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凤帝修所说,苏华楠便只在四年前和凤帝修有过两面之缘,可便是这两面之缘,使得苏华楠将一颗芳心错系在了凤帝修身上,再难忘记那风华绝代的姿容。
也正因四年未见,苏华楠才会亟不可待地前来此处,才会急切地想要见到凤帝修。她曾无数次幻想那人时隔四年,将会变得怎样耀眼出众,如今她总算见到了那人,那身影,果真若想象中一般光映照人,令所有人都黯然失色,那气态果真风流蕴藉,令人无由折服。甚至他比她想象的更俊美若仙,风姿特秀,一切都是美好的,独独他的眼中没有她!他的所有好,都属于了别的女子,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苏华楠瞧着凤帝修,神情一阵痴,一阵愤,最后转为失魂落魄,再转变成嫉恨,眼光飞刀一般射向旖滟,她不甘被漠视,提声道:“倒不想无双太子殿下竟还是个情种,只是天盛皇帝陛下爱民如子,亦有意于天宙国修补关系,也许他会觉本宫的提议极好呢。”
凤帝修闻言终将目光淡淡落在了苏华楠身上,只那目光却森寒,尚带着一丝讥嘲和厌恶,道:“本宫不愿意之事,无人能够勉强。即便是父皇,也不能强迫本宫娶不喜的女人。”
他言罢,收回目光,却是自言自语地道:“堂堂天宙公主当不愁嫁才是啊……”
他神情困惑,声音不大,却恰恰够到场武功出众的几人听个清楚。
这话简直在说,堂堂莲华公主当不能嫁,干嘛死皮赖脸非要倒贴于人。
苏华楠瞬间面色紫红一片,指下扣着的扶手不堪重负,终于咔嚓一声断裂开来,木岔划破手掌,落下一道红线。旖滟见此撇撇嘴,复才抬起头来,盯着苏华楠,道:“本宫实在不喜欢自家男人被她人惦记……”
她说着面露苦恼之色,转了下眼眸,蓦然一笑,眸光晶亮地瞧着苏华楠,又道:“有了,公主方才说自认出身,才智都比本宫出众,要不我便和莲华公主打场擂台吧,随便比试什么都好,倘使本宫赢了,莲华公主便愿赌服输,当即将自己嫁了,再不能倾慕本宫的驸马,如何?”
苏华楠听到旖滟这提议,不由一怔,很快她便眸光一闪,抬手指着凤帝修,道:“倘使霓裳公主输给本宫呢?可愿自请退亲,将他让于本宫?”
旖滟闻言却露出惊讶之色来,即刻便摇头道:“那怎么行,他是本宫认定的驸马,当不得赌注!”
苏华楠讥笑一声,道:“霓裳公主既赌不起,何必自提什么擂台!”
旖滟扬眉,清声道:“倘使本宫输了,奉上性命于莲华公主便是。公主输了,不过嫁人便好,本宫输了,却要赌上性命,这下这赌约可行了吧?”
众人万没想到旖滟竟会以命相赌,四下一片死寂,莫云璃眸光不由一震,蹙眉瞧向旖滟,见她面上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他唇角再度溢出苦笑来。岂能不明白,旖滟这是拿苏华楠杀鸡儆猴,她是在告诉天下所有女人,凤帝修是她一个人的,倘使再有觊觎之人,她敢以命相搏,而只要这次旖滟赢了苏华楠,苏华楠便成了八国的笑柄。
以苏华楠的身份,都沦为笑柄收场,以后只怕凤帝修再风华绝代,也只敢远观,再没人敢动歪念了。她对凤帝修竟是用心至此,那个男人,她在乎至此,连旁的女子在心中默默想上一想,她都不允,这样的占有,全因爱之深,又怎能令他心如止水,不妒不忌?!
苏华楠愕了一下,蓦然嘲笑出声,道:“霓裳公主倒是大气魄,只是霓裳公主将命输给了本宫,这男人不还得便宜了她人?还是霓裳公主狂妄到以为本宫当真不可能赢你?!”
旖滟却笑了,挑眉道:“公主这话错了,我若将命输给了公主,修自然也会陪我一起,才不会便宜任何人呢。此生有他相知相许,我本已无憾,同生也好,同死也罢,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她当真觉得自己不会输,一个苏华楠,旖滟还看不在眼中。
旖滟的话,令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众人瞧向凤帝修,却见他姿态淡然,含笑望着身旁旖滟,竟是默认了她的话,旖滟输了,他当真愿意相陪于黄泉。
生死,不管怎样,只要能彼此同在,便无所憾。这等信任,这等情意,令人震惊的同时,也令众人由衷祝福,再没人觉得旖滟霸着凤帝修是错,是嫉妇,只觉情到浓时,当如是。只觉,他们本便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之间也容不下他人插足。
苏华楠脸色一下惨白,讥诮的笑意僵在脸上,蓦然她就觉得自己已是一场笑话。她的爱慕,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她也明白,终其一生,她都不可能得到凤帝修。他都愿随她去死了,还有什么比试的意义。
这般难堪,这般自尊被践踏,使得苏华楠生出一股怨恨来,她双眸微红,骑虎难下,终于双拳一握,道:“好,本宫于霓裳公主比试。”
而且不仅要比,她还一定要赢!既然他眼中全然不见她,既然他要如此糟践她的心意,那么她便成全他的爱情,让他们一起去死吧!都去死!
苏华楠想着,神情变得狰狞起来,她再不愿瞧旖滟二人一眼,蓦然一扯,车撵上的纱幔垂落下来,挡住了她坠落的泪水,只厉声道:“具体如何比试,本宫体谅霓裳公主一路辛劳,便容霓裳公主先休息三日再详谈,回府!”
随着苏华楠一声厉喝,堵在道路上的侍卫宫女们纷纷转身,很快便让出了路来。路空荡起来,一阵风起,吹的旖滟衣袂飘飘,愈若瑶池仙子,凤仪无双。见四下目光多还停在她的身上,尤其是莫云璃和楼沧慕的目光,令凤帝修一阵窝心,他抬手为旖滟笼了下衣襟,道:“手都凉了,叫你不要出来,偏不听话,理她干甚,进去了!”
言罢,不待旖滟反应,便扯她进了马车,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马车滚滚而动,这次极顺利,很快便到了莫府。莫府果然修建的美轮美奂,即便是冬日,花草凋敝,莫云璃给旖滟安排的院落也开着许多奇花异草,清冷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芳香。
莫云璃亲自将旖滟送到琉璃院,见她面上挂着浅笑,对一切似都满意,方放下心来,道:“你的手臂,可全好了?阴雨时可会疼吗?”
旖滟正瞧着墙上挂着的山水画出神,听闻问声,回头就见莫云璃目光清润落在她的肩头,黢黑无垠的眸中有着不容错认的担忧和关切。
她的手臂早已好了两月有余,若非肩头留下了一个修字纹身,她几乎都已忘记了受伤一事。故此,旖滟不曾想莫云璃还惦记着,微楞了一下,方笑着道:“早好了,也不疼了。”
说着,她还抬手做了个绕肩运动,示意给莫云璃瞧。
刀剑之伤,损及筋骨,即便长好,也易旧伤复发,每遇阴雨,伤处疼痛,其味难忍。莫云璃是习武之人,岂会不明此理,当日旖滟伤的有多重,他最清楚不过。见旖滟笑着眨巴着眼睛做古怪的动作示意给自己看,安慰之意明显,他心头一暖,接着却又一涩,她只怕是痛,也不会于他这外人道的。
他想着,垂眸掩饰了眸中黯淡,方从怀中摸出一个方盒子来,道:“这是续骨膏,虽有无双太子为霓裳调理,但此药却是我一番心意,可否不要推辞?”
旖滟见他白玉指端执着的盒子雕花精致,有股淡淡药香散发出来,便知那药定非凡品。莫云璃倘使不提凤帝修,旖滟尚可推辞,他既提了,推拒只会更尴尬,故此,旖滟弯眸而笑,抬手接过,道:“我这伤可是被你连累,这药干嘛要推辞,便是你这琉璃院,本宫也要白住白吃,你可不能算我房费。”
莫云璃见她接过药盒,清俊的面上便有了笑意,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这两日只怕皇上不会召见,城四周倒也有几处可观之景,霓裳可于无双太子同往一观。璃便不多打扰了。”
今日刚进城,便种种不愉快,旖滟也料想英帝定会晾他们二人,不会急着召见,听闻莫云璃此言,她笑着应了,亲送了莫云璃离开,待往内室走,却将手中药盒随手递给身后跟着的紫儿,吩咐道:“收起来吧。”
紫儿未应,倒是一个清润含笑的声音响起,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续骨膏,里头有一味良药,便是我都遍寻不到,干嘛要收起来。”
声落,凤帝修已连盒将旖滟的手包在了掌中,微眯着眼眸锁着旖滟,道:“滟滟心中为夫便是那等没有容人之量,小气计较的男人吗?”
旖滟见他面色微沉,眸光幽深,忙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摇头笑道:“怎么会,夫君若是小气之人,此刻我们又怎会置身莫府之中,我哪里知道这药极好,夫君可是邪医谷主,我只以为这药便是再好,也定比不得夫君平日给我用的,这才叫紫儿收起来的。”
凤帝修见旖滟言罢,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倒被她刻意讨好的模样逗笑了,俯身抱起她来,道:“别以为花言巧语几句便能令为夫原谅你,没那么便宜,瞧我怎么收拾你!”
凤帝修说着已将旖滟扔到铺着厚厚锦被的床榻上,邪笑着压了上去,两人一番嬉闹,凤帝修亲自给旖滟揉了药,这才搂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滟滟对我之心,情比金坚,我又岂会再无故吃些飞醋,以后莫再这般小心谨慎,我会觉得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委屈了滟滟呢……”
旖滟闻言,轻牵唇角,窝在凤帝修温暖的怀抱中,动了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这才搂住他的腰,应了一声。
凤帝修抬手轻抚她长发,两人在淡淡的药香中,相拥而眠。
翌日,天尚未亮,旖滟便被一阵嘈杂声吵醒,见她睫羽颤抖,凤帝修将她又往怀中带了下,才道:“再睡会儿吧,还早,有事我唤你。”
旖滟这一夜睡得极好,此刻被惊醒,只觉神清气爽,一路舟车劳顿的疲倦皆已疏散,感觉没了睡意,索性挣了下坐起身来,扬声道:“出了什么事?”
外头很快响起影卫平缓的禀声,道:“是楼府的青鸾郡主,听闻公主住到了莫府来,今日这天不亮,便做着马车赶了过来,还非要住在公主这琉璃院的近旁。莫夫人允了,莫丞相不好驳其母的吩咐,这会儿正给青鸾郡主收拾院子呢。”
旖滟闻言倒勾起了唇角,她已打定主意给楼青青治病,正愁楼沧慕只怕不会令她靠近楼青青,谁知这楼青青便自己送上门来了,甚好呢。
“瞧,没什么事儿吧,为夫还困着呢,娘子陪我睡觉!”凤帝修闻言却是一脸的不满,抬手环了旖滟的腰肢便将她又压回身侧,抱在了怀中。
旖滟见凤帝修墨发散开,亵衣半敞,露出一大片肌理紧致的胸膛,凤眸惺忪,雾气霭霭,少了平日的幽深,却愈发邪魅惑人,她眨巴了眨巴眼睛,又垂眸瞧了瞧自己,同样只着亵衣,衣衫凌乱,这般情形只怕任谁看了都会旖念丛生,她眸光一闪,勾起凤帝修的脖颈来,神情狡黠地道:“夫君再和我秀一回恩爱给人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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