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派,好样的!”
林展翔拧头一看,九名美艳少女徐步走来,当先一名穿紫红锦缎,笑盈盈的,如沐hūn阳。她侧边的那位却清纯又矜持,洁白的轻衣随山风而舞,无可挑剔的五官,秀眉星眸,肤如脂,粉唇胜樱,给人一种冷艳的美,仿佛不是来自几间。后七女也是白衣绸裳,手扶长剑,神采飞扬,似百花争rì。
周雁骨肉一酥,狼没赶跑,虎又欺到,华山派完了。她低声道:“公子,祸事来啦,是云横岭珏皇顶七星女,紫红衫那个乃号称五毒双绝之一的柳岚,旁边还有一位,我不识得,十有九是柳琼了。”林展翔深感不安,道:“七星宫!”
九女待到跟下,柳岚作个福辑,道:“七星宫双绝堂柳岚、柳琼,率本门七星堂七星女专程登山拜谒。”那美貌女子确是柳琼,他生xìng静,不喜多言,只随着妹妹点了下头,算是给礼。林展翔想七星宫的声誉欠佳,但适才我招架不住,忽有银针发来助我解困,兴许是她们暗中相帮,便拱拳道:“华山派林展翔,有劳各位援救。”柳岚无劳不居功,道:“是我姐姐打的银须针,他喜欢上你嘞。”柳琼微嗔,连发脾气都很温柔,清甜的声音碎道:“妹妹,莫要乱讲。”垂下螓蛾,不敢与林展翔的眼光相触。柳岚笑得更欢,说道:“林公子,我姐姐就这样扭扭捏捏的,你也不用谢她,她救你是另有目的的。”
陆湘羽只道她说目的就是看上林展翔,无名火起:“给我滚!谁要你们来卖好?呆子他止能娶我一个。”柳岚喷笑难抑,转入主题:“林公子,我们再帮你退敌,你得将宝刀相赠。”又一伙强盗,和这四位蒙古人有什么两样?林展翔道:“我若肯拿出来的话,他们早就走了,岂何需姑娘费心?”周雁怨他不会变通,说道:“公子,你先假意答允嘛,赶走那几个老头再说。”林展翔表里如一,从不使花花肠子。吕心环叹道:“我原想林公子做到三清院一主,识得轻重,焉知却这等愚昧。据我所闻,蒙古族相传有一种迷惑之术,施在人身上,这人就失去自我思惟的意识,有问必答。林公子,你不应允我们的请求,四老杀光你门中弟子,把你掳到大漠,用迷惑术,宝刀就归他们了。倒是公子愿赠刀与我,大家俱无损伤。比较一下,孰轻孰重?”柳琼柔声道:“林掌派,我七星宫宫众尽属汉民,他们是番邦异寇,宝刀落于我手,总好过落到外族人,况且我姐妹可保诸位xìng命,这中间利弊,想想就知道了。”林展翔瞥头正见盘尔都那伙虎视眈眈,正自迟疑不定,周雁已开口:“你们九个小姑娘家家的,有甚神通?莫不是想哄公子,骗取宝刀罢了。”苏心萍道:“七星女的名头你没听过么?”
周雁岂止听过,“随我所yù”吕心环、“兰花手”苏心萍、“倚hūn娇”余心巧、“飘渺闲踪”邹心海、“霓裳仙子”赵心来、“状元女”马心兰、“小jīng灵”古心元,组成七星剑阵,从无败例,她此举在于激七星女出战,仍咋作不识:“七仙女就知道,七星女就不得而然了,请恕在下孤陋寡闻。”赵心来道:“既如此,我们显显本事,好教林公子做决定。”七女剑出梢。柳岚yù揽全功,说道:“慢着,这次由我先会会那几个老儿。”
却说盘尔都诸人,早按耐不住,跳过华山弟子,径向林展翔袭击,直接忽视七星宫九女。林展翔察得背面风急声骤,情知不不妙,左提周雁,右抱陆湘羽闪到一旁。柳琼看得jīng细,袖子一挥,银须针破空划现一条条直线,高空上四老便是靶子。
雅马湘、基迪力扭转方位,朝林展翔落脚地扑下。盘尔都、夜郎东一如往昔,晃臂拔开银针,足踏到地,均道:“雕虫小技。”
林展翔立定,松了陆湘羽,即运丹田真气,经脉路至中指的手厥yīn包经发出“厥yīn剑”。雅马湘、基迪力目不能见这道剑,但能强烈感到气流的波动,被迫降落。雅马湘皮肉一麻,道:“剑化气,气化神。这小子练成‘易脉无形剑’了。”
柳岚看柳琼失准,少不了一顿挖苦:“姐,你的银须针干脆叫慈悲针算了,老打不中,绣绣花、缝缝补补还将就着使。”柳琼显得是屡听不鲜了,一般的平湖无波:“几家老前辈,身法俊得很哩,又怪我不济。”柳岚虽做小妹,却机灵百出,jīng明能干:“也不见得,瞧我的。”啸了“嘿!”的一声,扬手甩去一物。夜郎东无半分惧怯,伸手拔打。“呯”拍烂那物,粉屑洒撒,他嗅得异味,心知是毒粉,急掩鼻口撤身,然而很不幸,已吸了或多或少,慌道:“小妮子,作弄大爷,是什么毒?解药快拿来。”柳岚食指瞎点,比划着手道:“你们四只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争什么破胡刀呢?此毒叫丧尸粉,十五天后,尸骨无存。毒粉是我制,解药唯我配。教你的人散了吧,十五天内到云横岭珏皇顶取药,逾期不候。请了。”夜郎东立感不适,两肢乏力,盘尔都着手挽住之,咆喝:“妖女,马上取解药来!”
林展翔交待周、陆:“这姑娘使毒有一套,多加留意!”二女俱应了。
柳岚笑道:“再骂人,我改变主意了。”雅马湘倒转刀柄,左手疾抓柳岚,想是拿住人逼其索解药。柳岚忙呼:“别乱来,本姑娘全身是毒,只消一碰,包管你懊悔不己。”雅马湘久混江湖,深知百毒王,老五亲传的两名弟子,五毒双绝的用毒功夫,但有所忌,刹足不敢前。返回夜郎东处协商:“这妖女碰不得,擒不了,怎个是好?”基迪力低议:“看看再说,今天非要取到解药,若不然来rì去她们的地头,难上加难。”
柳岚行近林展翔,那不怀好意的笑,似是藏着一把刀。陆湘羽慌惶叫道:“站住,别靠上来!有话且说,我们听的见。”周雁暗中捏紧了若干“燕尾小飞刀”待发。柳岚只想亲近亲近他们,说道:“林公子,我随便露了一手,已将蒙古四老制得服服贴贴,你该相信我们不是说大话的人了。”
盘尔都几人威颜扫地,竟拿一黄毛小丫头没办法。
林展翔道:“华山派临难,却要外人解围,在下无地自容。”吕心环伸出手来,说道:“林掌派,宝刀就拿来吧,我们也好为你打发他们去。”陆湘羽推了林展翔一下,道:“呆子,破胡刀害不害人我不清楚,我就知道此刀害苦咱们,你给她算了,我不希望你有事。”周雁亦束手无措,道:“公子,xìng命至重,请你酌情取决。”林展翔犹豫着,瞧瞧周,陆二女,望望华山一众,难道没第三种选择么?
思量间,俞丹声、钟二河哭嚎着奔来:“掌派师弟,掌派师弟!”林展翔听他俩之声哀切,又见俞丹声背负一人,想是遇到伏袭,驰上接应:“俞师兄、钟师兄,何事惊慌?”其它弟子也围过来。俞丹声放下背上的人,竟是大岳三雄之一的李永,他含泪啼道:“李师哥死了。”
众人大骇。林展翔俯身探死者手脉,断定死亡,心一下冰冷了,惨然落泪:“俞师兄,这到底怎回事?”于怀人忘了伤痛,迈着鸭子步奔至,放嗓大哭:“李师弟!是谁?是谁杀了李师弟?”钟二河凄凄陈叙:“是义帮义和堂掌堂何塞飞亲手打死李师哥的。掌派,你要为李师哥做主呀。”林展翔诧楞:“前几天我还在边涯水阁作客,聊得好好的,为什么转眼就来杀我师兄?”俞丹声忿懑道:“何塞飞行凶,乃我和钟师兄亲睹,错不了!”周雁体会到事有恶变,道:“何塞飞可说了什么?”钟二河恼恨的道:“我与俞师兄、李师兄一行三人,遵循掌派指示,四访大师伯跟掌派的令尊,不期月许,毫无结果,只得回山复命,昨晚途经芜石镇,偶逢义帮义和堂数千人马。那何塞飞认出李师兄,极是嚣张,说:‘李永,你家的狗贼掌派何在?’我们一听,气怒难平,李师兄更火大的很,对方人多,他也不怕,说:‘前辈,有话说仔细了,辱我掌派,就是辱华山大众。’那何塞飞不知是不是吃了火药,他说:‘我岂止要辱你华山大众,还要灭掉你华山派。’一言不和就打起来,李师兄不敌,中了他一铁棒,当场气绝。他又说:‘滚回去!叫姓林的狗贼交出陆皓,若讲半个不字,三清行院准变成三清废院。’我同俞师兄自知报不了仇,驼了李师兄连夜赶路,回山报讯。”
林展翔脸sè愤青,霍然站起,拳头捏得咯咯响:“为什么?为什么?”周雁猜测道:”我料何塞飞找了他女儿,而他女儿已殒故,气怒之下,才会兴兵来犯的。”陆湘羽捻了捻林展翔的衣袖,道:“呆子,你看。”众目朝她手指方向望,远处,足有上百号人走来。林展翔看不清来路何者,只道是何塞飞一党,面呈凶光:“来得好!我正找他们呢。”
少刻,那伙人又丈余,周雁发觉不像义帮的,道:“公子,是东厂的阉党。”只要是人都知道东厂的番子行事毒辣,手段其极,思之寒栗,见之胆颤。真那个前狼后虎,左贼右寇,今rì华山,忧患实多。林展翔感到无限压力,压得有气进,无气出。心想,华山自我手而亡,此去泉台,无颜再面对师父了。
那一群便是东厂厂卫,冷面公公王迟慰挂帅,魔力双锋将宾王、洪见凯为左右两路先锋,黄眉铁卫归海轩作参将、红衫铁卫恭淮子摄军师。行至跟前,王迟慰的娘腔发音:“林掌派,还记得本督么?”林展翔不向恶势力低头,庄重道:“王公公,华山圣地不欢迎你这些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恕不远送了。”恭淮子手举黄锻卷轴,道:“圣上差我等来宣旨,林掌派,跪下听旨吧。”
林展翔是大明脚下的百姓,只得领旨。周雁拉住他,不许他跪,说道:“我们江湖草莽,不受朝廷管制,你的圣旨,拿回去作尿布。”归海轩眉一拢,吪道:“大胆刁民!抗旨就是诛九族之罪。”陆湘羽申道:“建帝庸碌无为,苦我万民,这等昏君,谁还奉他号令?”
将宾王摸摸镔铁锏,语气含有挑衅的味道:“督主,这班反贼大逆不道,趁早拿了。”王迟慰抬掌齐案,示意莫燥,道:“林掌派,你不接旨就罢了,烦劳与我们走一趟,进宫面圣。”林展翔回拒道:“在下一介山村野夫,入不得金銮大殿。”王迟慰嗔道:“不是请林掌派你入朝见主,而是勒你去问罪。”林展翔上身微微后缩,道:“敢问在下所犯何罪?”洪见凯扶鹤头拐上来一步,道:“死罪!月前,东厂在水铺计捉叛党燕贼,你横加阻挠,至燕贼逃脱,今圣上着令拿你斩首,快快束手伏法。”
林展翔暗忖:“说到底也是为了破胡刀。唉,刀是万万交不得的,诸般事由皆因我而起,唯一之策,只好自尽于此,我一死,他们最多不欢而散,决不再刁难华山弟子的。”周雁瞧出林展翔意yù引剑自刎,急中生计:“王公公,你口口声声要擒叛贼,拿乱党,北元的番邦异寇怎不见你来逮捕。”恭淮子立道:“何在?”周雁指向四名蒙古人,道:“呐,这不都是么?”
北元南侵大明,两国烽烟不断,水火不容。恭淮子一见,果真是北元家将,即发“大手印掌”打去。王迟慰想,今来抓林展翔,以图破胡刀,不宜损兵折将,且让那几个老头苟延残喘,便掰开恭淮子,不让他动手。恭淮子登即晃然,退居原位。周雁暗骂:“死阉人,忒也机jǐng。”
柳琼冲蒙古四老道:“诸位前辈,你们打跑东厂,我立赐丧尸粉的解方。”东厂虽众,但真正厉害不过是王迟慰与魔力双锋将宾王、洪见凯三者。盘尔都道:“明廷乃我大元公敌,姑娘不说,我等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基迪力,看好夜郎东。雅马湘,上!”话收,就一前一后扑至。魔力双锋将宾王、洪见凯飞身纵出,各显其能。
盘尔都的“鹰铁爪”、“一禅指”招式化作万千。雅马湘的“象鼻拳”、“八卦斩”招式化成千万。
将宾王、洪见凯亦非庸手。老将持的叫镔铁锏,属鞭一类,长为四尺,四棱无刃,利于步战,分量甚重,非力大之人不能运用自如,杀伤力极强,即使隔着盔甲也能把人活活砸死。技法上与刀剑法相近。始于晋唐,以铜铁合铸,形似硬鞭,身无节,端无尖,截面为正方形。他所擅之法唤作“二十四路杀手锏”和“奔雷**”。老洪用的兵器是自拟的名目,呼作鹤头拐,木质,有五尺,通体黑溜溜的,油光发亮,上端像鹤头,不知与俱生来就这般,还是人工雕成的。配了此器,练得一项“鹤啸九式”,为追求武学巅峰,又习一套“散花手”。
这场撕杀震天泣谷,久战无分胜负。王迟慰此行必取破胡,拿不拿得到蒙寇倒是次要,说道:“林掌派,还不缴械随本督见驾,更待何时?”柳琼是乌鸦巢里的凤凰,身居七星宫却有颗菩萨心肠:“林公子,莫听他嚷嚷,我助你抵御外侮,不教番子兴风作浪。”林展翔断然回绝道:“不劳姑娘费神了,你要的东西,我是给不了的。”柳琼迟疑一下,道:“我不收你的东西就是了。”柳岚闻言急道:“怎能可能不收?都说不要你来啦,一来就坏事。”
“大漠千里来,登岳只为刀,误中丧命粉,功成身退难。云横七星女,百毒双绝手,围魏救楚计,心图破胡兵。白面王公公,率党赴华yīn,奉差捉钦犯,算来意夺宝。呵呵,华山派真是热闹呀。”西山怪佛孤延大师步伐稳健,诗兴大发,边吟边往山顶来。马三保随之。
林展翔还看见搭九节鞭的银鞭震八方钱万山,握玉箫的点苍子李希念,空着手的钻地龙孙承纲。走在最末两人,五六十左右,一高一矮。高者鬓发及肩,不扎不束,谷风一吹显得更乱,马脸瘦瘪瘪的,似个病痨子。他拄着一根齐腰长的青竹棍,母指来粗。那矮者灵盖的杂草稀稀,半黄半白半黑,鼻尖大咀,胡须倒比头发多。一把巨天斧插在腰间,板斧两面双刃。观形体,端得是牛鬼蛇神,怪模怪样。他二怪慢吞吞的,汗流夹背,吃力攀爬,不时又拉袖擦擦汗,手搭莲篷,眯眼眺望似火的骄阳。
林展翔看不出他们的能耐,但虎将无弱兵,燕王的旗下岂是庸碌之辈?陆湘羽当成了救星,道:“呆子,大和尚,小白脸来帮我们打架哩。”
孤延移至林展翔前,合什说道:“贫僧孤延,给林大掌派叩首问安!”马三保、钱孙李、高矮二怪均是深深一辑。这些俱属燕王部下,或官或将,位居人臣。林展翔倍觉受宠若惊:“大师和各位行此大礼,可要煞杀小人了。”马三保道:“我家主人曾蒙林兄仗援,方保身安。主人特遣我等来谢恩,这远不够表达盛情呢。”林展翔一向谦虚的,道:“四王爷举义师南讨建帝,万民拥戴,在下稍尽绵溥,实不足道矣。”孤延瞅了瞅王迟慰,道:“林施主,上次事出仓促,未及结识,来来来,贫僧为你逐一介绍。”
那高矮二怪原是吐蕃人,名作木青、古行,合称“鬼斧神棍”。林展翔一一对了礼,又道:“大师,今敝派事忙,恐招呼不周,还乞谅函。”李希念转了下玉箫笑道:“林兄弟,我们到这一不喝茶,二不吃饭,此番乃受主人之遣,与兄弟你携手难关。这满山遍野豺狼虎豹不扫荡清除,怎报得林兄弟的恩德?”木青跳将出来,棍摆向王迟慰诸人,道:“阉贼,自己滚呢,还是我送一程?”王迟慰心下着恼:“你们这群反贼本督到处找,不想竟自投罗网。拿下!”厂卫得令,喊声动天,如háo淹至。孤延放掌在身前一过,运劲吸起地上的枯叶败草。他这一手“大悲尼摩印”是密宗终极奇功心法,成者,功力威猛,如波涛怒海,不逊于少林的“太上无量神功”。
隔空驱物易若反掌,他吸动大堆叶屑,回臂再推出,叶作利刃,草梗胜钉,急速打去。三百厂卫伤之五六,程度深浅不一,痛呻苦吟彻地。林展翔震撼无比,昔困碧翎洞,他也运气隔空取物,但只能将东西吸出而非能驱使外物进行攻击他人,相较下,孤延就高明得多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