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棱总部,伏吟风召齐会中要员就李应书被擒一事出计谋方。这些人物大部分年纪稍上,在舵中司以重职,功劳不小。金阳宫宫领王迟慰道:“赤刀老妖以罪臣家眷之名捉走李姑娘,意在逼领舵主就范。依此看来李姑娘是暂无xìng命危险。属下拙见,恳请领舵主能抛开儿女私情,切莫乱了方寸而误了正事。此举并非要领舵舍断情丝,是装作漠不关心,赤刀老妖得知你不念亲友,那还要人质何用?”这实是一条凶险计策,假若敌人见挟李应书作胁无用,恼怒下一刀结束她小命倒省事,放人的机率又渺又茫。伏吟风直摇头,说道:“应书与我有白首之约,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样做大过冒险,唉,我连一个女人都救不了,何谈要救天下人。”副舵主朱元章应和:“领舵高说得是,一人不可救何以救众。赤刀老妖必有yīn谋,我们要在他行动前解救出李姑娘,关键是先找到李姑娘的囚禁所在。”狡兔三窟,司徒仁窝巢自是甚多,无疑是浩海摸针。神木宫宫领胡为慵道:“随便找个地方把人关起来都不知道上哪查。正品堂目的只在领舵主,他们自然会来找上门来的,到时再侍机而动也胜过现在一筹莫展。”火云宫宫领蓝玉道:“皇宫大内戒备森严,又是他们的老巢穴,李姑娘很有可能被关在正品堂,领舵,属下愿身入其内探探虚实。”
东明会中讲到出谋拟方,首推朱元章,他虽心怀异鬼,盼那李应书就此丧命,伏吟风便悲切交加,雄心大跌,但不献显点本事,不免引人怀疑,一个不慎,毕生努力将付诸烟消云去。斗念翻转,已想到好几条妙计,说道:“我们如法炮制,捉个司徒老妖视为紧要的人来换李姑娘。”桑土宫宫领徐达不明其意,道:“赤刀老妖背判衡山,没听说他还有别的亲故。”朱元章喟然一笑,道:“他做了蒙古人的走狗,宫里头哪个王子大妃的话他敢不从。”众座登悟,却又均想,伏领舵行举磊落,岂是司徒仁这等满手血腥的人可比。水长宫宫领郭子兴权衡利弊,“嚯”地站身说道:“非常之人非常手段,只有成败,没有什么卑不卑鄙的说法。”话落,他自感惋惜:“伏领舵督导有方,重道义,谨礼节,有时候他的优点正是缺点,大拘小节,焉当得天下大任。”朱元章见伏吟风不作声sè,心下踌躇难定,知此计非合他派风,道:“正品堂有大批好手,他们料定我们会去,想必早布下天罗地网,即便知道李姑娘在宫里,领舵主不肯施此法,若要救人,殊是无望。”伏吟风寻思:“应书得以安全,我可拿xìng命交换,我连命都不要,还要面子作甚?”心意一决,说道:“我上大都一趟,了解下概况。我不在的这些天,会中之务交由朱大哥全权处理。”他既不言明随遣,必是独自前往,但想皇城高院把守严密,单是进出已是不易,各人不由得担心起来,也有的望他有去无归,譬如朱、王人等。
徐达首个请令同去,蓝玉等人奋勇当先,纷纷落座请命一道出力,朱、王两人心有不愿,却得做足表面功夫。这些人行军打仗确有一手,说到武功就欠点火候,伏吟风最清楚不过,道:“会中事务繁忙,诸位还是各司其职,我自己便可。”人多反而误事,他神功卓著,悍勇善武,纵然身入百万大军中取上将首及如探囊取物般容易,群员均无不知。
散会后,伏吟风到门剑语住处跟她道别。在广棱源这段时rì,李应书视她如姐妹,感情颇深,门剑语同样着急:“伏大哥,谈得怎么样,想到救应书姐姐的法子了吗?”伏吟风愁肠百转,一记长叹,说道:“会中各位大哥都认定应书极有可能困身在朝中,朱大哥拟了一计是以牙还牙。我想自个去大都看看。”言下意思是要独访深宫了,凭一人力,何其凶险,门剑语道:“伏大哥你带我去,多个人照应也好。”伏吟风当然不允,正品堂均是扛鼎人物,此次势免不了动武,打斗中还分得手顾她,那不是徒加累赘么,道:“不行,去的人多未必有用。”
前夜司徒仁设伏,若不是门剑语携剑走开,伏吟风如有宝剑在手,说不准已将李应书救得。事后虽无人追究她的责任,但门剑语深感其疚,想稍尽绵意,以抚心中之愧,说道:“我只和你到大都,至于你不要我出手,我便在外面等你。让我去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点。”伏吟风直想她执固,说道:“应书命苦,怨你何用,那怕当时宝剑在手又能怎的了,也不过是与司徒仁斗个平手而且。”门剑语心下惴惴,人家越是袒护便越过意不去,暗想:“你不许我去,自是嫌我碍手碍脚。”说道:“那你小心点。打扰多时,我也该走了。”伏吟风隐有不舍又不便挽留,道:“你是要回峨眉吗?”
门剑语脑间一阵恍惚,偷下山门,在江湖游荡月许,闻得真锋破胡是天下兵器之最,后打听,刀为司徒仁所据,招惹不得,唯悠悠南来,想见一见伏吟风的宝剑,给韦洛一搅竟yīn差阳错入了广棱源。本yù意盗剑,却教伏吟风诲化,不知不觉中对他已生情念,然天公不作美,心笃的对象早有至死不渝的爱侣,再留下浑觉没趣。思之良久不知何去何从,耳听伏吟风说“你是要回峨眉吗?”又想或者回大武殿也好,山上rì子清淡,时rì一长就会忘了这段单相思。说道:“除了大武殿,我还能去哪?但愿你和就书姐姐难够相扶偕老。”说完到榻边埋头默默收拾行囊,一次都不敢回头看,只怕一见之下更是难分难舍。伏吟风揣不透她在思索什么,只道她还为应书失陷的事眈怀,说道:“我派个人一路护送,直到你安全回到大武殿。刻下狼烟四起,我不放心。”门剑语道:“不必费事了,我能来自也能回去的。”伏吟风显得是过于关心了,那rì与韦洛比剑,她剑法娴jīng,绝非庸手,饶是一般人亦伤她不着呢。便道:“好吧。”聚合离散,人生本无常。他略有不舍,是面对美人,男子都应有心理。
晓行夜宿,这天来到石家庄,离大都有就三五rì的马程了。烈阳当头,碧空如洗,伏吟风策马奔驰在大道上,为免招摇,真锋剑用麻布裹住,负在背上。除非遇到破胡刀,否则绝对使不上。一路甚是低调,竟也无风无浪。这马连rì赶步,虽是夜间歇息,却是吃不消,到这几天脚力大不如前几rì了。后面三骑急急奔来,伏吟风早听见,他想大道往来人多,那有什么奇怪的。那三骑极快,转眼便到跟前,分别驼伏乾坤三宝,婵娟子还挟着门剑语。行得近了,北官傲rì瞧清前路纵马者的背影依稀便是伏吟风,冲口叫道:“伏吟风留步!”他带人质在手,有恃无恐,连个“请”都不说。门剑语喜忧交错,喜的是见到想见的人,忧的是不想见到想见的人偏又见到。伏吟风闻及叫唤,勒马转头,见乾坤诸人先是一征,看到门剑语立变不安。
乾坤三宝待伏吟风勒马也一同拉僵绳,保持两丈之距,仍忌他武功了得,突然发威。北官傲rì直道:“伏吟风,旅途可寂寞?我给你带来个美人。”说着望了眼门剑语,似是在道:“如此尤物我还真舍不得。”婵娟子妩媚一笑,端得是风情万种,水润迷唇含hūn:“伏公子,你跑得真快,我们换了九匹马才好不容易追上。”门剑语道:“伏吟风,还不快去救你的相爱,搁在这作甚?”伏吟风听她口气轻蔑微一变sè,斗霎即明,她装做与我交情浅显,这样于己于我都有好处,当下说道:“乾坤派尽出恶耻之徒,几位的卑鄙作风青出于蓝,优盖令师东华子啦。”北官傲rì见他临危不惧,心下仰佩,说道;“别将话题扯远了。大家都是男子,没理由不爱美人的,我就打开门说话,剑换人。”伏吟风解下背上的剑横托在手,跳落马道:“把门姑娘放开。”乾坤三宝面面相视,不信天下有这等便宜,均下马靠拢,提高jǐng惕,门剑语置在后尾,生怕他玩yīn的。显是东西越易得,顾忌越盛。伏吟风上前一步,他们退一步,便如胆鼠威猫对持。冯孝贤本是幼稚,不识深浅,但见师兄师姐寒颤,是受他们的影响。北官傲rì历来傲慢,即使是碰到司徒仁也不曾这般惊措。只觉伏吟风就地一立,凛俨生威,使人冷汗干冒,他强自静定,心付:“江湖中人道听途说,多是夸夸其谈,他长我几岁而已,武功又高得我多少,便算是高,我方三人,惧他可来?”说道:“站着别动,真锋剑扔过来。”伏吟风淡道:“我怕你接不了,特意送上。”北官傲rì竖眉脖粗,心中硬不服:“凭你一掷之力能排山倒海么?哪怕千斤大石飞来,我都挡得住,更何况相隔丈距,力道再强,来到我这边必然减势,焉有接不了,你姓伏的忒也自负托大了。”口上却道:“你只管扔过来。”伏吟风道:“看仔细了。”把剑向上空一抛,众人视线随剑上移,见那口剑横飞朝天,眨眼间已三四丈高,上冲力还未尽。就在这时,伏吟风纵抢欺到,疾手如电,往婵娟子肩膀扣去。
婵娟子妖容惨sè,“啊”一声,膀子已被抓实,她早有防范,却是万想不到对方的速度遥胜风疾电驰,另一手运掌劲反击,可提不上真气,方知肩处主动脉被锁住。北官傲rì、冯孝贤闻声始觉,不禁骇然,一左一右,一拳一掌往中间进招。
眼下前闪会撞上门剑语,婵娟子两人,退开又必要撤回拿住敌人的手,两旁更无隙可避。伏吟风只好对婵娟子下手,自也料及跟着而来的形势,他一转身将婵娟子移出挡北官傲rì的重拳,补上婵娟子的位置,这时本来面向南的转成向北,空余的手掌对击冯孝贤。几人距离大近,伏吟风全仗速度之功反而后发先制。北官傲rì猛然收招,这拳使了全力,突然撤回,立足难稳。冯孝贤哪受得了这掌,整个人弹飞出去,未见伤迹,只觉腑脏真气翻腾,伏吟风功力非常,收发自如,想到她还年小,误入叉路是东华子唆摆,望她有屏邪归善的一天,是以出掌时使了巧劲,旨在将她推远却不伤人,此举非修为出神入化者莫办。
伏吟风应变极速,又掷倒婵娟子,一招“见龙卸兵”的擒拿法施出,双手齐动,横抄,斜带,便把北官傲rì甩跌。片刻间三宝逐倒,竟无一人能抵得了一招,真锋剑恰是落下,伏吟风举手接着,掉转剑头,重负背上,牵了门剑语去拉马就走。三宝从地上爬起,衣服沾染的土尘也不记得拂净,征征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知是服是叹。
行一程,聊一程,门剑语十句有九句在赞他。伏吟风都是笑笑置付。
天空一大片灰云漂浮,乃是阵雨云,地上yīn沉,“哗、哗````”豆大般地雨说到就到。两人叫嚷起来,但见附近无树可供避雨,只有前方五六丈外,稀稀若干古木,便单手遮顶,吃笑声中夹有埋怨,向前小跑。伏吟风袖子宽大,尽量移至她的头上。两影比肩小奔,相顾调乐,直如一对乡下壁人。待到树yīn,抖抖身子,拂拂衣衫,门剑语掏出手绢,踮起脚为他脸庞的水渍,浑忘了男女有别。伏吟风心想:“我即有应书,万不能再生其它情业,这辈子有应书,夫复何求。我自问有负洛儿,但愿不会伤害到你才好。”他脸稍微侧开,显示拒意。门剑语手停歇,愉容立改,想到彼此间还有个李应书,手缓慢垂下。她先是存过二女一夫之念,可伏吟风至情至圣的人,岂能与市子流侩相较切,纵使我肯,他也绝对不允许的,暗悔不千里来,认识了他,自寻苦恼。
大树可挡得短雨,若下久些,树叶聚水多了,便会打落。这阵雨持了刻来钟,渐见势减,叶上积水,便自弹下,时而星点跌在两张尴尬的脸颊。伏吟风打开话匣,转移大家注意力,他道:“聊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给他们抓著了。”门剑语乍醒,说道:“我本想回大武殿,走了几天,就碰上他们了,他们认得我,三个人联力,我打不过。”伏吟风道:“乾坤三宝武功不坏,就是品行坏了,它rì遇上须多加提防。”门剑语点头应是,见天放晴,说道:“我们上路啦,找不到有人家的地方,今晚得在露宿山野了。”
这晚,赶不到人烟处,天就黑了,只能在林中过夜。生一堆火,伏吟风烤了两只兔,吃完倚树而睡。
两人一骑使入大都城,天子脚下的地方不见得昌盛,缘是东明义师rì壮势进,朝廷屡失城池,蒙古人变本加历,都把气撤在汉民身上了。街道人沸,乘马多有不便,伏吟风和门剑语只得牵马穿行。从树下避雨到现在,这段路程极少说话,伏吟风不与她过于亲密,自是怕情外生枝。门剑语心里明白,也是规规炬炬的,收xìng许多,便是交谈亦全属怎生夜探朝阁,相救李应书之类的话题。
走到西市在墙角不甚惹眼处,门剑语看见个形似三座山一线穿连的标记,下有箭头向北。他望了眼,不作声走开。伏吟风本能地望去,想是些顽皮小孩的瞎涂乱画的吧,并不在意。
后面尖叫声、逃跑声扬来,一阵sāo动。两人回头,都是一惊,乾坤三宝横行霸道,竟在人来人往的大街奔马。门剑语道:“他们来大都做什么,不会又想打真锋剑的主意吧。”伏吟风道:“不必理他,我们走。”
蝉鸣夜清风,月朗星稀。伏吟风持傲世无凡的轻功“金鹏展翼”,将皇宫大至走势,方位,出入道,何处兵守严密,哪里戒备松懈给摸了个遍,心下有了底,便折回住所。门剑语见他,不遮不掩就深入皇宫,老放心不下,现下无恙而归,紧凑的脸松也了,说道:“没给人发现吧?查到应书被困的地方么?”她先问其安全,再问其果,明显是厚此溥彼。伏吟风道:“我只是探下路线,皇宫大太,要找到应书被囚之所委实不易,得有个万全计策才行。”门剑语道:“抓一个正品堂的人来问问不就得了,最好是司徒老妖的部属。”细想了会又道:“此法不通,司徒老妖定然早猜到你会有来这一着,必故意卖个假讯让你中圈套。”伏吟风道:“朱大哥说如法炮制,捉个王子公主嫔妃的来换取应书,倘然真无良策,便得这样。”
第二天在饭馆用餐,伏吟风食不知味。门剑语懂得他心挂李应书,想开解几句,却限于词穷浅。这时进来两个食客,一胖一瘦,身穿蒙古服,年景稍上。胖子头小躯大,肩担一柄狼牙棒,那兵器长约四尺间,半截满是刺,半截光滑圆溜。瘦子大头身小,手上一把雁翎刀。两人趾高气扬,走到东首闲桌落座。小二哥飞也似的跑来,想是知得他们大有来头,不敢怠慢,弓腰问道:“两位差爷,今天来点什么?”胖子伸手扭他耳朵,出手甚快,根本没让他有避闪的机会。就地捏着画了个圆后朝外送出。小二哥跌个狗吃屎,那两人笑得前俯后仰。
小二哥揉揉发红发热的耳朵,还涩涩地陪了个笑脸。瘦子喝道:“打五斤白酒,十斤牛肉,两只脆皮鸡。要快要快,酒先上。”小二哥应声去了,实是怒不可言,无奈这是湖口养家的生计,受点侮气远比无路谋活来的好。
伏吟风看得义愤填膺,待那胖子出手,他已拿杯运劲,以备用杯作器,相救小二哥,但见胖子无伤人之举,才敛气回收。门剑语无名火炽,恨道:“实在欺人大甚,他们眼里还有没王法。”伏吟风唉道:“蒙古人事主中洲以来常爱捉弄汉民取乐,无怪百姓叫苦不堪,誓要揭竿而反。”门剑语瞪了那胖瘦子一眼,道:“东明义师就要打到京都了,看蒙古人还有几rì嚣张。伏大哥,千千万万的汉室子民都指望你了。”伏吟风暗生愧意,东明会是他一手创立,武艺也独冠天下,但说到打仗便缚手缚脚,只有朱元章、徐达、蓝玉等才无一不是用兵如神的能将。
胖瘦两人喝酒划拳,叫声高涨,后进的食客见他们这身行头,桌边还放着兵器,均坐得远远。一男二女进来,门剑语面朝门口而坐,见进来三人,惊道:“乾坤三宝。”伏吟风背门而坐的,听她叫道,回头果见是北官傲rì师兄妹,说道:“这几个家伙真是yīn魂不散。”
三宝看到伏吟风齐惊站定,都在想:“冤家路窄呀,可我们不是来找你的。”于是放宽心走到那蒙古人的旁桌坐下。胖瘦佬一见美女,眼球溜溜转,心里痒痒,话说欺男霸女也不知作过多少起,当下笑吟吟移坐过去,挤在一长凳上。刚好婵娟子、冯孝贤分列左右,北官傲rì在对面。胖子乐开了花:“仙女,陪哥喝酒中不?”瘦子满脸堆欢:“美女,陪爷划划拳好么。”婵娟子娇嗔:“我们姐妹不随便陪别人玩的。”胖子笑得眼睛还剩一条缝:“我们不是别人,是姑娘的朋友。”高兴起来,竟不知所云。冯孝贤道:“是吗,那你们知道我的名字了?”
瘦子拍了胖子的手背,怪他一派胡言。胖子才想到自己的话是病句,忙出口补救:“我们虽不认识姑娘,但并不是别人,而是姑娘的崇拜者。”北官傲rì自顾饮酒,浑若无事。胖瘦子原想料理这个男的再猎艳,却见他不闻不问,只道他大脓包,吓怕了,倒也省去一番手脚。
婵娟子举手投足间,都充满诱惑:“我们姐妹不陪没身份没权势的人,你崇拜我俩能当饭吃么?”胖子立答:“我是正品堂的侍卫副领头从五品。”瘦子继上:“我是正品堂侍卫领头正五品,人称‘百胜大头刀’雅马湘。”他把卓号姓名也亮出,比胖子又高一筹。
伏吟风和门剑语闻得“正品堂”三字均是一禀,同时留意他们的对话。
听到“正品堂”,北官傲rì亦是目光一恸。胖子急又抢道:“我乃‘天士子’基迪力是也。”唯恐瘦子占尽先机,讨不到佳人的芳心。瘦子拍胸昂然,神气道:“我们可都是朝廷的,官儿不小,跟爷俩还吃苦么?”婵娟子越窗跃出:“追上本姑娘便从了两位官爷。”冯孝贤勾勾嘴道:“见不到官爷我们可要走了。”青衫晃闪,人即窜窗去了。胖瘦子见两女身法凭地jīng娴,心知不简单,但在这恶霸惯了,还没有到嘴的肉就飞走的道理,那会很面上无光,加之对二美的垂涎,当即一前一后纵出。北官傲rì则在跟在最尾。
门剑语想乾坤三宝定有勾当,两蒙古汉又是正品堂的人,说不准能从他们身上获悉关于李应书被虏的蛛丝马迹,叫声:“伏大哥。”眼眸流转,意在问他追否?伏吟风也是这般的心思,只教与李应书有关,无不着紧,说道:“去瞧瞧。”
入得正品堂的绝非泛泛庸辈,两蒙古人脚力也甚了得。婵娟师姐妹旨在诱他们,未出全力。
伏吟风拉着门剑语助她飞跃,初时迅捷,待见得北官傲rì便放慢。七人四拔,自始至末相隔有距,在鳞次栉比的房顶纵行。出了郊区,婵娟子冯孝贤停落。瘦子叫道:“好俊的轻功,好美的人儿。”话刚甫毕,双足着地,胖子缘是体重,输他一步。
北官傲rì躲在一边,他不知的是,伏吟风和门剑语也在他身后。
四人已交上手。打斗中胖子不忘调戏几下:“原来两个小美人想玩点刺激的,嘿嘿```再好不过。”北官傲rì匿在后面,看得两师妹武功实有不如,是胖瘦鞑子惜香顾玉不下猛招才没亏败的,当下凌空出一掌推向胖子后心,这掌即快又沉雄。基迪力焉有不知,可正自全力御敌,哪理得这些。背受其袭后,冲出几步,立盘不稳,扑倒在地。婵娟子立点他穴道。三人又合击雅马湘。雅马湘始知处境险峻,低吼一声,手上加劲,大刀舞得“呼呼```”作响。终是彼众已单,不到半盏茶时间,刀刃失手。北官傲rì当胸踢得他人仰马翻。婵娟子叱道:“还敢言语轻溥本姑娘么?”雅马湘不屈不惧,说道:“得罪正品堂侍卫都统,你们有几颗脑袋?”冯孝贤身形一闪,“啪、啪```”连刮他五六巴掌,又箭一般掠回原地,步法之快,如风驰电疾,施展的自是她引以为荣步法“移身换影”了。这路步法经司徒仁聆诲,去芜留青,更是jīng妙。
伏吟风、门剑语见冯孝贤使那一路轻功,皆震惊异常。
雅马湘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又气又怒又是讶诧:“你施的什么妖法?”北官傲rì、婵娟子看得多了也不以怪。婵娟子得意道:“是我师妹的‘刮刮乐,再不好好说话,把你门牙打掉。”雅马湘还有点骨气,道:“你们是谁,引我到这有何贵干?”北官傲rì不答反问:“正品都有些什么人?给我一一说来。”雅马湘呸道:“我问你话,你还``````”
“啪啪```”雅马湘话没说完又吃几个耳光。当然还是冯孝贤赏赐的:“我们问什么就答什么。”雅马湘摸着发红的脸,恼怒复加,心想:“狗娘养的,哪天栽在爷手里不玩死你才怪。”但好汉不吃眼前亏,现下得忍气吞声。
婵娟子拿条布巾绑实基迪力的双耳。北官傲rì道:“问完你再问他,你们所说的不一致,后果你知道的。”这招颇具水平,两人不可能事先串通,因为不知会给他们逼话,便是知了会给他们逼话也猜不到他们要问什么,是得非吐真言。
伏吟风暗称高明:“朱大哥计谋百出尚且想不到,我当效此法探清应书所在,纵是他们宁死不说我也不至于中计的。”
雅马湘头一垂,生了沮丧,据实说道:“正品堂有四十七人,武功以赤刀老仙司徒仁、大漠醒狮夜朗东、铁爪苍鹰盘尔都、yīn阳手参合子和百媚娘为高,像我们这种人在正品堂只算二三流。”北官傲rì又问了皇宫的地形,皇帝、王子与三宫六院的所在。雅马湘如实作答,不敢有半句虚构,比伏吟风所探的要详细得多。
原来这三宝擒门剑语想要挟伏吟风交出宝剑,便直指广棱源来。门剑语对伏吟风芳心可可,自不会说他已北上大都,让三人扑个空。当三人得知伏吟风进京,再行追去。门剑语乃怕他们追上,那伏吟风又有麻烦了,就说道:“你们不是伏大哥的对手,我与他也是刚相识的,他不会拿真锋剑换我的。”北官傲rì笑道:“赌一赌,伏吟风以侠义自居,最重的就是情义了。”门剑语道:“我跟他没交情,别白忙活了。你们去夺破胡刀呀。”婵娟子瞥了她一下,道:“正品堂龙聚虎集,我师父也没那个胆量敢入皇宫抢刀。”
门剑语想起伏吟风对己说的以牙还牙之计,道:“你们师父当年是怎么谋取宝刀的?宫里头王亲国戚大把,随便拿一个,司徒老妖还不双手奉上神兵破胡?”心望他们谋刀弃剑,这样一来伏吟风不必趟上麻烦,二来心感自己献妙计,说不好还放了自己。
北官傲rì哈哈大笑,道:“做人不贪心,何来上进心。真锋破胡我都要。先拿你易剑,再图宝刀不迟。”三人一天歇三五个时辰,差点可谓是rì夜兼程,坐骑力衰立刻就换,终是追了上来。但图真锋剑不遂,伏吟风大显其威,哪还存有非分之想,而后思路落到司徒仁的破胡刀上。得到大都,偶逢胖瘦两蒙古人仗在朝廷有一官半职作威作福,就以美sè诱之,是先了解宫内情况方好夺刀。
问完后,乾坤三宝均是yīn诡一笑。婵娟子举掌劈向雅马湘,想杀人灭口,若给他们回去说开,早设防备,那计划就不灵了。雅马湘气得身颤,道:“你们言出不践,无耻之极。”冯孝贤笑到肚痛:“我师兄说‘后果你是知道的’没提过赦免你死罪呀。”仍笑个不停。雅马湘思及怒不遏,愤斥:“你``````你们``````”。婵娟子其美在外,其毒在内,冷道:“下去找十殿阁君告状。”跟着一掌拍落。
伏吟风捡了颗石块弹去,打中她手臂,力度恰到好处。婵娟子“啊”声叫响,掌上劲力登时泄了。三宝立时戒严,巡视四周有何异样。北官傲rì想到饭栈所遇之人,说道:“是伏吟风伏大侠么?”自上回古道一战,每次忆起仍心有余悸,口中再无不敬。
雅马湘还以为救星,听他口叫“伏吟风伏大侠”,又变转死灰的脸。伏吟风和门剑语跳出。婵娟子、冯孝贤面sè一沉,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北官傲rì道:“伏大侠来得好,这两个是鞑子,我们正要将他们就地解决。”伏吟风道:“我向各位讨个人情,这两个鞑子交由我来处理。”北官傲rì想反正这两人已无价值,那伏吟风最恨鞑子,决不会放人的,便道:“全凭伏大侠处办。”作辑辞别。
左右是个死,雅马湘反倒不怕了。伏吟风道:“我来问你,司徒老妖抓去的那位姑娘关押在哪?你说清楚了,我给你们一条活路。”有了前鉴,雅马湘不再信他,说道:“我说了,还不是马上会没命,不说还活久点。”伏吟风怒目盯他,大喝:“我伏吟风言出必行,这是你保命的唯一生机。”这一喝自几分威严。雅马湘怯于他的霸气,说道:“那位姑娘锁在正品堂。”伏吟风击昏他,解开基迪力蒙耳朵的布条逼供,答案也一样。
回到栈房,门剑语斟茶递来,道:“伏大哥,你放了那两个正品堂的侍卫,是不是有点```”伏吟风明她所忧,说道:“他们要是敢讲出来的,以司徒仁的为人,决饶不了他二人。”门剑语投去心悦诚服的目光,又道:“乾坤三宝打探皇宫的内情,其意自然不言而喻。等他们动手,我们就动手。”伏吟风正有此念,道:“宫中守卫森严,高手罗列,虽然这三人武功出类拔萃,要取破胡刀基本上是没可能的。他们不会蠢到以卵击石,白搭xìng命吧?”门剑语稍有歉疚,道:“我向他们透露,逮个皇室的人,以此要挟。伏大哥你怪我不?”伏吟风爽朗一笑,当即心明眼亮,道:“你是为了我对么?”门剑语暗笑自己大天真,道:“我起初是这么想的,他们贪多务得。”伏吟风又是一笑置之。讨论了下营救李应书的步骤,各自睡去,饱足jīng神,有利夜间活动。
当晚更鼓三响,乾坤三宝裹面摸黑潜入朝阁,宫内各要道出口大半记熟,这下确省事不少。按拟定的计划进行,北官傲rì盘思:“皇帝老儿的寝宫必有大批亲兵看守,搞个妃子简易点,皇后是国母,定是貌压众宫。”想着想着,脑海勾勒一幅龌龊的画面。他避开巡逻队,闪到清宁宫附近,见门口有两差站岗,计上心头,捉了一巡兵,换了他职衣,学大监的走路姿势来到门外。那守门的两差靠近,叉刀拦阻,左首的那个道:“大胆,皇后``````”
“波,波”两下,北官傲rì点了他们穴道置回原位,推门进去再带上。扫了遍宽厅,选间最大的闺室下手,借着微弱的光,见床前是一双鞋,他心花怒放:“在拿你换刀前,本公子先过足瘾。”搓搓手,掀开蚊帘,皇后惊觉,yù呼喊。北官傲rì哪容她出声,一掌拍得她不知人事,当下兽xìng大发,扑了上去。
伏、门早候在旁,见北官傲rì走开后良久没动静,只好耐心等待。
圣谕已诏,限正品堂一个月内剿灭反贼伏吟风。司徒仁纠众在绞计设法。大漠醒狮夜朗东道:“皇上特封我们为正品正将,赐黄金万两。皇恩浩荡,我等竭力尽心,誓死以报。”百媚娘蔑意相向:“竭力尽心,竭力尽心,正品三大高手竟连区区几个小辈都应付不了,真锋剑就这样泡汤。”五人常常不睦,各人存有嫌隙。
被人一斥,滋味不好受,夜朗东道:“百媚娘,你这话何意?”当时盘尔都也地场,便帮着论据:“南蛮子狡狯,我们才失利的,要讲真功夫,他们哪有真材实料。”在外族看来,汉人就是jiān猾yīn险。司徒仁道:“兵不厌诈,那是自古已然,勿须为了这点小节争论不休。”参合子是五人中最jīng明的,不似夜朗东xìng子火暴、盘尔都那般粗犷、百媚娘那般尖溥,他道:“上次的事,大家不要提了,当务之务,我们得解决现在的问题。”众人均想这话没错,实无必要拿昨rì过失来大论。司徒仁道:“单是杀一个伏吟风不顶什么用,如何将中原武林一网打尽方为高枕无忧。”百媚娘不悉其意,说道:“那我们jīng心布署引伏吟风来上钩岂不是错了?”参合子分解道:“也不能说是错的,死个伏吟风只是治标不治本,但至少少了个劲敌。”
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亦不可能颠覆整个元廷,盘尔都道:“对,东明会jīng于领兵打仗的人为数不少,这才是核心。”参合子瞥了司徒仁一下,便知他筹得善策,道:“赤刀老仙,你``````”
就地此时,外头喊声乱满天,司徒仁领先冲出。
北官傲rì挟着皇后上楼顶,下面布满待卫,搭好弓,却不敢放箭,后面还有大批兵卒从各处拥至。也蛮将军督师,遇到这种事颇是头痛,他大声道:“大胆刺客,快放了皇后娘娘下来伏法。”北官傲rì有人质,却也不怕什么,说道:“让司徒老妖来说话。”司徒仁纵身上来,他已命夜朗东,参合子护驾,百媚娘负责皇大后的安全,盘尔都留守正堂。这时见刺客披侍卫的衣服,黑布掩面,倒不敢肯定是否伏吟风,待要发话,那知北官傲rì转身就沿房顶跃开。
伏吟风就等这个时机,多数侍卫在致力围剿刺客,其它地方则空虚。两人一跃落正品堂门外,盘尔都见惊喊“刺客”下令拿人。侍卫高叫着挺刀杀上。伏吟风持真锋剑大挥大斫,挡者披靡,顷刻间毙了二三十人,好在没有源源不断的援兵再赶来。盘尔都见他勇悍如斯,心知万难匹敌,但要认输夹逃却是不可,说道:“好功夫!得一睹伏领舵矿世神技,乃毕生荣``````”伏吟风救人心切,哪有时间跟他唠叨,身躯闪动,长剑已划出。盘尔都抽了口气,不敢轻视,远远躲过。门剑语绕开他们,挥剑冲入,见厅中赤柱绑着一人,头低发乱,长发多垂在前面遮住了大半张脸,从衣饰、身材来看和李应书一般无异,便认为是李应书了。当下一步步踏上,横剑于前,留意左右,以防敌人突袭,踏出六七尺,她叫道:“应书姐姐,我和伏大哥救你来了,你现在怎么样啦?”绑在柱子的人没动没回答。门剑语想是她受到虐待,导致昏迷,此时离得近了,确实周边没埋伏,脚步加快,挥断缚在那人身上的绳子,倒剑扶她:“应书姐``````啊``````”一声惊叫。腹部已中刀。
绑在柱子的人原是百媚娘的弟子,叫武丁玲。她乘门剑语一扶不备,早握在袖间的短刀捅去,但刀先出再抬头,所以偏了些。门剑语只觉肚间大痛,剑也撒了手,立即咬紧牙回了一掌,在这生死关头的当口,这掌使尽劲力。武丁玲吃了这记,退跌出去,大吐鲜血。
伏吟风的武功本来就比盘尔都高,加之真锋剑添力,一直处于优势,正要下杀招时,听得门剑语叫喊,抢来点她刀口周边的天枢、大横、中柱、四满、提托诸穴,以防止鲜血肆蔓,再揽她撞穿屋顶,遁去。
北官傲rì停在离城墙近的地方,说道:“赤刀老妖,交出宝刀,可保皇后之命。”他想刀一到手,一个纵越就出了皇宫,虾兵蟹将再多也跳不过丈来高的墙。司徒仁也追到这里,见侍卫急速赶来,还在后面很远,就抡起破胡刀不偏不斜地砍出。刀气成了道风刃,朝刺客门面而下,内劲含蓄,去势紧急。北官傲rì耸眉骇sè,挡避也来不及,唯拿皇后作盾,才幸免于难。皇后本还昏晕,中了刀只闷嘶一声,即一命呜呼。
也恋蛮将军带众待恰巧赶至。
断气无脉的皇后从瓦檐滚了下来,司徒仁朗道:“皇后已为刺客涂手,快抓住他。”也蛮下令放箭,这房子围满了人,霎时矢如雨shè来。北官傲rì单足一顿,脚下烂了在大孔,身子坠入屋内,再稍慢点,必全身窟窿万千以计。
不知哪个大叫“失火啦!失火啦!”司徒仁掉头回瞟,七八处已烧起,火势初始,但见一人手执火把,宛若灵蛇游走,四下纵火,心想:“是乾坤派。”双足轻蹬,飞向失火处。也蛮调三分二人马救火,余人留守。
这自是婵娟子、冯孝贤杰作了,也是事前拟订情形有变就引火捣乱,给逃逸增多几分机望。二女东西两边搞怪,侍卫涌来,此刻不走还待何时,东首那边婵娟子纵壁逾墙,没入夜sè。冯孝贤就不妙了,给盘尔都缠住,司徒仁又驾到,就失手被擒。
北官傲rì跳入房中,套进一只方柜里,那柜子下到膝盖,上到颈脖,是用于避箭的。从穿洞处窜出,羽矢shè来,他就像乌龟一样缩收。柜身受箭,如同刺谓。侍卫一时难攀高顶,只能使用远程武器——弓箭。北官傲rì趁敌再取箭搭弓之际疾奔城墙边缘,翻跃匿去。
伏吟风挟紧门剑语,一口气跑了十余里,他知她伤得不轻,须尽快施救,见巷中一家门前上方挑“回hūn医馆”字牌,便徐徐降落,脚抬门开,抱人抢入,呼叫:“大夫出来,大夫快出来!”门剑语脸无血sè,犹在半梦半醒间。伏吟风怜意大增,又是急叫:“大夫快给我出来,有人受伤了。”声音高了一个层次。内屋传出埋怨的答应:“来啦来啦,三更半夜的。”接着是个中龄人正穿衣服走出。这大夫还有点医德,见伏吟风横抱的女子腹部血染大遍,道:“快里面。”
伏吟风把门剑语放床上,掏出十绽银两,压到他手上,说道:“她中了刀伤,劳烦你有多快就多快。”大夫收了酬金,立即去找医具。待所需用物事俱备,敲门声连续不断响起,夹有叱喝声:“开门开门!奉令搜查!```”原来皇命已下,御林军搜城,凡可疑者立逮。大夫一惊:“是官兵。”伏吟风道:“大夫尽管治伤,我来挡着。”三五个兵卒还不小菜一碟。那大夫拉住他,央求:“官差死在我门口,我这满堂老少还有命活吗?”伏吟风心想也是,将医具塞入怀囊,抱起门剑语,在大夫的引领下打后窗去了。
伏吟风提力上跃,侧目回望,全城尽是官兵,在执着火把在挨户逐家搜查。看来得出城才行,当下不及细想,快似流星划过。
得到郊野僻区,其时刚四五交更。伏吟风把门剑语轻放躺在草地,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解开她的衣衫。只见患处血还在流,不过周边穴道被封,流得很少,饶是这样伏吟风都已如心锥。门剑语睁开眼眸,连头都抬不起,夜风拂来,感觉凉凉的,便知身子暴露在空气中,想到身无片缕展现在男人面前,耳尖一热,羞从中来,倒忘了痛。伏吟风见她醒转,道:“幸是这刀刺得偏了,没损及要害。”清理下创口,敷上金创药,包扎完毕后给她穿好衣服。
门剑语再苏醒时,一股暖流自双手传入四肢百脉,体虚力乏的感觉登消。真气只能内调,但她是外伤,非得个把月休养不可。伏吟风撤功收掌,马上扶她躺下:“好些了么?”门剑语白唇颤动:“好多了。伏大哥你费心啦。”伏吟风剑眉一敛,愧欠不己:“我真是对不住你,累你受这么重的伤。”眼眶一湿,泪珠打转,他少时xìng情飞扬跋扈,大喜大嗔,旧爱过世后变得行尸走肉,于喜怒哀乐麻木不仁。缔结李应书以来,笑哭才多了些。门剑语依附在他胸膛,索取温暖,道:“是我要来的,哪能怪你。就是不治,死在伏大哥怀里我也欢愉。”伏吟风更是难受,他本心定意坚,唯李应书不爱,现若表明立场,恐于她的伤无益,就不再说什么。
在约定的破庙会合,北官傲rì和婵娟子等到天大亮不见冯孝贤人影,已知是出了岔子。三宝各有鬼胎,东华子毕竟年高,百岁之期在即,单是乾坤派的掌门位子,“鬼冥**”的继承就让他们垂诞。婵娟子道:“师妹一蒙难,乾坤派就是你我的了。”冯孝贤尚少,不通世务,无师兄姐城俯深,却得东华子器重,只因她天资异夺。
这次出门东华子交待做大的要照料好小的。深谋远虑的北官傲rì道:“师父还没死,虽然他双脚废了,武功没废。丢了小师妹,回去他会杀我们,他的脾气你难道不清楚吗。”婵娟子忿道:“她是出了意外与你我何干,师父就我们三个徒弟,师妹夭折,再不要你我,那谁替他老人家传承衣钵,回去最多给他骂一顿便不了了之,是你杞人忧天啦。”北官傲rì生气地指着自己鼻子道:“我杞人忧天?我还不是为人俩着想,总之师妹不毫发无损回去,你我也不会好过。”
“呼```”百媚娘施展轻功纵来,出现在对面。北官傲rì和婵娟子两人提神备战,记忆中那胖瘦蒙古汉说这个是正品堂绞绞者。真乃祸不单临,师妹等不到,竟等来个大敌。百媚娘浅浅笑道:“可是乾坤三宝之其二?”北官傲rì看她那一笑不含敌意,兀自犯闷,道:“乾坤派北官傲rì,令师妹婵娟子有礼了。”婵娟子也跟着作辑见礼,却不敢半分疏懈。百媚娘直奔主题:“去把伏吟风身边那位姑娘捉来,我就放了你们的师妹。”北官傲rì沉思半会,道:“这个难度相当高,以你们朝廷的势力尚拿伏吟风没办法,我们能有什么指望?”百媚娘道:“伏吟风的朋友受了重伤,定是窒留在城里或城外某个地方疗养,你们到向阳街二十八巷的同仁药铺候着,我们已将全城治外创的药集在那里。”
两人均想伏吟风定去买药,待跟踪他走,必找到门剑语,但正品堂何不在药店设伏直接拿人,反而叫我们去捉个不相干的人?婵娟子开口yù问,百媚娘抢先道:“五rì后的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交换。”话收,一阵风般走了。
伏吟风找了个洞穴暂栖,门剑语受创非轻,经不了路途颠簸,得搁些时rì,起码要好半过方宜动身,城里查得紧,带着她是不方便回去的。
居二rì,门剑语能拄木拐站起来了,可每踏出一下牵患处剧痛,苦于婴儿学步,甚为吃力,不多会就气喘咻咻,粉颊淋汗。伏吟风满载而归,手晃着两只肥鸡,见她跚跚练步,忙弃野鸡奔上挽她坐下,口语大有责意:“你干么乱动?摔着怎么办?”门剑语伸袖抹汗,还意有余兴,说道:“我躺得身子骨都断了,就想活动下。”伏吟风道:“那我陪你出来透透气。”门剑语求之不得呢
时值秋末,北国寒意泱然,山树叶黄半落,飞禽走兽,该冬眠的找巢穴冬眠,该南迁的南迁。两人缓步游郊,如年迈的嫆媪碎碎拣步,一面还聊着江湖钦事,奇趣怪谈。门剑语累了,就席地歇息。伏吟风坐看云漂rì灿,遥望群峰苍苍,想起李应书不知是死是活,徒个黯然神凄,人生之悲,莫过于此。门剑语察觉到他面sè有别,就知他为谁愁苦为谁忧,说道:“那个胖子和瘦子说谎都一样,我至今猜不明是何因。”伏吟风事后诸葛亮,道:“他们没说骗人,是司徒老妖老jiān巨滑。”门剑语雾水渗头,道:“不懂,是怎样一回事?”伏吟风道:“司徒老妖把自己的人也骗了,胖瘦陀讲的实话就是他说的假话。”门剑语恍然大悟:“这个老狐狸大可恶了。伏大哥,你救应书姐姐我不反对,但你得小心谨慎。”伏吟风点头,站起来道:“饿了吧,我烤东西给你吃。”
香气四溢,伏吟风将熟透的野味递来:“趁热。”门剑语直觉得幸福无比,还傻地想这伤永远不要痊愈才好。饱餐后,伏吟风道:“我进城去抓点药,多换药伤就好得快。”门剑语叮他小心,再目送他出洞。
“不好意思卖完了。”“济生堂”的药师舞笔挥书,头也不抬地说。
“大夫,你这有治伤药么?”伏吟风又入这家叫“本草堂”的店铺,问正在配药的大夫。那大夫一呆,怔眼望他,目光有些怪异,却不予答。伏吟风道:“你不要告诉我,卖完了。”就是巧也没那么离谱的。大夫一嗔,很不爽快地说:“知道你还问。”连询两家都断此药,会是谁暗中使坏,或纯粹巧合?伏吟风心想不妥,复问:“师傅,我急着用这味药,你看``````”所谓崇医的人皆父母心,这大夫脾气不甚和善,却仁心仁术,当下指条明路给他:“据说向阳街二十八巷“同仁药铺”的什么常大夫收齐全城的治伤药,要练```练九转大还丹,你可``````”伏吟风不听说完,抱拳作谢,飞快乃去。
同仁堂出来,手上多了包东西,伏吟风出巷觅道走了。墙角处探出两个头来,正是婵娟子、北官傲rì。当下婵娟子启脚yù追,北官傲rì老谋深算,按住她道:“别急,姓伏的修为惊人,跟得大紧,很容易让他察觉,我们尽量离远点。”
伏吟风又买了几件女人的衣裳便匆匆捡原途返回,出到城外再环顾,看有没有不对劲的人就右方去了。北官傲rì、婵娟子老远跟着,亲睹他入了山洞,俱付:“便是这里了。”
伏吟风将刚抓的药给门剑,自己转过身去,往火堆加薪,使里面光线明亮,视物清晰。门剑语坐在他背后,现时手有力,当是自己上药。解开衫将粉沫倒在患处,不多会忽痛叫起来,瓷瓶掉地。伏吟风不明所以,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只见她双掌撑地,伤口渗出一道血迹,驰上扶持,拾起瓷瓶送到鼻前一嗅,瞳孔蓦大:“这味与上次不同。”就地一摔,骂道:“真是世风rì下,竟敢卖假药。”换个口吻又道:“剑语,你怎么样?”门剑语咬咬下唇,一脸苦相:“把药清除。”伏吟风道:“你忍着。”俯身小心翼翼擦拭。他动一下,门剑语就颤抖一下,肚腹一收一涨。待假药尽去,门剑语也不疼了。伏吟风缚扎好,帮她扣上衣物,慰问几句,再捡回瓷瓶气冲冲出去。北官、婵娟瞧得伏吟风出洞,忙藏实,均想:“计划成功了!”
伏吟风把小瓶子桌上一拍,整个瓷皿碎成白沙,吼道:“为什么卖假货?”常大夫吓得心惊胆战,说话都结巴:“我``````看错了。”其实他受人指使的,如果有个高大的外地口音汉子来买疗伤药就给他假的,那药虽假有小害却无大害。
伏吟风料他打开门做生意,不敢自毁长城,想来这是无心之失,总也不能拿刀去抹他脖子的,但还是很气,咤道:“人命关天,岂可儿戏!还不将真药取来。”常大夫慌忙拿给他。伏吟风接过揭盖嗅了嗅,以判别是否与头一次在回hūn医馆要的是同一个味道。确定无误了,郑重道:“人命至重,有贵千金。做大夫的要有点责任心。”
施开轻功“金鹏展翼”,弹刻间回来了,一到洞口伏吟风就惊住,整个山窿一目了然,中间一堆差不多尽的篝火,往上六尺许新衣乱摆,却哪有门剑语的影子,他寻思:“剑语好动,十有九在外面溜达了。”心里这样想,却隐有不安的感觉。在洞口周围边寻边喊,伏吟风越寻越急,越急越慌:“我离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剑语行动不便,决是走不远,可她哪去了?”奔回洞口,见软土上脚印,细一量度方知有两对长、大差异的鞋印,疑思:“两个人来过,会是谁呢?”心胸一轰,自喃:“司徒老妖?”
伏吟风恼怒并交,直达皇宫,飞落宫殿之巅,侍卫大喊刺客,八面拢来。伏吟风咧嘴吼啸,音波层出不穷,荡漾开来,登时整个皇城摇动,侍兵倒地,双手尽力捂住耳朵。这项奇功能使人心神紊乱,头晕脑眩,却并不致命,他是要逼司徒仁现身。
正品堂内,司徒仁运气护身,勉强高喊:“伏吟风,再不闭口就永远见不到你的心上人。”闻声,伏吟风即合了唇他想李应书末曾习武,经不得这雄厚真气的冲击,还吼下去,她必先敌人而负伤。
司徒仁纵出跃至彼端,见他白rì里大张旗鼓独个闯宫,这份胆sè天下已无第二人,说道:“不愧是伏吟风,单枪匹马说来就来。”秋风徐徐,伏吟风的长发,衣服随之飘扬,他怒目瞒视,眉宇间英威飒飒,哼道:“剑语是不是你派人捉走的?”司徒仁可不识剑语是何人,但肯定是那刚掳来不久的峨眉派姑娘了,悠哉道:“她伤得厉害,在荒郊野地,无大夫,无人照料,挺可怜的,老仙就请她舍下作客。放心,你都没死我怎么会让她死呢。”伏吟风道:“你到底想怎样?”两女一是挚爱,一是挚友,不管哪个有什么冬瓜豆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司徒仁大计已筹,放长线钩巨鱼,揣出一封信笺,两指夹住发去。伏吟风抄手接下,听他说道:”十五天后,你我来场真正较量。赢了你就抱着美人归,若不幸谢世,老仙我会送两位姑娘同往,黄泉路上也让你做风流鬼。呵呵``````”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