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宝斋门口,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看到许一川姗姗来迟。其眼睛通红,完全一副失眠的模样。
“老板,您昨晚没睡好?看您眼睛这么红,要不要上楼去在眯会?”
天九适时讨好老板。他可是个老油条,这种不背良心又有好处的事,他也很会干的。
“哦,是吗?嗯,是没怎么睡好。进去吧,不该你āo心的你别āo心,你今天帮我整整这里的内务,赶快熟悉各类古玩字画的买卖流程,我还有一两天时间教你。”
许一川开了大门,走了进去,顺手用手指摸了下台面,竖起手指。
“从今天起,这些柜台不允许再摸到灰尘。”
“放心,老板,我去把行李放了。您上去好生歇着,一小时您再下来看,包您满意。”天九立马卷起袖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嗯,很好!”许一川点了下头,走上楼去。
天九飞快地放了行李,找来拖把、抹布、扫帚等工具,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这些事情他是轻车熟路,基本上每到一个公司,刚开始都免不了要干这种杂活。
当他正准备拿抹布去擦那些瓷器时,许一川不知啥时站在了他的身后,面无表情的对着他说道:
“那些东西用掸子掸,还有那些字画也是,以后要记住了。”
“哦”,天九答应着。他琢磨了一下,怕是自己犯错了。
“不过你做事还不错,没有打马虎眼。一会儿你掸完那些东西后,我教你熟悉古玩方面的基本知识,别到时候真给我摸瞎。”
天九心里特别高兴,感觉这个许一川还是不错的。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比较实在。于是,干起活来更卖劲了。
余下的时间,天九都跟在许一川的屁股后,听他天南地北给他讲各种瓷器,字画,玉石等的知识。一股脑地往他脑子里塞,也不管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接受得了还是接受不了,除了中午简单的吃了个外卖,其他时间就是听许一川端着那个紫砂茶壶边喝边讲。
许一川古怪的表现,虽然引得天九很好奇,但他一直忍着,老板的事,不是他这个新来员工能窥探的。反正工资已经拿了,只要许一川不是搞什么yīn谋诡计来针对他就行。
天九尽最大努力把来得及记下的要点,都用本子记了下来。
天擦黑的时候,许一川的手机响了。
他一看来电,马上激动起来。
“喂,老常,鼎怎么样了?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是商周时期的无疑。你钱准备好没有,赶快过来吧。”手机里传来那个老常的声音。
“我也想快过去呀,这店铺不是走不开吗!才招了个菜鸟,今天才上手第一天……”许一川看了看天九说。
“得了吧,老许。你那店十天半月能赚几个子,关几天门没个啥,我跟你说,这次这东西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知道,只要马上拿下,转手就能赚上千万没啥问题,你不要舍本求末!”
“不行呀,集宝斋不是逢年过节不得歇业,这是许家祖训。老爷子刚走,就让我破规,我做不出来。还有,这东西要价太高了,我还差一大半呀!”
“没关系,我这边有朋友,可以先贷出来,我们立马出手,一点问题都没有。”
许一川还在支支吾吾的犹豫,手机那头传来了几句骂声。
天九偷偷瞟了一眼,发现许一川的脸sè有点发红,最后他一咬牙:“好,我明一早赶过去。”
说完,收了电话,来到天九跟前。
“小天,我明天要出趟差,少则五天,多则半个月。这店铺的情况你大致也清楚了,就交给你了。”
“老板,这怎么行呢,我这两眼一抹黑,压力太大了。你放心我,我还不放心我自个儿呀!”
“嘿嘿,都跟你说了没事。就当给你练练手吧。你只要不真把我这铺搬走就行。这样吧,这里面的东西,你只要卖出去,按照我告诉你的价格,每件我给你提二百,超过这个价格,超过部分你留一半给我就行。”
许一川又想了想,拿出了五百块,放在柜台上。
“这几百你留着,就当这段时间的饭钱吧!”
天九很感动,这许老板对他信任不说,还不吝啬,很会笼络人心。就冲这点,他暗下决定,一定努力做好这段时的工作,这也是他能否在这里长久干下去的重要考验。
“好,老板,您这么看得起我,我就接了。要是没干好,让您亏了,您回来,我立马走人。”
“好好,我就知没看错你。我实话告诉你,我这次出去,就是为了那签上面说的那个鼎去的。我老许家这次肯定要发达了!”
“那先恭喜老板了!”
“嗯,我现在就回去了。你九点关门,其他时间都是你的。”说着,许一川把茶壶递给天九,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店门。
“老板你走好呀!”
天九躬着身微笑着把许一川送出了门。
接下来几天,天九按部就班的上下班。早上九点准时开门,晚上九点准时歇业。在没有真假之忧,价格也不需多āo心的情况下,他觉得这活儿太惬意了。
周末和周rì,居然还让真他卖出去了二幅字画,三件瓷器。当然,都是按许老板给他的标价售出的。最后他一统计,营业额竟然达到了一万。
这让天九很有成就感,虽没碰上哪个rì本鬼子或美国大佬来挨刀,但好歹能为老板赚点小钱。
只是,许老板好象彻底隐形了,一连十多天连个电话都没打回来过。
第二个十天眼看又过去了,许老板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天九变得烦躁起来,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最近几天,店里的生意反倒异常的好,营业额都有五万了。
就在许老板离开的第二十三天深夜,天九正在床上辗转反侧。
突然,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刚开始,天九还以为听错了,但等了一会,敲门声继续响着。
“谁?”天九悄悄下来,āo了一根木棍在手上。
“小天,小声点!我是许一川,快开门!”
“许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天九听出确实是许一川的声音,打开了大门,纳闷地问道。
许一川闪身进了门,赶忙把门合上。右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破公包。
“小天,出大事了,你不要开灯!”
“怎么了,老板?”天九心里咯蹬一跳。
“唉,我被骗了,损失了二千多万,我马上得走。”
“二千多万……?到底怎回事?你走,我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赶快跑路?”天九急了。
“那个‘鼎’是个骗局!!我被人坑走了二千多万,其中还有一千万的高利贷。完了,完了……我许一川彻底完了!许家也完了!”许一川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突然,许一川把手中的破包摔在了地上,狠狠地在上面踏了几脚。
“就是这个害人jīng,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破包里面传来“哐哐”几声金属撞击声,一个巴掌大小的黑sè小鼎从里面滚了出来,滚到了天九的脚下。
“这就是您买的那个鼎?”天九把它捡起来,入手感觉十分轻浮,不象是铜质。
就着透入的微弱月光,天九看清楚这是一个双耳三足小鼎,漆墨如新,还泛着幽幽蓝光。
“唉,就是它,悔不该呀!我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许一川叹着气。
“您当时就没看出来它是假的吗?您可是仿造专家。”
“当时我反复看过,它就是真的。从样式,到材质,还有包浆,还有铭,无一破绽。我们带去的专家也上手过,都说没问题。可我们带它入京,一切变了,变了……你看,这上面包浆如新,新的不能再新了,就好比是刚出炉的。铭也不见了,材质居然是钛合金……钛合金呀!!”
天九惊得张大了嘴。古人还真造不出钛合金,这点常识小学生都清楚。
“是不是有人调包了?”
“我刚开始也这么想,但不可能呀?是我拿着放进这包里的,并一直抱着的,中途我还当着大家面开过一次,也没问题。可是半小时后,我们再打开就这样了。中间三双眼睛,都没离开过这包,我没离过手,不可能被调包。只一个可能,它就是假的,我们都看走眼了。”
“那个老常不会有问题吧?”
“我不知道,他是我三十多年的好朋友,这次他也掏了二百万,出事后我看他红着双眼跑了。可高利贷是以我名义借的,他做的保,他也脱不了干系……”许一川越说声音越低沉。
蓦然,他抬起头:“小天,店里这些天有卖出东西吗?”
“有的,总计五万一千三百元,卖了六幅画,十一个……”
“别算了,快,你把钱给我,我要出去躲躲,想办法找亲戚借钱。”
“好的,我马上拿给你。”天九马上回到二楼,从枕头底下拿来那些钱。用一个塑料袋装了起来,然后快步下楼。
“都在这里了,老板!”
“辛苦你了,小天。你可以在这里再呆上十来天没问题,把里面的东西,能卖出去多少卖多少,赚的钱你就自个带着吧。我也只能对你做到这些了。你还年轻,在外还有大把的机会,我走了……”
说完,不等天九任何表示,立刻开了门,闪身出去了,很快消失在了夜sè里。
天九拎着那个倒霉的小鼎,半天没回过神来。
“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呀……”
天九回到二楼,一头载倒在床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