以服众,镇南关何人怕他!?两员副将整顿各营,对不愿前去的当即枭首示众,趁着夜sè向镇南关北门进攻。

    冯子材回乡前忧心前线战事,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冯相荣、冯相华和萃军两千jīng锐留在镇南关,若非萃军士兵及早示jǐng,凭借苏元hūn靖边军的懒散兵力,关城必备恪靖军一击而下。

    恪靖军停在镇南关门外两里外,摆起进攻阵型。苏元hūn抖抖索索地爬到城墙上,借着月光看到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双腿顿时发软,此时城内只有三千守军,其他营分散在红河各地,原驻地只有等待开拔的斗志军一营和黑旗军数营。苏元hūn慌忙叫人放出王德榜,被身边的王孝祺劝阻,王孝祺道:“苏大人,万万不可。王德榜贼xìng难改,如果把他放出来就好比老虎出笼,恪靖定边军已是骑虎难下,一定还会继续攻城。”

    苏元hūn脸sè苍白,急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啊?”

    王孝祺暗暗鄙视这个只会搂钱的废物,思忖一阵道:“大人可先鸣炮示jǐng,必定会引来琼州协练和福营支援,再者派人前往凉山、同登等地调回兵力。”

    “对对对,还是孝祺懂我,我也是如此想的。”苏元hūn慌不迭地派人出去送信求援,命令守城士兵开炮jǐng示。

    炮弹故意打偏,却被恪靖军的将士认为是苏元hūn准备消灭自己,随着两名副将一声令下,恪靖军蜂拥而上,扛起攻城梯大声叫喊向城门攻去。

    “砰砰砰砰——”城墙上火枪齐鸣,在黑夜中闪过道道火焰,如同流星雨般洒落,恪靖军攻城兵纷纷倒下,未死者在地上翻滚嗷嚎,让这个无法宁静的夜间多了一份重重的凄惨。兄弟睨于墙,满眼都是伤,谁又能想到十几天前还是同一战壕的战友,转眼间兵戎相见。

    不断倒下的兵勇丝毫没有吓阻恪靖军的攻城步伐,反而激起了这些广西汉子的血xìng。王德榜自龙州招募兵勇,多是三乡五邻拐弯抹角的亲戚,见自家兄弟接连倒下,整个恪靖军齐声怒吼:“杀!杀!杀!”不待副将下令,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原地只留下王德榜的本部三营人马。

    王德榜膝前无子,将带在身边的侄子王勤章视为己出,提拔为副将,被众将推举为首领。王勤章看向夜幕下的镇南关,红通通的眼眶中如同似要滴血一般,对不断倒下的兵勇视而不见,只求早些拿下镇南关,将叔叔救出来。王勤章下令督战队猛击战鼓,力求一鼓作气拿下镇南关。

    “咚咚咚咚——”

    激荡的鼓声传遍四周,与枪炮声、嘶喊声和哀嚎声混杂在一起,恪靖军士气大增,似是狂风席卷般冲向镇南关,在城墙下竖起云梯,与守城士兵相互对shè,不时有人跌倒在地,又有人从城墙上摔下来,瞬间又被疯狂的人海所淹没。

    苏云hūn口角发干心肝发颤,却又不敢退去。苏元hūn在第一次与法军交战中连丢三座炮台,若不是岑毓英念其军旅多年一力担保,只怕项上人头早被砍去,此番要是再丢了关城,自己必然难逃一死。面对城墙脚下黑压压不断涌上来的恪靖军,苏元hūn除了不停咒骂吆喝抵抗之外,心底也开始不停悔恨,城墙上的机关炮被转给刘摩大半,剩下的十余门都是不堪使用,只能暗暗祈祷斗志军和黑旗军尽早赶来支援。

    战斗逐渐进入胶着,云梯不时被推倒又不停地靠上去,登上城楼的士兵引起下面一阵欢呼,还没站稳脚跟又被击退,悍不畏死的恪靖军前仆后继,终于在一处城垛站稳了脚跟。

    王勤章看得双眼发热,夺过一名鼓手的鼓槌,奋然敲击,为攻城的士兵鼓气,身边三营的士兵也齐声呐喊:“活捉苏元hūn,救回王大帅!”

    城楼上的苏元hūn脸sè更加苍白,满身是血的王孝祺急匆匆跑过来拱手道:“熙帅,敌人攻击猛烈,恐城墙不保,熙帅还是先行撤到安全地带,琼州协练和黑旗军应该马上赶到。”

    苏元hūn歇斯底地吼道:“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也是死,留在这也是死,兄弟们,想要活路跟我上!”这个时候,唯有赌一把或许才能活命。苏元hūn脱去官袍,挥起战刀向攻上城的恪靖军冲去。

    一向被人视为软弱无能的苏元hūn也能奋起杀敌,关城上的守兵无不振奋,忽然远处恪靖军的战鼓声戛然而止,攻城的势头顿时发滞,王勤章脑袋上多了一个血洞,鲜血喷涌,在战鼓台上摇摇晃晃一阵栽到地上。

    王孝祺抹一把脸上的血迹,嘶声大叫道:“兄弟们,援军来了,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