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只穿着件黑色打底衫,望着衣衫上的水啧,宁夏微微红了面颊,咬着红唇,她垂眸淡声道:“没有不相信你,我那是不相信那些女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招女人仰慕。”
说到仰慕二字的时候,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顾盼生辉的明眸中难掩气怒光芒。
这样鲜活生气的媳妇让叶翌寒紧抿的唇角不由扬了起来,他一边揉着被她咬疼的肩膀,一边笑意昂然道:“你想多了,人家姑娘才多大点?我这个年纪都可以当她叔了。”
在他看来,那些刚满二十来岁的小姑娘都是孩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个稚童,怎么可能有那层心思?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宁夏有些气愤抿起唇角,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越发无奈起来,和他闹的越凶,越是让他反感,男人啊,都是同情弱者的,谁不喜欢娇娇柔柔的白莲花?
“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明天就回家了,现在想这些,不是自觉烦恼嘛?”一直沉着脸的叶翌寒终于放柔了语气,他笑着揽着宁夏,在她耳边轻声道:“媳妇,真的谢谢你这些天的体贴,我知道让你住在这里,委屈你了,等明天处理好这些事我们就回去。”
顺着他的话,宁夏抬眸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心底无声轻叹,在来之前,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好在这样的房间她还住的下去,但一想到她现在睡的这张床是曹秦那姑娘的,她就有种如鲠在喉的难受,就像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可偏偏这些话,她还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成了她小心眼,没有肚量。
“睡觉!”憋着一口气,宁夏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恶狠狠吐口:“没心情和你闹腾了,我要睡觉,不然明天可没那么好的心情去应付那些人。”
作为客人,她在曹家并没有做什么活,只不过那些村名实在太热情了,在后来的接触中,她才知道,那群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去过市区,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对于她们来说,就是最陌生的词语。
这样生活的人让她感到很震惊,她能感受到她们看她穿着时那种羡慕眼光,不过是出于好心,她箱子里还有几件刚买没穿的衣服拿出来送给她们,但抵不住人多,最后,一人送一件,她的箱子也见底了,只留下一件可以换洗的衣服,其余全送人了。
倒不是心疼这些衣服,而是觉得这样的行为让她有些莫名其妙,那曹琴也不是没拿她的衣服,但那姿态却有些理所当然,所以才让她心里不痛快的。
……
第二天,天还没亮,鸡才刚叫,曹家就聚满百姓还有慕名而来的网友,叶翌寒和宁夏自然早早就出来了。
虽说昨个晚上的谈话不大愉快,但宁夏在这种场合也不会和他翻脸,面对曹家的亲戚,她也能有个笑脸。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群送行的人群中居然会有温婉,她身穿暗绿色军装站在门前正在嘱咐身后警卫员将车上礼物搬下来。
在她说明来意之后,曹家父母礼貌将她迎了进来,她一眼便看到站在大堂中央的叶翌寒。他他今年已经三十好几了,但看上去却并不显老,岁月似乎对他特别眷恋,这般站在那,清贵
俊朗,比当年那股明逸坦然气质更浓。
反观她,只不过比他小了四岁,但却已经渐渐有了老意,平时一笑,眼角上会有上扬的皱纹,所以在很多时候,她宁愿让人误以为她是性情冷淡,难以接触,也不想将自己的衰老显现出来。
女人的肌肤还有美貌,过了三十岁以后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以前对于这点,她还不以为然,可现在却是深信不疑。
他已经如花美眷在身旁陪伴着了,可她依然是孑然一身。
思及此,温婉不由抿唇冷冷一笑,她上前路过叶翌寒身旁时,脚步微缓,寒声冷笑:“别以为我是来找你的,曹虎退役之前是军人,我这次前来是受首长的命令!”
现在这个社会,这样舍已为人的英雄已经不多见了,而且本地媒体论坛也在关注,军中要是没有一点儿表示,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叶翌寒不是没想过这点,但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温婉,下意识皱起剑眉,缓缓移开视线,冷声吐口:“我没那么自恋!你来不来和我没多大关系。”
话落,他长腿一迈,率先离开。
温婉抿了抿红唇,上挑的眼角中透着淡淡冷冽弧度,她是冷艳清傲的,但她也是孤寂,无人能懂的。
他们分手的时候,她才二十四五的年纪,刚大学毕业没两年,对未来的工作生活充满了希望,那时的他还不是这般冷峻黑面,他们有着共同的朋友圈,是圈内人人称赞的模范情侣。
但不知从合适开始,这种比翼双飞的情况渐渐被打碎,他们开始有了争执,他毫不退让,气的她面子抹不开,为此没少冷战。
……
见叶翌寒从温婉身边毫不留恋的离开,宁夏下意识翘起唇角,眼底难掩欣喜笑意。
恋爱的女人智商为零,这点很好的在她身上体会出来了,以往的宁夏对于这样的事是嗤之以鼻的,但现在她目光却不由自紧紧盯着这边,那份紧张之意溢于言表。
……
虎子的葬礼办的极为轰动,生前他劳苦了小半辈子,到头来还没有离开人世之后来的热闹。
整个曹家大院门前哭声不断,当几人齐力将棺材抬起来的时候,曹家母女三人更是哭的伤心欲绝,不仅曹家人伤心,就连那些前来送行的网友都哭红了眼睛,他们在为这位英雄哀悼惋惜。
一直跟随在叶翌寒身旁的宁夏自然有感受到他的哀悸,曹家几个兄弟姐妹披麻戴孝走在前面,身后几人抬着棺材上山,最后才跟随着一些亲戚百姓好友。
宁夏和叶翌寒就是跟在最后面的,今天天气并不怎么好,已经九十点钟了,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不似往日的晴空万里。
心中存着压抑,宁夏紧紧握着他冰冷的手掌,咬唇轻轻安慰起来:“翌寒,你别难过了,你看,今天有这么多人来送他,虎子最是好客的,看到这些人,肯定也会高兴的。”
虎子那人一直就没什么脾气,当初他双腿刚伤,在军总里住院时,面对各种苦难都没有轻言放弃,更加没有怨天尤人。
这样的好男人应该长命百岁的,但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她不是不惋惜,不是不痛心,但更多的却是想让身旁男人早些走出这个阴影。
“这是我人生中参加的第二次葬礼。”望着前方在烟雾飘渺中的黑木棺材,叶翌寒眸色平淡,突然出声道:“那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也是个阴天,我抱着骨灰盒从火葬场出来的时候,天色暗淡,好像快要下雨了。”
心底微窒,她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却抿着素唇,保持着沉默,想要听他把话说完。
她一直都知道,他母亲在他心中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他和父亲的关系一直这样,有很大的原因是还惦记着母亲的死。
“宁夏,你知道嘛?我很讨厌参加葬礼,因为他每次都要带走我最亲的人。”微抬首,遥望着灰色天际,叶翌寒漆黑鹰眸中浮现出淡淡朦胧雾霭:“虎子这人一向傻里傻气的,平时被人骗了还要反过来帮人数钱。他是我兄弟,我曾经暗暗想着,就算以后他退役了,我也要保他一世安宁。”
他有这个人脉关系可以让他在退役之后还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只可惜这一切还来不及实现,他们就已经天各一方了。
人生总有许多遗憾无法实现,以前他没法救活母亲,现在同样也无法让虎子死而复生。
叶翌寒总是在想,人人都称赞他能力卓绝,羡慕他有优越的家世,可说到底他也不过就是个平常人,在生离死别面前,做不到平静。
山上秋风瑟瑟,枯黄的落日纷飞,隐隐透着一丝寂寥,在这秋风阴沉的天色下,虎子入土了,装着遗体的棺材被埋进黄土中,宁夏于心不忍,将目光移开,微风中,噙在眼角中的泪水终于滑了出来。
这些天她一直没哭,强忍着心中酸涩,现在终于落泪,实在是为虎子惋惜,那个憨厚老实的男人这一生不应该就这样终结了。
在场的众人无一不红了眼眶,那哀悼的音乐响在每个人耳中,让大家心情更加沉重。
曹家几个兄弟姐妹抱在一起哭的伤心,而曹家父母则是神色激动,幸好旁边亲戚拉着他们,不然指不定要闹成怎样。
叶翌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紧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言,见小媳妇偏过头去无声落泪,他心中像被利剑戳痛般的难受,长臂微伸,柔柔将她拥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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