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意味着失去,放弃也意味着获得。放弃未必是个坏决定。况且,这许多年自己的希望,不正是可以和婉昭开心的在一起吗?
放弃了,似乎一下子就轻松下来,顿时觉得现在的每时每刻,都是那么的珍贵,就更不舍得再用任何一点时光去难过去伤心,只想好好的度过这最宝贵的时光。
婉昭笑了,她拉起忆辰的手,一同在山涧中走着。
他们走的如此欢快,就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小的时候。那时候,那个男孩,那个女孩,也曾这般握着手,一同游玩啊。
“辰哥?”
“嗯?”
“我不想嫁给你了。”
“为什么?”
“因为悲伤的故事结束于死亡,幸福的故事结束于婚姻。我愿意结束悲伤,但不想结束幸福。”
忆辰微微地笑着,抚着婉昭的头发,“结婚也会有幸福的,只是结婚后的幸福,不再那样完美。不过,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也不该存在完美的啊。正因为不完美,世界才有这么多不同,才会有趣啊。”
“嗯……”婉昭看看忆辰,“好吧,那我还是嫁给你吧。”
忆辰笑着。
“嗯,不过你娶了我,你也还是可以再娶别人的。”
“瞎说,我怎么会。”
“不不不,你一定要再娶别人,我不想你孤孤单单的。”
忆辰没有回答。
“辰哥?”
忆辰仍旧没有回答。
婉昭看向他,发现他正盯着一个地方看,死死盯着看。婉昭望向忆辰看的地方,也愣住了。
忆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箭步奔了过去,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
一条极细的枝干,顶着一个硕大的似花似果的东西。
桃花石!
桃花石!
居然发现了桃花石!
忆辰只觉心háo突然汹涌起来,着实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只缘它在此山中!
在他刚刚放弃的这一刻,却就让他找到了!
许多事情总是这样,追逐时千山万水而不得,放却时柳暗花明偶得之。
忆辰十分小心的挖着桃花石四周的泥土,深怕弄伤了这极为宝贵的药草。
待得那桃花石被整个挖了出来,忆辰正要拿给婉昭看,却发现,在桃花石下,竟还有一截枯木枝。
疑惑下,忆辰继续向下挖去,发现这木枝虽已开始腐烂,却仍看的出是一只箭矢,而在箭矢了一段附近,却还有些骨头,似是小动物的骸骨。
忆辰猛的一惊,难道这正是婉昭当年埋下的那只兔子!忆辰确实记得后来婉昭将他shè死的那只兔子埋葬于此山涧之中!应该不会有错了,这桃花石竟就生长在婉昭埋它之处,或许,当真一切皆有因果吧。忆辰想着,将泥土填回,复将那箭矢与尸骸埋起。
忆辰拿着桃花石站起身来,却又一愣。
“婉昭!原来你真的看到了未来!”忆辰想起婉昭之前就曾说过他会在桃花石之下挖出东西。
婉昭并不回答,已不需要回答。
“婉昭,为什么找到桃花石,你却反而很不高兴?”
婉昭低声道:“找到了桃花石,辰哥哥又要像之前那样,一心去找其他草药,又要整rì愁容了。”
“不会的。”忆辰道,“我还是会快乐的陪着婉昭啊。”
“那我们就留在这里。”
“婉昭,”忆辰看看手中的桃花石,“我已明了,许多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也不会再去因找寻这些仙药而犯愁。我们只得是去别处游玩,不是也好吗?”
“只是去别处游玩?”
“是啊,婉昭失忆了,所以见到许多美好景物,皆是新鲜,皆觉美好。我却不同了呀,在这里,是有许多熟悉的景sè,但我也很想遇到新鲜的地方,想和婉昭一同体会那种发现崭新美好的感觉啊。”
“真的吗?”
“嗯,真的。”
“那你必须要记得微笑,不准愁眉苦脸哦!也不准急急匆匆的!”
“嗯,我保证的。”
婉昭同意了,他们一同回海界。走至将军崖时,却被将军崖上的岩画吸引,忆辰这时才发现,那岩画上有几幅以为是人像的东西,岂非画的正是桃花石?忆辰又突然想到,这一条山涧,名字正是桃花涧,许多事情,大体真是在冥冥中就由上天安排好的。太过刻意,反而不容易实现了。他看看婉昭,阳光落满她美好的笑脸,可以陪着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去快乐呢。
不如就放慢吧,放慢脚步,放慢了脚步,把一切美好,看得更加真切,用心去体会。
忆辰同婉昭乘船去到了郁洲山下,因为自人间界回海界,仍需自来时的山洞返回。
来到大义村,想起曾有两个人助他们渡到对岸,忆辰二人决定去拜谢一番。
这般想着,便向两人住处走去。
然而还有一段距离,便听得有琴声传来。
那琴声也妙,时而如滔滔江水,时而如风循深林。初时婉婉,如一缕溪,渐而声落,宛若陷入沉思。继而声sè恬美,喜声阵阵,却是欢快,不想立时急转直下,那声又变得惊慌失措,仿若遇上了危险之事,有人争斗。两人斗得片刻,却是散了开来,而那回忆便苦了下去,成了久久追忆,心弦急急,突地汹涌澎湃,突地疾如奔马,思念之意浓浓,却是不得见,估计继续孤身等候。
琴声之中,一片孤独寂寥之意,让听者好生心寒。而其中两人争斗,心绪澎湃之处,更是动人心弦,真真是首绝妙佳曲。忆辰听着听着,不觉却翘起了嘴角。
待走到二人住处,见弹琴者却正是之前那在树旁挖泥之人。此时却早已不同,衣冠整洁,仪容修美,气质非凡,再弹起这首曲子,却也成一幅妙图。
忆辰正要上前招呼,另一个人见状,忙快步走了过来,阻下忆辰,示意弹琴之时,切不可打扰他。忆辰理解,也就不急着打断,与婉昭在一旁等候。
一曲弹罢,到了曲终,那挖泥者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刚才曲中的画面。
“你两人回来了。”打铁者问道。
“嗯,回来了,我两人即将离去,故而来跟二位道别,也感谢两人之前帮忙。”
打铁者笑道:“小事小事,你二人也真是有幸,得以听到这首曲子,许多人可是yù听而不得啊。”
“哦?这首曲子如此宝贵?”
“那是自然,这恐怕是当今天下第一名曲。”
忆辰一愣,道:“实不相瞒,这首曲子,我之前曾经听过。”
“听过?”打铁者惊讶,“你可是听他弹的?”
忆辰摇了摇头。
“嗯,那一定是学者弹的了,想向他学这首曲子的人多之又多,他也悉心教学,可惜旁人总是无法弹好,此事也让他十分落寞感伤。”
忆辰回想了下,道:“或许是我不通乐律,但我觉得,我之前听得那一曲,似乎弹得比这位先生还要好些。”
打铁者一时大惊,道:“怎么可能?这首曲子不会有人弹的比他更好,你却是听谁弹得?”
忆辰道:“听一个女子弹得。”
婉昭望了望忆辰,没有多问。
“一个女子?”打铁者觉得十分好笑,“你可知我是谁?他是谁?一个女子弹得更好,这怎么可能?”
忆辰笑道:“啊,是啊,还不知两位尊姓大名。”
打铁者道:“好,我便告诉你,我便是向秀。”
“向秀?向师傅的名字甚好。”
向秀道:“向,向师傅……你难道之前没听过我的名字?”
忆辰有些尴尬,“不蛮师傅,我确实并没有听过。”
向秀一惊,道:“那难道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敢为这位师傅姓名?”
“他就是嵇康,他适才弹得,正是名动天下的《广陵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