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年二十九才知道洗衣帮放高利贷的事情。”我用这句话当做开场白。不料刚一开口就被曾局打断:
“洗衣帮?哈,好奇怪的名字。”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洗衣帮的名字。
我赶紧解释:“这是江大同学给他们起的名字,因为他们用暴力垄断了江大学生宿舍里的所有洗衣业务,并把拆洗一床被褥的价钱从六块钱提高到十四块钱。”
“嗯,好像听依依说起过,你继续往下说。”曾局的口气似乎是心不在焉,可他的神情却非常专注。
他的态度影响到了我,我的话有点不利索:“当时我的父母来我这里过年,何支书在吃晚饭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父母,说他的小儿子何书槐参与了民工村里的赌博,并借了高利贷,更重要的是利滚利已经滚到了八万元。并且告诉我们,这已经危及到了他对快捷酒店的投资。”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着曾局,
在他那张黑红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倾向xìng,又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开始我比较迟钝,只考虑利益分配问题,认为何支书是不想投资又要占着股份。然后就想到洗衣帮决不会只针对何书槐一个人,何李镇上应该有不少人都中了他们的圈套。于是我就想要是把他们组织起来,洗衣帮就不敢来收那种死人高利贷。大不了就PK一把,谁怕谁呀!我在这样想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样做会给曾局带来很大麻烦。”
看着曾局的脸sè,他好像没什么变化,我又接着说:“这时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因为过年期间不好打搅大家,所以也没有汇报。到了初五我们镇上的各大商家在峨眉酒家举行团拜会。在会上,何支书专门指出,洗衣帮这样疯狂敛财的目的,不是抓一把就走,而是准备把何李镇也变成今天的民工村。他号召大家组织起来成立联防队,管好自己的亲人和子女,不参加违法活动。同时注意收集证据向有关方面反映情况。”
“唔,你说的这个何支书,就是何诗玥吧?”
“是,”
“他说要收集证据,你就去收集了?”曾局这句话问得非常随意。我听着却是五雷轰顶,他实际上是在问我,你到底听谁的!
“我错了。”我满头大汗地回答。同时意识到,如果我傻乎乎地回答:“是!”,就要倒大霉了。真是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不好就要大祸临头。
“哦,是吗?那你说说看,错在什么地方啊?”曾局拉长了声音问我,眼睛终于抬起来,又放出了那种激光探测器般的光芒,盯住了我的脸。
我抬起头迎着曾局的目光毫不含糊地回答。“错就错在我忘记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第一条,一切行动听指挥!”
我的话不光让曾局吃了一惊,就是旁边的那两个人也迅速地把目光转了过来。三个人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小灵在我的身后,我看不到她的目光可是我感觉到了她目光中的温暖。我明白了,金哥他们俩一定也让曾局问过这句话“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条是什么?”,看到我在曾局开口前自己先说了出来,当然有点吃惊,可能还有点吃醋呢!
既然我主动检讨了,曾局也就不再难为我,而是缓缓地伸过手来用力地握着我的手,“小志,你的进步很大,知道为我们分担了。这就好,这就好。来,小金你的事情,你来问他。”
我朝金哥面前挪了挪,小灵也跟了过来,她要跟我在一起,以便随时为我解围。让我没想到的是坐在左边的那个jǐng官居然也坐了过来。
“何李镇上的联防队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金哥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问我。
“我知道,实际上我们已经成立了。每天上午我带他们跑步,晚上带他们去江大的健身房锻炼肌肉。”
“哦,是你带着吗?”金哥好像有点不相信。
“是我们小志带着,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口号呢。”小灵笑嘻嘻地插话。
“什么口号?”金哥很好奇。
“您问他呀,就是他发明的。”小灵笑着用手指着我
“是吗?我也想听听。”曾局的兴趣也提起来了。我恼火地看了小灵一眼,这不是出我的洋相吗?被逼无奈,我只好说:“就是,呃,‘锻炼身体,保卫自己。练出肌肉,防止挨揍’。”
“哈哈哈,”三个人不顾形象地笑成一团,曾局都笑出了眼泪。手指着我:“这个小志呀,每次都要出点洋相,真笑死我了。”
我现在才知道,小灵为什么这样说。逗得大伙一笑,再严肃的问题也不严肃了。好不容易等到大家笑够了,金哥才有机会接着问下去。“那为什么成立联防队的事情要拿到蒋双魁那里去批?”
“蒋双魁?他是谁?”我突然想起,朱老师说过,这个人是李学忠的后台,石桥事件的罪魁祸首。马上意识到,这又是一场权力之争,是对联防队控制权的争夺。只要我保证这支队伍控制在我的手上,在座的三位jǐng官就会帮助我。
“现在是大学园区分局的局长。”金哥不知道我想了那么多,只是按照我的思路在回答。
“我不认识,不过成立联防队这件事一直是何支书在跑着。可能何支书认识他。”
我首先要撇清这件事。继而为这个从未谋面的蒋双奎感到悲哀,显然他是曾局要对付的下一个牺牲品。尽管我没见过他,尽管我对李学忠也没有好印象,可是我总觉得他们应该比八步镇派出所的雷征要好得多,总不会上来就给我“灌肠”。
“这就对了,”金哥看了看曾局,然后又问我。你知道他报上来联防队的副队长是谁?”
我摇了摇头。金哥马上回答:“是何诗玥的儿子,何书榆。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说实话,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情。既然问了,我也就无可无不可:不知道,反正我是正队长,这支队伍没了我就不行!”我这话一出口,曾局的注意力显然提高了。那双激光探测器似的小眼睛又盯在我的脸上。
金哥问出了他想问的内容:“真的吗?你有这个把握?”
“没问题!”我的话说得相当满。不过我还是没有弄明白他们这样问的意思,难道怀疑我的控制能力?
“那很好,”曾局发话了。“成立以后,到jǐng校来集训一段时间,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份能力。”看来还是对我不放心,不过这句话实际上是宣布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于是金哥开始下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对付隆庆帮,也就是你说的洗衣帮。”
“还是老办法,拍摄视频资料。我已经把摄像探头安装到他们的老窝里去了。”我很想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但是忍住了。
“哦?你有这份能耐?”一直没开口的那位jǐng官说话了,他感到很惊讶。
金哥笑着为我解释:“我相信这小子有这份能耐,他就会给人摄影留念。”然后回过头对着我:“我忘了介绍了,他是刑jǐng周队长。”
“周世浩”这位周队长伸出手来,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
“凌云志”我也伸过手去。不料双手一接触,一股大力就从对方的手上传来,他的手就像一把钢钳,紧紧地箍住了我的手。我立刻成站桩姿势,意守丹田,苦苦支撑,不一会儿我的汗就下来了。
“好样的,凌云志。只要你能坚持30秒,我就为你鼓掌。”曾局在旁边给我打气。
曾局的话音还没落,手上的压力顿时大增。好在对方已经失去了突然袭击的先机,这点压力不过是强弩之末。现在该他出汗了,要不要再加一把劲让他出洋相?这个念头一直在吸引着我。但是理智告诉我,那样做是在树敌。很快,曾局鼓掌了,我们双方卸了力道,抓着手摇了摇。交代了两句场面话。
当天晚上,我和小灵在我们的小家里仔细琢磨着,把今天在jǐng校小餐厅里面的事情一遍遍地回放,努力看透后面隐藏着的意思。
很明显,首先是曾局要我表态,我到底听谁的?然后是金局让我澄清,为什么要去找蒋双魁办联防队的事宜。接下来看看我是否掌控联防队。最后是试一试我的功夫如何。理清了这个脉络这件事情就容易理解了。
“那为什么他们谁都不提洗衣帮放高利贷的事情呢?这件事情不解决会惹大祸的。”我心里有点着急。
“大祸怕什么?只要对他们有利。”小灵恨恨地说:“我看这个蒋双魁一定是洗衣帮的后台,金哥他们一定是等着让我们和洗衣帮斗,……”
“让我再当一回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