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洛薰直接包下了楼上一个雅间,和炫清一同进了这碧缘楼。
这碧缘楼不光是外面,就连楼里也早已挤满了人,但大多来看戏的都只是平民百姓,而平民百姓是没有那么多银子坐雅间的,所以都站着挤在了大堂里,稍有钱有地位的则买了上座。
没一会儿,戏便开场了,几个戏子装着戏服便在台上表演起来。
演的是一对情投意合的书生和富家小姐,因为富家小姐的爹爹看不上这书生的家世,硬逼着两人分开,硬逼着富家小姐,要把她嫁给了县令做偏房。
戏看到一半时,炫清终于开口道:“我……去趟茅房。”
看着炫清有些逃避的目光,以及她面上掩都掩不住的复杂神情,欧阳洛薰原本正端起茶杯要喝水的动作顿了顿,终是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炫清逃也似的起身离开了这雅间,转身出了这雅间后,她脸上温和的神情顷刻间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凝重。
她想,她真的该离开了,而且,现在便是最佳时机,若再不离开,怕是真的就再也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可为何,每走一步,她的心便更沉重一分,让她憋闷的厉害,弄得她简直快要喘不上气来。尤其是出了碧缘楼的大门后,这种感觉便更为明显,让她的心尖尖都在不停颤抖,渐行渐远,每一步都似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另一边,碧缘楼内,自炫清离开座位后,便再无心看戏的欧阳洛薰,此刻也是眉头紧锁的盯着桌上的茶杯,他终是给了她逃开他身边,寻找自由的机会。可他握着茶杯的右手,关节处却泛着青白之色。
半晌,他如突然醒过来般,猛的站起身来,由于起的突然,茶杯也被带倒了,在桌子上滚了两圈之后,便砸到了地面上,但戏楼里唱戏的声音大,看戏的欢呼声也大,将这一动静尽数盖了过去。
下一秒,欧阳洛薰便急急迈步出了雅间下楼,尽管他步伐稳健,若仔细看却也看得出他的匆忙,深锁眉头,抿着薄唇,一脸沉重的神情。
急急出了碧缘楼,他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又突然止住了脚步,唇上浮出一抹类似于苦涩,自嘲的弧度,站了几秒后便又徒自转身要回去。
他这么追出来是干什么?连他自己都想笑,他出来又怎样,她已经出去了一阵,以她的速度,怕是早就走远了,何况,他即便追了出来,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不知道她朝哪边走了,有有什么用呢?而且,都已经决定放她走了,为什么还忍不住要追出来?他欧阳洛薰从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可当他刚转身要回去碧缘楼,却突然听到背后想起那熟悉的女声,清清淡淡,似乎带着一丝好奇道:“洛薰?”顿了顿,又道:“你怎么出来了?”
欧阳洛薰的身子顿时僵了僵,转过身,印入眼帘的便是炫清阳光明媚的笑颜,而她的手里,正拿了两根糖葫芦,就那么温柔的笑着将他望着。一瞬间,欧阳洛薰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喉咙上下动了动,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到哪里去了?”声音中隐隐有些不易察觉的颤音。
不得不说,这一刻,他虽然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内心却是极其激动的,只是他一向习惯了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任谁都看不出什么端倪。而这一次,他算是掩饰的不怎么好了。
炫清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两根糖葫芦,浅笑道:“里面人太多,闷的很,出来透透气,顺便买了两个糖葫芦,很多年没吃了,倒是有点怀念了。喏,你要吗?”
欧阳洛薰愣愣的看着炫清看似若无其事的神情,愣愣的接过她手中的糖葫芦,半晌微微一笑:“我也是闷的很,出来透透气。”说着,便咬了口一般只有小女孩才会吃的糖葫芦,在口中细细咀嚼起来。只要是她给的,他都吃,何况,这个糖葫芦的意义非凡。
炫清也咬下一个糖葫芦,在嘴里咬的咯噔咯噔的响,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是不禁松了一口气。边吃边含糊的问道:“那走,继续去看。”
“嗯。”欧阳洛薰点了点头,便和炫清一同又回了碧缘楼里,上到二楼的雅间,重新坐下来看戏。只是现在的两人,都不再像看前半场那般各自心事重重,之前那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早已抚平。
两人谁都没再说刚刚的事,可两人心里却也都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也算是在各自心里达成了共识。
炫清知道自己放弃了最后可以逃离欧阳洛薰身边的机会,这么一个机会,终是她自己放弃了。可虽然放弃了,她心里却轻松多了,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这个男人,值得她一生相伴!而且,黎祈渊的身边还有一个正假冒着她的主,她都还不知道那人想干什么,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跑了呢?
至于欧阳洛宸那边,她想,既然他已经不再需要自己帮他什么,如果他是怕自己留在欧阳洛薰身边是会妨碍他什么,那她留在欧阳洛薰身边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况且,欧阳洛薰对那帝位又没什么兴趣,那帝位迟早是欧阳洛宸的囊中之物,而他终究有一天会明白这一切。
她为他杀了那么多人,为他几次游走在鬼门关,甚至为他嫁给欧阳洛薰,她,其实早已不再欠欧阳洛宸什么了。
欧阳洛薰的心里此刻也如明镜一般,他怎么会不知道炫清刚刚的确是想走了,却又不知道为何又选择了回来。可不管她为什么选择了回来,他都已经给过她自己离开的机会,既然她自己放弃了,那么,从今以后,她就再也别想离开他的身边,他要她永远留在他身边,与他厮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