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眨了个眼,再看他们俩,或许是真人不露相,连忙改变态度哈腰点着头:“是,是。”
“这边的人赌石是怎么赌的?”高大帅问。
“你们是外地人——”可能也是想抱一下有钱人的大腿,这个出生在本地的服务生算是给他们俩卖个人情透露些本地人的情报,“你们应该知道的。到了哪里,外地人如果没有本地人牵线,都是要吃亏的。”
土霸王要收保护费,这个高大帅和周玉都可以理解。应说到哪儿都有地方保护主义。
周玉他们想了解的,是究竟这本地人和外地人怎么买卖的。选择保定赌石这一块入手,是因为京城附近,也就保定的赌石最出名。大资本流通靠的还不是靠这些洗钱的手段。周玉相信,只要从保定赌石这块下手,总能抓住一些尾巴。因为郑二叔和郑家不是都在保定吗,肯定不会没接触过保定最可以发财的赌石这块生意。
服务生见他们一下子问到了问题的中心,咽咽口水,显得一丝紧张,笑道:“没想到两位是内行人,你们问的这个,一般人家还真不敢回答。”
高大帅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百人民币,塞到对方的裤袋里,拍拍对方的胸膛:“够不?要不要加点?”
“不用,不用!”服务生受宠若惊。保定一般老百姓的工资压根不高,像他这种洗碗工,至多两千工资。高大帅往他裤袋里这一塞,是他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了。于是,老实交代:“保定人,不是很有钱。但是保定位置特殊,所以,经常有外地人跑来保定。主要两大派,我们私下叫京派和苏派。”
京派,苏派,岂不是代表今国内最富裕的两个地方。赌石果然是有钱人的生意啊。说起来,这个苏派可能比京派要更富裕一些。可是说到权势,苏派肯定比不上京派这个老大哥。两派这样相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能追溯到清明时期都有。
但是,周玉他们要了解的,不是这两派的争斗,那其实和他们不是有很大关系。他们要知道的是,本地人,郑家人的动静。据这位服务生小哥说,本地人,由于资本少,扛不起大赌,一般,只能跟着外地来家财万贯的大老板蹭油水。跟京派老板的人比较多。当然,也有一些大胆的吃两头。
在听到周玉问他是不是认识保定里一家姓郑的人家时,服务生小哥反问:“保定姓郑的多着呢,不是难得一见的姓氏,你们找的是谁?”
周玉报出郑二叔的名讳郑新辉。
服务生小哥又是一惊,吃惊地望了望他们俩,有点犹豫地探问他们的来路。
为什么这位小哥这样警醒呢,是由于这郑新辉虽然没有在保定当大官,不是什么富得油流的大老板,却因为几件事在保定小有名气。
首当其冲,第一件事,那就是前段日子还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来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好事,算是郑家家丑,几乎全保定人都知道郑家人与自己家的老母亲上演的闹剧。
服务生小哥说:“幸好,这老太婆送到京城去了。我们这里医院的大夫都替京城的大夫可怜。遇上这样奇葩的病人,谁都难以脱身。”
周玉和高大帅听到这话只是笑,如果这个话被君爷听见不知君爷会作何想法。怕是君爷会不屑一顾冷冷哼一下。
郑家老太婆这是直接赚君爷枪口上的了。只是这老太婆和郑家人自己都还不知道已是人为刀俎。
郑二叔第二件事,比较久远了,但是,是一直影响到今。这正好是周玉在查资料时没查到的,必须由熟悉的当地人口述。
原来郑二叔当年,先是没有工作,在郑大伯的店里当小二。给自己哥当下手,被大哥呼来换取当小弟使,哪个人能受得了这种委屈。虽说郑大伯也不见得真虐待自己兄弟,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郑大伯是不想在本地呆了,才可能虐待自己兄弟。
不管怎么说,郑二叔娶了个能干的媳妇郑二嫂子。郑二嫂子娘家在当地有点人脉,给郑二叔在城管局找了个闲差。郑二叔当年也怪,并没有就此被收入体制内。反正好像是一直给城管局当临时工。但是,他这个临时工当得十分的不得了。
可能有在郑大伯店里那段不好的经历,郑二叔打定主意不再当被人呼来换去的小弟,要当,也是要当有本事的狗腿子。按照这样的计划,还真被郑二叔自己闯出了条路来。
别看郑二叔现在在保定开的一家公司做什么劳保用品生意的,其实那是挂个门面。谁不知道,当地哪家企业哪家单位不需要搞环保的。郑二叔是从城管局当差那儿找到个突破口之后,辞了职,借用自己家这个门面勾织出一套人脉系统。
郑二叔卖劳保用品不叫卖劳保用品,叫卖人脉。而且,有明码实价的。
据服务生小哥引当地老百姓口口相传的话,郑二叔这个帮人办事的中介费其实不多。这使得郑二叔的人缘在本地一直也很好。
郑二叔搞的这个薄利多销,赚了名声,钱慢慢攒起来,自家买了新房不说,给女儿也买了新房还要买进口名牌新车。
相比而下,都是郑家的儿子,郑大伯这条路走得坎坷,而且,是坏了名声。所有保定人几乎都知道郑大伯欠了人一屁股债。要不是郑二叔在后面保大哥,郑大伯早被人打死了。
周玉听到这,相信,没有一个保定人会怀疑这对兄弟不和,没有一个人会怀疑郑二叔当年甚至以后对郑大伯暗地里做过那些事。恐怕郑大伯自己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弟弟对待自己的真心。因为郑大伯的命在郑二叔手里捏着。
高大帅慢慢吃着茶。
兄弟罅隙,纷争,自古今来,已经是常有的事了。但是,像郑二叔这种,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阴奸到让人心头阵阵寒战。
与其他人一样不知情的服务生小哥,再说出了一个比较重大的消息:“不是说郑老二要嫁女了吗?据说,喜宴想摆在京城。可能这回他们郑家去京城找到了亲戚,想在京城露下脸吧。”
婚宴说要摆京城里就摆京城里,但是,像他们这种摆,肯定是要阔摆,这个开销可就大了。怕没有个几百万上千万恐怕摆不下来的。以郑二叔的财力能办到吗?
话说,首先要说到,为什么郑二叔非要把女儿的婚宴摆到京城里头去,在保定办婚宴也一样,毕竟新人的两家人都是保定人,何必非要摆到京城。
郑二叔的盘算是这样的。一是自家老母闹个不停,眼看老母出院后想留在京城里头,自家哪怕给老母在京城里弄个住处,但是京城里人多,像郑姑婆这种,从保定来的,没有什么名气的,到了京城里住下,恐怕少不了受到冷待。到时候怕是要大发牢骚,又是闹个不停。
其二,郑二叔想借此进军京城。毕竟女儿嫁的这个女婿,来头不小,还是个银行内的。如果婚宴摆在了京城,请些女儿女婿在京城里的同事,建立起的人脉,对女儿女婿未来的发展好,对他自身也好。这条路实际上郑二叔一直想走的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找到时机。
其三嘛。说来才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听说,京城里有人想追郑沅洁。
说什么都必须自家女儿的婚事办到比郑大伯家的风光。哪怕你郑沅洁真嫁了个京城里的人。但是,婚宴能比他们老二家办的好吗。
在这点上,郑二嫂子与老公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女人善妒女人。郑二嫂子最看不惯郑沅洁母女。如果不能踩下老大一家,这口气她和郑二叔都咽不下去。
在决定去赌一把之前,郑二叔不是没有想过通过其它渠道筹资。可是,这个亲家还真是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而自家姐妹,郑小姑没钱。郑大姑家,表面像是风光,可谁不知道,韦业胜的公司,早就欠债累累。唯一有钱的是郑二姑家,这大概是外面的人想象不出来的,因为郑二姑穿衣打扮,比起最落魄的郑小姑还简朴。
郑二姑的钱说来是辛苦钱,当年自己和老公在街头摆地摊,卖面条,这样起早贪黑,积累下来几十年的积蓄。
郑二叔这人也算是损的了。自己都有钱了,还不忘向这个唯一有钱的妹妹骗钱。
怎么骗,举个简单的例子。郑二叔有车,郑二姑没车,郑二姑要出门时,让郑二叔开车送她,郑二叔就说现在油费贵停车费贵云云说了一大堆,养车难,让郑二姑出油钱。郑二姑想着有道理,郑二叔还得开车送她,不说油钱也得算司机费呢。郑二姑盘算下来,没有觉得自己吃亏,每月给郑二叔垫资油钱,算是给郑二叔养车了。
除了骗油钱,郑二叔五花八门地对兄弟姐妹骗来骗去,骗到最后,现在郑二姑家里几十万的积蓄,几乎都被郑二叔骗光了。
而郑二姑一家也怪,不知是不是和郑大伯一样是蠢的,只知道郑二叔对她好,没想过郑二叔这是骗她钱。
知道郑二姑的储蓄本里也没有油水捞了。郑二叔只能铤而走险,参与了赌石。
论以前,他不是从来没有赌石过,只要跟着老熟人,大亏大赚都没有过,小赚一把是有的,谁让他是人脉四通八达,加上一张巧嘴,没人会说他是个坏人,那些人,也就是卖个人情给他,让他沾点小钱赚。
按照郑二叔的想法,这样赚上几回,女儿在京城的风光婚宴有保障了。
毁就毁在,郑二叔根本没有想到,早有人下了鱼钩儿,只等着他上钩。
第一场赌石,郑二叔陷进了圈套,亏的是老本全赔,自家房子都要卖了。急得火烧屁股的同时,郑二叔却没有失去理智,头脑清楚,知道自己肯定是惹到什么人了,人家才会下圈套套他。
找了人问过之后,有人将他带去见幕后的大老板。
服务生小哥和周玉以及高大帅只能透露到郑二叔可能是在赌石场里头又结交了什么名人,其余的像他这种普通老百姓,也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情报,舔了舔嘴唇收了口。
高大帅给他裤袋里又塞了几百块小费,算是封口费。
等服务生离开之后,高大帅与周玉,一人一碗面条边吃边想。
郑二叔究竟是和什么人接触了呢?为什么那样的人要找郑二叔呢?
答案,其实在周玉心里,在君爷心里,都是有一丝眉路的。因为君爷那边自从把苗家人接走以后,等于是触到了对方的某些底线,那些人,迟早都是要跳出来的。只是这些人老奸巨猾,自己不出面,总得找人出面。
若是按照这样的逻辑推断,这些人,恐怕与郑二叔是旧识的了。而且呢,郑大伯当年怎么会和苗爸的投资公司扯上关系这个重要环节,就此可以搭上了扣。
没过多久,在医院里的郑大嫂似乎是全想通了,先是打了个电话给白露。
白露在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时似乎并不吃惊。
郑大嫂迟疑着是不是该和她说,到底有些说不出口,只向她要了君爷的电话。在郑大嫂的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白露会设局套她,宁愿把设这个局的人都看成是君爷一个人所为。
白露在电话对面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装糊涂,在郑大嫂听来,实属很是平静:“陆君的电话,我发条短信给你吧。”
郑大嫂听着对面挂了电话,心头突突突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白露,哪怕白露小时候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不会儿,白露姐姐发来的短信里头写了君爷的电话号码。
君爷在开车回家的途中,接到了郑大嫂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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