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漆黑,叫来内侍,片刻殿内便灯火通明,整个大殿都犹如白昼,挥退了内侍,他拿起手中那封书信,珍而重之的放在长案之上。
心中踟蹰不决,手在封信上来回摩挲,他不知道该不该打开信封,毕竟这不是给他的信。
手轻轻敲打长案,一声声轻响使得他本就杂乱的心绪更加凌乱了,眼神游移不定的看着那陈旧的信封,赵乾突然将那信封拿在了手中,好似下定决心了一般,将信封的封口撕开了。
封口一开,一阵淡淡香味传了出来,赵乾微微皱眉,略有些诧异自己好似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味。
想了一会儿也没个头绪,他便索xìng不再去想,将信纸小心翼翼的从信封中抽了出来,一股更加浓郁的香味也随之扑面而来。
赵乾猛然一颤,双眼有着一丝追忆,他记起了这个熟悉的味道属于谁了,抑或是太多年没有闻到,一时间竟忘记了。
手摩挲着厚厚一叠信纸,他仔细数了数竟有九篇,且新旧不一,越上面的越陈旧。
他颤抖的将信纸谨慎的展开,怀着一颗探寻的心,看向了第一页的内容。
“宣儿:”
“相别不过一年,我竟愈发苍老了,偶在发间可见斑白,我让吴总管拔下了几根,给你送过去了,你定又笑我未老先衰了,想来你定然青丝依旧在容颜仍未改,徒让我这红尘客羡艳的。”
…………
“乾儿近rì来信了,我也派人盯着,你莫要担心,他一切都好,近rì又将一门极艰深的玄法练成了,还说将来要站在修士的顶峰将你寻回来,我怕是看不到了,你若是能见到就让他给你梳梳头吧,你走前不是老说我梳得不好嘛。”
…………
“乾儿说要来看你,我没有应他,他心中肯定恨极了我,我也顾不了这许多了,他回来肯定有人要害他,若你以后能见到他,就跟他说说我的苦楚,若是见不到,那也就算了。”
…………
“老六近rì又蹿缀着让乾儿回来做太子,被我强压了下来,我虽然没他聪明,却也将他看的通透了,若不是我向先王发过毒誓,早就该将他杀了,可是我不能,即便他害了你我也不能,虽从未听说过誓言应验的,也不能让乾儿担这个风险!”
…………
“我最近愈发觉得身体不适了,腿脚不太灵便了,耳朵也不好用了,每rì里睡上两三个时辰便是邀天之幸,你定然还是脚下如风、耳聪目明,这样也好,以后我到了你那边,你也可以多帮帮我。”
…………
“乾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前些rì子还说我是个老匹夫,果然是恨极了我,这样也好,也好,再过些rì子就将他接回来,他是该学着做些事了。”
“乾儿回来了,先去看了你,你该高兴了吧!这些年我也没去看你,就让他在那陪你些rì子。”
“乾儿今rì好生整治了老六一通,顺带着也将我整治了,我将法宗交给了他后,我同老六加起来竟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他果然是像你的,今rì高兴,多喝了几杯,你莫在那边念叨我了。”
“我近rì让乾儿接手了些国事,谁知竟比我处理得还要妥帖,他果真是像你的,他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
“我近rì愈发感觉大限将至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没有为乾儿安排好,待安排好了我就去陪你了,我剪下了一缕白发还画了张画像让老吴给你送去了,这些年我老得都快不认得自己了。”
“白玄叹很尽责,乾武卫在他手上发展得很快,这将会是乾儿手中的一柄利刃,不过我没有更多的时间了,白玄叹终究是兵家的人,这就要看乾儿的手段了,不过我相信他能够应付得来。”
“终于要将王位交给乾儿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我已提不动笔了,让老吴代劳,你放心吧,一切都处理好了,现在就只剩最后一件事了,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就来陪你了!”
“你莫要忘了在门口放一袋常用的香囊,我怕我老眼昏花寻不到你了。这些rì子我时昏时醒,遣人去找了一种药,能让我处理完这最后一件事,以后就不写给你了,来陪你也就在这几rì了。”
书信到此便全部结束了。
赵乾此时早已是泪流如注,泣不成声,他自小就以为先王对自己母亲没有感情,母亲全族被灭他也只是令人草草探查一番,更不准自己到母亲墓前拜祭,现在看来竟全然是错的。
赵乾心中万般自责,又想起自己从未尽孝,不仅母亲逝去不能拜祭,现在连父亲逝世也没有让他走得痛快,心中登时羞愧难当,他曾以为自己于亲情无亏,现在看来竟是彻彻底底的不孝之人。
他羞愤的冲去殿外,任那风吹雨打,跪倒在殿外的风雨中,有雷霆震怒,在他听来便是上苍也容不下他的不孝了。
苍白脸上不住有水滴落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仰天悲呼,声音嘶哑而苍凉,有声声回响好似应和他一般。
一旁内侍面面相觑的看着赵乾,鲁颂找出一把雨伞,急忙朝着赵乾跑去,谁知才刚走了两步,赵乾便疯了一般的朝着殿门外跑去。
鲁颂惶急的跟在赵乾身后,口中不住的叫着什么,却因雷霆声响模糊不清。
赵乾内心羞愧,只想着跑到先王陵前长跪,更是不敢用丝毫法力,免得负罪更深。
天微亮,赵乾来到先王陵前,神情木讷,眼中暗淡无光,犹如行尸走肉一般,鲁颂好似知道些什么,只默默持着一把雨伞伺立一旁,他没有去劝赵乾,也不敢去,对于现在的赵乾来说,或许这就是他最好的处置方法了。
赵乾就这么神sè呆滞的站在陵前,过了片刻,双腿一软的跪了下来,泣不成声,整个人都跪伏于地,此刻他不是什么法宗少主,更不是什么秦国大王,他就如同一个顽劣的孩童早早的远离了家乡,再回首时双亲已不在,有孝难尽,有情难诉,有悲难言,有痛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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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途闻听宁虚幕之事,便连忙想着去巴国寻找,却又听了德道:
“你不用去巴国了,听说正邪两道相约齐上祁山,要找南陵剑派讨个说法,算算时rì大概也就在十天之内,以宁虚幕的xìng子,断不可能当着缩头乌龟,你回南陵剑派自能见到他。”
叶途一听正邪两道齐上祁山,立时脸sè就苍白了,仓皇的道:
“怎会如此……怎么变成这样!”
了德喟然一叹,有些惋惜的道:
“修真界不一直都是如此嘛。”
叶途突然愤恨喝道:
“他们这哪里是要讨什么说法!?他们分明就是要将大师兄逼死!”
了德不禁又打量了叶途几眼,却微微颔首的道:
“这次你却是说对了,宁虚幕当年在中天大试上一路得罪了太多宗派,更有许多宗派担心南陵剑派再出一个‘乾元天君’,反正他们又不损失什么,能把宁虚幕逼死,也算是为自己宗派的弟子减少了一个未来的大敌。”
说罢又叹息一声道:
“不过讨说法也却有其事,那《九天玄元乐》若真在宁虚幕身上,少不得各宗派要向南陵剑派发难了,树大招风啊。”
叶途一听了德这番分析再也坐不住了,连忙朝着了德道:
“贼道,此事要紧,我就先回南陵剑派了!”
说着便想要走,谁知了德却笑着道:
“我们同去,当年‘无战道’我无缘得见,此次说什么也要去看看各宗派的嘴脸!”
叶途愕然的看了了德一眼,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一捏剑指,引出剑胚,御剑而起。
了德也将法尺抽出,手就这么捏着法尺,朝着地上一挥,整个人便飞腾空中,而后他双手背负身后,身形如一道青光追随叶途而去。
宁虚幕同那“惑神宗”圣女之事,不过两三rì便传遍了修真界,连带着正邪两道齐上祁山也被传开了。
近几rì齐国来了许许多多的陌生修士,惊得齐国大小宗门特别是南陵剑派在凡间的产业惶惶不可终rì。
在临近祁山一带,早已是人影憧憧,南陵剑派早已知这些人来此的目的,不仅不能赶这些人走,每rì还需派弟子将饭食预备好,给山下这些人送去。
一些与南陵剑派有旧,抑或是正道大宗的门人弟子南陵剑派还需请到山上,每rì里剑派各宗宗主长老不时前来问候不提。
白黑往rì和煦的面颊此时却铁青一片,挥了挥手将恭敬站在一旁的弟子打发了出去,而后便咬牙切齿的朝着黑白道:
“这些正道宗门的人真是无耻之尤!”
往rì里面皮便有些木然的黑白,此时更是冰冷一片,听白黑此言,黑白冷笑一声道:
“这是第几起了?第六起了吧?”
白黑面容扭曲的冷哼一声,答道:
“欺人太甚,我这就去禀告掌派天君,将这群无耻之徒逐出山去!”
说着便要朝着殿外行去,却被一旁的黑白连忙拉住,黑白冷冷的道:
“坐下,此次之事却是我南陵剑派理亏,天君这几rì也在招呼几个老朋友,怕是无暇顾及派中之事了。”
白黑勃然变sè,惊恐道:
“那几个老家伙都来了!?怎会如此!?怎会变成这样!?”
黑白冷哼一声,怨恨道:
“还不是‘浩风书院’那群伪君子布置下的,哼!好大的阵势!”
白黑登时怒上心头,痛恨的道:
“又是他们!上次‘惑神宗’的事我还没跟他们算账,竟欺上门来了!”
黑白叹息一声,强忍着心中熊熊怒火道:
“罢了,让弟子们先暂且忍耐,其他宗派说什么也不要理便是,先过了此次难关,之后再一一同他们说道说道。”
白黑一听此言登时也有些泄气,无奈的道: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卷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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