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rì,长空栈道最险要的一段让马平川威胁林展翔毁掉,华山派与义帮的人无法再暗中跟踪,无常子立叫弟子拿来绳索,重新架道搭链。虽然争分夺妙,也耗了一天的功夫。待找下来时,早已不见马平川一伙的踪影。两派人马合力四寻,三rì三夜无功而返。没人知道林展翔藏刀何处,天下这么大,却到哪里去找?义帮众员只得回去想办法,走时交代无常子,如有消息就尽快通知他们。
无常子召开华山大会,望大家出谋划策,合派上下无人说话,因为无计可想。无常子也不干等,分批人手找寻。找了一个多月,半点音讯都没有。一次,白敬秋上山,在走到青松岗时,发觉路边有株矮松让刀划了道口,便留上了心,复报无常子。或者是林展翔他暗地里作记号,无常子带百来名弟子赶至青松岗检索,咬定是人为的,着令门人四巡,找到了第二个记号,就一边寻标记一边走。好几回隔三五十丈远才有树,找起来甚是费事。当走至一大堆乱石附近,周围植物很多,却再也无类似的标记了。秦桑海犯闷道:“怎么到此就中断了,莫不成展翔要指引的位置便是这?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呀。”白敬秋的想象力丰富些:“大概展翔是把刀藏于此地,他受马平川威逼,只得起出宝刀让人。马平川拿了神兵,定会杀人灭口,所以标记就没啦。”吴左晴挑了诸多毛病:“不对,此处并无打斗过的痕迹,尸首也看不到,马平川要是杀了展翔他们,根本无须连尸体也消毁。”陆皓注意那堆乱石,脑中呈现了个坏念头:“师伯、师叔快瞧,我姐和掌派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全压死石堆下面?”无掌子眼一大,叫人搬石头。
这堆石子像座小山,就是马平川、付经纶、徐锦云的杰作,林展翔功力再高亦推不动。无掌子带去的人虽多,也忙到傍昏才搬得只剩一块大岩石。石头移开,未见任意尸首,众人的心里石头跟着放下,但白忙了一番。无常子打亮火折子观察,大石盖住的地方像是山洞入口,想要寻就寻到底,下令抬走巨石,果见是洞穴入道。里面如何,一探方知,无常子yù查个究竟,便举火折子照明,顺道而进。秦、白二人怕里面有毒蛇猛兽,紧随其尾,就这样与林展翔战了一场。
柳琼系出七星宫,江湖正道视若异邪之类。林展翔有话下来,华山派门徒不敢赶她,但态度上比较冷漠。次早,柳琼向林展翔辞行,径回云横岭珏皇顶。
呯呯嗙嗙``````林展翔、无常子对招拆式,从三清院一直打到华山巅端。停在高处,东见rì起,北吹寒风,南望群峰。视野一广,使人有种豪情壮志的胸臆。
无常子背手而立,俯瞰脚下的奇观,往事涌现:三十多年前,无常剑无常子、无形剑陆世寒、断水剑秦桑海、断影剑白敬秋、仁风剑吴左晴、侠客剑徐锦云、诛邪剑陈意映,七兄妹在这华山绝顶创悟一套剑阵,是为“华山七绝”,其阵理相抗相御、共同进退,是让大家谨记兄妹间要相亲相爱,齐进齐出。结果终不尽人意,陆世寒埋骨荒谷;陈意映成了兄弟明争暗斗的牺牲品;徐锦云利yù熏心,“侠客”之名早已变质。
林展翔回想过去种种,感慨良多。他本是那鲁庄与世无染的少庄主,数rì间,痛失亲友,家园尽毁,好几次走到鬼门关。得遇陆世寒,从此卷进武林恩怨,陷足难拔,真是一朝入江湖,人死才退身。
一会,无常子细问他怎练得鸿阳神掌。林展翔就像和长辈闲谈,讲了深谷诸事,其中那些风流韵迹没必要拿来讽刺人家修道之士,一口带过。无常子闻后道:“这么说你是接任义帮掌帮帮一职了。”那会势逼无奈,林展翔才点头的,他说道:“是的,愚侄别无它法,就答应了。大师伯按规处治。”身当其境一想,谁都这般做的,无常子通情达理,半点不责怪。林展翔道:“大师伯,你既回三清院,就重掌华山派吧,这一直是师父的意思。”无常子笑言:“你继承义帮掌帮,是不能再做华山掌派啦。贫道平静的rì子结束了”。林展翔喜拜:“弟子叩见掌派师伯。”无常子着手扶持:“你是义帮一主,与我不想上下,岂用行此大礼。”林展翔饮水思源不忘本,一rì入华山门墙,终生是三清院弟子:“师伯,不管身在何处,展翔永远都有是你师侄。”无常子捻捻花胡,郑而重之地道:“准!华山派永远是你家。明儿一别,此去山高水复,棘荆满途,你得小心为着。华山掌派也好,义帮掌帮也好,做人不讲侠义,不思报国,就愧立于天地间。”林展翔躬身一辑,道:“展翔蒙师父授业之恩,师伯贤言之诲,定生世铭刻。”无常子点点头,在他身上,寄予很大期望:“你的功力突飞猛进,已不是师伯能比匹的了。师伯更想看到你有一番成就,不可辜负这身傲视天下的武艺。”但其实林展翔胸无大志,也缺少做大事魄力:“展翔知道。”
道别华山诸人,林展翔携周雁带向孟君出了院门。去无多远,陆湘羽喊停林展翔,飞奔下来,一头扎入怀中,两行清泪印在粉颊,反复说那一句:“呆子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周雁、向孟君识趣先行。林展翔再次承诺,平息完义帮的问题,择rì上三清院迎娶她过门,这才挥手而去。
路经那鲁庄,故地重游,林展翔想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父亲,悲从中生。向孟君不知林展翔为什么对着废弃的庄园下跪,周雁就与她简略讲了。
置办三匹瘦马,便径往义帮总舵边涯水阁。歇脚武汉城的一家丰客楼,踏进门就看到一手持折扇,着秀才打扮的中年书生,说书般地谈论破胡刀,引得食客聚听。林展翔留意老秀才的话,好像是什么江湖一神兵,身系一宝藏。飞来一峰间,千寻一塔前。
向孟君剖不懂一字诗,就发问。周雁告诉她破胡神兵藏着大宝藏的秘密,具体位置在飞来峰千寻塔附近。暗又想:这个秘密除了我和爹,很少人知道,即使知道的人也会极力隐瞒。是谁放出的消息?目的何在?
围观的食客许多是走江湖的,有名岁数稍高的粗汉插口讲:“善辩书生,我中原武林传闻,神兵破胡牵涉着一个惊天的秘密是不假,你却从哪得知这秘密就是大宝藏了?”游敏子是落第秀才,嘴巴能说会道,大家送他“善辩书生”的外号。
民间有学识才子不少,皆因朝廷jiān臣高官弄权,致使甚多的饱儒之士壮志难酬。鬼异大作家聊斋先生蒲松龄,屡试不及,直至七十一岁才成贡生。诸如此例,不胜枚举。游敏子科场失意,深感世态炎凉,就在市井说书,包括窃人**,散播谣言等工作。一句话,有钱什么都做。游敏子道:“实话与各位说,我拿了人家好处,只负责宣扬此事,别的我也赖得管。据悉,破胡宝刀现落于义帮义和堂马掌堂的手上,他还透露,这个月的十五rì,摆驾飞来峰,开启宝藏,是真是假,到时去了便知。”
场上轰然炸开,七咀八舌议论。
林展翔捧杯不饮,诧道:“这善辩书生究竟受何人指使,到处披露此讯?”
向孟君拟了条馊主意,等游敏子出去,捉来拷问不就明白了么?
周雁沉着嗓子道:“有yīn谋,大yīn谋!马平川要掘宝藏,肯定偷偷干,怎么会漏了风声呢。”向孟君低询是什么大yīn谋?周雁勾起她的胃口,然后又一泼冷水:“不知道。”
游敏子结束他的游说,付了茶钱就走。林展翔三人埋单跟上,在胡同叉道截路,将游敏子押到偏处。原来他没武功,靠嘴皮混饭吃的,只道对方是强盗劫匪,自觉取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但求保命。周雁照单全收,亮了小刀,在他脸上比划着,吓得胆怯的书生大姐长大姐短的奉承。林展翔示周雁别过火,她才放好兵刃,喝道:“你说拿了好处,负责宣扬此事,是得了谁的好处?”游敏子干这行不问主家姓名来历,甚至连相容都看不到,钱到手就办事,是以没法回答。向孟君想不给他尝苦头是不老实的,就扭脱臼他的左臂关节。游敏子痛得哇哇叫,仍口执一词,缘是差他的人蒙着面。林展翔便得帮他接好骨,许他去了。
这一路下来,凡是有人的地方均在讨论破胡刀,请人搞宣传的效果就是满城风雨。将到边涯水阁,呛啷呛啷的刀剑交击声阵阵。向孟君预感不妙:“出事啦!”提速奔进。林展翔、周雁也加快脚步。跑至庭院,见义帮弟子站里端,与一班不知什么来路的人物对峙着。中间授功法老任道远和一名三四十上下的妇女斗得甚烈。
林展翔三员拔开人群走来。向孟君喊道:“住手,任叔叔不要打啦。”那妇人止剑停招,瞄了这一男二女一眼。任道远收了五虎断魂拐,看到向孟君平安而归,惊喜不己:“向姑娘,林少侠,你们可回来了。”却没向丽琪的影子,脸一紧,又道:“老掌帮呢,怎不跟你们一道返舵?”其它弟子均涌过来问讯。
向孟君丧亲之痛想起就发作,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任道远情知事变,说道:“林少侠,我家掌帮是否有麻烦?”林展翔道:“向掌帮已故世了。”帮众似闻噩耗:“什么?”任道远悲愤道:“可是马平川、付经纶这两狗贼害的?”周雁立马道:“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任道远铜杖重重顿地:“狗贼东西!”
现在不是伤必的时候,向孟君抹了泪,指着那伙人道:“曾叔叔,这些都是什么人?你为何与他们动起刀枪?”刚刚跟任道远叫场的是妇女,抱剑拱了拱手,道:“区区在下乃赤霞山庄庄主胡研痴。”又介绍了一块来闹事的几名为首同伙。手持半月戟,面sè冷俊的是云洲北孤山云巅寨领寨主梁少民。提着一把拂尘的道长,独眸利光,叫东方宇,江湖有个外号称作洲江比目怪,是四大坏人中的老四。携流星锤的青壮汉一脸怒态,乃乔戈里峰江湖门的掌门奚见空。
向孟君听她一通作绍,心知这些是有点来头的,说道:“诸位到义帮总舵作客,我们很欢迎。却要无端生事的,便请离开?”梁少民恼道:“无端生事的是贵帮,我等联盟,要前来讨还公道。”向孟君不知义帮跟他们的过节,道:“你倒是说说,本帮哪里得罪你云巅寨了?”梁少民鄙道:“叫你们帮的酒肉和尚滚出来!这厮杀了我义兄关汉羽。我兄弟两拜把子,祸福与共,此仇焉能不报?”向孟君还小,好多义帮旧事都不清楚。
任道远在向孟君旁边低言:“三年前,鞑子兵入侵云洲城,镇守在城关的高适高将军被关汉羽暗害,守军大乱。千行者恰巧奉命到云洲办差,得悉此事,即上云巅寨毙了关汉羽。这汉jiān私通外敌,卖国求荣,若撞在我曾某手里,定把他碎尸万断,挫骨扬灰。”向孟君狠狠地瞪了梁少民一眼,似乎说,亏你还脸为这种人报仇。周雁讽语讥调:“所谓物以类聚,梁领寨主,你与汉jiān羽称兄道弟,莫不成也是汉jiān?”梁少民一下紧张,但怒气不减:“小丫头,休得胡言。你们都说我义兄通外敌,有何为证?”向孟君可答不上了。任道远亦拿不出证据,只道:“千行者总是有的,他绝不会错杀一人。”
从入门到现在都没见过三行者和众位义帮首脑,林展翔好奇发问。任道远惨然道:“从老三和千行者、公眉先生给马平川捉住了,何掌堂跟乔行者受了重伤,掌律法老已死于马平川的刀下。”说到后来,泣不成声。林展翔、向孟君一凛:“什么?”任道远捶胸顿足:“就只有我还苟活着。”
胡妍痴不是来听他们哭丧的,挺剑步出,摆一副臭脸,仿佛人家抢了她丈夫。她冲着向孟君厉喝:“小姑娘,向掌帮是不是你娘?”向孟君属那种不让须眉型的女孩,昂然道:“没错,胡前辈想怎地?”胡妍痴嘴角一跷,口气寒森:“向掌帮大目中无人了,她震断我师父经脉,致令恩师下半辈子要在床上度过,生不如死。我今天是替她来讨血债的,焉料向掌帮却躲着做缩头乌龟。”向孟君一贯矜持温的形象被打破:“你说谁呢?”林展翔也恼了:“胡前辈,请你说话注意点。”胡妍痴斜瞥着他,道:“哪来的小子?老娘说话要你管么?”讲话间剑尖已伸出。林展翔抖手弹开,运上三成功力,“铮”声之下,剑刃从中断去。胡妍痴持器的手炽麻,雷击一般,虎口破裂,剩下半截剑连柄都拿不稳。心里万分惊骇:“好强的内力!”林展翔作辑道:“晚辈林展翔,斗胆要劝各位罢戈言和。”胡妍痴从未遇到这等高手,比授业恩师白虹老人也不知强多少倍,拔张的xìng子收敛不少:“这位林少侠,我看你不像是义帮的弟子,赶紧让开,老娘找的向掌帮。”林展翔想了下,道:“我现在就加入义帮,任法老作得了主么?”任道远心道:“马平川,付经纶抽走了忠信堂的弟子,打伤何、乔二老,杀害曾法老又抓了千行者、从行者和公孙先生。今我帮虎落平阳,龙困浅滩,元气大损,这群跳梁小丑就乘虚而起。林少侠武功不在我之下,有他相助,危机定可缓得一缓。”当即说道:“当然,林少侠肯加入义帮,我们很欢迎。仪式全免,你便属本帮一员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