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只山雀在树林枝杈间跃动,突然,一头躯干庞大的老虎从一棵长满虬枝的老树后闪身而出,探出饥饿的目光逡巡着自己的领地,四只硕大的虎爪缓慢而有节奏地踩在林间厚厚地落叶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林中间歇响起的虫鸣鸟叫都没有打扰到老虎探寻食物的步伐,走着走着,这头老虎的眼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在不远处的树丛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被树叶团团裹住,林间清凉的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血腥。老虎停住脚步,神情专注地看向前方,接连抽动数下鼻子,似是要努力从林间的气味中辨别到什么。踌躇了片刻,它开始下定决心,挪动脚步轻轻走了过去。到了那团物体跟前,老虎试探着伸出一只爪子扒开树叶,那东西突然动了一下,露出两颗獠牙,竟是一头被渔网缠住的野猪。
野猪看到垂涎yù滴的大虫,巨大的恐惧让它做最后的挣扎,“嗷嗷嗷——”惊起林中的山雀乱飞,却对老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老虎两只前爪狠狠按住挣扎的野猪,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咬向野猪的脖颈,虎头搅动几下,野猪已经没了动作,老虎满意地松开嘴,舔舔嘴边的血迹,看向被渔网勒得鼓出来的野猪肉,急不可耐地咬下去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却不料被渔网缠住了牙齿,老虎恼怒地想要挣脱开来,桐油浸泡过的细麻绳有一股令它难以抗拒的韧xìng,撕、拽、嚼、拖,大虫使尽浑身解数,仍没有解开深深扣入自己牙齿中的渔网。
“唰——”一支铁翎箭急如闪电般破风而来,老虎似是久经战阵,躯体矫健地闪动,躲开了箭支,铁箭深深没入地下,箭翎仍在嗡嗡作响。面对夺命的危险,大虫顾不得嘴边的美食,低吼一声,两只前爪按住野猪,用力甩头,在付出两颗虎牙的代价下终于挣脱了渔网,正待脱身逃离,只听一声怒喝“畜生别跑!”又是“唰——”的一箭shè来,这支箭,更快,更急,大虫已是躲闪不及,箭支shè在它的胸口。骤然间,猛虎腾空而起,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咆哮,扑向前方shè箭之人。天空中升腾起无数的树叶,那是老虎向前扑击时,虎爪和钢鞭似的的虎尾从地上卷起来的。
只见那人身高五尺,三十岁左右年纪,黑黝黝的脸庞上怒目圆睁,丝毫不为老虎的咆哮声所动,快速从身后抽出数把甩手刀,心底计算大虫扑进的距离,蓦地抬起手腕,一刀接一刀风驰电掣般甩向老虎,刀刀shè在大虫身上,一路洒下朵朵红花。那人手中只剩下一把牛耳尖刀,这时老虎只差他五尺左右的距离,快速向后腾挪两步,然后甩身一纵,身形犹如一只展翅的大鹏,落下时恰好骑在老虎的脖子上,双腿狠狠夹住老虎,用尽全力将尖刀插入大虫的脖子中,划出一道口子,顿时热血喷涌。老虎奋力挣扎几下,再也没有了力气。
“好哦!”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从附近的一棵树上跳下来,边跑边叫道,“大师兄,你真厉害!”
大师兄坐在虎头上松开衣襟,解开盘在头上的辫子,舒缓心口如háo水奔涌的气息后笑道:“张桂,怎么样?”
张桂道:“大师兄,今天我第一箭没有shè好,以后一定努力跟你学艺,将来也一定能杀死这样的大虫。”
大师兄哈哈大笑,扯了扯张桂脑后的小辫子道:“那你要加把劲了,我听说师傅以前有个手下,十三岁就杀了一只老虎。”
张桂立时瞠目结舌,忽又恍然大悟,急声问道:“大师兄你说的是不是杀了蒙古老贼的张皮绠?”
大师兄伸手扯了扯张桂脑门后的辫子,笑道:“对,就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真正强。”
张桂吐吐舌头,又突然懊恼道:“大师兄,这么大的大虫,咱们怎么带回去啊?”
大师兄道:“这只老虎虎须没剩几根,已经老了,定是皮厚肉粗没什么味道,我把虎皮扒下来,再取些虎骨。”
“好嘞,让俺看看大师兄当年杀狗财主的手段。”
大师兄哈哈大笑不再言语,张桂乖巧地在一旁帮手,不到两刻钟的功夫,师兄弟二人将一张漂亮的虎皮剥将下来。大师兄笑道:“好了,师傅那张虎皮已经有些年头了,好些地方都被磨光了,这张刚好换下来。”
张桂兴奋地连连点头。
“当——当——当——”阵阵悠扬的钟声传遍山野,这是紫荆山上流光寺的晚钟响起,在巍峨的山岭中久久不息。
师兄弟二人背着虎皮提着虎骨走在山道上,两匹快马飞驰而过,溅起路边灰尘。张桂问道:“大师兄,他们怎么是朝山上去的?”
大师兄观察一阵后道:“你看这两匹马肚子上的泥浆厚厚的一层,看来已经跑了不少路,走,怕是有大事。”
师兄弟二人在流光寺附近的水井边将虎皮虎骨清理干净,快步进入流光寺,行至寺后的一座小院中,在间禅房门口停住脚步,禅房门前有两名青年和尚守在门前,大师兄与二人颌首示意,两名和尚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大师兄轻轻叩门,轻声道:“师傅,我是重光,我和小师弟去打了一只老虎,剥下些虎皮虎骨来孝敬您。”
房门慢慢打开,一名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的中年和尚走了出来,二人忙低下头,和尚见到二人舒展开紧锁的眉头,道:“重光好心思,唔,把东西都拿进来吧。”
“是,师傅。”
三人步入房间,房门被外面的和尚随手关上。和尚坐到禅床上,笑道:“桂儿,今天大师兄杀虎的本事如何?”
张桂顿时放松了神情,道:“大师兄真的好本事。”便将猎虎的过程给和尚说了一遍,一张小嘴灿若莲花,差点把大师兄邵重光说成岳武穆转世,可以撒豆成兵了。逗得和尚不时颌首微笑,张桂最后道,“大师兄说了,师傅现在的虎皮有些年头,好些地方都磨光了,这张可以换下来。”
听到这句,和尚眉头立刻紧锁起来,师兄弟二人心中顿时生出惧意,坏了,又揭到师傅伤疤了。当初大师兄因为提起往事被师傅打了一顿又饿了三天三夜,想想小腿肚都有些打颤。
和尚沉思一阵,忽又笑道:“往事成空,不提也罢,难得你们兄弟二人有这份心思。时候不早了,重光,你带你师弟去休息吧!”
“是,师傅。”
师兄弟二人步出禅房,有一中年男子在房外毕恭毕敬地守候,邵重光认得是师傅的一个手下,点头示意后离开。那人亦是轻轻叩门,低声唤道:“王爷,李锦求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