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观点,刘摩一直持怀疑态度。因为以前在朔平时,朔平的边军还是具备一定战斗力的,当他在夏欧生、郑扬等人陪同下前往协练营时,心底还在想着一头狮子必定能够领起一群羊来。
协练营房位于琼州府城南三里处,远远看去,一根数丈高的旗杆上挂着一面不知何年何月便存在的军旗,在太阳的映衬下仿佛是一颗肉眼可见的太阳黑子。待到营门处,早有数名武官守在门外,看着营门刘摩有些诧异,夏欧生立刻解惑这里原本是一座道观,后因长闹水匪,便被征来做了协练的营盘。刘摩微微一哂,难怪营盘的大门上还刻着“上清观”的字样。
看来营盘为了迎接刘摩做了一番准备,门前两个石墩被水洗的黑白相间,隐约还能看到石头的纹路。营门是石头砌的石拱门,正门用数根木头东倒西歪地随便扎在一起挡上,乌黑的木头上有些油光,不知被多少人抹得顺滑。
通过夏欧生的介绍,在门前迎候的是两名千总和五名把总,满脸堆笑小眼睛不停乱转的是左营千总侯满,昌县人,曾率团练剿杀水匪有功。另一个千总名叫杨定,琼山本地人,家里原本是开酒楼的,水匪张十五攻击海口时,琼山诸人皆是关门闭户,只有杨定带着酒楼的伙计协助官兵守城,累功升到千总。
刘摩对这二人所谓的“功”不以为然,他也曾听说过杀敌一人报功万人的事情。侯满见刘摩脸sè凝重严肃,丝毫不敢怠慢,恭敬地道:“刘大人,琼山兄弟已在营中列队,请大人检阅。”
刘摩点点头道:“前方带路。”
“喳!”侯满偷眼看看杨定,杨定不动声sè地摇摇头,这一切却又都被刘摩瞧见,刘摩暗暗冷笑。
刘摩在众人簇拥下来到āo场中,果如其老爹所说,两千的协练名额能有一千人就不错了,刘摩对着列好的方阵粗略数一下,大致只有四百五十人左右,而其中的一半都是比他老爹还要老的人,鹤发白须,身形佝偻,时不时还会有人大声咳嗽,刘摩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些哪是羊啊!根本就是羊粪球嘛!
侯满点头哈腰恭敬地道:“刘大人,是否让兄弟们演示一下,让大人看我兄弟是否威武雄壮?”
刘摩不动声sè地道:“好!”
一名把总讨好地搬来一张太师椅,放在刘摩身后道:“刘大人,请坐下观看。”
刘摩蓦地双眼放出jīng光,瞪视那人,那名把总吓得浑身哆嗦,差点匍匐在地。杨定怒声喝道:“大人龙行虎步,如何会坐下让兄弟们受累?不长眼的东西,滚开!”那把总急忙遁去。
侯满的双眼里写满了匪夷所思的味道,深意地看刘摩一眼,从点将台边上取过一面小黄旗,大声叫道:“兄弟们,这位是我们的新任长官刘大人。今天刘大人初次到营中来检阅,兄弟们为大人āo练一下,看我旗帜!左!”
“哈——”
众协练有模有样地齐吼一声,一时间刀枪如林,统统指向左方,只有十余人没有跟上节奏,总体效果居然中规中矩。夏欧生点头笑道:“果然虎狼之师啊!”
“右!”
“哈——”
“前突!”
“哈——”
刘摩双手背在身后,皱着眉头看向āo演的协练兵,隐隐约约觉察到其中的问题,忽然想起前些天在府衙中翻看到的兵略纪要,按照清朝兵制,绿营兵大刀至少八斤、箭支至少四两,协练兵亦是如此。看着这些老爷爷中有人背着一壶弓箭舞着八斤重的大刀,居然还能跟的上节奏,莫非廉颇再世黄忠重生?
刘摩大喝一声:“停!”
侯满应声将小黄旗指向天空,叫道:“止!”众协练快速收起动作,睁大眼睛看向前方,侯满拱手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刘摩没有理睬侯满,快步走到协练队伍中,夺过一把大刀在手中掂量,轻飘飘地毫无感觉,莫说是八斤,就是一斤也没到。刘摩将大刀放在脚底,猛地折断刀刃,“咔嚓”一声脆响,刘摩这才看清楚里面的猫腻,哪里是什么利刃,居然是铁皮包着木头做的!夏欧生、郑扬与侯满等人脸sè大变,面面相觑正待拿出对策,刘摩狠狠地将木刀扔到地上,大声道:“协练营把总以上的武官随我去宣抚司衙门!”说完便扬长而去。
诸人忐忑不安地跟随刘摩步入宣抚司,在清朝的军营里有个规矩,上级可以随时撤换营一级的武官!这才是协练营众武官最为害怕的事情。
刘摩脸sè不虞地坐在正堂中,拿出左轮枪在手中不停旋转把玩。其他人大气不敢出一声,侯满看看杨定,杨定已是满头大汗,侯满悄悄用胳膊顶他一下,二人噗通一声跪在刘摩面前,其他的把总也跟着跪了下去。
侯满颤声道:“刘大人,请容下官说一句。”
“说吧。”刘摩眼皮抬都没抬,漫不经心地道。
“琼州协练营自道光爷年间兴办,至今四十余年,一直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种,年年都缺饷银,军械也已经数年未得到补充,所以在下等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是啊!是啊!”众人接连附和。
刘摩轻哼一声,众人赶紧止住话音。刘摩道:“不要给我哭穷装傻,现在我需要三样东西,第一,琼州协练现有的真实花名册,包括年龄、入伍时间;第二,协练现有的军械明细;第三,协练营还缺多少饷银。你们两天之内交给我!夏佥事。”
夏欧生急忙上前抱拳道:“属下在!”
刘摩盯住夏欧生道:“我担心他们不能做好这些事情,你跟紧点。还有,你跟这些老兵说一声,去年和今年到现在的饷银在本月底之前一定补齐,本官说到做到,任何人不得在军中散布谣言,违者按军法处置!”面对这些老兵油子,刘摩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脾气发生哗变等事故。
“下官遵命!”
刘摩又对侯满杨定二人道:“侯杨二位千总大可放心,我刘摩并非是薄情寡义之人,好了,你们先下去吧,郑司务。”
宣抚司司务郑扬上前抱拳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刘摩咂咂嘴道:“那天我刚到琼州时,见过一个名叫胡挚的人,好像是绿营兵,能不能把他调到我手下来?”
郑扬双眉紧锁摇摇头道:“就怕青柳营那边不愿放人。”
青柳营?这个军营的名字倒有些风流韵味,刘摩大咧咧地道:“不给?老子就去抢过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