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捕头陪着小心道:“刘少爷,这事好像有些不对。这个这个——”舌头打结,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刘摩怒道:“什么?”
王捕头扫视全场,将求助的目光锁定在张宗禹身上,走到张宗禹身边道:“大师,请你说句话,我怕……”
张宗禹蓦地冷眼看向王捕头,道:“该杀!”说完便闭上了双眼,似是不忍也不愿见到血光场面。
刘摩对着不知所措的的王捕头道:“老王,怎么?还要本少爷亲自动手?”
王捕头恨恨地猛跺一脚,道:“兄弟们,既然念平大师和刘少爷都说该杀,把这几个洋鬼子拉到树林里,老子送他们上路。”言下之意这里面可没他老王什么事。
待王捕头带着无奈又激动的心情和一副苦瓜脸从树林中出来时,刘摩道:“老王,地上的碎金子和银子铜板你拿去与大伙分了吧!”王捕头的脸sè立刻yīn转多云,眉开眼笑地走上前道谢。刘摩吩咐众人将佛像、壁画和佛经全部收拾起来,先带入流光寺。从洋人身上搜出五把火枪,刘摩认得是左轮手枪,当下瞄着一棵树上的鸟窝,“砰——”手枪的后坐力将他震倒在地,王捕头和张桂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刘摩甩甩被震麻的小手道,“这鬼东西后坐力怎么这么大?不玩了,先收起来,以后再说。”
众人到达流光寺,刘摩很诧异为何流光寺的数十名和尚都长得五大三粗,他问张宗禹,张宗禹回答都是些被他收留的流民,因为吕梁匪患,老弱的和尚全部到晋中去了。刘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知客僧将众人分配到客房中歇息,张桂带着刘摩来到自己在寺外的住处。简陋的小屋中没有太多的家具,只有两张木床、一个兵器架和一张小桌,墙壁上挂着的一些动物毛皮和羽毛引起了刘摩的兴趣,张桂一一介绍这些战利品。忽然屋内的光线暗淡下来,一名大汉站在了门前。张桂叫道:“大师兄!”刘摩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古铜sè的皮肤中显得颇有力道,一张黑黝黝的脸庞中看不出一丝奇怪的神情,仿佛刘摩是他的熟人一般。
邵重光平静地道:“师弟你带客人来了?那你们玩,我到后面看看秧苗。”说完便转身出去。
张桂尴尬地道:“我大师兄就这样,外冷心热。”刘摩笑道,“没事,要不我们也去后面看看?”“好!”
在小屋后不远处是一大片农田,田地被翻过,却没有种植任何庄稼,只有为数不多的枯草。在边上的一小垄地里栽植了一些蔬菜的秧苗,在阳光的照shè下显得长势凄然,已经有些秧苗出现了枯叶。邵重光眉头紧锁地蹲在田里拔除混在秧苗中的杂草,不停地叹息。
张桂告诉刘摩,这些是寺田,往年都种些瓜果蔬菜,一直都是邵重光打理,今年因为缺水,山上的山泉只够人用,哪里还有多余的水来种菜。刘摩大声道:“大师兄不要急,明天我帮你解决浇水。”邵重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刘摩无趣地摇摇头,和张桂一起回流光寺。
在流光寺后院中有一座凉亭,刘摩停住脚步看向凉亭外的长联:菰溪飘玉带官山缀珠翠眼前处处皆太平,晓磬唤金鸟暮鼓迎冰轮阁里声声向天国。刘摩观察许久,双眼定在联尾,心中顿时有些莫名的兴奋,难道这里是太平天国曾经的根据地?不对,既然太平天国已经失败,清廷到处缉拿镇压,为何这座庙还敢用这幅对联?莫非,啊,是了,这是后院,不允许香客进来,那怎么又让我进来?以我的水平连这点都看不出简直忒小看我了。卧槽,难怪这个寺里的和尚全部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家伙,看来都是太平天国的余党,那前几天的山匪闹事莫非和他们也有关系?
正当刘摩在猜测时,张宗禹走了过来道:“小施主看了这幅对联可有什么感悟?”“额,这个——这个——”被打断思绪的刘摩一时不知所措,张宗禹笑道,“请施主先进凉亭再说吧!”刘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凉亭中的凳子上,心乱如麻。张宗禹从袖中取出刘摩之前画的列强殖民图,叹道,“看来小施主也是忧国忧民之人,敢问小施主是如何认为当今天下之态势?”
刘摩心道事已至此,豁出去了,他不敢直视张宗禹,缓缓道:“现如今的中国,百姓贫苦多难,官员**不堪,朝廷麻木不仁,视百姓为刍狗。而西方列强依靠坚船利炮在中国横行霸道,中国对他们来说就像一头nǎi牛,需要的时候就来挤一点,只要这头nǎi牛不死,这些强盗就随时都能利用牛nǎi补充自己国家。”
张宗禹点点头道:“小施主所言不假,那你认为华夏有没有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大师,你说的也太直白了吧!刘摩心头凛然,自己刚穿越过来时也曾说过华夏当要改朝换代,被那个便宜老爹追着打,这个不念经的假和尚居然就这么顺溜的说出来了。刘摩沉吟一阵道:“大师可知小康与大同?”
张宗禹笑道:“小康源于诗经之雅篇,民亦劳止,讫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大同出自礼记的礼运篇,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刘摩道:“不错,大师博学多才,在下佩服之至。”当下已是汗颜,这家伙哪是个和尚,简直就是个老学究嘛!还真是让刘摩猜中了,张宗禹起事之前苦读四书五经,正牌秀才出身。刘摩接着道,“李自成在起兵前期曾连战连败,后在李岩的辅佐下更改了口号,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似乎有些追求大同小康之意。于是势如破竹,一路杀进了běi jīng。但李自成不思进取,贪图享乐,手下的主要将领更是骄横凶残,鱼肉百姓,结果失去了百姓和明朝官员的信任和支持,很快又是一败涂地。”
张宗禹点点头,他自然听出刘摩用李自成隐喻太平天国之意,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又问道:“贫僧在数年前也曾看过关于洋人的一些书籍,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想来,洋人的一些见解确有高明之处,小施主善于洋洋语,不知道对洋人的东西了解多少?”
“洋人也分为几大类。我们中国人接触的洋人多是欧洲和美国人。欧洲地方不大,疆域和华夏差不多,有数十个国家。其中英吉利,大概有两个山西省大小,但是它在海外的殖民地比它的本土要大上数百倍,正是这些殖民地的资源供给,使英吉利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而它的人口,也只有区区的三千万左右,而我们华夏呢?有三百兆的百姓,却被几千个英国人打得体无完肤,咱们华夏为何比洋人差呢?这其中,第一,是国家总体的问题,满清是罪魁祸首,因为满清是异族统治,一直担心被汉族拉下宝座,始终采取高压政策,试图打断汉人的脊梁骨,就说这根辫子吧,这是什么?是当年岳飞岳爷爷打的金兵才有的,现在金兵的后代子孙打进了中原,占了龙庭,让咱们汉人给他们做牛做马数百年。老百姓只要一提起鞑虏、崇祯这些词,立马人头落地,所以满清统治的数百年,压折了汉人的脊梁,摧跨了汉人的jīng神,等我们汉人一点一点找回这些东西时,世界已经面目全非。”
张宗禹神情专注地听刘摩解说,不时点头。
刘摩看向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道:“第二,是儒家的问题。还请大师莫要责怪,小子所言并不是说孔圣人有所不对,而是圣人所言被人为的篡改。民亦劳止的小康和天下为公的大同都是孔圣人提出的治国观念,汉人笨吗?大错特错,咱们汉人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鲁班在两千多年前就能造出自动飞行的木头鸟,就是现在也没人能够再造一只同样的出来,我们可以想象,若是鲁班的手艺能够传下来,咱们造一只大一点的木鸟,可以让人坐在上面的,那是什么?那是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无敌部队,哪里还轮得到英吉利人在世界上嚣张?可是后人篡改了孔圣人的教义,提倡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天地君亲师这些骗人愚民的鬼话,书越读越蠢,蠢到最后只剩下八股了。而孔圣人提倡的是什么?是礼、乐、shè、御、书、数,而不是朱熹等人提倡的理学。第三,是种族的问题。汉人xìng格温和保守,而重道义,洋人xìng格野蛮自我,而重利益。有句话说得好,xìng格决定命运。洋人的xìng格使他们在全世界冒险,夺取全世界的资源。大师有所不知,咱们汉人吃饭用的是筷子,讲究的是平衡持力,而洋人用的餐具却是刀叉,您说洋人的攻击xìng是不是很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