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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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怡点头,“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静兰抬头望天光,“静怡,中午了,一起吃个午饭吧。”

    .

    餐厅里两个人坐下来。不是厅堂轩敞的高级餐厅,而是一间华夏小吃城。主打菜品是中国各地、各民族的特色小吃。每一样都不贵,却每一样看起来都很新奇。

    店内的装修也很有特色,青竹围成屏风,一扇一扇将每个桌子隔开,头顶还垂着绿竹叶,十分雅致有趣。

    “静兰,你有话便说吧。”静怡并无胃口。

    静兰笑着将泥土包着的叫花鸡敲开土壳,将鸡肉用筷子拣了,搁进静怡的碟子里去,“还记得那年长空、万海、你、我,四个人跑到山里打山鸡,然后学着叫花鸡的做法,用泥土裹了山鸡在地上掏土洞烤来吃吗?”

    想起那段往事,静怡也笑了。其实那天是静怡的生日,她从团部跑到万海他们驻地来。可是驻地艰苦,基本上找不到什么特别的吃食。是长空这个会吃会玩的家伙想到了主意,带着他们三个进山去。

    那时候他们四个人还是好朋友,难得在举目无亲的西北还能四个人聚在一起,很是快活。

    静怡就笑起来,“那天我笨死了,都不会收拾那山鸡。多亏静兰你。”静怡虽然也不是大小姐脾气的那种女生,但是毕竟家里条件好些,平素做饭都有勤务兵来干,轮不到她动手,所以对于杀鸡、拔毛这些事儿她比较胆怯。

    静兰却不同,妈妈去世的早,所以家里的厨房事早就是她来做,所以长空拎回来山鸡后,静兰就自动承接了所有的工作。

    “其实更让我意外的是长空和万海。以为他们两个是大少爷啊,应该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却没想到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静兰也沉浸在回忆里头微笑。

    那天长空去打山鸡,跟个猴子似的满山坡追着山鸡跑,那动作矫捷灵活得让静兰和静怡叹为观止。万海也不含糊,以匕首挖洞,找到最适合做叫花鸡的黄泥和柴草,甚至找到野生的枣木来做柴……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绝不是束手无策的大少爷。

    静怡笑着点头,“静兰那时候是你不知道。公公他老人家对男丁的教管极严,长空和万海从丁点大就跟着兵蛋子一起训练。野外生存自然早就不在话下。所以让他们两个去当普通的兵种,那些训练科目对他们俩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轮到静兰惊讶了,“那长空为什么还三天两头装病逃避训练啊?“

    静怡大笑开,“他懒呗。他可是天生的大少爷,要是没有公公他老人家管束着,他定然会是那种逗狗遛鸟的纨绔!”

    两人都笑开。静怡缓缓敛了笑容,凝视静兰,“其实那天我就发现了不对劲。明明是咱们四个人在一起,可是他们两个却都围绕在你身边,努力说笑话逗你笑,眼睛都盯着你面上的神情,都那么的——小心翼翼。”

    “初时我还没懂,以为因为你在收拾那山鸡,所以他们两人自然凑在你身边打下手……可是后来我慢慢知道不对劲了……”静怡垂下头去,“那天本来是给我过生日,可是我发现四个人当中却唯独我这个人是多余的。”

    .

    静兰凝望着静怡,她深深懂得静怡的心情。都是女人,都有过那种若惊若悸的少女时代。

    “静怡,我明白。”

    “所以那天起我知道我该收敛些了。或许应该慢慢收回对万海的爱。本来从小到大也只是我在爱他,他对我与对靳欣没有什么区别。万海甚至还当着我的面说,他本应该有两个妹妹的,可是如今只剩下靳欣一个,那么就拿我当另外一个妹妹来疼爱……”

    静兰缓缓攥紧了餐巾。

    静怡缓缓抬头望静兰,“其实刚开始万海时时处处维护静兰你,我是看在眼里的,却并未放在心上。静兰你知道不知道你长得很像靳欢?倒也不是五官哪里像,而是你的眼睛,你看人的目光……我想当时万海也一定是将你当妹妹一样爱护了,可是那天我明白了,不是……”

    静兰自己也是一愣。靳欢这个人当年她有所耳闻,不过长空和万海却不想多提,以免伤心;再就是最近听简桐说了些。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么?

    “可是静兰真的对不起,我后来还是当着你的面抢走了万海。”静怡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说出了藏在自己心底多年的那句道歉。

    .

    静兰转过头去,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之后,静兰隔着桌子伸过手来,带了点犹豫,却还是坚定地握住了静怡的手,“静怡,我想明白了。”

    “当年我跟万海去婚检,曾有医生问他经过什么特别治疗没有;可是他矢口否认。再后来就是你不顾一切的逼婚……静怡你不是那个性子的,就算你也坚持自己对万海的感情,可是你绝不是那个当着长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性格……定然你是绝无选择了,才会那样做。”

    静兰深深吸气,“万海终究是一直瞒了我。当年他是病了,对么?”

    静怡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静兰你当时不想承认你怀孕了,可是你真的已经怀孕。虽然万海坚称你的孩子是他的,可是就算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那三年里万海不间断地接受非人的治疗,他根本不可能让你怀孕的……”

    “他病了,当时唯一可能救他的方式就是生个孩子,采那个孩子的脐带血。可是你已经怀孕了,又是表哥的孩子,所以你绝无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怀孕……而那个时候万海已经再等不得。”

    “我知道我那时的决定一定重重伤害了你,可是我没有别的选择。那个年代是那样,我的家庭也绝不可能接受我未婚先孕,所以我只能结婚!其实坦白说,静兰,我表哥都能拥有的勇气,我于静怡未必没有。我想着先跟万海结婚吧,然后合法地生下孩子,救了他之后,哪怕我再跟他离婚……”

    静兰的泪一颗一颗落下来,“我也想懂了一节:万海回来是逃兵,而你要求在那个时候与他结婚,正好可以让他有借口逃过军法惩罚……”

    .

    静怡哭着反握住静兰的手,“在我心里虽然也想顾惜静兰你,但是请原谅我必须要更顾惜万海。如果我不逼他,他是宁死也不会与我结婚生子。难道我能眼睁睁看他死……静兰如果当时你没怀表哥的孩子,我是愿意让开,可是我当时实在是别无选择。”

    静兰垂下头去,无声哭泣。良久,却抬头笑开,“静怡,别说对不起。因为当时如果没有你这个决定,便不会有兰泉这个孩子。如果这世界上错过兰泉这个孩子,我想我会更遗憾。”

    “同样,如果没有你当时的坚持,我想我可能永远认不清自己的心——静怡,还记得我始终说自己是恨着你表哥的么?我当年将所有对命运的不满、对历史的痛恨,全都记恨在他身上……可是我突然明白,我说恨他,其实是因为在恨我自己……”

    “嗯?”静怡收住眼泪,睁大眼睛。

    静兰笑开,“我是在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怎么会在那悠长的时光里,竟然慢慢地爱上了他……明明自己不想不愿,却还是无可抗拒地爱上了他。”

    “这么多年我不愿承认爱上简单,是因为潜意识里觉得那是对万海的背叛,所以故意要用恨字去将简单推远——可是事实上,我从没有一天能忘记得了他。”

    静兰坐在阳光里,静静笑开,“很多人都奇怪,包括桐桐,都问我为什么不肯接受老梁。老梁默默在我身边守候十多年,帮助了我太多太多,他是那样好的人……我曾经以为是为了万海,可是今日却是豁然开朗——是因为简单啊。”

    “就算简单已经故去多年,可是他在我生活中的印迹却是不可磨灭。凤鸣街的房子里,处处都还有他的影子。我会不自觉将身边任何一个男人去跟简单做比照,所以老梁就算再好,也始终不是简单……”

    “还有……”静兰面庞上仿佛笼起一层珍珠光华,不刺眼,却隽永清贵,“后来万海和你在兰州,再到现在回到s城。如果想要找他,我可能早可以这样去做,可是我始终没有见他……以前也以为自己是怨恨万海,可是此时却明白,道理与老梁一样,我已经不自觉地将简单放在了他的前头……”

    “两位妈妈!”静兰和静怡手拉着手走出华夏小吃城。隔着马路,就看见挺着大肚子的简桐不管不顾地冲过来,一只手抓住一位母亲的手,面上带着一点紧张。

    “三位妈妈!”兰泉脸都白了,躲过一辆车子冲过来,一把扯住简桐,手臂保卫地搂住简桐的腰。

    静兰和静怡也都笑开,“是啊,第三位妈妈最重要!怎么还不知道顾惜自己身子,还跑!”

    简桐哪儿还记着自己的孕妇啊,一听说两位老太太出外“单挑”去了,吓得她魂都飞了。

    虽然相信两位母亲都是自制的人,但是她毕竟放心不下。妈的身体更是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小桐只能第一时间飞奔过来。

    静怡挑了挑眉,“小桐,间谍是谁啊?我们姐妹俩出来单挑,其实是保密的。”

    简桐愕了下,忽然笑起来。刚刚婆婆那么挑了挑眉,简桐一下子想起兰泉来。“妈妈是胡萍……您别怪她,她也是担心,所以才打电话给我。”

    静怡点头,“你个丫头就是收尽人心的高手,胡萍虽然跟你交往不多,也就是当初在电视台那么点交集,可是她却早就心都向着你了。”

    兰泉不合时宜地来了句话,“情敌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简桐回头瞪他。

    兰泉厚脸皮地乐,“谁让她这么长时间也没结婚,也没传个绯闻什么的啊。我不得防着点她有其他选项啊……”

    两个小辈这样一插科打诨,静兰跟静怡就也彼此相视一笑。

    不管当年有什么委屈,多年走过放不下什么遗憾,但是看着眼前这两个孩子,还有什么想不开、看不透?

    .

    静兰约好了与万海和静怡见面。选的地点距离省政府办公楼不远。万海公务繁忙,而且身份特殊,自然不宜走得太远。

    静兰做东,自然提前一步到。今日的约会,她跟静怡心照不宣,都瞒着小桐和兰泉。

    她们两人上次都说不好意思,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孩子们出来当和事佬,所以这一次怎么地也得是他们三个人自己将问题解决了。

    静兰坐在座位上。侍者摆上花束和餐具。静兰想想还是止住了侍者,“摆花暂时不要放,我自己去买了来。”

    静兰走出餐厅,时间尚早,餐厅周边的商业街就有许多花店。静兰走进花店去,指着一捧大绿叶配小串黄花就笑,“真难得,竟然真能买到沙枣花。”

    那店家也微微惊讶,笑着将沙枣花给静兰包起来,“太难得了,今儿能遇上懂行的顾客。小年轻的孩子们来买花,还有人问我,怎么将路边野花采来卖,既不鲜艳耀眼,香气也没有什么特别,竟然还卖那么高的价钱……我听了都只能苦笑。”

    “是啊,沙枣花在东部的城市里看起来真的是太普通了。可是它在干旱贫瘠的西北,有时候却是戈壁和荒山里唯一的娇艳。也不是小孩子们不对,只不过他们都生长在土肥水美的温室,没见过西北的荒瘠。”

    静兰将沙枣花报了满怀,笑着跟老板娘攀谈,“店里既然能卖沙枣花,显见姊妹你也是在西北呆过的?”

    “那倒不曾。”老板娘笑起来,“我当初也是不懂的。是有位客人点名要这种花,要我帮他进货。每次他来都说说这沙枣花的故事,连带得我也开始喜欢上它。”

    “客人?”静兰好奇。

    那老板娘忽然看静兰身后,迎着店门的方向就笑,“看,真是巧了,这不就来了。”

    静兰抱着沙枣花含笑转头去望。店门处阳光耀眼,那人站在门口仿佛曝光过度了的胶片,静兰的笑便也定定凝固在脸上——那是万海。

    老板娘迎着万海走进来,有点不好意思,“哎哟这是怎么说的,今天太不好意思了。您一般都是每周一来买花,今儿又恰好已经有位姊妹先买了沙枣花,所以今天恐怕要让您跑空了。”

    老板娘为难地望静兰,“或者,能不能跟姊妹你打个商量,这沙枣花没有存货,是不是能匀给这位客人一些?”

    “不必了。”万海笑起来,目光却带着疼痛落在静兰面上,“我买沙枣花,只是为了看见她。”

    .

    两个人站在当街,风从长街流过,静兰红了脸拢了拢头发,“其实,怕见故人。觉得自己老了丑了;不过现在看见你,我倒也放下心来。因为你也老了、丑了。”

    万海没想到静兰竟然主动在开玩笑,挑了挑眉尖,笑开,“是啊,都是糟老头子了。”

    静兰点头,“靳大省长就这么一个人出来了。没带警卫么?”

    万海笑起来,“看我又老又丑,估计没几个人认出我是什么大省长,所以就让警卫开小差好了。我身边那个男孩子最近正跟女朋友闹别扭,我告诉他,给他一个小时的小差,赶紧去把女朋友哄好了再回来。否则我撤他的职!”

    “哇……”静兰摇头微笑,“好凶啊。官大一级压死人。”

    万海含笑转头,望浓密树叶里点点闪耀的阳光,“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静兰垂下头去,只觉眼底滚烫。

    .

    “我们走吧,静怡应该也快到了。我把沙枣花摆好了,她见着一定开心。”西北的沙枣甜美有名,当年四个人见面没什么吃的,就弄一把枣子彼此分分。静怡也格外喜欢沙枣花,说不到西北不知道花越小越好看。

    万海站在原地,任长风流过眼角眉梢。

    “静兰,虽然晚了二十年,我还是要对你说声对不起。”万海站在静兰背后,疼痛轻唤。

    静兰向前走,被风吹干了滑出眼角的泪。她抱着沙枣花转身,“静怡与我说过,你曾经给了她承诺。说要与她皓皓白首,再不见我……可是你今天还是来了。万海,你说我还哪里能再怨你?”

    万海怔住。

    虽然整个见面都是静怡要求他来的,虽然两家已经成为亲家不可能见面——可是万海如何能不在这一刻猛醒自己的心?

    听说她要见他,便急慌慌扔下手里的工作,先跑来买花。

    静兰与静怡之间,孰轻孰重,毋须细分。

    “怎么可能不来?”万海笑了下,“难道还要让小桐跟兰泉继续为难?”

    “我懂。”静兰深深点头,“只是万海,请你珍惜静怡。”

    静兰吸吸鼻子转过头去,望碧色长天,“女人的委屈,女人最懂。万海,小桐曾经与我讲过,说静怡说过:‘当靳家的女人,首先要学会忍辱负重。’小桐去j国做到了,而静怡更是完美地做了这么多年。”

    “女人都是有心气儿的,静怡也不例外。可是她甘受委屈,无怨无悔守在万海你身边这么多年,自问这份忍耐我袁静兰没有。倘若我是静怡,倘若万海你总是那样相敬如冰对我,我恐怕早就离开你。静怡并不欠你万海分毫,如果没有静怡,万海你早已不在人间。更何况,静怡给你生了兰泉这样好的孩子。”

    静兰抱紧沙枣花,轻轻笑起来,“我跟靳家从一开始就不睦。所以万海,与静怡比起来,她才更适合做靳家的儿媳。”

    “少年夫妻老来伴,万海,我已放下。如今看你早已陌生。此时在我眼前的眉眼,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静兰狠狠压住心底的泪,“我多年来始终爱着的、放不下的那个人,只不过是我记忆里那个宛如白瓷一样的少年,早已不是你。”

    .

    荡荡长街,已经贵为副省长的靳万海竟然怔怔落下泪来。

    静兰说依旧爱着的,只是记忆里那个白瓷少年;他却是不同的。他每一年都细心地收集了小桐的照片,他从小桐的眉眼之间反复推量静兰容颜的变换。偶尔有几张,照片的背景里还隐隐约约有静兰的身影和面容,他就整夜整夜盯着那张照片,无法睡去……

    静兰说说她爱着的是记忆里那个白瓷少年,万海却清楚,自己爱着的始终是眼前这个女人。无论她豆蔻梢头,还是如今面上有了细纹——他就是爱她,无论她年少还是年老,美貌还是苍老。

    “静兰,我明白。”

    她想说什么,她在怎么想,就算这天下旁人不知,他又怎么可以不明白?

    如今小桐与兰泉已经成婚,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难道静兰还能为了自己年少时候的爱恨痴嗔,扑上来将一切都推翻?

    曾经躲着不见,不是不想见,只是怕见了控制不住自己。他们自己是父母,可是他们自己也有自己的渴望,他们都怕一时冲动之下因为一个动作,或者一个不合时宜的话而毁了一切……

    所以岂是不爱,只不过不再是过去那种形式的爱;更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爱,更要推广到两个家庭、三代人之间的爱……

    此时静兰已经给了他明确的答案。她爱他,却已决定从此起绝口不提。

    曾经有个歌手唱过“有一种爱叫做放手”,其实既然爱了又岂能真的放手?只不过从此埋在心底,绝口不提。

    ——其实都没关系。绝口不提却依旧可以心照不宣。他们彼此都知道,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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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切都听你的。”万海凝注静兰,郑重点头。

    “万海,我想我该改口叫你一声亲家公了。或者你也可以跟着静怡管我叫表嫂,呵,听着更亲近吧。”

    万海狠狠藏住泪,绽放笑容,“还是叫你‘孩子他姥姥’吧。”

    “哈哈……”静兰笑开,掩住心疼。

    在东北,在夫妻之间彼此叫老公老婆这种南方式的称呼还没传开之前,夫妻俩经常是这样彼此称呼的:孩儿他妈,孩儿他爸……

    所以他才想这样称呼她吧。虽然听起来很屯,不过却让她心底烙满温暖。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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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在餐厅里,万海和静兰相对坐了很久。侍者已经几次催问过何时可以上菜。可是静怡始终没有出现。

    初时两人还都以为静怡是路上塞车,或者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而没能过来;到后来两人已经都明白——这一切其实都是静怡的一份心意。她想让静兰跟万海,单独见一见。说说两个人之间的体己话。

    作为一个女人,静怡能够做到这个地步,静兰明白那该有多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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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园,静怡捧着鲜花走到相片墙前去,仰头望简单的笑颜。

    如今墓园越发贵了,小小墓穴的价格甚至已经超过让人痛不欲生的房价。静兰也是万不得已才将简单的骨灰寄放在骨灰墙这边,与数百人齐聚。

    静怡跟静兰商量过,说想要给简单单独买一块墓地。可是静兰拒绝了,她说其实简单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只不过从小身子不好,所以才显得清高孤僻;此时就让他跟那么多人在一起吧,说不定生人不知道的夜晚,简单还能跟这些“邻居”们一起在宁谧的夜色里聊聊天、喝喝茶。

    静怡仰头望简单,含泪微笑,“表哥,你可以瞑目了。虽然我知道静兰心中还是爱万海多一点,但是至少她终于承认了爱你。表哥,你当年说不需要她爱你,你爱她就够了——原来你也说错了。”

    “而我,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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