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婉凝刚点了点头,他便如释重负地立刻逃了出去。
对!是逃!
也不知掌柜为何像见了鬼一般害怕。
不过在看向慕容千寻,夜婉凝也能知道掌柜的心情,在这样的人面前怎不担惊受怕,他就有那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本事。
刚要张嘴发话,他突然转过了身,衣袖一扬,她身后的门骤然被关上。
她心头一颤,纵使做足了心理准备,这个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慌乱。见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她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知道身子贴在门背上逃无可逃,她才鼓起勇气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妲。
“你、你想干嘛?”话语出口,她才知自己竟在颤抖。
他就这么垂眸看着被自己圈在怀中的她,恨不得就这么生生世世看着她。
她伸手朝他胸口推去,却被他即使抓住,将她整个手掌包进自己的掌心,轻轻一带,她整个人撞进他结实的胸膛。 ”“
熟悉的气息喷薄在她耳迹,贴在他的胸口,听他乱了章法的心跳声,让她恍若入梦。
可是,就在她快要沉沦之时,眼前惊现她那日鲜血横流的一幕,还有他也同样用这样的拥抱拥着别的女人的景象将她的梦生生击碎。
“放开!”她颤抖着身子感觉几乎要窒息。
他紧紧地拥着她,眸底泛起腥红,闻着她独有的香气,低沉的嗓音已是微哑:“凝儿,玩够了就跟朕回宫吧。”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恳求。
“玩?”她冷笑,想要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挣脱,干脆就随他去,眸光一片空洞之时,她缓声道,“我行医救人,如何是玩?你这一个病人这般抱着为你医治的大夫,又成何体统?还是慕公子的怀中不仅什么女人都能靠,这男人也来者不拒了?”
慕容千寻身子一僵,脸色越发惨白。
他自是听出了她的话中之音,而他却愧疚得无力反驳。
“还不松手吗?若是慕公子当真是身在外地缺了女人无法度日,在冷焰镇上就有一家最大的青楼,慕公子这般的达官显贵只要是带点姿色的女人都难以抗拒,逢场作戏或者酒后做了错事,想必尊夫人也该体谅才是,若是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能谅解,岂不是太不识大体了?”
她淡淡的语气带着不耐和冷嘲,虽是用着慕公子和青楼女子的比喻,可是话里话外都诉说着当初的他与馨妃琴嫔之间的纠葛。
她果然还是没有原谅他……
这么久了,他以为她会放下且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谁知是他想得太简单。
他给她的伤或许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凝儿。”他缓缓地将她松开怔怔地看着她,可是在她的脸上他似乎看不到一丝希望。
“慕公子还是别拿在下来戏耍了,若是慕公子有病,就请躺下褪了衣衫,若是没病,就请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凭借着慕公子的相貌和一身的锦服,什么样的女子不会主动投怀送抱,所以慕公子还是别没病找病才是。”
她的一番言语拒人于千里之外,慕容千寻这般看着她将他视同陌路,他感觉心口阵阵揪起,怎么都难以平息。
“凝儿,给朕一个机会,只需一次,朕定不会负你。”他扣着她的双肩许下她认为可笑的承诺。
她勾唇一笑:“不是所有的假话说多了都会成真,不是所有的承诺谁听了都信。”
慕容千寻感觉背脊阵阵发寒,她的冷漠让他犹如掉入冰窟:“朕没有骗你,朕的心中只住着凝儿一人,从未有过她人。”
她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哦?只可惜,我承受不起,也没有第二条命来承受。”
话音落,她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他身子一僵,怎么都找不到声音来解释。
房内突然静逸一片,她望着别处不去看他,而他却怔怔的只看她的容颜。
“若是朕再负你,就让朕老无所依,群臣反之,江山易主。”他从不喜欢发誓,也不屑于发誓,可是见她如此,他当真是没了主意。
夜婉凝心头一紧,眸光微动朝他看去,他那认真的神色让她为自己竖起的城墙几乎要倒塌。
抿了抿唇,她暗暗长吸了一口气,终于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转头,她眸色已平静如水:“你是否老有所依,江山谁人掌舵,与我何干?”忽略他的誓言,她有些失了耐心,“若是不看病,就别影响我正事。”
慕容千寻紧了紧拳心,却无法责怪她分毫,想到之前她留下的那封绝笔书信,他坚信她对他还是有情的,只是她的伤口他会用心去抚平。
她不耐烦地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谁知下一刻她竟是听到他开口道:“好!”
夜婉凝一怔,转身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个好字是何意。
正当她蹙眉满腹疑云等他的后半句话时,他却伸手到自己的腰间,手指微动,玉带被解开提在他手上。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支吾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见发誓都没用就要对她施暴?
她转眸看着他手中的腰带,又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他不缓不急丢下腰带,又去解开自己的白色华服。
本来天气炎热衣服就穿得少,他脱了外衣之后就剩下一件单衣和单裤。
她张了张嘴,怎么都想不通他这是要做什么,刚才以为他是要打她,可是现在看来却不失,难不成他要强要了她?
慕容千寻对她用强也不是第一次,可是这一次她是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伸手要去开门,忽然发现那门栓似乎被一股气力凝聚着,怎么都打不开了。
这慕容千寻的能耐,究竟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你可别乱来!这里是冷焰镇,不是你的皇宫,就算是在皇宫你也要将王法。”她无疑是慌乱的,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领口。
慕容千寻见她如此模样,反倒是一扫先前的抑郁,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可是她总喜欢用坚硬的外壳加上硬刺包裹着她自己,谁都不能靠近。
“叶大夫刚才不是说要给在下医治不举之症?听说要施针,在下就只能自觉根据叶大夫的意思褪尽衣衫让叶大夫好好施针,好好探究。”他这次怎么都要将她带回去,她只能属于他一人,无论用何方法,哪怕是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他也做。
夜婉凝被他的这种转变惹得瞠目结舌,这么久不见,这厮还真是越发地无耻了,竟然连这事都做得出!
“别脱了!”她简直快要崩溃。
“叶大夫不是说要施针?不脱裤子又如何施针?”他说着竟是真的准备去解开裤子。
“你……变态!”夜婉凝一急,也不知哪里来的反应,咒骂的同时竟然一脚朝他的下身踹去。
这一踹竟是连慕容千寻都未曾反应过来。
疼痛钻心地袭来,他躬身捂着下腹哀嚎一声。
夜婉凝一时慌乱,再踹去一脚之后立刻转身往外逃去,不知为何现在的门栓竟是毫不费力地打开了,门被打开,她仓皇而出。
呼延冰看见她满脸红晕地逃了出来,不由担心道:“凝儿!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他一直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情况,可是不知为何什么都没有听到,究竟是这门太封闭,还是慕容千寻做了什么?
夜婉凝抬眸看着他,一想到刚才的情况,还真是难以启齿。
“没什么。”她鼓了鼓嘴气呼呼地上了楼,也不管外面的病患,只是丢下一句:“今天不看诊了。”
卓玉雯满腹疑云地看着夜婉凝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地朝内室望去,而陆秋瞑早已先一步走了进去,印入眼帘的是慕容千寻躬身坐在床榻之上满脸的痛苦。
“公子!”陆秋瞑在外仍然避讳着“皇上”这个称呼,毕竟这里还有掌柜等外人。
慕容千寻脸上也有些黑沉,可是更多的是痛得他快要感觉自己以后真的会不举了。
这丫头,居然真的就这么用力踹过来了,她难道就不为自己的后半身考虑吗?
慕容千寻冒着冷汗心头也有些郁闷。
这时,门口突然被人挡住了光线,随之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
内室的两人闻声望去,慕容千寻的脸色更加黑沉。
呼延冰!他竟然在笑话他!
“慕公子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有在下近?”呼延冰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
慕容千寻见他一副挑衅的模样,立刻下意识地松开捂着下身的手,而后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呼延冰却早已看到了他刚才的举动,不由地由低声笑起:“这下可是真的要不举了,恭喜慕公子梦想成真。”
“你找死。”慕容千寻咬牙切齿地瞪着呼延冰,想要起身去教训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站起身,一动双腿身下就痛得紧,可是看见那呼延冰欠揍的笑容,他简直怒火满腔。
陆秋瞑见他如此模样,心头也有想笑的冲动,这么多年跟在他旁边,哪里有看见过他如此憋屈的模样,可是见呼延冰如此得意劲,他忍住笑走过去挡住了呼延冰的视线。
呼延冰笑着耸了耸肩,也不与他们再耗下去,只是他竟然哼着小曲也跟着走上了楼。
夜婉凝回到房间后关上了房门把自己锁在里面,原本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可是每一次见到他,她的心就没来由地乱了节奏。
往事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而让她更加难以忽略的是他的一头白发。
她好想问他,为何他会如此模样,究竟是中毒还是其他?
可是她先前替他认真把过脉,他的身上已经没了毒,后来在战场上他所中的毒也尽数度到了她的身上,几次探脉都没有查到原因,她不由地开始担心是余毒未清。
不过细想一下,根据医书所记载,只要他将毒度到她身上之后便无碍了,于是也就松了口气。
可是现在,他又这般死缠烂打,她又该如何是好?
趴在桌上闭上眼眸,她觉得昏昏欲睡,难不成是刚才被气到了故而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依兰的声音。
夜婉凝拧了拧眉睁开惺忪的双眸,她竟然睡着了。
长吸了一口气,她走过去开门,依兰端着药碗进来,随后带上了房门。
“公子,该喝药了。”依兰将药碗放在桌上道。
夜婉凝伸手接过药碗,看着这漆黑的药,不由地拧紧了双眉,每一次让她喝药简直比去死还痛苦,可是却不得不喝。
放在唇边闻了闻,她又开始做思想斗争。
见她如此痛苦的模样,依兰不由问道:“这要都喝了几个月了,还是不能解毒吗?”
夜婉凝摇了摇头:“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五日一次是逃不掉了。”
之前在赤焰国,她也以为不用再服用这些药,可是没想到在回到冷焰镇没几日就毒性发作了,差点就没能挺过去,虽然依兰他们一直在追问为何如此,可是她却从未向任何人说。
这是她自愿的,怨不得别人。
也不知当时为何会义无反顾地救他,惹得一身的毒,如今她变成了这般,即使她愿意原谅他又如何?像她这么一个毒人,又如何能配得起他?即使将来有了孩子也不会健康,医书上说,度在她身上的毒会使得下一代子女个个残缺。
个个残缺……
若是那个孩子没有死,现在是几个月了呢?
算算日子,竟是和慕容千景的孩子差不多大,而他和慕元芊的孩子好好地在父母的庇荫下,而她的孩子却和她阴阳两隔。
她苦涩一笑,自己果然是在作践,他先前都这么对她了,她竟然还会不舍得看他死,不舍得看他痛苦地被毒物所腐蚀。
喝下苦涩的药,她忽然觉得也没这么苦了,莫不是心中的苦已经冲淡了这份苦涩?
依兰看着她把药喝下之后不禁担忧道:“公子,这药会不会对身子不好?”
夜婉凝疑惑地看她。
依兰看了看门外,而后低声道:“您没发现自己都两个月没来月事了?”
只听哐当一声药碗坠落四分五裂。
两个月……
她脑海中不停地盘旋着这个问题,脸色瞬间惨白。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依兰被她的反应着实吓到了。见她愣忡着看着前方两眼空洞,她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扶着夜婉凝坐下之后慌乱无主,“公子,你可别吓奴婢啊!奴婢去找大夫。”
转身之际手臂突然被夜婉凝拽住:“别去!”
她低声喝止。
依兰的脸色也一阵阵发白,见夜婉凝回过神来,这才微微好转,可是整颗心还是狂跳不止。
“不许对任何人提!”她说。
“可是……”依兰张了张嘴,却被夜婉凝打乱了话,“傻丫头,我就是大夫,你还要请什么大夫。”
依兰这才找回思绪,可是见她如此,她还是放不下心:“可是公子,你脸色很不好,需要什么药,奴婢去给煎,你可别吓奴婢啊。”
夜婉凝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我刚才也是被你的话吓到了,后来一想,这药确实有些不良反应,过段时间就没事了,放心。”
“真的没事吗?”依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很想看出些什么,可是现在的夜婉凝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她丝毫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出去吧,我休息一下。”她说。
“是,那奴婢扶公子去床上躺一会儿。”
她点了点头。
依兰拾起地上的碎片放进托盘准备转身离开时,夜婉凝突然叫住了她,见她疑惑地回头,她迟疑着问:“他……怎么样?”
现在一想,她刚才那一脚还真的踢得不轻。不过谁让他这么厚颜无耻,竟然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倒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依兰轻叹一声:“哎,还能如何,在楼下内室躺着呢,公子究竟对慕公子做了什么?好端端地进来,竟是几乎要横着出去了。”
夜婉凝撇了撇嘴:“他活该。”
看她一副气愤又带着愧疚的模样,依兰心底却是觉得好笑,不过而后一想,却又有些担忧,深怕慕容千寻还是以前的慕容千寻,如今只是如流星之美,可是过后又会发生往昔之事。
她心疼夜婉凝的那段日子,谁都没她清楚是怎么过来的,可是见到现在的慕容千寻,她又希望他们能重归于好,毕竟她不想夜婉凝从此孤独一生。
更何况,如今夜婉凝时不时地要服药,想来也是和慕容千寻有关,否则怎会从战场回来就要服药了?原本以为是慕容千寻所害,可是现在看来不像。
她多次询问,夜婉凝却怎么都不愿说出实情,只是说在路上染上了些病,可是什么病要这么不间断地喝药?
见她不再说话,依兰也只得退了出去。
走出房门,突然撞见一个人站在门外,她吓得差点叫出声,看清是呼延冰,这才福了福身子。
许是在宫里带出来的习惯,所以依兰从来都不会失礼于人前。
“叶公子,我们家公子正在休息。”依兰柔声道。
呼延冰点了点头:“我去看看她。”
“诶……”
还没等依兰阻止,呼延冰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依兰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开始担心。
刚才他在门外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她和夜婉凝的对话,忽然想到她提了“月事”!
本是心中一惊,可是忽然又一想,呼延冰对夜婉凝的表现可不像是兄弟之情,似乎他早已知道了夜婉凝是女儿身。
可是她刚松了口气,走到楼下后看见陆秋瞑在内室的门外踱着步子,她心头一紧。
现在可好!一个慕容千寻,一个呼延冰,一个冷峻如谪仙,一个朝气如春风,两个人同样睿智又同样俊俏不凡,这下还真是难办了。
而且看起来他们都是身手不凡的样子,若是打起来,这济安堂岂不是要被他们给拆了?
这么想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只希望他们能和平相处才好。
和平相处……
这个词似乎不适合用在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身上,即使是一夫多妻,也不可能和平相处。
长叹一声,她自己还真是杞人忧天。
“公子怎样了?怎么碗碎了?”卓玉雯上前问道。
依兰看了看碎碗道:“药是喝了,可是差点被公子给吓死了。”
“怎么了?”张德贵送走了病人贴上了告示“今日不看诊”后进来闻言便问。
依兰耸了耸肩:“还好虚惊一场,我只是提醒公子为何……”两月未来月事这几个字在依兰看见掌柜也凑过来的时候立刻憋了回去。
“没什么了,喝了药就好,公子说只要定时服药就无碍。”依兰道。
“哦,那就好。”卓玉雯和张德贵这才松了口气。
“叶大夫为何要服药?得了何病?”陆秋瞑闻言也上前关心地问。
依兰回过头看是陆秋瞑,不由地蹙了蹙眉没好气道:“还不都是因为你,没事到此处找什么叶大夫,若不是你,公子就没这么多事情。”
一想到陆秋瞑将夜婉凝带去了军营才惹来了这么多的事情,依兰对他的语气开始不善。
陆秋瞑满脸无辜:“这不是摄政王说只有冷焰镇的叶大夫才能医治皇上……”
“摄政王?”卓玉雯本要说些什么,可是一想到他们在此处也只有她的这个父王才知道,而且他也一心希望慕容千寻和夜婉凝能和好如初,也就解了心头的疑惑。
“皇上?”站在一旁的掌柜听到了之后惊呆了,顿时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位公子换下将军服后我竟是没认出来,这不是那天来请咱们叶大夫去军营救皇上的大人吗?”
他不由地转头看向内室,再看向陆秋瞑:“这么说来,里面的这位是……”
“咳咳!”卓玉雯低咳一声,自知瞒不过,她冷声警告道,“掌柜,若是你还想要你这条命,就少说一句话。”
闻言,掌柜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转头看见陆秋瞑冷冽的眸光,他干笑一声立刻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比起那好奇心,他更想要自己的这条命。
呼延冰来到夜婉凝的窗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她倒是一怔。
“你怎么……”
“身子不适?”
见她缩了缩脖子,他将手缩回,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到她的床边,虽是带着笑容却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
夜婉凝垂眸淡淡勾唇:“没有,许是今日太累了,所以下午想要休息一下。”
“是吗?”他显然是不信,却在她不愿说实话的神色中话锋一转,“饭都没事就睡,还说没事。”
她只是笑了笑:“等我睡醒了再吃。”
他迟疑片刻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以为他会离开,谁知他竟是坐在她床边不走了,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有事?”她微微侧头过去看他。
呼延冰抿了抿唇,顷刻,转头过去道:“跟朕回宫去吧。”
他的一个“回”字让她心头一缩,似乎难以抑制地眼底泛起一丝腥红。
若是说道“回”,她何止是回宫,她想回家,可是忽然发现,在这个原本陌生的地方,她已经有太多的东西割舍不下。
她想去振国将军府看看夜墨凝,她想去睿王府看看慕容千景和他的孩子,她想去丞相府看看丞相夫妇,她这个时空的父母,她想知道夜婉凝的亲生父母是谁,想去看看为何在襁褓之中就将她丢弃。
原来在这里她已经有这么多的东西难以放下……
还有……慕容千寻,她很想看清他的心,他可曾真正想过只与她共度一生,为何他要这般欺骗她?
只是在看清之前,她累了,终是选择了放手,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眼前熟悉的容颜陌生的身份,让她再次无奈,为何会到这个地步?她的小冰……
她不想伤害他,因为他是她在现代最爱的小冰的前世,虽然在这个时空只短短相处几个月,可是在现代,他们相依为命十几年,这份感情又岂会比任何人少?
她真是糊涂,到了这个时空才明白叶冰对她的感情,她一直以为叶冰只将她当姐姐依赖,怎么都不愿意分开居住,却原来他是一辈子都不想与她分离!
一辈子……
忽然他伸手而来,她抬眸,他竟是轻轻擦着她的眼角。
原来那里已经是一片湿润。
“舍不得他?不想跟朕回宫,想跟他回去?”他低哑着声音感觉心口钝痛。
夜婉凝抬起湿润的双眸看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话到嘴边竟是咽下了。
或许,他误会也好……
见她沉默,他原先想要压在心头的话却还是不甘地问出了口:“是不是……有了他的孩子?”
刚才他在门口听到了依兰的话,也听到了夜婉凝的反应,虽然她后来否认了,可是他总觉得是,但是,他依旧想要问个清楚。
而呼延冰的话却是让夜婉凝惊愕地瞪大了眸子。
只是顷刻之间,她擦了擦眼角道:“胡说什么,怎么可能。”
“可是刚才依兰说……”
“你也别只听半句,我不是说了,那药有些影响,所以才导致……”她尴尬地抿了抿唇。
对着一个男人说这些话,怎么也是难以启齿的。
呼延冰也在她的反应中感觉到了自己的突兀,可是这一次他却心头满是纠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与她并非相识已久,可是心里却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就好像他们其实相识已久一般。
“其实,你对他仍有情分是不是?”他问得干脆,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有。”思虑半晌,她转过头移开了视线淡淡开口。
“你说谎。”他看着她道。
“我没有。”她像是赌气一般,提起被子躺了下去,感觉他还在一旁,她用被子盖住了自己。
呼延冰看着她那不愿面对现实的模样,低低轻叹一声:“我明日就要回去了。”
夜婉凝背脊一僵。
是啊,他是赤焰国的君王,她怎么给忘了,这段时间她倒是真把他当成了济安堂的一份子,就像以前那样,他们一同吃饭,一同出门,一同打闹,时间一长竟是忘了他如今的身份。
听到他站起身,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怎么……这么快?”
虽然知道夜婉凝的心里仍是住着慕容千寻,而且谁都不能替代而心伤,可是这一刻听到她说“这么快”时,他还是心感安慰。
“还好……”他转过头弯起眉眼一笑,“还好你没有嫌我在这里白吃白喝又白住的。”
夜婉凝知道他在说笑,可是她又如何笑得出,她怎会嫌弃他白吃白住,若是可以,她真希望他们能像姐弟一样生活在一起,可惜,就算是姐弟,他们也总会有自己的归属,又岂会一辈子在一起生活。
见她眼底的失落,他的不舍之情越发浓烈,转身过去坐到床沿将她拥进怀中。
“若是你愿意,朕带你进宫,只要你愿意。”他低低开口,眼底却充满着期翼。
多么熟悉的话,多么温馨的话啊!
她记得她当时被呼延决抓去赤焰国的营地,他将她救出,而后他说:“若你想,送你回。”
此时再听他这么一说,她心口一痛:“对不起。”
除了这个,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缓缓松开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看了看他受伤的神色,垂眸满脸的歉意。
忽地,头顶传来一阵低笑,她抬眸望去,他笑得灿烂:“傻瓜,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不愿意是你不惜福,若是哪天后悔了,记得来找朕再跟朕道歉,朕就赏赐你一个小宫女当当。”
她终是被他逗乐了。
呼延冰离开后,她依旧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竟然连午饭都未曾食用,一觉睡到了入夜。
楼下,陆秋瞑等人却急得团团转,慕容千寻在内室已经呆了一天了,可是一直没有出来过,陆秋瞑想要进去看,却发现门被锁着,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掌柜和伙计都已经回家了,而呼延冰不知为何也带着侍卫离开了济安堂,看起来好像是要去办事。
依兰看了看楼上,又看了看楼下内室,不由地轻叹:“这是怎么回事啊,这咱们公子一天没吃东西,皇上竟然也一天没吃,这两人可真是一对冤家。”
陆秋瞑也紧蹙了浓眉:“哎,娘娘这是要折腾皇上吗?”
他的无意一句话惹来一旁三个人的异样眼神,感觉到旁边寒光阵阵,陆秋瞑忽觉不妙,朝那寒芒望去,果然是依兰他们三个正用想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瞪着他。
“我、我只是随便说说。”他一个皇上跟前的带刀侍卫,竟是在这时看见他们的眸色锋芒而心头慌乱,真是说出去都丢人。
依兰毫不客气地回道:“这里即使有皇上也没有什么娘娘,娘娘在宫里,又怎会在这里。”
“可凝妃娘娘她……”明明还活着在楼上不是吗?
陆秋瞑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张德贵便接上了话:“凝妃娘娘早就殡天了,这里只有叶大夫,叶公子,没有凝妃娘娘,陆大人难道忘了?”
“是啊,陆大人若是再将咱们公子与他人相提并论,这济安堂可就不欢迎了,更何况,现在究竟是谁在折腾谁,难道陆大人看得不真切吗?若是没有你们家慕公子,咱们公子可是过得好好的。”
虽然卓玉雯也希望夜婉凝能与心底真正所爱之人白首不相离,可是此刻听到陆秋瞑竟是觉得夜婉凝就在折腾慕容千寻,她心头也是恼火,也不知道之前是谁折磨谁,现在又是谁在折腾谁。
陆秋瞑被他们三人连番攻击后有些招架不住,挠了挠头顿时没了声音。
夜幕降临,济安堂大门紧闭,各处被点上了烛火,楼下的四人就这么围着一个桌子对着烛火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陆秋瞑抬头试探地看了看他们三人,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还真有孤立无援之感,想不到他一个堂堂一品带刀侍卫,居然还有在慕容千寻意外的人面前战战兢兢的时候,特别是看见依兰充满敌意地朝他瞪去,他的心就会咯噔一下。
“那个……”静逸的空间响起了陆秋瞑试探的声响,依兰沉着脸瞪着他,他伸手用拳抵唇低声道,“皇上还没用过膳,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嘁,又不是我们不给饭,更何况,这里是医馆,又不是酒楼。”身在外,依兰也没了顾虑,也就有什么说什么,更何况她也没说错。
陆秋瞑一头虚汗,好在慕容千寻在内室没有听见这话,若是让他听到,真怕这个越来越像夜婉凝的性子的依兰会小命不保。
“好歹主仆一场,何必这么绝情呢。”陆秋瞑有些无奈地看向依兰。
依兰却翻了翻白眼:“我的主子在楼上,可没有过别的主子,公子……”
正说着,夜婉凝揉了揉眼睛一步一步从楼上下来,见他们几个都围着桌子坐着,不由好奇:“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做什么呢?”
四人对望一眼后也觉今夜的气氛有些奇怪,张德贵走上前端了杯茶过去:“公子喝茶。”
夜婉凝接过茶喝下,倒是真的渴了。
“公子,我去帮你把菜热一下,你先坐会儿,等会儿就可以吃了。”卓玉雯道。
夜婉凝点了点头将茶杯递给张德贵。
依兰扶着夜婉凝坐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陆秋瞑看见他们三人这般照顾夜婉凝,视线不由地落在了慕容千寻现在躺着的房间,若是他知道这段时日他们三人将她照顾得很好,想必也欣慰了。
只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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