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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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过了年,京都慢慢复苏往日的热闹繁华,随着春回大地,日渐热闹起来。。到了二月初二这日,街上更是热闹,百姓纷纷出城踏青,就连闺阁中的姑娘,这一日也可以随着家里长辈去城外踏青。

    这样的节日盛行于北边,明玉在淮安长大,虽晓得,当地的人却没有京都百姓这般热衷。恰好这一日阳光充沛,天气晴好万里无云。韩氏琢磨明玉、秦氏家里冷清,头一天亲自来请,初二这日一早就打发了马车来接。

    从直估回来后,秦氏也只出过几次门,在赵大爷没了的时候去探望赵夫人。一整个冬天,京都都被瘟疫的阴霾笼罩着,过年时也不过互送了年礼,没有人家宴客,也就没出门走动。这一日放了衍哥一天的假,一家子高高兴兴上了马车。

    韩氏早早叫人置办了彩纸,红绸带等物,等她们抵达时,只见满院子的丫头忙碌着,将红色绸带系在树枝上,远远儿望去,活像开了一树璀璨灼灼的花。

    落英、落翘、菊影、菊香也和明玉一样,是从淮安来的,瞧着其他丫头兴高采烈的样子,就一副很想加入的样子。

    衍哥则是一瞧见就直奔而去,韩氏笑着朝她们几个道:“你们也去帮忙吧,院子里还有两颗树呢!”

    扶着明玉的落英看了一眼明玉微微凸起的肚子,云妈妈见了,笑道:“几位大姐帮我看着衍哥,我服侍少夫人。”

    秦氏笑道:“虽这样的节气是你们年轻的热闹,今儿我也凑个热闹。”

    一行人皆过去帮忙,明玉不能动剪刀,拿着剪好的红绸带也系了好几个,好像今儿出门穿得多了,额头竟冒出一层薄汗。云妈妈扶着她坐下,笑道:“想必今儿城外的人更多,每年到了这一日,很多人会去城外放风筝,。”

    “我今儿也预备了几个风筝,这里也有一块空地,可惜不大,就看谁有本事把风筝放去空中。”

    此言一出,大伙都跟着起哄,明玉摸了摸自个儿的肚子,可惜她不能放。

    大伙兴致高,韩氏当即吩咐丫头去把风筝拿出来,衍哥、翰哥也来凑热闹,一人抱着一个快有他们那么高的风筝。结果大伙分成两派,衍哥一派,翰哥一派就看哪个风筝飞得高飞得远。

    太阳渐渐热起来,韩氏吩咐了几个稳重的婆子在外头盯着,请秦氏、明玉去了花厅。秦氏笑着摇头:“我倒想看看衍哥、翰哥有没有法子让风筝飞起来。”

    衍哥比翰哥大,个子也高些,好歹举着风筝,丫头跑得快些能飞起来也不一定,偏偏两个孩子都要自个儿拿着线。结果屡屡失败,偏越战越勇,叫人哭笑不得,却十分有趣。坐在窗前,明玉也看得有趣。

    韩氏倒了碗茶送来,顺着窗户望出去,正好瞧见衍哥朝丫头指手画脚,一副小大人的摸样。而另一边,翰哥扯着线直望前冲,不留心脚下就跌了一跤,跟着的丫头婆子忙跑过来,翰哥却自个儿爬起来,拍拍衣裳的泥土继续跑,一脸不服输的模样。

    韩氏不禁摇了摇头,笑道:“这孩子总算活络些了。”

    说到翰哥,韩氏问道:“衍哥的启蒙先生找到没有?”

    明玉吃了一口茶,摇摇头:“婆婆她离开京都多年,相公不得闲,我又不怎么出门,还没打听到好的。。”

    与韩氏也无需客气,明玉笑道:“嫂子若晓得有合适的,不妨给我说一说。”

    韩氏坐下来,低头琢磨一会子,道:“我也帮你留意着,启蒙先生格外要紧,若不好就毁了孩子一辈子。”

    明玉也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不着急。

    “那我先谢谢嫂子了。”

    韩氏嗔怪道:“与我这么客气做什么?衍哥、翰哥年纪相差也不大,说不以后还能一起进学。早前我倒是听家父说起过一位先生,就是如今在王家坐馆的那位。那位先生有些脾气,只看学生并不看中束脩什么的,王家能请动他,想必七妹妹的儿子是从了王老爷,有些资质。”

    不管王家做过什么,但王老爷两榜进士出身自个儿挣来功名这一点儿却不假。

    说到王家,韩氏微微蹙眉:“前儿听相公说,有人要上折子……”

    得了王家的药材逃过瘟疫的都说王家的好话,这样发展明玉早就想到了。

    “王家毕竟做了一件好大事,挽救了不少百姓的性命,就是不晓得药材是怎么来的。”

    听明玉这般说,韩氏愣了愣:“我原想着十三妹妹不怎么出门,不晓得,原来十三妹妹已经晓得了?”

    明玉疑惑地看着韩氏,韩氏解释道:“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若一边倒反容易叫人疑心,王老爷如今虽丁忧在家,毕竟之前他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满朝武百官都帮他家说好话,岂不是故意让圣上警惕王家只手遮天?何况去岁冬天也不单单他家出了力,因此就有人问起他家药材来路的问题。”

    明玉蹙眉:“嫂子这般说,想必也是他们自己人,定然能自圆其说。”

    韩氏摇头:“这可不是自己人,是大人。”

    明玉还真没听说这事,楚云飞是武官,且一直在城外营地。而关于王家的事,陈明贤也格外留心。

    明玉琢磨着道:“那姓王的是大人送去刑狱司,这般紧咬着王家不放也叫人起疑,好看的小说:。”

    韩氏道:“我没说这话之前,十三妹妹也不知,想必是自个儿对王家药材来路产生了疑惑,我心里也格外好奇,王大人素来廉明公正,在情况紧急之下,那些做药材买卖的也会借机故意抬高价格,他家一趟就买了这许多。当然,面对朝廷命官,商人也不敢如此行事,就算照着市面价格也需要一笔不菲的银钱。”

    明玉听着心里一动,脱口道:“莫不是大人要借着此事……”

    韩氏道:“那位静悟师父一家,还有那静悟师父未来姐夫一家,当初都是被王大人以贿赂勒索定了罪。”

    在官场所谓的上下打点,指得便是这个,真正能做到两袖清风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当然事发之后罢免定罪,若没东窗事发,就安享一世富贵荣华。

    “嫂子的意思是,大人怀疑王家贼喊抓贼?”

    韩氏摇头,意味深长地道:“大人可没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哪位静悟师父还留了一手。”

    明玉不是没这样想过,只是静悟师父好像只恨那姓王的畜生一个。

    “转眼就是四月,去岁大闹瘟疫,圣上素来仁孝,为太后娘娘做寿大赦天下极有可能。。静悟师父是不是等着四月过了之后,也不一定。”韩氏道,“总之咱们先看着,只要那位静悟师父不做出有损陈家的举动,咱们也不必理会。只是……”

    韩氏顿了顿,沉声道:“七妹妹如今还是王家的媳妇。”

    即便之前,那姓王的事发,五奶奶想明珍与那姓王的和离,就算明珍答应了也不大可能,明珍她生了王家的骨肉。何况那会子也只定了姓王的罪,就是姓王的死了,她要和离,也要将宪哥抚养成人后才能说这样的话。

    明玉恨明珍,恨她一个人就把整个陈家牵连进去,可若姓王的畜生,还有王家没做出那些事,想必明珍也不会如此。

    就算替她惋惜,也不见得她会领情。

    明玉暗暗地叹了一声,韩氏又道:“七妹妹比咱们更早就看透了王家人,偏自个儿往火坑里跳,谁也救不了她。”

    说起这个话题,连气氛都凝重了。韩氏把话题岔开,说起一些家常,明玉倒想起楚云飞提过一次,安夫人寿辰也在上半年。

    “……不晓得是几月?我还没正式拜见过安夫人。”

    “舅妈寿辰是三月,今年也不是整数,何况年前年后至今也无多少人家宴客,两位表嫂倒是说了,只请亲戚去逛逛。”韩氏笑道,“上次二表嫂还问起十三妹妹,想必这一次也要请十三妹妹和十妹妹。”

    明玉和安家到有着两层关系,一层是楚云飞,一层就是六嫂韩氏。六哥陈明贤也要叫安夫人一声舅妈,这么扯下来,明玉也算是安家的亲戚,随着娘家嫂子和哥哥也要称呼安夫人一声舅妈了。

    听韩氏这般说,明玉反倒有些忐忑了。韩家倒是去过一回,也见过十分和顺韩夫人,安家倒是第一次:“也不晓得安夫人喜欢什么?”

    “舅妈和舅舅都是不爱将就的人,十三妹妹见了就晓得了。我今年就亲手给舅妈做了一身衣裳当做寿礼。”

    这算是给明玉一个提点,明玉想了想道:“在淮安时,我绣了一幅炕屏。”

    “苏浙一代的绣品历来享誉盛名,这个就极好了!”韩氏笃定地道。

    明玉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安侯爷对楚云飞提拔颇多。

    “十三妹妹不是给我绣了几个荷包么?有一次被舅妈瞧见了,还问我什么时候手艺这么好了,舅妈喜欢我做了顺水人情送了舅妈两个呢,其他书友正在看:!”韩氏笑道,“这一回十三妹妹若送舅妈一副炕屏,只怕我做得衣裳都要次一等了。”

    反倒叫明玉不好意思起来,在刺绣上,她花费的功夫还没有练字多。但这作为女孩的必修课,也不敢搁置免得生了手。

    “哪有六嫂说得这样好。”

    说着话到了午时,衍哥、翰哥两个到底谁也没把风筝放起来,反倒跑累了,吃了午饭两个就呼呼大睡。

    沉静了一整个冬天的京都,今儿的热闹的程度媲美过年。如韩氏这里,没出门子关上门自个儿乐也不少,而出门踏青者,也在午后陆陆续续赶回城里。

    街上车马如龙,熙熙攘攘的喧哗声传到王家后院。两个小丫头坐在墙角跟下一边晒太阳打络子一边闲话,忽见三个婆子急匆匆走来。

    两个小丫头忙站起身,三个婆子却急着出去,也不理会两个丫头,径直走了。两个小丫头对望一眼,心里想着,只怕是王老爷又教训了大爷。自从上回大爷醉醺醺回来后,足足关了五天才放出来,没想到放出来后,大爷日日捧着酒坛,这些日子老爷没少打骂,偏不管怎么打怎么骂,大爷不吃饭,只找酒吃,没几天功夫,整个人看起来都颓废了。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瞧着没人形的王志远,王老爷也心痛,下不起恨手,只叫下人将府里的所有酒都搬出去,连酒窖就搬空了,一滴不剩。大爷这两日没酒吃,人才略清醒了些。

    “也不知今儿又为什么事儿?”

    “说不得是那起子哄大爷高兴的,偷偷买了酒回来。”

    两个丫头一边议论,一边往书房去,到了书房,四下却静悄悄的,只听见有人一边跑一边朝王夫人那头去。

    横竖眼下没有差事,两个丫头也追着赶去王夫人的院子。

    “姨娘没接回来?”明珍蹙着眉头问过来禀报的丫头,“不是说好了今儿回来么?家的人怎么说?”

    丫头忙道:“姨娘的爹娘亲自跟着来了,说要见老爷,老爷已去外院书房了,夫人在夫人屋里。他们说……”

    丫头迟疑着看了明珍一眼,才接着道:“他们说姨娘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是什么意思?”李姨娘横眉竖眼,气道,“当初是他家打发人来,说妹妹的母亲病了,病中想念女儿,少奶奶心慈体贴她,才送了她家去。难道是瞧着我们家连连出事,怕跟着我们朝不保夕,就不肯回来?”

    明珍嘴角噙了一抹冷笑,嘲讽地看了李姨娘一眼,问丫头:“姨娘如今在何处?”

    丫头摇头:“奴婢不知,今儿只有姨娘的爹娘跟着去接的人来了,听去的婆子说,家里外都没见着姨娘,想必是把姨娘藏起来了。”

    姨娘的娘家可不是大人这个家,姨娘的父亲也是个秀才,早年在乡下教书,勉强能养家糊口,后来儿女渐渐慢慢大了,姨娘的父亲才拖家带口进城谋生活。

    “不在城里,便是送到乡下去了。”明珍淡淡道。

    丫头见明珍坐着不动,略显得有些着急:“嬷嬷请大奶奶过去,夫人这么个情形,还得大奶奶出面问清楚才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李姨娘连连点头,亦道:“妹妹来了咱们家,也没亏待她。莫不是瞧着咱们家如今不大好,就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还是她家如今好了,给妹妹另寻了好亲事,要另配人?”

    明珍瞥了一眼李姨娘,心底冷哼一声,。姨娘还没这个胆儿,李姨娘自个儿这么琢磨着罢了!

    王志远成了这么个模样,王家的姨娘历来没有外放的先例,都是送去庄子上过清苦寂寥的日子。再嫁不见得好,可也比在庄子上被下人作践强了不知多少。

    王夫人、王老爷还不晓得王志远的事,但明珍肯定,李姨娘一定晓得了。她再没主动往王志远身边凑,反而时常跑来这屋里说话解闷。李姨娘不过是想借姨娘让王老爷晓得王志远的病,若放走了姨娘,自然也会放走她,最后就留下个明珍和雪鸢守着个不能人事的王志远。明珍好歹还有宪哥这个盼头,雪鸢却也是一子半女都没有。

    姨娘倒罢了,老实憨厚,安分守己,也的确年纪小。李姨娘这个狐媚子,从来不曾安分过,还有她一直认为是心腹的雪鸢,这两个人……明珍心里一冷,她自个儿也还年轻。

    “过去看看。”明珍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朝李姨娘道,“妹妹也跟着去看看吧。”

    李姨娘恭顺地点了点头,一行人赶到王夫人院子时,那姨娘母亲早就哭红了一双眼。姨娘的母亲年纪并不大,只因操劳三十几岁眼角就生了皱纹,看起来倒像四十来岁的人。靛蓝色衣裳洗得发白,倒也整齐,正抓着嬷嬷的手臂哭道:“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儿,她今年才十六岁……”

    嬷嬷却已被她缠的不耐烦,又气她无端端说王志远得了不能启齿的毛病,姨娘跟着他只有守活寡。因嬷嬷斥责了几句,姨娘的母亲又说起王志远已被定了罪等等。

    瞧见明珍走来,嬷嬷才松了口气,忙迎上来:“奶奶总算过来了,这姨娘的母亲委实太无理取闹了些!”

    姨娘的母亲也见过明珍,紧跟着嬷嬷扑过来,跪在地上抱住明珍的腿,哀求道:“大奶奶素来仁慈,求您看在我女儿服侍您一场的份上,放了她吧!她还这样年轻……”

    明珍忙弯腰扶她起来,姨娘的母亲却是不肯,一边哭一边一个劲地求。李姨娘瞧着,两步走过来将她拽去,冷声道:“如今我们家还没怎么样,你就闹气这事来,当初又何必把自个儿的闺女送来?”

    姨娘的母亲哭道:“大爷出了那事,想来也是一时糊涂,我们并没有怎么样。如今大爷出来了,若我女儿是个有福气的,能替大爷生的一子半女倒也罢了,可大爷他……他……”

    嬷嬷瞪了姨娘的母亲一眼,冷声道:“信口混说,我们大爷好端端的!”

    “果真好端端的,怎么外头都传开了?我女儿素来实诚,她自个儿也不信,我们当家的专门出去打听,果真如此。我女儿进府的时日不常,一时没能怀上也是有的,可为什么……”

    说着看了李姨娘一眼,又转头求明珍:“大奶奶就当发发善心,便是做丫头奴婢的,年纪大了也要放出去配人,没得老来无所依,大奶奶,我这里给您磕头了!”

    说罢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嬷嬷却被她那句“外头已传开”唬得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明珍。

    李姨娘只当不知,问姨娘的母亲:“什么话外头传开了?没个理由,王家岂是你胡闹的地方?!”

    姨娘的母亲略作迟疑,实话道了出来。李姨娘的脸色耍一片雪白,浑身的力气都没了似的瘫坐在地上,怔怔地道:“难怪大爷回来后……回来后就再也不进后院……”

    连着这些日子只是醺酒,整个人颓废的没了人形,这一次仿佛都在证实此话千真万确,连嬷嬷也开始有些相信了。

    忽见一位丫头面色惊慌失措从正屋过来:“大奶奶、嬷嬷不好了,夫人……夫人……”(去 读 读 .qududu.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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