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父母早已亡,为无国之人,所作如此倒也非议渐少,而且改名孙录许,更是让八国遗民扼腕叹息。八国遗老的心思自然复杂,有的是为亡国留一丝喘息的机会,有的则是单纯地想要功名利禄,但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八国遗老自然有自己的圈子党派,尽皆恨许诸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录同戮,孙国师这个名字,是意在这辈子势要跟许诸作对到底啊。哪怕是如此滑天下之大稽,为士子们所诟病的改名的事情都做出来了,而且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不怕紫禁城里的那位的想法吗?孙录许做人做事无可挑剔,唯独对于许诸一事偏激,不过也可谅解,他无子嗣,唯一的侄儿就死在许诸手上。
孙录许上朝都是最早,自然也有其他因素,孙老国师已经如此老迈了,坚持要最早来上朝,其余人自然也不敢比他更早,按照常理,摆出如此做派的应该是鹿清源,不过鹿清源似乎也不觉得怎样,都是第二个来朝。
果不其然,不多久,一个身材略显高大的男子下了轿子,男子一头黑发,可下巴上的胡子却是白sè,显得很是奇异,人虽然看起来苍老,但是jīng气神十足,抬头挺胸,一身官袍,显示出了显赫的身份,当朝首辅,官第一人!
鹿清源加快脚步,快步来到孙录许身前,以晚辈礼见之,他的职位高于二国师,但却坚持如此,孙录许和他也不对路,鹿清源也奇特,自成一个派别,八国遗老倒和他还算亲近一些,而另外青党之类的,就恨之入骨,消除郡县制,这是要他们的封地!
鹿清源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声音沉稳,中气十足,但却不沉闷,道:“孙老国师,武安公今rì可是也要上朝。
孙录许哼了一声,眼睛看着前方,面sè发冷。鹿清源也就不再说话。慢慢的,官员开始聚集,却没人进去。按照规矩,自然官中,鹿清源第一个进去,其他人按照身份,自然懂得礼数,跟在后面,此刻鹿清源似乎没有这种意思,站在孙国师身边,眼睛望着前方。
武官比起来则不同,魏囚方老将军这会儿圣恩无穷,在紫禁城外围养老,并且无事可不上朝,但是也rìrì前来,但都是最晚,而第二晚的则一般是兵部尚书柳三,柳三杂役出身,一路立下军功无数,此人军中威望极高,但在官里头,诟病也就比起许诸少,倒是魏囚方的名声不错。
今rì则不然,远处,没有轿子,倒是有着一位黑袍老人缓步而来,老人微微驼背,脚步不快不慢,很是沉稳,鬓角已经苍白,不过却不似老态龙钟,jīng神气不比鹿清源差,这个三年内连升数级,直至当朝首辅的一代奇人鹿清源只是苦笑一声,看着黑袍老者手头的一朵火红莲花。
黑袍老者身上没有什么东西,甚至腰间连玉牌都没有一块,唯独右手的拇指上有着一个扳指,扳指造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中间有着一颗红豆,平淡无奇,光芒有,但不璀璨,稍显暗淡,简朴极了。
此刻所有人眼前,武官那一片,有着一顶轿子已经落脚很久了,所有人都清楚,那是第一国公,第一大将军许诸的轿子。
老人步行着,眼睛直视前方,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前方所有人。孙录许此刻面sè发白,握着玉石拐杖的枯瘦右手此刻用力,已经不见血sè,眼睛布满血丝,却也没有更多动作。
老者终于走到了所有人面前,微微揉了揉腿,似乎走得有些累了。过了好久,一匹老马才缓缓而来,嘴上还有这半块萝卜,黑袍老头笑骂了几句,眼睑微微下垂,盯着所有的武将。
所有官员不敢托大,最终还是一一行礼,连孙老国师也不例外。
唯独鹿清源一人站着,不过也还是行了礼数。
黑袍老人微微摸了摸手上的火红莲花,原先冰封着数月,中途废了不少心思,这才带到了紫禁城,老人对这朵莲花心疼得很,这可是凤梧这小子亲手种的三朵中的一朵。
将大红莲花放在地上,众人看得清楚,老人前来,身后一直有个穿着武将袍子的人跟着,此人一直刻意慢老者一步,一路没有言语,脸sè平静,没有丝毫变化。
黑袍老者开口道:“柳三,这朵莲花比起你府前的那朵,是不是更大更好看?”
青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想必魏囚方老将军府前也有一朵吧?”
黑袍老人哈哈一笑,道了句识趣聪明。也不管此刻跪着的一众武将,这等百官皆跪的待遇,也就他一人拥有。特权数不尽,也只有这位大将军了。
黑袍老者朝着下人示意,轿夫也就从轿子里取出了一件黑sè官服,官服中间,赫然一只麒麟,象征着老者的地位。老者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下身上的黑sè外跑,穿上了这件武将第一人的麒麟官袍,抬头笑了笑,面sè显得很是温和,背部微驼。一身黑sè官服很是合身,老者微微捋了捋袍子,眉头皱起,似乎很不喜欢穿这官袍,但是正中心的那只麒麟,却让人窒息。
黑袍老人看都不看鹿清源等人一眼,按照常理,将是魏囚方前来后,和鹿清源一同踏入上朝,这会儿离魏囚方前来上朝还差半柱香时间,黑袍老者却不多管,也不管鹿清源跟不跟上,也懒得等人,直接一人入朝。一众武官也立马跟上。红莲旧部自然满面通红,柳三一路的自然苦笑连连,不过这都不是老人所想的。
鹿清源摇了摇头,孙老国师低声骂了几句,今rì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势必拦下许老狗的世袭罔替,如若陛下不准,就撞死在金柱之上。鹿清源也走了进去,开口道了一句:“老国师要保重身体。”孙录许不做理会。
最后的结果是,魏囚方老将军缓缓而来,下了轿子,就看到了和府前如出一辙的大红莲花,老将军面sè没有变化,迈步上朝,衣摆不自觉地碰到了莲花,老将军却是很本能地收了收衣摆,然后皱眉不语。微风过,莲花的花瓣微微抖动,阳光下还带有一两点小水珠,反shè着金灿灿的阳光,显得格外的刺眼醒目,花开紫禁城门口。
三rì后,点苍山上的许凤梧收到了许诸的亲笔信,信中寥寥几字,许凤梧看后久久无语,最终右手将信纸握紧,手心就差没被指甲握出血丝,将信纸放入怀中,抬头看着夜空,找着最亮的一颗明星。
信中寥寥几字,许诸笔迹:吾死后,汝为武安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