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当rì的吴下阿蒙。
清澈的双眸,穿透迷蒙的夜空,观测到了危险的存在。
淡淡的烟雾,若有若无,逐渐扩大范围,笼罩住她原先所站立的位置。
她不知道那烟雾的效用,暂且假设它是有毒的物质。
施放毒烟之人必是围攻三人之一,三人的左手都隐藏于长袖之中,袖风激荡,迫使毒烟不断向四周扩散,并不完全顺着自然的风向。
或许,他们都擅长使用同一种毒物;或许,只有一人擅长用毒,而他们早就预计到施毒的可能xìng,因而事先暗藏解药在手。
相反,蒙面人左臂之下挟有一人,不具备释放毒烟的便利条件;而且,历来用毒名家各有独特手段,岂有围攻三人同时能够轻易抵御毒物的道理?
至于那蒙面人如何抵御毒烟,并不算是关键问题。
辨别出施放毒烟的一方,属于非常重要的步骤,那意味着潜在之中妄图伤害自己xìng命的一方,也意味着她必然要帮助相反的一方。
纤柔的手指悄然按在刀柄之上。
她在等待。
或许,她出手之际,就会有人流血。
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人质飞出了四人搏斗的圈子。
确切地说,他是被蒙面人抛掷出来的,因而速度极快,超越了轻功的范畴。
蒙面人竭尽全力,才创造出这样一个机会。
这是采取了贴身肉搏的凶险招式,才逼出一道空隙;就凭借这一瞬间的变化,他实现了自己的意图。
凤七姑苦笑。
不过,她丝毫没有犹豫,伸出左臂,揽住了那道暗影的腰身。
人在退,借以消除那强大的惯xìng力道。
刀已出,阻止来犯之敌。
大片光华,放纵而狂野,夹杂着不可一世的狂傲,肆虐于夜空之中。
——月入大荒流。
那是段云峰毕生的武功jīng华所在,他一生浸yín于刀法,依据自身的特质,创造出几种用刀的诀要,全盘传授给了凤七姑。
凤七姑借助灵药的效力,已经可以发挥出刀法的威势。
追袭而来的是那名道人。
三人之中,他反应最快,不禁又羞又恼。
长啸声中,人随剑走。
他不需要担心自身安危,身后传来的接连怒喝声,昭示着两名同伴在竭力缠住蒙面人,帮助他争取一线先机。<>
堪堪一剑刺出,便可洞穿人质的背心。
无奈,眼前泛起一片刀光。
那刀光为何如此摄人心神?
生死关头,唯有选择保全自身xìng命;在他的意识之中,绝不会有任何事物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长剑疾挥,宛如闪电,刺入刀光之中,顿时击碎了重重光影。
强大的反震力,迫使凌空的躯体倒翻而出。
时机已失,绝不再来。
蒙面人已经站立在凤七姑身前。
他抛出人质,减轻了自身负担,又引得那道人前去追击,削弱了对手实力,双方彼消此长,他得以施展无上身法,轻易地摆脱了纠缠。
“你们输了!”蒙面人从容说道。
“凭借那女子之力,你才脱出重围,难道不觉得羞愧么?”道人悻悻说道。
“上天安排如此美貌的女子相助,我怎能忍心拒绝?”蒙面人一副心安理得的神情,绝对没有一丁点儿羞愧的感觉。
“嘿嘿,好,不管如何,你终究达到了目的。那么你现在可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吧?让我们瞻仰一下高人的风范。”那道人心中充满了怨恨,早已浮现在面容之上。
这种人物,自幼苦修武功计谋,讲究喜怒不形于sè,可见此时的恼怒,早已超出了心理承受的程度。
“纵然再次遇到,你也认不出我来!”蒙面人冷冷说道。
伸手处,摘下面上黑巾。
那是一张极为平凡的脸孔,假若混入人群之中,很难分辨出来。
他明白那道人的心思,心中不免产生了鄙夷的念头,不屑与其继续对话。
他回首说道:“姑娘,你检查一下,所救之人是否中毒已深。”
双方暂无争斗,然而局势丝毫没有缓解的意思,凤七姑仍旧处于全神戒备的状态之中,听到那蒙面人的说话,她才猛然醒悟。
她心神既定,立即发觉怀抱中人体温异常,急忙将翻转其身,查看面上神sè。
“啊……”她不禁惊叫出声。
…………
长街街口,刀剑不断在撞击,混杂着斥喝声。
混战!
人群之中,公子行与潘心竹背心相靠,竭力抵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毕竟,这条长街属于城中的繁华地段,发生如此剧烈的厮杀,着实罕见;纵然发生在夜晚,也是不合情理,将官府的权威置于何处?
双方必定存在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才会在此仓促动手。
这就意味着,随时将有人流血死亡。
燕飞云无暇思虑,率先扑下了长墙。
“住手!”
夜空之中,声音略微有些压抑,也足以震动众人的耳膜。
可是,没有人停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纵然天崩地裂,也要先行斩下仇人头颅,方可罢休!
他们知道,来人必是高手无疑;而他们一向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涯,不知见过多少大风大浪,高手这两个字可吓不倒他们。
形势更加危急,燕飞云别无选择。
长刀出鞘。
全力一击。
跳跃的刀光,压倒了一切光亮;破空的金风,穿透了一切声响。
这一刀,就连燕飞云自己都感到十分满意。
没有人死亡,甚至没有人受伤;因为,几名身撄其锋者,没有人能够抵挡那狂野奔放、不可一世的刀势,纷纷选择闪避。
没有人知道,燕飞云旨在救人,胸中并无杀机,因而收敛了长刀余势;否则,鲜血必将染红大地。
整个攻防局面发生变化,他们的同伴,也只能选择后退,以便应对当前的变故。
燕飞云收回长刀,踏步走向公子行及潘心竹二人。
那决然的态度,一望可知,绝不是藐视对手的表现,而是出于对两位友人的关心。
他尤其仔细探询了潘心竹的情况。
他心中明白,公子行的武功高妙无匹,远在潘心竹之上,而且潘心竹近rì来心神交瘁,不仅武功方面打了折扣,也较平时更需要朋友的关心。
他确定二人都没有受伤,才回过头来,向沈明月点了点头。
细微的动作,表明他在暗自庆幸,片刻前的选择正确无误。
沈明月轻笑一声,算是回答。
其实,她的内心之中,远远没有外表那样轻松。
这三十多名好手,使着不同的兵刃,却有着完全相同的武功路数,潇洒儒雅的招式掩盖不住凶残的特xìng。
毫无疑问,他们来自最为诡秘的一大门派——断肠府。
目标当然是公子行。
问题在于,刚才的争斗之中,公子行与潘心竹一直处于防守的态势,没有冲出重围的打算,究竟出于什么原因?
沈明月的目光开始移动,落在不远的暗处。
那是另外一批江湖人物。
人数最少也在二十人以上,他们似乎一直在观望,直到此刻,仍旧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对眼前的情形表示讶异。
冷酷而yīn森的气质,与yīn暗的环境融合在一起,更增添几分压抑。
他们一定来自老狼谷。
公子行不敢杀出重围,莫非忌惮老狼谷的高手,担心他们忽然介入争端之中?
断肠府与老狼谷之间,一向极少往来,假若他们之间达成某种默契,一定有着深层次的原因。
这一原因大概与燕飞云相关。
沈明月行走江湖的时间有限,却丝毫不会影响她的判断;她对各大门派的了解,完全来自艰苦的学习与记忆,十几年的心血,绝对不会白白浪费。
她认为有必要采取拖延的手段。
不错,那两大门派不足以引起她的恐惧;关键在于潘辰的生死,已然迫在眉睫,其余事情必须押后处理。
“公子大哥,这两批人……?”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相信公子行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同时出现在街口。断肠府的人马抢先发动攻击,潘楼主不愿弃我而去,也陷入重围之中,假若我们想要破围而出,必须杀死几名对手,如此一来,无故为藏剑楼惹来仇恨;更何况,另外那批人的来历、用意都难以断定,其中高手很多,我不得不心存戒备,适当保留实力,用以应付可能发生的危险。所以我建议潘楼主勉力自保,等候你们前来相助。”
公子行一番话,解释了自己的选择。
身在危难之际,犹然先行考虑藏剑楼的利害,只能引起沈明月的钦佩。
此刻,断肠府方面有人开始说话。
“我们与公子行之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希望无关人士立即撤离,以免无端引来杀身之祸。”
言语平淡无奇,唯有那冷冷的腔调,显示出此人惯于发号施令的特征。
沈明月回首说道:“魏老前辈,你们的仇恨,我非常清楚。”
魏元鼎面无表情,望着眼前的少女。
二十多年未曾行走江湖,再次出山,竟是为了替爱子报仇。
江山依旧,人事已非。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晚辈,大概没听说过断肠府的厉害吧?
“小姑娘,你想表达什么意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