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哥要午睡,明玉带着衍哥先回房去,大太太、四太太陪着秦氏说话。
明玉哄着衍哥睡去,香桃端了茶进来,才得了趣闻,笑着和明玉说起来:“那徐小爷花样还真正不少,竟学会了变戏法,一把折扇后面能变出一朵花来,这会子好些人都围在门外瞧稀奇呢!”
说着又摇着头补上一句:“这哪里是吃饭,明明成了街头杂耍了。”
明玉手持佛承,怕帐幔里有小虫子让衍哥睡得不安稳,驱赶一会子,香桃放下托盘,同云妈妈一道放下帐子。
“徐小爷也是跟着家里人出过海的,兴许跟着外国人学来的玩意儿。”不过他作为徐家生意的掌舵人,出海风险太高,机会不多,短时间内就能学会,可见此人脑袋转得多快。想到这里,明玉不觉暗笑,徐之谦怕是故意的,他也察觉到陈老太太的心思,就故意卖弄这些玩意儿,让陈老太太觉得他不务正业。
但,只要细细想一想,也就能明白过来,他若果真不务正业,不是个有能耐的,徐老爷如何敢把大半的生意都交给他管理?即便因他是徐老爷的亲生儿子,别的堂兄弟用着不放心,也要有能耐叫其他人敬服,特别是长辈。而大家族里,少不得有些人动心思耍手段使绊子,他年纪轻轻就能应对自如,这样人还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他。
只是明珠……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陈老太太回到屋里,不等丫头上茶,就叫吴妈妈去把四太太请来,细问徐家的事。
陈老太太说了一句,四太太就明白了陈老太太的意思,她与陈老太太私下说话,素来极少拐弯抹角,这一次更是直言:“徐家虽是商户,在京都却也是体面人家,京都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家没有不知的。”
说着,面色沉了下去,道:“就是十三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前面倒罢了,徐家生意做得大。大夏朝不曾刻意抵制行商,有财力的商户数之不尽,但在如今的商户中,若徐家自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陈老太太深居简出,对这些事却也晓得。
倒是明玉的事,她没想到徐之谦竟也晓得,四太太道:“当初儿媳只想着在京都给十三寻一门亲事,小十在京都,她们姊妹也好照应。云飞那孩子替儿媳姐姐送信来,正逢十三出事,徐小爷早前就与云飞相识,那一次也一道来了淮安。后来去了京都,徐小爷自个儿说起,儿媳也才晓得。”
原来是这么回事,陈老太太晓得楚云飞与徐之谦交情不一般,还当是楚云飞说的。
“他即晓得,不知……”
是怕徐之谦说漏嘴么?那会子徐之谦还说要……但这话如今却说不得了,四太太道:“徐小爷是明白人,他不会混说什么。但徐家家大业大,他年纪轻轻就管了大半的生意,家里叔伯、兄弟姊妹也不少,亲娘早逝,继母年轻。十四的事,他未必晓得,但……”
明珠根本应付不来,即便有人指点,说不得还要拖后腿。商户在京都贵族圈子里感觉说不上话,但徐家却不同,京都多得是想把女儿嫁去他家的。若论身份地位,明珠是嫡出,亲姐姐是王家的少奶奶,陈家世代有人为官,大老爷、三老爷这一辈眼下看着是不如祖上,可陈明贤进士出身,泰山大人为帝师,陈家的情况也越来越好,明珠嫁去徐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若单论财力,陈家就远远不如徐家了。
当初,徐之谦一席话,四太太闻之亦动容,权衡下来仍旧选了楚家,不是没有仔细考量。明珠的事,是真真切切,她真真切切跟着外人离家。不管她本人清白如何,清誉是真正毁了。
四太太很想建议老太太,大不了自家养着明珠。然而,身为女儿,哪里有长远养在家里的理儿?陈老太太、三太太在的时候能护她,可她一辈子的时日还长着呢。五奶奶贤惠,也不会说什么,然而,陈家不单单这些人,养着明珠就涉及到整个家族问题,不是一两个人说了就算的。
四太太抬头望着陈老太太眉尖的郁色,心里由不得一叹。
话说回来,若没有明珍当初的风光出嫁,明珠的婚事大概也不会这么受阻。再者,三太太眼光没那样高的话,明珠在京都时也顺利出嫁了,更不可能有后来的事,但这些都只是假设罢了。
陈老太太脸上布满倦意,整个人好像都没力气了,倚着迎枕养了半天神,方缓缓道:“我也不过问问。”
明玉迷迷糊糊被人摇醒,香桃见她睁开眼,就道:“王管事进来见姑奶奶。”
明玉愣了愣,她出嫁时,四太太给她预备的嫁妆,淮安这头有两间铺子,还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庄子。王福得她重用,虽没确切地说出来,实则已是总管的身份,这会子来寻她,莫不是为着铺子、庄子的事?
但昨儿明玉就见了其他陪房,还让周嬷嬷家去住了一天,并没有听说出什么问题。
没想到,王福进来就为了说动身去南京的事。
“怎么这样着急?”
这会子不早不晚,若动身,到苏州天就要黑了。
王福学着徐之谦的口气道:“……怕继续留着,就无缘无故多出个媳妇来。”
当然是私下说的,摆出来岂不得罪人,也是为了让明玉她们明白罢了。
王福学得有模有样,明玉顿时睡意全无,香桃几个也被他的模样逗得笑起来。
“这个徐小爷,还不是自个儿要哄着老太太高兴?”
说了一回闲话,明玉嘱托几句王福去南京的事,让莲月取了银子来,又让落翘去看秦氏午睡起来没有,王福虽是明玉的陪房,可去南京却不单为明玉一人的事。
秦氏已午睡起来,王福过去见秦氏。
周嬷嬷从外头进来,一边朝明玉见了礼,一边道:“徐小爷、杨大爷竟然现在就要动身,前儿还说淮安不错,要多闲逛几日,这会子竟逃跑似的。”
可不是逃跑的样子?
香桃笑问:“徐小爷自个儿如何说的?”
“说南京那头才来了信儿,有些事等着他去料理。”
到底把面子顾全了,但也算是间接摆明了态度。
落英掩嘴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儿,巴巴的就忙着这一时半刻?”
玩笑一阵,王福见过秦氏复又来辞行。玩笑归玩笑,但徐之谦这避之不及的举动,由不得不叫人替明珠忧心。
王福当天也跟着徐之谦、杨大爷先一步去了南京。陈老太太对此事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徐之谦匆忙辞行,她也十分失望:“本想着那孩机灵过人,有个这样的夫婿,多少能保她平安无事。”
这话也是在没旁人的时候,朝四太太念叨了一两句。徐之谦、杨大爷走了,事儿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明玉、秦氏到了淮安,转眼已过五六天,除了见过一回明珍,三房的人再没见过一个。而明珍来的一次,却也没去看看明珠,大太太、大奶奶显见也是不愿管的,当初明玉的事想请大太太帮忙,大太太就推辞了。只有陈老太太,即便没时常挂在嘴边,却定然时时刻刻都在发愁。
不知三太太是何心情,只是单瞧着,三房似是彻底撒手不管明珠。连香桃也由不得可怜起明珠来,“她若自个儿有个算计,老太太给她些东西,她自己经营着养活自己也好。”
这样的心思,明玉当初也有过。但身后事呢?
她的事是被压下来了,一旦暴露出来,整个家族跟着蒙羞,现在晓得的人不说,一旦大房晓得了,能不能容得她就难说了。当初,明玉出事那会子,若大房的人在,指不定就是老太太也保不住她。
不管是明玉的事,还是明珠的事,其实都瞒着大房。大太太当初婉拒四太太,不过是晓得三太太与四太太不和,一旦应了四太太就可能会得罪三太太。但过去这么久,不可能没有打听到什么,只是明玉已正正经经嫁人,四房的情形也越来越好,再闹就没意义,且还要伤了陈家的名声。
将姑娘一直留在家里不嫁,这样的情况普天之下不是没有,但都有个理由,明珠身上能找出什么理由来?眼高于顶,不肯轻易许人?陈家以后的姑娘还要不要嫁?
何况,她的事能隐瞒到几时都说不准……
埋头做针线的落英,心不在焉道:“她与七姑奶奶姊妹情谊比金坚,七姑奶奶的儿子不是寄养在寒山寺才好了么?她不如也去替亲侄儿祈福。”
落翘拍手说这主意不错,被明玉和香桃瞪了两眼,明玉正色道:“便是私下,这些话也不是你们能混说的!”
落英吐了吐舌头,道:“奴婢明白,不过玩话罢了。”
香桃见云妈妈抱着衍哥从里间出来,遂收起阵线,朝落翘道:“去看看老太太午睡起来没有。”
衍哥还睡眼惺忪的,一副没睡醒的委屈摸样,落英和菊香去打了热水来,明玉洗了手,才解了衣裳抱衍哥过来。云妈妈将衍哥的尿片拿出去,没多久就返回来,笑道:“这两日不冷不热的,衍哥就愈发嗜睡。”
大概是到了新的地方,新鲜感过去了,又回到了之前在京都时的情形,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在酣睡,没有酣睡的时候,要么就是肚子饿了,要么就是醒的时候有人带他。
他月份大,明玉就愈发觉得奶水不足,他又不肯吃别人的奶水,就和云妈妈商议着是不是该给他吃饭了。
云妈妈笑道:“像奴婢们家这样的,孩子四个月大就开始喂一些熬得稀烂的粥。”
明玉倒觉得,早些吃饭的孩子,长得更壮实。陈老太太年纪大,吃食都是容易克化的,明玉吩咐落英去厨房问问,若是有煮的稀烂的东西,就拿些来。
云妈妈忙道:“才开始却不能一股脑儿什么都喂他吃,先熬些清粥,哥儿吃着没什么,再慢慢添加别的东西,没得他猛然吃了克化不了。”
到底带过孩子,明玉汗颜,菊影自告奋勇:“奴婢去厨房借借灶头,给小少爷熬些粥来吧。”
明玉点头,菊影就认认真真请教起云妈妈,该如何熬,熬多久等。
落翘从陈老太太正屋回来:“老太太怕是还没起来,里里外外都静悄悄的。”
正说着,秦氏从外面进来,见吃了奶的衍哥酣睡过去,就说起过两日动身去南京的事。
天儿一旦热的厉害,就愈发不宜赶路。明玉本来就琢磨着这事:“王福提前去了,想必一两日就能寻着下处。”
秦氏道:“一会子先给老太太说一声。”
陈老太太并没有午睡,不过半躺在榻上养神,听见脚步声,就睁开眼。
才和锦年说了一句话的锦绣见了,立即上前见礼,不等陈老太太问,就禀报道:“奴婢将十四小姐屋里那些禅机论道的书都收了起来,这两日倒是安稳,没有再提剪头发的事了。”
陈老太太不觉叹了一声,轻轻点了点头,道:“你也先过去,若有什么动静,自己不得闲,就打发人来,别像上回那样。”
锦绣应下,道:“这会子十四小姐才安稳地睡了,奴婢又怕别的人说不清楚才来见老太太。”
老太太一听,就立即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锦绣忙摇头,迟疑着道:“十四小姐就问奴婢,三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十四小姐这么问的时候,连锦绣瞧着都心酸,活像没人管她似的。锦绣小心翼翼地道:“要不,老太太还是让三太太回来,或者让三太太接了她去吧。”
不管陈老太太对她怎么样好,她心里还是想着三太太。明珠是无拘无束惯了的,由陈老太太管着,自是没在三太太身边时那么自在。
陈老太太脸色沉下来,就是因为明珠跟着三太太,才出了问题。而现在的三太太,愈发不成体统,什么娥皇女英,亏她说得出口!从前瞧着不过有些小心思爱慕虚荣罢了,并不伤大雅,如今瞧着整个人都魔魇了。
陈老太太不是没想过找大太太、四太太帮忙,只是大太太素来就是个自扫门前雪的性子,不讨好的差事根本不愿应下,勉强她应下,她就一直拖下去。四太太虽贴心又通情达理,可明珠这么个情形,好了大家欢喜,不好亲兄弟都要结仇。何况,四太太又有多少门路?她身边的儿女如今只有一个年纪小的要操心,难得有眼下的清闲。这些个儿媳孙媳里面,也只有她是最苦的一个。
陈老太太久久不语,锦绣也不敢再说,过了一会儿就告退出去。正好吴妈妈进来服侍,见陈老太太眉尖笼罩着郁色,就晓得她在想十四小姐的事。
吴妈妈蹲下一边替老太太捶腿,缓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想再多也无用。”
陈老太太一筹莫展,叹道:“我是老了,不中用了。本想着,他们个个虽算不得多好,却也没我可操心的份儿,谁知道后来就出事了……”
“万事难料,老太太纵然见多识广,可又不是老天爷,岂能事事预料,又兼顾得面面俱到?”
陈老太太只是叹息,吴妈妈又开解一番,话题就绕到京都,说起陈明贤才过门的妻子韩氏,又说到五奶奶生了儿子,这些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儿,陈老太太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吴妈妈就道:“咱们家今年喜事特别多,就是宪哥不也……”
忙又顿住,吴妈妈改了口笑道:“老太太现在,孙子、重孙子都好几个了,谁能有老太太这样的福气?”
说了一会儿话,瞧着时辰不早了,吴妈妈和锦年服侍陈老太太起来。不多时,大太太、大奶奶、秦氏、四太太、明玉等人就来了。
大伙坐下吃茶,大太太又说到陈老太太惯常去的寺庙,说哪里的斋饭做得不错,难得来一趟,若不去吃一回倒是一桩憾事。秦氏就略提了提过两日动身去南京,王福跟着徐之谦他们走的时候,已把日子定好,等到了那一两天,王福会来码头上接她们。
大伙少不得挽留,大太太道:“既然你们急着走,择日不如撞日,明儿咱们就出去逛逛。我们淮安,也有那么几处值得瞧一瞧的名刹。”
秦氏欣然答应,明玉就不跟着去了,衍哥年纪小,外头虽不热,却也要坐一两个时辰的马车,明玉也有想去的地方。
隔天一早,大太太、四太太、秦氏带着丫头婆子就出门了,明玉吩咐门上的婆子另套了马车,只带了香桃、落英两个和两个粗使婆子前往青桔的墓地。
如果青桔还活着,今年就虚岁二十了,依着陈家的规矩,她已到了家去配人的岁数。可她没了,只留个一个孤零零长满杂草的坟墓,墓碑上字迹模糊,不仔细根本看,根本认不出来这是谁的墓。
香桃、落英点了香,一边将纸钱撒在坟墓上,一边道:“姑奶奶如今过得很好,青桔姐姐若泉下有知,就安安心心投胎去吧……”
明玉眼眶湿润,明珍说得不错,她心里有恨。她明明那样隐忍,那样安分守己,若不是飞来的横祸,若不是眼看着她就要放弃争取,青桔如何会以死来提醒她不能放弃,要好好活着?因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
一把黄土掩埋,说不定还不如青桔。她只能随便葬在乱坟岗上,做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且是个家族不能容忍的鬼魂。
明玉深吸一口,青桔用自己的命换来她的命,她朝着青桔的墓碑跪了下来。
香桃本来要阻止,想想又算了。也跟着明玉跪了下来,哽咽道:“姑奶奶来看你来了,姑奶奶很好,已有了衍哥,你就放心去吧……”
回去的路上,心情很沉重。香桃道:“奴婢打听到了,后来老太太又给了青桔家人一笔钱,如今他们一家都去苏州做小买卖去了。今儿咱们瞧着青桔的墓,虽长满杂草,到底是修缮过的,可见她家也慢慢好起来了。”
人都死了,坟墓修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明玉靠着车壁,缓缓闭上眼,慢慢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你也不小了,太太把你给了我,伴了我这两年。这几日总被别的事缠身,你也不得闲家去看看,不晓得你家里人如何盼着你回去。”
明玉睁开眼看着香桃:“你也家去看看吧,总不能一直跟着我。”
虽然舍不得香桃,可聚散本是人之常情。
香桃微微垂了头,她知道即便她要家去,明玉不要赎身银钱,怕还要送上一份嫁妆。从前跟着四太太,到了一定的岁数是定然要家去,可后来到了明玉身边,她渐渐明白了青桔当时不畏惧死的心情,陪着明玉从低谷一步一步走过来,虽是主仆,却早已情同姊妹。
“姑奶奶也晓得,奴婢的娘早就没了,爹爹身子骨虽不好,哥哥娶了嫂子,嫂子将爹爹照顾的极好。即便奴婢家去,在家里也待不了多少时日。横竖,奴婢心里无挂念,早打算一辈子跟着姑奶奶。”
香桃这样说,明玉倒不觉得意外,耐心道:“你也别急着这么早就决定,我们还要去南京一趟,去京都不晓得什么时候,这之前你慢慢想清楚再说不迟。”
香桃却道:“回来的路上,奴婢就想到姑奶奶定然要与奴婢说这话,奴婢已仔仔细细想过了,姑奶奶若觉得奴婢不好,奴婢自是没法子。”
明玉叹了一声,香桃却笑起来:“便是跟着姑奶奶难道就没出路不成?梅枝的哥哥就能不花钱读书,说不得以后还能考个状元,到时候一家子都跟着体面呢!我的孩子,若能做了小少爷的书童,耳濡目染学得好,以后进士加身,指不定还能给我挣个浩命!”
明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不害臊,想嫁人就直说罢。”
香桃微微红了脸,见明玉心情好起来,又正色道:“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姑奶奶既然开恩叫奴婢家去,奴婢就家去瞧瞧。只是,姑奶奶也说了叫奴婢自个儿决定,奴婢若要留下,姑奶奶可别再赶奴婢家去了。”
明玉一脸苦恼之色,做出烦恼状:“你若不家去,还要头疼你的终身大事。”
但有些话还是要说:“聚散本来说不清,你哥哥为人不错,嫂子又贤惠,不会亏待你,定会给你认认真真寻一门亲事。就算你家去嫁了人,也说不准哪天咱们就相聚了。”
香桃只垂着头,明玉见她不言语,笑着柔声道:“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这个时代的女子,很少有自个儿做选择的机会,但当初四太太却也给了她这样的机会,虽然选择范围有限,但自己为自己做一回主,才能真正体会到,其实身为女子也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掌握自己的命运。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知道,明珍现在对自己的选择后悔了么?或者,她后悔当初用自己的妹妹来算计么?
其实明玉更明白,明珍做什么都有目的也有原因。
明珍是否后悔大概只有她自个儿晓得,但三太太后悔了。
“本以为能指望上王家,没想到……”三太太将信件搁下,抬头问下面恭恭敬敬立着的婆子,“家里现在如何?”
婆子忙道:“老爷被关押了,两位少爷正在想法子把老爷从牢里弄出来。可家里又没有多余的银钱……”
三太太收了银子,他们就以为没事儿了,没想到新官上任,又翻出那个案子来。
婆子好容易赶来苏州,一口水也来不及吃,听说三太太病了,还以为见不到,幸亏三太太晓得她来了就立马叫她进来。可现在瞧三太太面容憔悴,而本该在京都王家的明珍,却也在苏州住了近一年,王家大爷却留在京都,哪有成亲才两三年功夫,就分居两地的夫妻?
她在外头等通报的时候,又听说了一些事……
“请姨太太快些想法子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三太太这会子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那位新上任的大人,两位少爷也打听了,是王大人提携上来的。”
也就是说,只要王家吭一声,这事儿就跟着迎刃而解。只是,三太太的妹子也透漏给那位大人,亲侄女就是王家的大少奶奶,那位大人却全然不理会。别说婆子这一路上没想通,就是家里的主子也想不通,但现在婆子似乎有些明白了。
“王家哪里指望的上?这事儿我送信去京都,看老爷有没有法子!”
不过是三太太的亲戚,就是三老爷、五爷的事,王家虽出了一些力,三房却也花了不少银钱。她收了妹子的钱,几乎全填了进去。
婆子急道:“还请太太快些,若是迟了,说不定我们老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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