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千寻下跪【万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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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犹如利刀在夜婉凝的心口划过,她感觉背脊透凉,连全身的肌肉都为之紧绷。

    事到如今,呼延决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果真还是那般重要,无论她做了多少,在为人父母眼中依旧是纯良的本性,她还能说什么呢?

    二十八年,果然是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难以匹敌的。

    不着痕迹地微颤了指尖,扯出一抹痛煞人心的笑:“是癢. ”“ 。ㄓ谒侨馇樯睢?br />

    她的低喃和苦涩的笑容使得呼延冰沉痛不已,很想说明一切,可是夜婉凝却怎么都不让说。他知道她不是因为呼延决,而是因为她失望了禾。

    离开赤焰国后,她定然不会再回来了。

    他知道妲。

    炎帝和炎后尚在喜悦之中,呼延冰实在受不了这般的感受,紧了紧身后的拳开口道:“母后,儿臣想与凝儿单独聊聊。”

    炎后看了看呼延冰略带无奈:“你这孩子,这几日你天天都呆在此处,母后每次过来哪次不是看见你缠着凝儿。”

    呼延冰扯出一抹笑道:“明日凝儿就要离开赤焰国了,儿臣想和凝儿多聊聊。”

    “你这孩子,怎么跟母后抢起来了。”不过她还是笑了笑叮嘱了夜婉凝几句后起身痛炎帝离开了。

    两人走出夜婉凝的宫殿后不由感叹,终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呼延冰对夜婉凝的感情完全超出了他们做父母的。

    待二人走后,呼延冰坐到夜婉凝身侧满是阴云透着担忧与气愤:“凝儿……”

    “我没事。”夜婉凝苦涩笑着摇头,“毕竟……他们相处了二十多年,而我才几天而已。”

    “你还有我。”呼延冰急急地握住她的手。

    夜婉凝欣慰地看向呼延冰,无论在千年后还是千年前,这个弟弟总是能在她心情最阴郁的时候哄她开心让她释然。

    “谢谢。”她笑着反握住他的手紧了紧。

    她好想说:小冰,若是你有空就来看我吧,这里……我不想回。

    可是她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是一国之君,岂能一直往另一国跑,更何况,这样的话她怎忍对他说出口。

    也罢,天下无不散筵席,更何况她的存活之日连她自己的不清楚,她还怎么期待能与他再相见?

    “傻瓜,跟我说什么谢!”呼延冰心头沉痛脸上却是笑着。

    夜婉凝低头思忖,起身看着天边的云彩,半晌终是开口:“若是……若是哪天接到我的噩耗,你再将我的死因告诉他们,否则他们会误会他。”

    呼延冰走到夜婉凝跟前深深地凝着她,僵硬着身子将她搂进怀中,眼底早已一片腥红:“你会没事,一定没事……”

    翌日

    夜婉凝早早起身梳妆打扮,昨夜竟是梦见了慕容千寻亲自前来,起身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忽然低头一笑。

    真是越发幼稚了,他是冷月国的君王,又不是王侯将相,更不是普通老百姓,更何况即便是王侯将相,许多也只是花轿而去,哪有亲自迎娶之理。

    不过无论如何,只要她在有生之年能有一段干净的感情,能拥有她全部的爱,这就足够了。

    过了这几年,她也该学会入乡随俗了。

    她刚梳妆好,寝殿外就有宫女喜盈盈地跑进来:“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夜婉凝一听就知道是个单纯的丫头,这几天也都是她带着众人伺候她。当然照顾最多的还是依兰,只是有她们在,依兰感觉自己像是个闲人,而且是夜婉凝外反而被照顾得妥妥当当的人。

    依兰帮夜婉凝理了理身上的罗裙之后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那小宫女眉开眼笑上前回话:“宫里从昨日下午就开始张灯结彩的,奴婢一开始还以为是又要给公主殿下设宴,没想到今日皇上在金銮殿上说,冷月国的皇帝昨日传来求情书,如今还有三个时辰就要到宫里了。”

    “这么快?”虽然心里早已准备,夜婉凝心头还是砰砰跳个不停。

    小宫女像是自己被求情一般,兴奋得不停说着:“听说那迎亲的阵仗十分大,都数不清带来了多少人,若不是看所有人及马车都是迎亲的装扮,而且还带着似聘礼的几十辆马车,大家一定以为是冷月国要攻打赤焰国了。”

    夜婉凝因小宫女的话而噗嗤笑出了声。

    不过几十辆车的聘礼?他疯了吗?难道是要把他的国库都搬空了不成?

    瞧!她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心疼他的国库了。

    见她勾唇浅笑,依兰欣喜的同时又带着心酸,不过无论如何,至少她此时是快乐的。

    刚准备出去到角楼上去看看,寝宫内一袭明黄出现在她面前。

    “下朝了?”夜婉凝抬眸笑意浓浓地朝他看去。

    见她满目噙笑,呼延冰长叹一声:“是啊,给你带来了坏消息。”

    “坏消息?”她笑容一敛。

    呼延冰将烫金的求亲书递给她,夜婉凝心头一怔,不安地打开信笺,那信笺有些大,而且全是用真金珠宝制作,当她看见那金灿灿的信笺上一笔一顿尽是他情真意切的字迹时,笑容又浮在了她的脸上。

    叶凝……

    他说他要娶叶凝……

    还有左侧一面他画了什么?有两幅图。

    一幅图是身穿龙袍之人站在杨柳树下迎风望着远处沉思,而河对岸,身着妃子服之人正在荷塘中垂钓,而她的视线却并未在荷塘中,却是在对面帝王的脸上。

    底下一幅图是溪水潺潺,杨柳倒垂,一男一女正赤足在溪水中俯身捕鱼,岸边还放着两个水桶,一个水桶中满是活跃的鱼,一条已经跃出水桶在空中呈现跳跃的姿势,另一个水桶却是空空如也,可是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言喻的笑容。

    只是第二幅图中,男子却被画上了万千银丝。

    这一刻,夜婉凝忍不住鼻子一酸,突然捂住口哭了起来。

    他还记得他们的事,他还记得那是她最难以忘记的事情,而且他想要以后还能与她不顾宫规礼法,赤足入水做着她想做的事情。

    将她一瞬间哭成了泪人,呼延冰不明所以却手足无措起来:“这……这是怎么了?”

    夜婉凝笑着止住哭泣,抬眼看向呼延冰,抬手就给了他一拳:“你骗我,说什么带来了坏消息。”

    呼延冰见她又哭又笑的样子撇了撇嘴:“以后你都见不到我了,难道不是坏消息吗?”

    夜婉凝用锦帕擦了擦眼泪,也不去跟他胡闹,转身就往外走,临走丢下了一句话:“我去看看他到哪儿了。”

    他在后面拉住她道:“你好歹也矜持一点,哪有你这么心急的!等他来了你也假装拒绝一下。”

    夜婉凝笑了笑甩开他的手:“我才不要这么虚伪。”

    呼延冰追出去时,她早已走远,见她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呼延冰挫败不堪。

    可是她身上的毒……

    思及此,他总是感觉心口疼得窒息,若是可以,他希望她能留在她身边,不管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放手学会成全,若是她与那人在一起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他愿意放手亲自将她送到那人的手中。

    角楼上,夜婉凝迎风而立凝眸张望,看到高山,看到草原,就是看不到他派来迎亲队的踪影,这一刻她真想有个望远镜,让她看清楚他现在到了哪里。

    只是差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能相见,可是她发觉自己一刻都等不了,因为她的时间已经不多,根本没有让她再去消耗的余地。

    “在那儿!公主,在那儿!”小宫女随行而来,见夜婉凝没有发现时的焦急,就急忙指出了慕容千寻现在的所在位置。

    夜婉凝转眸一看,还真是有人影在移动,因为太小了,她只看到一长排的队伍,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草原之上人们踏出的路。

    她嘴角慢慢扬起了弧度,虽然还是看不清迎亲队的人,可是她已经满足了。

    依兰望着远处而来的队伍,转头对夜婉凝说道:“公主,这里风大,还是先回去吧,迎亲队前来,公主想必要接受圣旨还要梳妆。”

    虽然昨日就接到了求亲书,可是呼延冰却迟迟没有下旨,今日迎亲队都要来了,宫里也早就准备妥当,想必一会儿圣旨就该下了。

    夜婉凝一想也是,便立刻转身离开角楼往寝殿而去。

    她知道呼延冰为何不提前下旨,因为他不舍,就如同她不舍离开他一般,二十多年的姐弟情分岂是说抛下就能抛下。

    可是原谅她的心太小,不能装下这么多人,此时此刻她只想在有限的日子里与那个给予她承诺的男人共度。

    果然她一回到寝宫,就看见极大的排场,宣旨公公已经恭候多时,而随她而来的慕容千寻的亲兵身上也早已是披红黛绿。

    “公主,您可回来了,快接圣旨吧。”宣旨公公上前说道。

    夜婉凝压下心头的悸动,从容不迫地跪地接圣旨……

    梳妆台前,夜婉凝任凭宫里的姑姑给她打扮,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笑中带泪。

    这一次她真的是要嫁给他了吗?不是嫔不是妃,而是他的妻。

    这一次他真的是要给她全部了吗?他的整个人,他的整颗心。

    她有些难以置信。

    “公主可真是比月里的嫦娥都漂亮。”姑姑给她梳妆后看着镜中的她连连赞叹。

    夜婉凝淡淡一笑:“姑姑莫不是见过月里嫦娥?”

    姑姑笑言:“奴婢虽然没有见过月里嫦娥,可是看公主的容貌,想来就算是月里嫦娥也不及公主一二。”

    夜婉凝被姑姑逗得咯咯笑起。

    谁不愿意听好听的,更何况还是出嫁之时。

    炎后见夜婉凝总算是掩去了眼中的泪换上了笑容,不由地也跟着笑起:“你这丫头,倒是真会说话,能让公主这般高兴。”

    她从头上取下一支珍珠发簪道:“这个就赏赐你这巧嘴丫头了。”

    姑姑接到发簪受宠若惊,谁不知道这发簪可是价值不菲的,上面的珍珠粒粒饱满无暇,即便是她将来出了宫无所依靠,就只要这一支发簪就能颐养天年。

    “奴婢谢太后娘娘,谢公主殿下。”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能得到这个发簪是因为眼前的长乐公主。

    “你们都在外候着。”炎后缓声道。

    “是。”众人躬身退下。

    夜婉凝未作声响,嘴角淡淡笑着,可是在和炎后独处之时,总是有些不自在。或许是她与眼前的这位亲生母亲相识不到月余,根本就似陌生人,又或许是因为呼延决的关系,她原本想要靠近的心又退却了。

    她承认自己在感情上从来都是个胆怯之人,对方不主动时她便不知如何主动。

    炎后伸手拉起夜婉凝的手,眸底流露出了慈母的神色。

    她抬眸静静地看着炎后,知道她是个好母亲,只是……

    或许是她们最终无缘。

    “凝儿,母后真的为你高兴。”炎后刚开口,眼底便潮湿起来。

    夜婉凝微微动容,脑海中浮现呼延决出嫁之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的这位亲生母亲是否也如此呢?

    她低声一笑,感觉自己真是个醋坛子。

    是也好,不是也好,一切都过去了。

    “谢谢。”两个字脱口而出,夜婉凝才意识到有些见外了,而炎后闻言也是微微一怔。许是觉得她本是个懂事的孩子,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傻孩子,跟母后说什么谢,凝儿能找到真心爱你的夫君,母后替你高兴。”她笑着长叹,“老天还是眷顾的,让母后在有生之年还是将凝儿送到了我们身边,也让凝儿在经历这么多波折之后终究觅得如意郎君。”

    她垂眸一笑不语。

    炎后抚着她的手又道:“想不到那冷月国的皇帝并非如传言般的冷血无情,至少对凝儿情深意重,不但送来二十一箱聘礼,还答应你们在赤焰国拜堂。一个帝王……竟然答应拜堂……”

    她当初没有达成的心愿,竟是在自己的女儿身上达成了,她怎能不高兴呢?

    “母后说什么?在此拜堂?”夜婉凝难以置信地凝向炎后。

    炎后有些惊诧地反问:“难道冰儿没有跟你说?”

    她摇了摇头:“千寻在冷月国,我如何在此处拜堂?”

    炎后这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心里还堵着气,好端端认准的皇后人选竟然变成了亲妹妹,他自是要捉弄他们一番,却没想到被她给揭穿了。

    “呵呵呵……原来冰儿什么都没跟凝儿说,母后倒是搅黄了冰儿的如意算盘。”炎后掩嘴笑起。

    夜婉凝越听越糊涂:“到底怎么回事?”

    炎后也不再隐瞒,直言不讳道:“今日那冷月国的皇帝……慕容千寻亲自迎娶你来了。”

    “什么?”夜婉凝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而起。

    从未听闻帝王会亲自迎亲的,他竟然千里迢迢来到了赤焰国!

    难怪呼延冰看她的颜色怪怪的,难怪她这里被布置得成了新房,

    她始终不敢相信他会亲自前来,正准备起身往外跑,炎后突然将她拉住:“你这孩子,急什么,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我……我想去看看。”她竟是没出息地笑哭了。

    炎后又将她按在椅子上道:“凝儿,出嫁前怎能见面,不吉利!就算见面也该等到洞房花烛夜。”

    夜婉凝脸色一红。

    的确,她太心急了,既然他已经来了她还急什么,一会儿就能见面了。

    只是……没有看见他本人,她还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

    剩下的时间夜婉凝几乎在煎熬中度过,好奇、错愕、难以置信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去一探究竟。

    终于听到外面的喧闹声,奏乐之声,声声入耳,她紧紧地攒着手中的锦帕感觉难以言喻的紧张。

    炎后亲自给夜婉凝盖上了红盖头,而后与喜娘一起将她带出了寝殿。

    站在寝殿门口,喜娘走到夜婉凝跟前准备背她,可是她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怎能经得起这般挤压?虽然小腹未凸显,可是她始终不敢冒这个险。

    喜娘见夜婉凝迟迟不趴上她的背,心中有些惶恐,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了,岂料这时,夜婉凝看见红盖头下出现一双黑色长靴,往上看去,竟是一身喜服。

    喜娘退至一旁,眼前的人在她面前站定。

    她不敢随意揭开盖头,但是凭着眼前人散发出的熟悉气味,她就知道是他。

    惊喜过望之后夜婉凝竟是湿了眼眶。

    他没有穿龙靴,也没有等在冷月国的皇宫等她回去,而是亲自来到了她的面前……

    一只手缓缓抬起在她红盖头下停住,一滴眼泪顺势而下落在他的掌心,她看见他的手微微一颤。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她能感觉到他的心。

    身子忽然一轻,她一在他的怀中被他打横抱起,而后抱上了马车将她轻轻放下,自己则坐到了她的身旁。

    今日,他给她的惊喜太多,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根据习俗,红盖头未拿下她便不能说话,所以她紧紧挨着他的身侧手也紧紧地与他十指相扣。

    慕容千寻转头看向她,心头的澎湃难以言喻,他发现自己的手心在出汗,可是他依旧不愿意放手,就这般紧紧地拉着她。

    炎后看着这一对璧人,眼角已经湿透,弯唇笑起,她坐上了前方的轿碾先一步去了延喜殿。

    马车走得很慢,可是夜婉凝却发现时间还是过得太快。而对于慕容千寻来说何尝不是呢?若是可以,他想要一只这么拉着她的手走下去。

    延喜殿,朝臣都不穿朝服穿便装,还有朝臣的女眷相陪,而宫外的百姓也是举国同庆。那是呼延冰的主意,他想要所有人都为夜婉凝道贺送上祝福,而他则希望她能母子平安,长命百岁千岁……

    今日虽然是嫁公主,可是那阵仗却好似招驸马。

    夜婉凝在踏入延喜殿后微微看向慕容千寻,虽然看不到,但是她在为他担心,怕他会有所介意。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他手心的湿润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他的手是那般火热。

    他在紧张?

    夜婉凝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今日的惊喜已经太多,所以她也相信了他此刻的心情。

    当殿中的公公说道“二拜高堂”之时,夜婉凝又是一怔。

    难道要让他堂堂冷月国的帝王给别人屈膝下跪?

    夜婉凝站在殿中背脊都绷得笔直,手上却微微颤抖,而殿中的寂静无声让她似乎看到了众臣及女眷的异样眸光。

    她转头面向慕容千寻处,不知道他此时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她以为他因此时而气得转身走人,又或者因为生气而喘粗气,又或者……

    可是她想错了,一切以为他生气而表现出的可能都没有出现。

    手上一暖,他将她的手裹在手中,而后竟是拉着她屈膝跪在地上。

    一旁的陆秋瞑倒抽了一口凉气,从慕容千寻幼年登基以来他从未曾向谁曲过膝,可是今日竟然向曾经的敌国的太上皇和太后下跪,虽然那是夜婉凝的亲生父母,可是陆秋瞑还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委屈自己。

    夜婉凝有些难以置信地紧了紧他的手,而他则是反将她的手更紧地握在手中。

    炎帝和炎后从未想到他真的会下跪,原本以为他只是会微微走个形式,谁知他就如同寻常之人般给他们行了跪拜礼。

    呼延冰看着眼前的慕容千寻微微愣神,或许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这般降低自己的身份吧?

    抿了抿唇,他静静地凝着眼前的一对新人。

    慕容千寻从始至终都未曾因为这一跪拜而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他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就算是陆秋瞑,也极少能看见他这般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眼底的笑意岂是假。

    炎帝和炎后按照规矩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红包以示吉利,夜婉凝拿着这红包心中却是沉甸甸的痛,不为其他,只为慕容千寻。

    高堂刚拜完起身,一旁的公公又用细声细气的声音开始说道:“三拜皇上……”

    这下众人皆屏住了呼吸,殿中静得落针可闻。

    夜婉凝一直拉着慕容千寻的手,他的手心除了一开始因紧张而出现的潮湿之外仍然没有任何异常,连僵硬都不曾有过。

    难道他真的要跪吗?

    难道他当真能这般放下身段吗?

    难道他不介意自己也是帝王这个身份吗?

    夜婉凝不停地猜度着,却始终不能落下膝盖。

    岂料这时,慕容千寻的手微微一紧,夜婉凝心口一揪,她知道他是准备要跪了。

    “免了。”

    “免了。”

    “别!”

    四个声音同时响起,前面两声是炎帝、炎后、呼延冰,而后面的声音来自于夜婉凝。

    照规矩,新娘在未解开红盖头时不得开口,可是她为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而此时夜婉凝紧紧地扣着慕容千寻的手,他能感觉到她是在阻止他下跪这一礼。

    转过头朝她看去,慕容千寻竟是微微一酸。

    凝儿,你比朕想象的还要维护朕。

    不过让他惊喜过望的还在后面。

    呼延冰听到她刚才这一言,言语略带调侃,可是却透着酸溜溜的味道:“看来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朕还没开口呢二皇姐就心疼了。”

    “冰儿。”炎后无奈地开口,没想到他到这个时候那醋坛子的酸气还未散尽。

    夜婉凝在炎后和呼延冰开口前便抢先了一步:“皇上都叫我二皇姐了,那千寻就是你的二姐夫、你的长辈,只听闻晚辈给长辈行礼,可没听过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

    呼延冰真觉得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端端的提什么二皇姐。

    炎帝闻言沉声笑起:“冰儿可是输给凝儿了,朕看这礼就免了,虽然千寻如今在赤焰国,可是正如凝儿所说,他也是你的姐夫了,难不成冰儿要给自己的姐夫行礼?”

    “父皇。”呼延冰显然是不高兴了。

    夜婉凝闻言淡笑,那犹如溪水潺潺的柔美声音再次响起:“父皇,千寻和冰儿同是帝王,依儿臣看,这礼也可免了。”

    闻此言,呼延冰算是松了口气,算这丫头有点良心。

    而此时,慕容千寻自始至终都看着夜婉凝,一直以为他爱她至深,可是今日知道她爱他不比他少。

    不过在不久的将来他才幡然醒悟,他说的爱哪及她的半分,却也因此让他痛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众人在听到夜婉凝的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后都对她刮目相看,本以为炎帝和炎后找回了一个仅仅是貌若天仙的公主,却不曾想她是美貌及睿智并存的女子,两句话就解决了局面的尴尬,也让这位白发如谪仙的帝王免于被冷月国的百姓嗤笑的可能。

    夫妻对拜之后,公公大喊一声:“送入洞房。”这个礼也算是结束了。

    现在仍是白天,照规矩慕容千寻将她送入洞房之后就要陪同众人饮酒,可是他却一直坐在她身边怎么都不愿意放开她的手。

    “凝儿。”他哑声叫了一声。

    “嗯?”她微微侧头朝他看去。

    “凝儿。”他紧紧地扣着她的手,感觉放开了就好似要失去她一般。

    “想说什么?”她被红盖头盖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从延喜殿离开后牵着她的手更紧。

    “凝儿,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沙哑。

    千言万语尽在这三个字,却仍是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愧疚和感激。

    夜婉凝的指尖微微一颤,雾气渐渐上涌,怎么都无法开口说出一句话。

    房间内一片静逸,只是彼此的心都沉沉地跳动着。

    “诶?新郎去哪儿了?难道还没出来?”门外突然响起了喜娘的声音,喜娘似乎来到了门口,而陆秋瞑挡住了她的去路,喜娘有些不悦道,“你当着我做什么?新郎若是在里面就快些请他出来。”

    “皇上在内,不得喧扰。”陆秋瞑淡淡地回了一句。

    喜娘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她可是这个婚礼上权最大的,怎么到了他们冷月国的人面前就一不值了?

    她沉了沉气忍住气道:“这位大人还是快点请新郎官出来吧,这大白天的可不能如此心急洞房了,按照规矩是要前去敬宾客的。”

    新房内的夜婉凝一听到“洞房”二字,立刻脸上一红松开了慕容千寻的手。

    慕容千寻转眸看她勾唇一笑,虽然他看不见她如今的脸色,可是他却十分清楚,她那双巧手紧紧地绞着身下的喜服早已出卖了她的心境。

    夜婉凝也觉得弄不懂自己,分明不是第一次与他有那方面的事情,可是如今却紧张羞涩得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若是肚子饿了就让人拿些东西来吃,朕先过去。”慕容千寻再次拉住她的手轻声道。

    夜婉凝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听说出嫁时不能吃东西,要到晚上才有东西吃,否则不吉利。”

    慕容千寻却不以为然:“什么吉利不吉利,若是饿坏了就当真不吉利了,朕都没说什么,谁还敢说半个字。”

    他果然还是这般霸道,可是此时夜婉凝的心中却暖意浓浓。

    慕容千寻离开新房之后,夜婉凝打开了红盖头,而此时依兰则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公主,快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否则到了晚上可就要饿晕了。”

    夜婉凝看着依兰从食盒中端出来的饭菜,顿时胃口大开,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谁让你拿来的?”她拿着筷子问着话,眼睛却看着桌上的菜开始吃了起来。

    依兰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她身旁后道:“是皇上……赤焰国的皇上让奴婢拿来的,皇上说,公主殿下的身子可比那些祖上的规制重要多了,可不能饿着。”

    夜婉凝手上一顿,顷刻,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果然是她的小冰,无论在何时都这般以她为先。

    不过刚才依兰进来时应该和慕容千寻打了照面,她咽下了饭菜后问道:“刚才千寻看见你拿了食盒进来有没有说什么?”

    依兰站在一旁回道:“皇上一开始想要跟奴婢说些什么,可是在看见奴婢手上的食盒和就只是让奴婢进来了,别的也没说什么。”

    “那他……有没有生气?”她试探地问。

    依兰看着她那副紧张的样子笑道:“公主就别担心了,皇上一定不会生气的。”

    “那你看到她脸上什么表情?”她又问。

    毕竟这里是赤焰国,而炎帝和炎后作为长辈定然不会打破赤焰国的规矩,而且这是两国联姻,他们岂会草率更改祖制,所以能让依兰做这种事情的不是呼延冰还有谁?

    她都能分析出端倪,睿智如慕容千寻会看不出?

    依兰却是苦着脸求饶:“公主啊,您还是饶了奴婢吧,您又不是不了解皇上,皇上除了对公主您,对别人从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要让奴婢从何判断起啊。”

    夜婉凝一想也是,摇了摇头也怪自己想太多了。

    呼延冰陪着与众人一同饮酒看助兴节目,慕容千寻也因众人连番敬酒而有些脚步虚浮,虽然陆秋瞑为他当了许多杯,可是他也不胜酒力,最后竟然是倒在了酒桌上。

    而胡林更是不用说,先前一直帮慕容千寻准备着琐事,刚过来就被灌了三杯酒,直接就被抬去睡觉去了。

    酒宴一直持续到了入夜,宫外的喜庆也好似传到了宫内,慕容千寻隐约听到了宫外和宫内人的笑声。

    坐在桌前,他的笑意浓浓。

    是啊,他也高兴,从未有过的高兴。

    这一次总算是娶到了心中所爱之人,对于帝王来说事多么难得之事啊,可是他遇到了她,他便打破了帝王高高在上终究孤家寡人这句话。

    也不知何时,人终于散去。

    有人将慕容千寻扶起后往夜婉凝的寝殿走去,却被他挣脱开了手:“走开,朕……自己去,朕……要亲自去……”

    他曾记得她说她来到冷月国之时就是在洞房花烛之夜,那个时候他正在倚夏宫和馨妃洞房恩爱缠绵,而她那里确实孤冷凄清一片寒凉,她满身是血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张德贵和依兰二人,恐怕即使她来到了他身边,她也没命相见。

    思及此,他加快了虚浮的脚步,几次都差点摔倒,却不许有人相扶,侍卫们只好跟随其身后保证他的安全但不敢伸手去稳住他的身子。

    来到新房,他伸手推开了寝殿的门,里面已经掌了灯,一室的红光将寝殿内照耀得喜气腾腾,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不止。

    “凝儿……”人未靠近他便先开了口,可是房间内怎会多出这么多人?他不由拧了拧眉问道,“你们是何人?”

    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人物。

    喜娘笑盈盈走过来道:“新郎官快点来用如意称揭开新娘的红盖头,从此称心如意恩爱到白头。”

    慕容千寻微微清醒了些,他走到夜婉凝的侧前方用称杆揭开了夜婉凝的红盖头,只见她红光扑面含蓄而笑,抬眸看向慕容千寻,而后微微低头,好一副情意绵绵之色。

    他将杆秤往托盘内一放,身子一沉坐到了她身旁,看着她娇滴滴的模样,他忍不住倾身过去……

    “诶、诶、诶……”喜娘急了,梁莽将慕容千寻拉开,“尚未礼成,新郎这不能这般亟不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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