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同胞们,我们英勇的战士在国际友人的帮助下,终于解放了开封府,结束了长达六年的被占领期。亚国统一,即将到来。亲爱的同胞们,如果你们还在占领区里,如果你们还在忍受着帝军残暴的统治,请拿起你身边的武器,等待我们亚国的解放军们到来,与咱们的战士一起,里应外和,打倒帝国主义……自强,则国强!”
亚国之声的广播截频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轻悠好几次想关掉,都被亚夫阻止。
这几日,男人站在窗边,一宿一宿地不睡,他望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眼底的神色她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忍看下去了。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在祖国和家乡遭受着莫大灾难的时候,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他还是这个国家曾经最有权力和地位的掌舵者,他的心里有多痛苦,有多么煎熬,她却无法为他分担一分一毫。
亚夫,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室内,依然静默无声,死寂一片。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终于让站在廊下的男人有了丝反应,转过头看到一个黑色军服、肩头扛着将花的少将走了进来。
织田亚夫问,“你是谁?”
少将报了姓名,正是当初那位守门中校所说的北平新任总司令。
少将向织田亚夫行过军礼后,却转向了轻悠,说,“夫人,大将想见您一面,请随我来。”
轻悠眉峰一拧,“那你告诉他,我不想他。”
少将目光闪过了织田亚夫,又说,“大将知道您会这么说,不过,现在小世子在大将那里,您不去接小世子回来么?”
“你说什么?荣泽英杰这个混蛋!”
轻悠吓了一跳,就往外跑去。
织田亚夫要追,就被那少将阻止了。
他只能看着妻子离开,眼角几乎裂红。
然而,当轻悠看到白玉石阶上负手而立的黑色身影时,一下停了脚,因为她没看到儿子的身影。
“荣泽英杰,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缓缓雷劈过身,背光的阴影里,霍然露出一只缺失的黑色眼罩。
轻悠心下一怔,本欲转身离去,脚步却僵在了原地。
“轻悠,你还认得你的英杰哥哥吗?”
“你的眼睛……”
他微微侧了下脸,黑色眼罩在斜落的阳光下,清晰得刺目。
“呵,军医说,要是那块弹片再深一点,就戳进我的脑子,没救了。”
“荣泽英杰,你……”
他转过眼,直视她时,唇角嘲讽的笑容,慢慢变得柔和,“幸好我有运气,上帝宽容了我那一点点的奇迹,让我可以再看到你。轻悠,我们……已经有五年没见过面了吧?”
一道无声的叹息,长长地隔亘在两人之间,将这段不长不短的空白岁月,揉碎在心底。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兄长,当年才会害你被那么多人伤害。这五年,我总算为你报了仇。你还怪我么?”
“荣泽英杰,我从来没有要你……”
“轻悠,你以前都叫我英杰君的,你……可不可以再叫一次,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光线从高高的檐角退缩了下去,只留下男人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恍如初见时,那么清澈美好,干净爽朗,让人忍不住交付信任。
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是别人口中的杀人魔呢?!
那份赤诚之心,她怎么会认错呢?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愿意一直叫你“英杰君”,你也可以一直叫我“轻悠”,我们可以做永远的亲人,我们也可以不离不弃。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难道都是我害了你吗?
“英杰……”
她不敢再看那双清澈的眼,低下头时,眼前已经一片浑浊。
他似乎很高兴,又问,“轻悠,我想我这个魔鬼杀人狂终于到了要以死谢罪的时候了。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流一滴眼泪吗?”
她一下抬起头,大吼,“不会。你要是真死了,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为你哭。人家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你要是真死了,我才不会为你掉眼泪。我也不会让小宝儿认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做叔叔,以后你送的礼物我都不会让他收。”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笑了。
夜风拂动他的衣角,拨乱他鬓边的碎发,映得那双眼眸,碎亮闪烁,如天边早早升起的北斗星。
久久地,在她抱怨完了一堆不知所云的东西,他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轻悠,我……有你这样的家人,英杰余愿足矣!”
“荣泽英杰,我才不稀罕有你这个……”
他走近时突然用力将她抱进怀里,紧得她浑身发疼,却在她叫嚷出声时,又突然放开了她。
她没有看到,在拥抱的那一瞬间,他帖着她耳畔的唇,轻轻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
“你这个混蛋!”
她气得大骂,揉搓手臂被勒疼的印子。
他站在她面前,笑容变得更大更深刻,专注的眼神映着她神气活现的生动表情,深深的,仿佛要刻进了灵魂里。
她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英杰,你到底……”
他却说,“轻悠,让殿下带你和小宝离开这里吧,到外面去,去过你们想过的生活,不要再回来了。再见!”
他伸手,最后一次为她拢了拢发鬓,倏然转身,大步离开。
轻悠追上前还想问什么,都被那少将挡住了。
她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才发现他的脚也是跛的。
少将听她提起,才娓娓道来,“上将他为了夺下一个小高地,那个高地前后我们冲峰了五十六次,损失战士近七百人,上将他亲自背着炸药包将高地炸了,一雪七百人之耻,失去了一只眼睛……那条腿,是在美军空袭阵地时,他为保护一个正在给战士做手术的医生,被弹片伤到没及时处理,直到空袭完后被医生发现时,已经晚了……”
少将的面容上,有莫大的惋惜,眼底里亦有绝对的崇拜和敬仰。
那么令敌人憎恨,令百姓惧怕的人,对自己的上级,亲人,将士,却是绝对的忠诚而全力以赴。
她应该恨他吗?怪他吗?怨他吗?
那都是他的错吗?
……
“少主,宫门开了,说是我们随时可以离开。那个总司令说,已经为殿下您准备好了亲悠号。亲卫军们也都集结好了,就等您下令了。”
南云卫和十一郎都站在了男人跟前,两人脸上都写着激跃的神情。
毕竟已经在这里关了两年,虽然整日锦衣玉食,环境也是帝王级的,可是再美好的事物,也比不上自由可贵啊!
终于要逃离这个该死的华丽牢笼了,怎么能会不高兴呢。
织田亚夫抬手压下了两人的话,眉头紧蹙,没有立即回答。他看着窗外的黯下的夜色,问儿子去了哪里。
恰时,门外就传来了小宝儿欢欣的叫唤声。
“妈妈,咦,你怎么哭了?爸爸又欺负你了吗?走,我帮你教训爸爸去。”
“爸爸,我们回来啦!”
小宝儿拉着爸爸急急地奔回屋子里,看到还有几个叔叔在,似乎脸色都有些不同寻常。
织田亚夫看着轻悠,问,“他走了。”
轻悠点头,“嗯。他说我们可以……”
他拉过她,看着她的眼,“小宝该饿了,你去弄些吃的来。”
“啊,爸爸,今天我和小木头他们在外面已经吃……”
“你跟我来。在外面野了一天,你瞧瞧你像什么,简直就是个小叫花子。”
爸爸抱起儿子,笑着进了洗漱间。
南云卫和十一郎面面相窥,只得离开。
轻悠却看着父子两离开的方向,心下更沉重。
洗漱间里,织田亚夫将门一关,就朝儿子摊手,“东西都弄到了?”
小宝嘴一瘪,将小手背到身后去了,“爸爸,你又欺负妈妈,你还不认错,还叫妈妈做这个那个,你要是不跟妈妈陪礼道歉,东西就不能给你。”
织田亚夫苦笑一下,只能哄骗儿子一番,小家伙才得意洋洋地将战利品拿出来。
“好小子,干得不错!”
小家伙被爸爸一夸,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想起之后吃烤鸭的“艳遇”时,小宝儿蹭到爸爸身边,问,“爸爸,今天我救了一个好可爱好漂亮的女孩子。”
正在看儿子画的古怪地图,辨识自己想要的信息的织田亚夫不由挑了挑眉,“哦”了一声。
小家伙没受到预想中的关注,着急了,“爸爸,她跟我一样是混血儿耶!她的眼睛好漂亮,像大海,又像湖水,又蓝又绿。她叫小绿,她说她的曾祖母就是绿眼睛,而她爸爸是蓝眼睛,所以……”
小家伙兴奋地嘀咕了半天她的艳遇,终于得到了爸爸的首肯。
“好,等有机会,你们熟悉了,你把她带来家里玩,给爸爸妈妈介绍认识一下。”
“谢谢爸爸。”
“谢我做什么,那可是你英雄救美来的漂亮姑娘。”
“不是啦!其实当时,我有点害怕……”
“现在知道当英雄要付出什么代价了?”
“爸爸,我以后不会乱来了。”
小宝儿最怕的还是让父母难过,也更怕和父母分开。
……
战场,厮杀还在继续。
冲锋号吹响时,壕沟里的战士拿起了尖刀,朝前方冲来的敌人迎了上去。
“为了帝国的荣誉!”
“帝国万岁!”
“我们要像战士一样死去,绝不投降!”
“绝不投降,帝国万岁,皇帝万岁!”
那些身着黄色军服,或着黑色军服的男人们,子弹没了,尖刀相向。
他们杀红了眼,杀疯了心,除了杀戳还是杀戳,他们大叫着祖国万岁,他们抛弃生命,流尽最后一滴血,也没有回头逃跑。
彼方,正在指挥这场南北最大战般的两名司令官,也为敌人那悍不畏死的疯狂给震撼了。
放下眼镜,屠云叹息。
姜少言骂道,“这些蠢祸难道不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副官咳嗽地一声,“司令,您不是还想等他们的青山长满了草又杀回来吧?”
屠云哧笑,“你们司令是怕这一生再没有实力相当的敌人,会感到寂寞。”
姜少言哼一声,却忍不住又掏出了怀表,瞧了瞧里面的一对母子照,心里其实更担忧这两个正在八百里外的北平城的人儿,是否安全。
“报告,司令,找到荣泽英杰了!”
各有所思的两个男人立即回了刘。
“带路!”
在一块并不怎么重要的小高地上,他们看到了那个正用机关枪疯狂扫射的男人。
因为对方在最近一次战役上,丢了只眼睛,望远镜里一看就能认出身份了。
姜少言有些惊讶,“他疯了么?不在后方指挥,跑到前线来干什么?”
屠云说,“在后面指挥还有胜算么?”
姜少言失语。
高地上,已经满面涂血的男人高声大吼着,“来啊,上来送死啊!你们这群没用的东亚病夫,懦弱无知的亚国人,哈哈哈哈,来送死啊——”
“看我打爆你们的头,挖你们的肠子,喝你们的血,哈哈哈——”
“怎么,你们怕了吗?一群该死的胆小鬼,除了抱西洋人的大腿,你们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啊!”
“我就是荣泽英杰,你们天天做梦都想杀掉的魔鬼杀人狂大将啊!”
他这一阵刺激,让已经被扫下去的亚国士兵更是群情激愤,于是机关枪,冲峰枪,手榴弹,同时开动,对准了高地一阵猛轰。
但他们都没想用大炮直接轰掉高地,都顶着一股劲儿,想要亲手手刃那个可恶的杀千刀的魔鬼上将!
轰隆,嗒嗒嗒嗒。
子弹的火光,与手榴弹的轰鸣交相辉应着,在小小的高地上,爆出一团又一团的血色。那里面炸出了不少残尸断臂,可是那该死的可恶的杀人魔竟然还在叫嚣,没有死掉。
这叫众人怎么甘心。
又一波冲击杀了上去,机关枪还在响,再一波手榴弹又扔了了上去,炸得那个小堡垒都已经完全没了形儿,可是在稍稍几秒的沉寂后,嗒嗒嗒的枪声又响起,仿佛这魔鬼的子弹是取之不完用之不歇似的。
让人又惊又气,更不甘心。
“不行,让坦克上,不能再在这里耗费人命。”屠云看不下去了。
“等等,好像……”姜少言喝止。
突然,高地上的枪声停了。
立即有士兵跳了起来,大叫,“他没子弹了,兄弟们冲啊!刮了这该死的小鬼子,他杀了我们的兄弟,我们也要刮了他的胳膊,挖了他的内脏,削他的肉,放他的血!兄弟们,冲啊!”
铿——
第一个冲上去的士兵,被突然冲出的一抹冷光,直直劈中脑门,瞬间分成了两半。
之后的人都骇了一跳,却见那执刀的男人浑身是血,一只腿已经不见了,显然是在刚才的狂轰烂炸中已经被炸掉了,可他竟然还用另一只脚狠狠地站着,将自己的伤腿用一根刺刀插往定在了地上,残忍地将自己的身体稳稳地支撑着。
他的一只手臂也已经没了,他用仅剩的那只右手执刀,刀峰又快又狠,峰利无比,每一刀下去,都是一声痛苦的惨厮。
短短的几分钟,竟然在他周围又垒上了一圈儿敌人的尸首。
还想要刮他肉的士兵也被这情形给骇住,可是更多的人却是深深痛恨这个魔鬼,憎恨的力量让他们拿起刀枪,同时几人从不同的方向朝魔鬼发动攻击。
刺中了!
男人一口鲜血喷出,红腥腥地落在一人头上,那人一抹,骂道还他妈是红的啊,还以为这魔鬼的心肝都是黑的,竟然跟他们也一样。
男人没有倒。
长臂一挥,又斩下几人的脖子。
一下激红了周人的眼,一把刺刀狠狠贯入他的脖子,他一反手就砍掉了身后人的双臂。
“开天丸,饱饮敌人的鲜血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胜战!”
他大吼一声,再次叫出,“帝国万岁,亲王万岁!”
嘶的一声,他执刀的手臂终于被砍了下来,同时一把刺刀贯进了他的额心,穿透过大脑。
终于,他停止了生命最后的呐喊,目光却突然转向遥远的北方,仿佛在向谁致敬,又像是在向谁做着最后的道别。
最终杀掉荣泽英杰这个魔鬼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
陈孟蝶刺穿那颗头颅时,流下了两年来的第一次眼泪。
晓熏,晓熏,你看到了吗?我终于杀了这个魔鬼,我为你报仇了。
我最好的姐妹,你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
指尖一疼,凝出一颗小小的血珠子。
轻悠怔怔地看着,发呆,一动不动。
十郎看到,急忙抓起她的手喂进嘴里,轻声询问。
她只是摇摇头,转眸看向了窗外,依然明媚的阳光,安静而美丽的庭院。
明明知道外面已经烽火融城,这里却平静安详得不像话。
突然想起那个道别的青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岁吧?
正好是,自己当年出嫁时,丈夫的年纪。
一墙之隔。
织田亚夫面前站着追随他至今,依然不曾离弃的忠诚将领。
十一郎,南云卫,亲卫队长。
不过,还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明明该是敌人的家伙,林少穆。
林少穆最着急,“织田亚夫,你是不是疯了,都这时候了,不赶紧收拾包袱逃命去,还在这儿商量啥?难不成,你还想留在北平城打俄国鬼子?”
南云卫冷哼一声,“我们东晁的武士是绝不会轻易当逃兵的。”回头对着织田亚夫单膝跪地,“殿下,您要留下来的话,我南云卫誓死追随。”
亲卫队长和十一郎也跪下了,表示绝不独自离开。
林少穆一个头两个大,可是心里却不禁升起说不出的佩服和感慨。
这个民族能够走到今天,不可说他们的精神不值得敬佩,至少在这个方面,若是他的国人们有这样的精神也许就不会沦为对方的阶下囚了。
不过林少穆的这点反思,很快就被织田亚夫接下来的话,给狠狠震醒了。
“我们还不能离开。当年随本王在此安居立业的东晁人数十万众,以及亚国人近百万众,都还在城里。俄国人已经打进来了,他们为了当年黑河之战的失败誓要报复我,如果我离开,他们必然会借题发挥,对北平城大肆毁坏轰炸以泄愤。”
那双冰冷沉毅的目光投向林少穆时,他莫明地心虚颤了一颤,“林处长,你应该已经得知德国在俄国吃了败仗后,俄军攻入德国的城镇时,对当地的德国妇女男人都做了些什么可怕的报复行动。”
那坚毅的目光又扫过了所有人,这一瞬间,无人不感受到男人坚定的信念。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俄国人破了北平城,更不能让他们的大炮对准普通平民。至少,要坚持到多数人能够安全撤离,将伤亡降低到最低。”
“林少穆。”
“干嘛?”
“你想办法联系姜啸霖,让他派兵增援,压制住俄军的进攻。随后你就可以带着你的妻儿离开了。或者,你跟轻悠和小宝他们一起走,我已经在渤海湾安排了轮船接他们。”
“啊,你不走?”
林少穆惊讶不矣,却也无法拒绝男人的安排。因为之前他也没想到,问题会那么严重。
当男人将一张布兵图摊在众人面前,俄国兵在黑河上的布兵情况被分析出来,林少穆立即吓了一身冷汗。
经过男人的分析和说明,他终于明白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
那个时候,因为宫门已经解禁,小宝儿又偷偷出了紫禁宫,在北平城里晃荡。
其实呢,他是又想去瞧瞧他的小绿妹妹,还特意买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可惜当初一别之后,他忘了问人家的住址,在初见的地方转悠了半天也没碰到人,有些失望。
正在这时,跟他一起出来的侍卫提醒,找路边正在玩的那群曾经欺负过小绿的孩子们打探。
小宝高兴极了,立即上前探问,哪知那群孩子竟然不认得他了,而上次被他教训过的胖妞儿竟然看到他直发花痴,搔首弄姿地差点儿恶心死他。
他极不耐烦地质问胖妞儿小绿的家住址,孩子们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当初那个脾气霸道的叫花子小鬼。
胖妞儿心下不满,就不说。
小宝立即下令,让侍卫去打人家女孩子的屁股。
当然,他是英雄,又是男人,更是绅士,从小就立誓不打女人。
好不容易问出了地址,那什么胡同巷巷儿的名字一长串儿,小宝根本认不得路,也不想浪费时间,要让胖妞儿直接带路。
这时候,街上突然响起了一声爆炸声,远处的大楼轰然倒塌,街上一片混乱尖叫,大人小孩子一轰而散,要不是侍卫手脚快,小宝就要被行人撞到了。
等小宝再想找带路人时,只听到路人大叫喊大叫着。
“俄国鬼子打来了——”
“快跑啊,俄国人开了几百门大炮在城外面啊!”
小宝吓了一跳,之前爸爸跟他说过,俄国人屯兵于黑河,很可能会再打北平城。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少主子,咱们快回紫禁城找少主去。”
侍卫也不管了什么找小绿姑娘,抱起小宝就往回跑。
哪曾想,半路上竟然碰到一队趁着城门出兵时溜进来的俄国兵,因为身形过于高大,体貌特征实在不好伪装,很快就被巡逻的东晁士兵给发现了,在街头打了起来。
一排子弹飞过来,正落在小宝儿头上几寸。
这可是真枪实弹,绝非在紫禁城里的那些演习啊,小宝害怕了。
侍卫有枪,为了保护小宝本想绕道,却被两俄国兵撞上,打了起来。
哪知这一打不要紧,立马把其他人引了过来,战圈儿扩大,情势危机,眼见着侍卫着双拳难敌七八对儿手掌,小宝儿掏出了自己随身带的向大叔给的小手枪,偷偷放了两枪。
哎呀,完蛋了!
俄国大熊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肥屁股中了小娃娃的子弹,那叫一个愤怒啊!
立马几只俄国熊扑杀过来。
“救命啊——”
小宝儿第一次面对敌人,发出了侮辱地呼救声。
这不能怪他呀,人家他才刚刚满五岁啊!
砰砰砰,轰——
小宝儿抱头诅咒,要是他能活着回家,发誓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把俄国熊通通杀回来,替他的侍卫叔叔们报仇。
不想突然从侧后方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外带一颗炸弹,碎石落在了头手上,他竟然死里逃生。
“小鬼,以前咬人的劲儿跑哪去了!”
一串标准的英语在头顶响起,小宝只觉得后劲子一疼,就被人像小鸡似的提了起来,抱着小脸的手指张开缝缝儿,对上了一双隐含笑意的冰蓝色眼睛。
耶,小绿!
呃,不对,这是个大男人啊,金发蓝眼,比爸爸要丑那么一点点,但是比其他人要漂亮那么一点点的外国叔叔。
“忘不得我是谁了?也对,当年你才刚满三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穿着开裆裤的小笨蛋。”
“弗雷德叔叔?”
弗雷德欣然一笑,跳上了自己的摩托车,让自己的东方下属带上了受伤的侍卫。
他刮了下小家伙的翘鼻子,没想到两年不见,这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像他那个狡猾可恶的的东方朋友了。
“你还记得我?”
“那当然。弗雷德叔叔,谢谢你救了我。我常听爸爸提起你,说弗雷德叔叔是世界第一聪明的机械改装师,以及世界第一变态的解剖师。”
弗雷德的车突然打了个拐。
“你爸就这样评价我?”
小宝儿看着男人微微眯起的蓝眸子,和俊美得更不像人类的脸庞,心里不期然地浮出了小绿那张漂亮可爱得不得了的小脸儿。
小宝立马把男人夸了一通,弗雷德的车队很快开到了紫禁城门前。
“好吧,看在你和你爸还记得叔叔的份上,送你一份迟到的生日礼物。”
小宝儿接过礼物,听完那超实用的功能介绍后,眨着崇拜无比的星星眼,用甜到腻的绝对撒娇口气问,“亲爱的弗雷德叔叔,能不能再送我两件大号儿的,我想和爸爸妈妈穿这个当亲子装。好不好嘛,弗雷德叔叔,你最好了,我知道你一定有的啦!送我嘛,送我嘛,送给我嘛……”
最后,弗雷德心里有愧于曾经失信于织田亚夫,没能把当年订的武器等资源送齐,答应了小宝的小小要求。
“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弗雷德好笑地拧了把小家伙嫩嫩的脸蛋,眼神突然变得更柔和。
“谢谢弗雷德叔叔,叔叔要不跟我进宫见爸爸,他看到你一定会非常高兴的。”得了人家好东西,当然不能立马就过河拆桥啦,他织田小宝可是懂得礼尚往来的好孩子。
“不了,我还要找人。”
“找谁啊?我帮叔叔找。”
弗雷德失笑,目光看向仍在冒烟儿的城市,“找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小宝一打响指,“是不是弗雷德婶婶啊?”
“你这个小鬼!”
弗雷德心说怎么这两父子都有未卜先知,便不再多言,将小家伙扔给了侍卫们,行了个德国式的军礼,架着摩托车走掉了。
小宝儿抱着意外获得的新装备,又急又乐地往家里跑。
……
“爸爸,妈妈,小宝儿回来啦!”
跑进院子里,小宝突然发现,以往在这里站岗的侍卫叔叔们,全不见了。
只有一群小厮婢女正忙着搬运东西,跑来跑去。
他随便拉了一人问情况,那人只叫他赶紧回屋,父母已经等急了他。
小宝直觉不安,急急冲进了屋子。
正瞧见妈妈抓着爸爸的手,两人表情都有些怪怪的,可是一看到他之后,两人马上变了脸,让他有些不安。
“小宝儿,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多危险,下回要是再偷跑出去,妈妈要打你屁股咯!”
小宝儿看到上前拉他的妈妈,眼角明显似哭过,红红的。
他害怕地一把抱住母亲,说了对不起,又说以后再也不乱跑。忙把自己刚得的礼物拿了出来,向爸爸献宝,避开自己遇到俄国兵巷战,直说遇到了弗雷德。
织田亚夫听出话端,就多问了几句,几下就把小家伙的谎给拆穿了。
小宝一看爸爸的脸色大变,吓得往妈妈怀里钻。
织田亚夫脸色更为凝重,突然站起身就朝外走去。
轻悠吓了一跳,急忙追上去拉住男人,“亚夫,你不能抛下我们。我们说好了,同生共死!”
她的声音瞬间沙哑哽咽,颤抖得厉害,眼里打转的水花差点儿就要掉落,却被她生生眨了回去。
她双手紧紧攥着他,从未如此用力。
他回头,笑笑安抚她说,“我不走,我只是出去给南云他们说点事,马上就回来。”
“不……”
“宝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真的不走。”他温柔地拍拍她的手,“你快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咱们一家人一起离开这里。”
“真的?你不是骗我,想要现在支开我吧?”
“傻瓜,怎么会呢!你再让厨房弄点吃的,这接下来的路很赶,别把咱小宝饿着了。乖,快去。”
“哦,好!”
轻悠不安地走了两步又看向男人,织田亚夫果然没往外走,只是叫了侍卫把人传来,她才放心地开始张罗吃食,拉着儿子去洗漱。
南云卫回来说,“殿下,我刚才联系上了一个人,他说可以帮我们集合北平司令部当前留下的所有旧部下。”
“谁?”
“龙村治也。”
织田亚夫显然有些惊讶,当年他被软禁时,就叫荣泽英杰放掉那些他的心腹回乡,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是留在了亚国。不过也可以想象,这两年曾经的大将失去权利和荣誉,必然过得十分艰辛。
他点了点头,将刚才从儿子那里得到的情报说了出来,“俄国人已经派了侦察兵进了北平城,相信他们的后续部队已经等不及要攻城了。北平的驻军几乎全部在南线上抗击姜少言的亚国主力部队,北边的阵线是他们故意留给俄国人,想以逸待劳。而且,他们也定然不清楚俄国人出了多少兵,所以……”
不一会儿,小宝换了一身新裳,还穿了一件漂亮的黑色小马甲,马甲的心口处绣着一个狼头标志,十分别至。他端端地坐在了餐桌前,一边跟小月亮炫耀自己新得的宝贝,看着妈妈和十郎阿姨端出一盘盘香喷喷的饭菜,小肚子也叫了起来,立马偷吃起来。
织田亚夫回来时,朝众人点了点头,说,“十一郎,十郎,都坐下。我们一起吃个饭。”
小宝高兴极了,叫着左边的人又叫右边的。
轻悠这方有些放了心,挨着亚夫坐了下来,瞪了眼调皮的儿子,心里稍定。
织田亚夫给几人斟了酒,儿子闹着也要,他宛尔一笑,也给小家伙们斟上了。
他举起杯,说,“十一郎,十郎,这些年,谢谢你们一直保护我和我的家人,谢谢!”
十一郎夫妇有些惊讶,“少主,您不必这么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干杯!”
杯沿轻叩,男子仰首干净。
夫妻两对看一眼,也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一饮而尽。
接着,酒又被斟满,迎向轻悠。
“敬我最爱的老婆,谢谢这一路有你相伴,让我拥有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家。谢谢你!”
他绕过她的手臂,喝了一杯交杯酒。
可不知为何,她的心沉到了见不到底的黑暗中。
终于,轮到眼睛眨成星星,脖子拉得老长的小宝儿。
“儿子,以后要听妈妈话,好好照顾妈妈,不准任何人欺负妈妈,知道吗?”
“嗯,小宝发誓一定听妈妈话,好好照顾妈妈,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妈妈。爸爸,我们一起保护妈妈,对不对?”
“嗯,对!干杯!”
轻轻碰了儿子的小酒杯,他仰首干完。
那一刹,眼角似有一抹晶莹滑落耳畔。
“爸爸妈妈,弗雷德叔叔送我的亲子马甲可漂亮了,你们看我已经穿上了,你们也穿上好,好不好。爸爸,一定要穿上啦!”
小家伙急忙将早准备好的黑色背心拿了出来,一人一件塞给了父母,还指着上面胸口的狼头标志,说这代表他们家的宠物土佐小八。
“亚夫!”
轻悠突然莫名心悸,一把抓住了亚夫的手,双眸紧紧地看着他,他的眉,他的眼,他雪白的发,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此时说的话就像在交待遗言一样。
她抬手要抚他的脸,视线忽然一颤,俊美的影像直发双,她再一眨眼,愕然张嘴,却唤不出声来了。
旁边的小家伙已经倒进她怀里,她的心瞬间像被人死死拧住了,难以呼吸,她想狠掐自己一把,抗过这该死的炫晕感,手却被他牢牢握住,揉进了心口。
她已经几乎看不清他的模样了。
她听到他用最温柔深情的声音说,“我的悠悠,我的生命早已献给伟大的皇帝陛下。但我愿意将我的灵魂永远远留给你,和小宝,留给我最爱的女人,和家人,生生世世,与你们同在。”
她想叫,她想吼,她想咒骂。
——织田亚夫,竟然又骗了我。我们早就说好的,同甘共苦,永不分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就这样抛下我和小宝离开。你这个混蛋,我才不要你的灵魂,我只要你这个人,你到底懂不懂啊!
亚夫,亚夫,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让我跟你一起走。不要放开手,不要……
他看着妻子紧闭的眼里,不断渗出的泪水,已心如刀绞。
“少主!”
十郎和十一郎都被吓到,双双跪落在地。
而小月亮看到小伙伴突然就昏了过去,吓得埋进妈妈怀里,不敢哭也不敢动。
“夫人和小世子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必须把他们安全送上去荷兰的船。马上动身!”
“少主,我不走,让我留下来保护您。”
十一郎不动,十郎也不动。
织田亚夫双拳一握,背转过身,狠声道,“十一郎,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如果你要留下来,我会立刻杀了你,当着你妻儿的面。走——”
十郎扯了扯丈夫的手,暗示他现在不要跟主子抗。
十一郎重重一咬牙,起身抱起轻悠。十郎抱起了小宝儿,拉着儿子。
夫妇两最后向男人俯身致敬,奔出了大门。
男人看着夜色中渐渐消失的人影,独自站在明亮的房中,一片冷寂,久久的,一分动不动。
苍白的鬓角被灯光打成了一片雪色,俊美的面容上,瞬间满布苍凉,漆黑的眼眸映着整个黑夜的萧索,不需一言一语,已悲切至极。
宝宝,小宝儿,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我希望,就算没有我了,你们也能好好活下去,就像这世上很多人一样,勇敢地活下去。
他转回身,侍卫长悄悄站到一旁,手里捧着男人的黑色披风,上面印着军队的图腾苍狼。
他伸手要接过时,眼角余光看到了椅子上的那件黑色马甲,这是儿子给他最后的礼物。他心下宛尔,先拿过马甲,穿在了军装里,最后披上黑色披风,没入夜色。
……
夜色里,十一郎夫妇上了早备好的汽车。
汽车开动后,车里久久的没有人发出一点儿声音。
突然,小月亮低低的一声抽泣,让还在沉思的十郎回了神。
“小月亮,怎么了?别哭啊!”
虽然很多时候十郎这个妈妈都过份严厉,不过在这个时候,看到儿子可怜巴巴的小泪颜,也心疼了,忙把儿子揽进怀里。
小月亮看着沉睡中的小宝,问,“妈妈,小宝将军和轻悠阿姨都中了你的迷药吗?”
“的确是妈妈的迷药。明天这个时候应该能醒过来。”
“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大海的另一边,那里没有战争,你和小宝都可以自由自在地玩。”
“少主叔叔什么时候来?小宝会想他爸爸的。”
十郎心头一酸,回头看了眼丈夫。
十一郎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可是她心里却很清楚。
“妈妈,我怕……”
“小月亮不怕,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汽车将他们直接载到了军用机场,那里,一架直升机早早待命。
驾驶员看到来的人,讶声问,“殿下呢?”他是奉了野田澈大将的命令,专门前来接光德亲王一家人至热河机场。
十一郎说,“殿下会晚一步到,即时会跟你们发信号。殿下让我们先送夫人和小世子离开,情况紧急,快走。”
说完,他将小月亮塞进了十郎怀里,突然退身将机门重重拉上。
“爸爸——”
小月亮扑到车门上,大叫一声,哇啦一声大哭起来。
十郎抱着儿子,看着丈夫一步步退开,朝他们挥了挥手,已经泪如雨下。
她早知道他的选择,她无法阻止,也不能阻止。
“他们会回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张手帕递上前,却是此时最冷静的静子。她让儿子小木头安抚自己的小伙伴,低声劝慰十郎。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
当男人必须上杀沙时,女人应该做什么呢?
林少穆也留下了。当时也骗他们母子说,只是去发个电报就回来,把他们母子送上来机场的汽车后,就跑掉了。
呵,这些男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
……
“哈欠!”
林少穆刚好从邮局里跑了出来,打了个大喷嚏,撸了把鼻子,看到天上一晃而过的飞机,心终于定了下来。
老婆和儿子应该已经安全撤离了,他也该闪人了。
可是回头看到南云卫带着一队士兵从街头跑来,他握了握拳头,在心里骂了句:林少穆,你就是个没种的。得,看在老婆儿子的份上,咱就再折腾一回。连那个魔鬼元帅都要救亚国平民,他这个大处长怎么也不能丢了亚国人的脸不是!
“南云,你这要去哪?”
林少穆并不知道织田夫的计划,因为从最初他就被那男人划在计划外了。
南云卫看清人,没有回答,叫林少穆立即走。
林少穆厌恶透了,气得一把抓住南云卫的领子大骂,“够了啊,南云卫,你别他妈这种时候还给我装清高,说,你们们是不是要去疏导平民离城?”
南云卫默认了。
林少穆说,“现在平民都吓坏了,慌不择路,不会听你们这些东晁兵的,我去找个够份量的当地人帮你们引导人出城,省得又出乱子。”
南云卫没有反驳。
林少穆啐了一句,“真是什么样的元帅带什么样的兵,一个个都那么闷骚。”
南云卫额头一跳,哼道,“你们亚国男人一个个都像女人一样啰嗦得要命。”
林少穆哈哈大笑起来,伸手要勾南云卫的肩头,就被打掉了。
两人一来二去,渐行渐远。
紫禁城
白玉广场上集结了三千亲卫兵,一个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高台上,衣袂飘扬的白发男子高声誓师,道,“帝国的男儿们,帝国虽然败了,但我们的武士道精神没有失败,为了帝国的荣誉,为了生活在这里的乡人们,我们要尽我们最后一滴血,杀光俄国鬼子!”
“杀光俄国鬼子!”众人齐吼,吼声远远地回荡,唰唰唰的长枪摩擦声,几乎震耳。
“为了帝国的荣誉而战!”
“为了我们的人民而战!”
“帝国万岁——”
“亲王万岁——”
男人震臂一呼,“出发!”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朝城外行去。
就仿佛在百年前的时空中,同样有一支支誓师为国为民的军队,从这里走出高高的红墙,浴血杀敌。
虽然他们完全来自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国家,可是血液里流动着向往胜利,向往幸福的那些渴望,都一样。
织田亚夫走下白阶时,习惯性地抬手唤十一郎,“我的……”
突然住了口,目光倏然拉得极远,说不出是寂寞,还是苍凉。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拾步下阶。
突然,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从侧方追来。
“少主,您的刀!”
十一郎竟然捧着那把雪岚丸,跪落在阶下。
织田亚夫的脚步一顿,冰凝的目光明显一抖,几步上前,站在十一郎面前,睁目看着去而复返的侍卫。
再无法言语。
“少主,您的刀!”
十一郎将刀高高托起。
织田亚夫的目光又是一颤,终是用力一闭,伸手接过了刀,大步上了车。
真的不需要再多的言语了。
十一郎紧跟其上,坐在了主人的身边。
他们相随相伴近二十年,一切都是默契,一切已经不需要再多的说明。
他在哪里,他亦跟到哪里。
……
“大家听我说,俄国鬼子会从北门攻进来,我们不能走北门。现在只能走东西大门,大家不要慌,跟着咱们去最近的东大门儿!这些东晁兵都是来挡俄国鬼子的,大家不要拦着他们,来来来,快跟我走!”
林少穆的预料果然没错,当他们到达北门,要察看军情时,就被涌到这里的老百姓给堵住了,还打了起来。
因为东晁士兵都在南门上防御即将打来的亚国兵,所以普通百姓都涌到这个门来了。
眼看这时间拖不得,林少穆寻了半天终于寻到了一个有身份的大商人,这商人也带着一帮子护院,由于平日常布施百姓,在这群人里也说得起话。
当即两人一商量,林少穆再三保证,才让大商人出面说和停下了无谓的战斗。
这人刚刚组织起来要离开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哨鸣。
南云卫再熟悉不过这声音,大叫一声,“全部爬倒!”
林少穆跟着大叫,“俄国人的导弹来啦,大家快爬倒啊!”
轰轰轰——
爆炸声,屋舍倒塌声,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一波刚过,南云卫跳起身就指挥士兵查看敌情,制定防御功势。
林少穆急忙叫那大商人带队赶紧离开,这时候,众人看到东晁士兵果然是来防俄国鬼子的,也不再怀疑,很快就从北门撤离,将战场清理了出来。
“奶奶的,俄国鬼子现在就开打啦!”林少穆跟着爬上了城楼,朝远方张望。
“他们比我们预计的来得还快,我估计小少主偷到的布防图,也是侦察兵好久以前的信息了。”南云卫一边看着望边镜,一边说。
林少穆一听吓了跳,“你说那布防图是小宝从司令部里偷出来的。”
“少主给我们看布兵图时,我们也很奇怪,少主就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林少穆大讶,“那,那不会是那个……”
“少主还让小主子帮我们偷到了武器库的钥匙,龙村治也帮我们运军火去了,估计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到了!”
恰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装甲车的声音,随着远处的火把一个个亮起,一辆辆黑森森的坦克沿着城门前最宽的大道驶了过来。
与此同时,织田亚夫的三千亲卫队也跟坦克车汇和,立即进行了武器分配。
龙村治也上前报告,“殿下,幸好小少主及时给了我们钥匙,让咱们在司令大军出发前,捞了一些装备出来。不过,坦克车只剩下十几辆,恐怕不够。”
织田亚夫扫了眼,说,“很不错,够装备一个团就行了。”
他回头叫了一个队长,说,“龙村,一小队和这二十辆坦克,就交给你了。”
龙村吓了一跳,“不,殿下,这是您的亲卫兵,应该由您……”
“龙村治也!现在我是元帅,你必须听令,我叫你带就带。啰嗦什么,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还改不掉你这个婆婆麻麻的性子?!你还配称我织田亚夫麾下最强的陆战之王!”
龙村治也目光一颤,垂头应下。
当他们还在排兵布阵,分配任务时,又一波攻击落下。
“龙村,前面就交给你了。灭掉他们的坦克导弹群……”
“是,殿下。”
“还有!”
“?”
“必须给我活着回来!”
“是,殿下!”
龙村治也爬上坦克时,向地上的那个白发男人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也许他这一生做了很多后悔的事,后悔那年没能在校场站出来救心爱的女子,后悔没能及时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后悔不该跟百合子搭上,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从来没有后悔过,做这个男人的部下,向其献出这一生的忠诚。
那时候,当平民们终于从东大门逃出北平城时,回头看到北方天空突然被一片星星点点的红光铺满,下一秒,红光拖着长长的尾巴落进城中,震天动地,几乎要吞噬整个大地。
但他们已经看不到,北方城门外的激烈嘶杀,看不到指挥战斗的白发男人,鲜血渐渐染红了雪白的鬓角,看不到那一个个倒下去的战士,也看不到一地的血色残尸。
这是一段永远不见天日的历史,但它依然值得人们致敬。
纵然,只是回头的一眸。
……
轻悠醒来时,果然已经是隔日下午。
准确说来,她是在一声愤怒的吼声中,被惊醒。
“该死的,亚夫怎么没来?不是早就说好了,我还派了几架战斗机来护航,怎么来的全是女人孩子!他人呢!十一郎也没来,该死,我就知道,这个家伙……”
野田澈刚刚指挥一批战斗机到南线作战,好不容易赶回来,只想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安全离开。
在他看来,织田亚夫已经被帝国夺了权,削了职,自然没必要再来淌这浑水,赶紧带着妻儿远走高飞才是正事儿。
可是……
“亚夫!”
轻悠大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就朝野田澈冲了上来,抓着他一阵猛摇问织田亚夫在哪里。
野田澈看着女子惶恐泪湿的模样,心头一搅,不忍直言。
轻悠疯了似的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问,众人都无奈地低下了头。
“告诉我,你们告诉我啊,这是哪里?我的亚夫在哪里?我的丈夫在哪里?你们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来?我要回去找他,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我不能丢下他!”
她横冲直闯地就要朝外冲去,可是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人挡住了。
“宝宝。”
“放开我,让我走,我要去找我的亚夫,放开我!”
可是轻悠根本不看来人,直往外冲,就被另一个身影冲前抓住了,大声一吼,将她怔住。
“轩辕小七,你看看清楚,我们是谁!”
竟然是轩辕瑞德和四子锦业来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三娘和宝月,都是轩辕家的人。
锦业说,“小七,你振作点,现在北平南面已经全部被国民军解放了。很快,这片天都要大变了。爹和我们大家商量,我们轩辕家已经做好了准备,移民去国外。”
宝月上前,“小七,你先我们一起走,相信亚夫很快就能追上来。他还有那么多兵跟他在一起,他会来找咱们的。小八已经回亚国了,他的船就在港城码头等着我们。”
轻悠看着兄姐们的嘴一张一合,却是什么也没听进耳朵里,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身后,那一片机场上起起落落的战斗机。
三娘上前拉住女儿的手,哭道,“小七儿,你别吓娘啊!你还有咱们啊,你忘了小宝儿还那么小,他还需要你照顾。亚夫那么多次都逢凶化吉了,这一次一定没事儿的。你快跟爹娘一起离开这里,去找你小八弟,你不知道,你八弟他现在可是……”
“不——”
轻悠一把掀开了母亲,仍要往外跑,“我要去找亚夫,我要去找我丈夫!”
轩辕瑞德痛心不矣,挡在女儿面前,“宝宝,你知不知道是亚夫叫我们来接你和小宝离开亚国。你弟弟承翔已经在港城港口等着我们了,我们已经打算移民去英国。亚夫叫我们在那里等着他,跟爸爸走吧!你小叔也在伦敦……”
轻悠的眼珠转了一下,似乎终于看清了父亲的脸,“亚夫说,让你们来接我和小宝?”
众人点头。
“不,你们骗我!他也骗我,他说会跟我们走的,可是他却给我下了药,他……他已经,已经知道他走不了,他知道,所以他让你们来接我……”
若真有百分百把握,他何以会舍得他们母子,曾经全亚国全东晁的人都唾弃他们两人的结合,他也不曾松过手,曾经众叛亲离被软禁,他也没有低过头。这一次……
她身子一颤,捂脸痛哭。
“宝宝,跟我们走吧!”
轩辕瑞德扶住女儿颤抖的肩头,已经心如刀绞。他很清楚,若是那个男人能够平安归来,也不用拜托他们这么多人前来接轻悠离开。大概就是怕那个已经注定的结果,让女儿难以承受,若没有亲人相伴,难保不会产生更可怕的后果。
“爹,娘!”
轻悠突然跪下地,重重地叩下了一个响头,刹时间,所有人都惊愕地怔住。
那一瞬,苍老的父母在女儿眼中看到了无法挽回的冲动,和执念,就仿佛当年,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即使会众叛亲离。
“我要去找他,他在等我!他用骨血筑成了他信仰的丰碑,他无愧于他的祖国;我却一直欺骗我自己,成全所谓的家国大义,却置他于不义。我不能再那么自私,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我爱他,我要跟他在一起。不管他在哪里,我只想跟他在一起。”
她又重重地叩下了三个大响头,额头都渗出血来。
众人惊呼,却无法撼动她的决心,也没法劝说她阻止她的去意。
“爹,娘,女儿不孝,今生不能再伺奉在你们膝下,只望来世能弥补你们了。哥,姐,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妹妹,一直以来都托累了你们。请你们帮我照顾好小宝儿,让他好好长大。就告诉他,爸爸和妈妈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他幸福、快乐地成长。”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向了前方的战斗机。
“宝宝!”
“轻悠——”
不管多少人呼唤,也阻拦不了女子奔向爱人的脚步。
亚夫,我来了!
……
“轩辕轻悠,你给我下来,那是我的战斗机!”
野田澈追上去时,机舱已经关上。
“野田公子,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夫人的。”
恰时,十郎在最后一刻跳上了飞机,坐在了副驾位上。
里面的女人们朝他挥了挥了挥手,一拉操纵杆,将飞机驶上了跑道,手法可真是够熟练的,不妄废他当初在他们夫妇两来热河玩时,手把手教她的功劳。
眼下却气得他无语忘天,他也要去打俄国鬼子啊!
这婆娘怎么每次都能搞得他灰头土脸,扫尽一个堂堂大将的面子。
可这还不算啥,当众人正要整装待发时,一个更惊人的消息爆了开。
“小宝不在了!”
“怎么会,他一直睡在车里啊!”
“天哪,小月亮和小木头也不见了。”
锦业怪叫,“奶奶的,不会这两小子也跟着那两个妈去救他们的爸爸吧?”
很快,就有个被打昏的机司跑了过来,“报告大将,刚才我们收到无线电讯号,亲王殿下的运输机没有按预定航向去渤海码头,而是直接转向去了北平城的方向。”
“啊,该不会是三个小鬼开飞机回北平了?!”
众人顿时全部僵在当场,头昏脑涨,彻底失语。
野田澈足喘了好几口气,才下令准备新的战斗机,要亲自去战场找孩子。
当下,轩辕家的人都急坏了。
锦业决定跟去战场。
静子突然大叫,“小宝的留言。”
众人急忙围了上前,她念出,“我去救爸爸妈妈了,大家不用担心。我们有世界上最强的装备,一定把爸爸妈妈平安救出来,大家等我们的好消息。落款,西楚霸军三小兵,小宝,小木头,小月亮!”
野田澈气得狂喷,“靠,只有轩辕轻悠这个疯女人,才会养出这种怪儿子。”
锦业拉着野田澈往外跑,“够了,野田大将,快上飞机追孩子去吧!他们竟然比轻悠都早出发半小时,我们这些大人要晚了,就要被平均才五岁的西楚霸军三小兵给嘲笑死了!”
这时候,看着那张用汉语、英和东晁写出来的大杂烩留言,众人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
话说半个小时前,当大人们还在商量怎么安抚轻悠,等轩辕家的人来接人时,霸军三小兵就开始悄悄行动了。
小月亮表示要照顾小宝儿,十郎这时候最担心的是轻悠的反应,没做多想就将小月亮留在了车上。
小月亮深得忍者爸爸妈妈的真传,早就掌握了配迷药和解药的功夫,很快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解药给小宝喝下。
小宝醒来后愤慨不矣,兄弟两互相安慰,商量“要给大人们好看”。
这时候,小木头担心小伙伴,也跑来汽车里,一见小宝已经醒了,差点儿高兴地叫出来,就被两人拖进了车里一顿教育。
最后,三个小鬼偷溜出车,借着仓库里不太明亮的光线,溜了出去,想要偷辆战斗机开回北平去救爸爸们。
哈哈,这当然是天方夜谭了。
凭他们三个连脚都踏不到刹车的娃娃,什么交通工具都是神话啊!
可是爸爸们早就说过,当将军的不一定就是神枪手,当元帅也不一定要亲自上阵杀敌!
关键就在于,你得会指挥自己的兵,利用自己可以调用的任何资源。
于是……
“哎哎哎,小主子,你怎么醒了,哎哟!小月亮小木头少爷,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机长叔叔,你必须帮我们的忙,我要回北平救爸爸。”小宝说。
“我也要救我爸爸。”小月亮表态。
“我爸爸也在北平城里。”小木头大叫。
三个娃娃放声大哭,“我们要去救爸爸,不然妈妈会伤心!机长叔叔求求你,送我们回北平城!”
按理来说,机长先生是不该答应这群平均才五岁大的小萝卜头儿,可他也实在敌不过孩子们的眼泪攻势,这就一个岔神儿,飞机被小宝儿给打开了加速扭。
小宝儿也曾得母亲真传,知道怎么发动飞机。当初他能学会开小飞机,爸爸太忙,都是妈妈教会他的。
总之,机长先生在一阵手忙脚乱,莫可奈何中,把飞机开上了天。
本来他想骗骗小鬼们在天上兜一圈儿,地上的大人肯定就知道了,再飞回去。哪知道,三个小鬼比他想像的还要机灵,硬是让他没能走错航向。当飞机稳定后,还让他自动驾驶,回机舱里去帮他们把坦克挖土机给改装回装甲战车。
不巧,这运输机里装着织田小宝家里的所有东西,小宝儿最喜欢的大玩具也一个不拉地被爸爸装上了飞机,这简直就是为西楚霸军三小兵提供的最佳武器装备啊!
……
北平城
俄军将领发现驻守北门的指挥官是织田亚夫后,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炮弹铺天盖地地从天上落下,连续三轮,几乎将整个城门都轰掉。
对方的总指挥故意发来了无线电话,对织田亚夫嗷了几大嗓子俄语。
不巧,织田亚夫对俄语并不精通,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几个字。
只问,“麻烦换翻译,你的鸟语我们都听不懂。”
那边听到是东晁话,为自己刚才的一顿指天誓地的诅咒没有达到直接的火力效果,气得扔下了电话。
很快,翻译上位,翻译了刚才那段极为愤怒的复仇宣言。
“织田大将,我们将军说,只要你亲自出来投降,我们就不会再攻击北平城。”
织田亚夫冷哼一声,“告诉你们的将军,要本王投降就如同让北西伯利亚的寒冰全部融化一样,简直是可笑至极的无稽之谈。让他有什么招子就赶紧亮出来吧,要再晚了,我绝对会打得他像上一次屁滚尿流地滚回他的破石头宫!”
那头,红胡子的壮汉听完这话后,气得哇啦哇啦大叫,完全没有身为一国贵族的礼仪,当那翻译又要将主子话说出来时,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了。
红胡子将军气得跳脚,下达了全力攻击,杀进城的命令。
原来,这位俄国将军就是当初在黑河大战中,被织田亚夫打败的手下败将,这一次是赌咒又发誓才向俄皇争取到了再一次进攻北平城,一雪前耻的机会。
故而他的准备可谓相当充分,同时也更是为了能够占领这个像征着亚国从古至今的政治权利中心的城市,成为他们蚕食鲸吞,控制亚国的一大根据地。
所以,织田亚夫根本不相信以自己一条命,就能换取整个城的安全。
投降,东晁帝国的武士绝对不屑。
送死,东晁帝国的亲王殿下可没那么蠢!
挂上电话后,南云卫立即报告,“殿下,龙村治也已经驶到目的地了。”
织田亚夫拿着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敌阵,“好,让他马上开战,灭掉他们的重火力网。”
一声令下,刚才被织田亚夫吸引了太多注意力的俄军,突然就被悄悄摸到了前哨的龙村治也坦克团给狠狠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虽然仅有一个团,对方却是十倍于他们的一个师,这样小小的胜利也能支持一段时间,暂时能迷惑敌人,混淆敌人的视线,以为他们东晁帝军数量不少,而不敢轻易进攻,陷入埋伏圈儿。从而减弱了其进攻的速度,为后方援军的到来争取时间。
只不过,等到俄军弄清楚了他们这方的实力时,他们的支撑也将到达极限。
这个时候,织田亚夫也已经支撑了一整天。
那个红胡子将军复仇心切,不断对他所在的地方进行轰炸,才能为龙村治也争取到那样的偷袭时机。
轰炸来临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那么慢长。
轰炸终于停止的这一刻,他抬起头,看着格外明彻的朗朗星空,轻轻叹息。
旁人递来一只烟,他狠狠一抽,脑子突然清晰了好多,眼前的那些星星似乎一下子幻出两张可爱美丽的笑脸,那是他最爱的女人,和最可爱的儿子。
可是我心爱的宝宝,为什么我们相处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我以为这两年,已经是最漫长的,可是在分离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能够在一起的日子,宛如白驹过隙,根本无法再追回。
原来人心总是不满足,只有当失去才知道那有多么珍贵。
你说你自私,其实我又何尚不是。
我热爱的祖国终于在这场侵略战争里自食恶果,千疮百孔。
做为这一切的推动者,我亦罪大恶极,难辞其咎,我又怎么能够放下这些被我带到战场上来的男子汉们。
对不起,我还是放弃了你和小宝,我无法实践我们的承诺,我不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对不起,我的宝宝,我的小宝儿,我们来生再见!
这一战,龙村治也竟然为他们撑到了第二天早晨。
俄国鬼子没有攻进城,还被龙村治也故意化整为零的游击队打得昏头昏脑,还以为东晁军真的在北平城留下了一只精锐大部队。
就在那,南城门却被亚国的一个营的先峰军攻了进来。
无独有偶,带队的营长竟然是之前大战役上杀了荣泽英杰的女英雄,陈孟蝶。
织田亚夫获得战报后,立即派林少穆前去和谈,共同对付俄国兵。
陈孟蝶不相信林少穆,因为林雪忆跟林少穆的关系,以及林少穆之前在国民政府中担任的职务双方也偶有过摩擦,这些年林少穆都跟在东晁人屁股后面转悠,其心难测,认为这根本就是个圈套,硬是跟南云卫干上了。
双方打得正激烈时,织田亚夫突然到场,喝令停战。
那一刻,白发男人竟然将披风一扔,大步走到两军交战的场中,吓得几个暗卫都扑了上去为他挡子弹。
陈孟蝶早就见识过织田亚夫的疯狂,心中不甘,却不得不立即下令停战。
织田亚夫问起林少穆,林少穆才被大小五给押了出来。
林少穆叫道,“陈队长,如果你还是不相信,可以到北门去看看。”
陈孟蝶却说,“好,我告诉你,早前保密处的刘处长就跟俄国人达成了协议,共同出兵解放北平城。这是我出发来攻城时,姜少言司令告诉我们攻城先峰队的。”
织田亚夫说,“那么,你知道俄军跟你们达成协议要派出多少人?”
陈孟蝶犹豫了一下,说,“我军为主力,五十万,俄军只出兵十万不到。”
这个数,自然不用担心盟军趁机捞什么油水。
织田亚夫点了下头,“好,我可以告诉你,他们黑河驻军也有五十万。如果你不信,可以亲眼去看看,或者派你的亲信去北城门看看情况。”
大小五被那双冷眸扫过,齐齐哆嗦了一下,低声叫队长。
陈孟蝶当然不会相信这一面之词,“可以,我跟你去看。但织田亚夫我先跟你说个明白,我只是先烽部队的一小支,后面还有五十万大军,最迟到明早就会全数开到。”
织田亚夫转身就走,“若是到明晚就太晚了。你最好马上给他们打电报,让他们在今晚六点前赶到,否则,北平城里留下的几十万平民都将沦为屠城的牺牲者,你们的燕云十三州也将尽为友军所占。在由英法美俄等国主导的联合国会议上,你们亚国绝对讨不到半分好处。”
陈孟蝶心头不忿,可是却无法反驳什么。比起这个白发男人,她自知自己的认知和眼界还太窄小。
林少穆听出不对劲,忙追上问,“陈孟蝶,你刚才说的保密处的刘处长,不会是叫刘四舟吧?”
陈孟蝶跟林少穆也是早年认识,但是因为林雪忆的关系,对其也十分不待见,这会又被问起,态度便有些不耐烦。
林少穆问了半天,晓以厉害,终于撬开了陈孟蝶的大嘴。
“什么,真的是刘四舟那个奸狭小人。该死的,我的电报一定被他给截了。难怪我屡次报告北平的消息,连点儿泡也不冒。这个小人就是想邀功,当年他跟我一起去俄国谈判的时候,就知道俄皇的野心。现在已经有英美盟军进入亚国大陆,根本不需要再多的外**队进入,否则这仗打完了,咱们亚国又要被这些披着羊皮的狼牵着鼻子走,给扒得一个子儿也不剩。以后还怎么搞重建……”
他啪啦啪啦的念了一堆,听得陈孟蝶一个头两个大,直奔上了城楼。
这一看,陈孟蝶要真没了话说。
林少穆追上来,“快把你们的发报机给我,给姜少言发求救短信。要快,否则就来不及了。”
余下十二个小时,如果最快的机械化部队先赶来的话,只要有十万,就够他们支持到所有大军到来。
陈孟蝶顿感压力,却别开了林少穆,回头叫大小五。
突然,织田亚夫的通讯兵跑来,“殿下,敌军已经发现了龙村将军的计谋,他们就要挡不住了。”
那时,敌营里的红毛鬼子愤怒下令,全军挺进北平城,坦克师和装甲车先行,将城移为平地,把织田亚夫炸成肉泥!
话音未落,炮弹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仅仅安静了几个小时的大轰炸再一次开始了。
南云卫朝织田亚夫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织田亚夫回以一礼。
两人四眸相对时,一切已经不用言语。
只是,一直以来深埋在南云卫心里的那个秘密,似乎就在压抑不住,他突然单膝落地,没有询问,托起织田亚夫的手,隔着那只白色手套,落下一个吻。
最后他深深地看了眼白发男子俊美如昔的面容,脑海里突然浮出他们初见时的情形。
其实,在自己十三岁时,就遇到了当时只有十岁大的织田亚夫。
可惜那个漂亮至极,又高傲至极的小皇子,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一直紧紧地保护着皇兄。
那时候,他总会借各种机会跟着在朝中任大纳言的舅舅进宫,只为了能瞧瞧那个漂亮的小皇子怎么样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他长到要选择身为男人的终生职业时,他又进了宫。
那时,织田亚夫刚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他听到他对明仁帝说,一个国家要强胜,除了经济实力是第一外,还必须有强大的军队。
他想,如果想要帮助这个雄心勃勃的男子,自己必然要选择他未来最重视的两大目标之一。他不喜欢经商,所以他选择了做一名军人,若能跟着他南征北战,终生奋斗杀场,也将是件非常幸福的事。
他想,他其实是很幸运的人,因为他见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的种种喜、怒、哀、乐,见到他获得最高的荣耀,最多的成就,看到他获得最美的爱情,最可爱的宝宝。
他想,自己能分享到他生命中的那些喜悦,也是很幸福的。
现在,他们即将分享生命中的最生一刻,虽然他多么希望他能继续活下去,可若不能,那么他宁愿早他一步死去,也不想活在一个可能没有他的世界里,多一秒。
英武的将军转身大步离开。
织田亚夫突然忍不住唤出声,“南云,只要撑住六个小时,你必须给我活着回来!”
南云卫挥了挥手,跳进装甲指挥车里,迅速驶出了城门。
未足三个小时,俄军的先潜小队就混进了城里,开始肆意杀虐,织田亚夫带着最后的一千亲卫兵,跟俄国鬼子们展开了巷战。
这方,林少穆催促着陈孟蝶的通讯员发电报求援。
可是折腾了几个小时,信号都被人截断。
他气恼之下,想要自己发,偏偏陈孟蝶下过令不让他碰发报机,怕他又耍什么花招。
当然这是一种大大的侮辱,林少穆忍无可忍之下,一把抢跑了发报机要自己发。
大小五正好撞上,就追了上去。
“林处,陈队命令不能给你发,快把机子给放下。”
“林处,站住啊,前面有俄国毛子。”
林少穆吓得一下停住脚,哪知这就中了两兄弟的当,立即被追上了,两人齐齐压下给垒了个罗汉,压得他嗷嗷直叫。
不巧,正就给他们碰上了两个俄国大兵,那冲峰枪叫一个凶悍,嗒嗒嗒地打得他们抱头直窜。
这刚找到个烂土墙做掩体,哪知就扔来了一颗黑色手雷,大小五鸡狗子鬼叫一声,纷纷朝外扑去,各种惨烈,害得跟上来帮着堵林少穆的人无辜丧命。
“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疑神疑鬼的结果。”林少穆气骂。
大小五一边对敌一边回嘴,“谁叫你素行不良,陈队才不信任你啊!”
“就是呀,你以为咱兄弟吃饱了撑的,非跟自己人过不去呀!哎哟……”
林少穆也没含糊,这边厢开始找频段,发起了电报。
“妈的,红毛鬼的装备也太让人眼红,咱们哪打得赢啊,快撤吧!”
“林处,快躲开,他们又扔手雷啦!”
这话音没落,爆炸声四起。
俄国兵叫嚷着冲了过来,跟大小五直接干了起来。
林少穆寻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频段,正高兴这个波段绝对不会再被刘四舟给截了,一个红毛鬼子已经绕到了他身后。
“林处,你后面哪——”
“小心——”
嗒嗒嗒嗒——
一串刺耳的枪声从林少穆头上直直刷了过去,吓得他立马抱头仆倒,就看到身后倒下个庞然大物,砸到地上扬起一泼灰尘,俄国兵睁眼死掉,满头血洞。
千钧一发,突然飞出来的东西救了林少穆一命。
“哇,那,那是什么新式武器啊!”
“速度好快!小五,我看到好像架飞机啊!”
“耶耶,他飞回来了,嘿,真的是架飞机啊,大五!”
刚才就是这飞机从天而降,机头上一阵激烈火光闪过,就把这一溜的俄国大兵给扫光倒地,也刚好救了林少穆一命。
“好家伙,咱虽没看过飞机,也看过飞机飞啊,怎么会有这么小的飞机啊!小五!”
“家伙好啊,还是天蓝色、白条纹儿的小飞机,乖乖的,这么小的飞机是人驾驶的嘛?!大五。”
“不是人驾驶,难道是机械自动驾驶的?机器能有这么好的准头儿?不可能呀,小五。”
“艾玛,这小飞机太给力了。大五。”
大小五兄弟纷纷再次向飞过的小飞机致敬,突然看到上面伸出了一只小小的手,朝他们挥了挥致意。
两人齐声大叫,“哎哟我的妈,真的是人驾驶的!那多大的驾驶员哪?”
听到蓝色飞机的林少穆已经逮不住了,再听有人,他把电报一发完就跳了出来,大叫,“小宝儿,你怎么跑回来啦?”
心里哀叫,我的娘唉,这臭小子真不要命了嘛,果然是轩辕家生的织田家的种。
小飞机上的织田小宝保朝林少穆挥了挥手,就开向了前方爸爸在的城门方向。
林少穆要追,但越来越多的俄国兵跑进了城里,他不得不拿起了武器,跟着大小五并肩作战。
当他们退回到陈孟蝶那方时,几乎四面八方都是俄国兵,他们陷入了极其艰难的困兽之斗。
眼看着敌方的火力充足,武器先进,他们越打越艰难时。
陈孟蝶下令,“必须突围出去,大小伍,你们带一队人。我来垫后……”
大小五要自己垫后,让陈孟蝶冲出去。
两方争论时,敌方的新一轮攻击又开始,大小五扑向自己的队长,子弹手雷从他们身上头顶飞过炸开,弹片齐飞。
身边一下死了不少兄弟,看得兄弟两眼眶发红,抽了身上最后两颗手雷就要冲出去光荣了。
“大小五,回来——”
陈孟蝶大叫,可是已经来不及。
突然,从他身后传来轰隆隆的覆带辗压声,砰砰砰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前方响起,刚刚还激烈的攻击一下子弱下来,紧接着嗒嗒嗒的机枪声响起,扫倒了一片正要冲出来的俄国鬼子。
大小五幸免于难,双双跳了起来,抢了尸首的枪,在后方突如其来的强势攻击配合下,很快突围出去,使得里应外合,终于将这一波敌人打退了。
方才发现后方驶来的救命恩人竟然是……
“哇呜,这东西也能算是坦克嘛!”
“废话啊,小五,你没见前面的那根长炮管子,刚才就是这玩艺救了咱们啊!”
“嘿,真看不出来,个头儿虽比真的小了四分之一,可蚊子小也是肉啊!”
“里面的哥们儿,出来见见咱友军啊!”
大小五敲响了坦克盖子。
里面的人却不敢开。
“哎,小木头,你拉着我干嘛,咱们找到你爸爸了咧!”
“小月亮,先,先别开啦,我怕我爸他……”
林少穆已经冲到了坦克前,大力猛拍顶盖,破口大吼,“臭小子,你要再不给老子我出来,回头我就拍烂你的屁股!小木头,你给我出来!该死的,谁把你们送回来的,你们以为这里还是紫禁城里的游戏战场吗?你们知不知道这都是真枪实弹,中了枪要死人的啊!小木头,你听到了没有……”
里面小木头抱着脑袋直哆嗦,“我不出去,我死也不出去!小月亮,我们快开走,快开回去加弹药!”
小月亮啊了一声,“小木头,你真不见你爸爸呀?”
“你没听他骂我,要打烂我屁股嘛!我宁愿死在敌人枪炮下,也不要烂在我爸的巴掌下。”
小月亮明白了,家暴的死法太丢人,做勇士就得死在战场上才叫爷们儿。
“小木头?”
林少穆大叫,哪知那长炮筒子突然朝他这方一扫,把他给扫落了地。小坦克的覆带迅速移动,竟然调头要跑掉了。
这一幕可看得众战士们直瞪眼儿。
“小五,我听说林处的儿子不才五岁大嘛!”
“大五,我正在想,要是五岁大的娃应该能装进这小坦克、小飞机里。”
兄弟对瞪一眼,大叫,“妹呀,天才!”
……
毕竟宝宝们的运输机速度,赶不上妈妈们的大陆第一快战斗机。
在宝宝们加入巷战前,轻悠和十郎早一步到达了北平城。
那时,越来越多的俄国兵先峰军穿越了南云卫率领的亲卫队阻击火力线,攻进了北门中,织田亚夫带着最后一千亲卫兵,在街道之中开始了艰巨卓绝的巷战。
兵源有限,武器有限,装备有限,战场环境亦有限。
我方人员不断锐减,后援者却渺无音讯,基本看不到生还的希望,沉重压抑的死亡气息在人心间流动着,每当一处爆炸声响起时,心中便多一分刺痛的悲烈!
“村上大佐,村上大佐,东二巷的敌人越过三线了,请立即阻拦,请立即阻拦。”
“村上明白。告诉元帅,我们还剩十个,不九个……”
嘈杂的话筒里,突然传来一声爆响,通讯员抬头就能看到那个东二巷里灰尘大扬,沙沙沙的鸣响声传来。
那九个人,恐怕也已经……
“通讯员,叫六队九队的人去堵正大街,放弃他们当前的坐标点,到正大街来集合!”
“元帅,六队和九队已经……”
“那就叫十队和十三队。”
“报告元帅,十队已经过来了,十三队早就已经,联系不上了。”
通讯员一脸血污地看向同样形容狼狈的白发男子,白发男子的声音也不由一咽,深吸了口气后,他拿起一架机关枪,说了句“跟我走”,一边狂扫,一边朝目的地而去。
放眼整个北门城区,越来越多的高大俄国兵侵入,他们中却有不少曾经参加过帝都保护战的幸存者,非常熟悉巷战技巧,根本不怕东晁军的埋伏。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巷战将领发现,自己并没有占上绝对优势。
“报告将军,东洋鬼子好像非常熟悉这里的街道,我们已经损失了两个营。我们请求炮兵支援。”
对方只剩下大概一个团不到的人,而且在刚才他们的炮火排扫中应该剩不了几个,没想到竟然让他们打得这么吃力,这是始料未及的。
俄国将领遍观四周,心里愤恨不甘,便立即下令要退出轰炸范围。
彼时,织田亚夫这方的人顿感压力减轻,想要喘口气,纷纷去抢拣俄国兵落下的武器子弹。
织田亚夫一看,便知不对劲儿,“不好,他们想要再次近距离轰炸,快通知所有人立即找掩体。”
通讯员疯狂地发送着信息,可是其他通讯员是否还活着,还能发送命令出去,已经不得而知了。
很快,天空又传来恐怖的尖鸣声。
“少主,小心!”
十一郎用力扑到织田亚夫身上,任那可怕的冲击波和碎石烂瓦通通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只是第一波攻击,敌人的弹药十分充足,那是给五十万大军准备的,用来对付他们区区一千人不到,简直绰绰有余。
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就像慢镜头。
一阵阵昏晕感朝十一郎袭来,冥冥之中,他似乎听到了妻儿的欢笑声。
眼睛里是血糊糊的粘稠感,他却看到了他们的笑脸。
虽然小月亮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那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捧大的小宝贝。
第一声爸爸,叫的是他。
是他教会小月亮游泳,甩飞镖,爬树,骑车,开坦克。
是他手牵着手,教会小月亮走路。
小月亮今年才四岁,却已经显露出了身为忍者的天赋,他很想把自己一身所有的功夫都传授给他。
十郎一直想要为他生个孩子,但这几年,都被他悄悄抹过去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会是一个偏心的爸爸,可是他是真的爱小月亮,若是再多个孩子,他怕就会把这份完完整整的爱分出去了,对小月亮不公平。
因为小月亮是完完全全把他当成最亲最亲的爸爸敬爱着、崇拜着,他怎么能辜负这么纯真美好的稚子之情。
他舍不得,他宁愿就只有小月亮一个宝宝,只要是十郎生的,他都爱。
他知道姜少言不喜欢儿子当别人的侍卫,做下人。
可是他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多教教这个小宝贝多一些自保的能力,因为人只有能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更好的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他想,若是自己哪一天无法忠爱两全,那就只有靠小月亮去帮助自己了却心愿。
十郎,真对不起,我还不够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
“十一郎!”
织田亚夫轻拍十一郎的脸,大声呼吼,心如刀绞,瞬间红了眼眶。
不是没有直面过死亡,可是当真正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在怀中失去呼吸和心跳时,才知道相知不易,相守难。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难道已经到了不得不散,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了吗?
“十一郎,该死的,你给我睁开眼睛,十郎和小月亮还等着你回家!”
突然,沉重的眼皮抖了一下。
轰隆隆的爆炸声由远而近,他们的头顶,再一次响起尖锐的嘶鸣声。
“那是,亚夫!”
轻悠架着战斗机,在空中激战了几个回合,终于通过飞机上的无线电通讯调频,捕捉到了亚夫所在的位置。十郎开动机上的机关枪,对着地面上的红毛鬼子进行一轮又一轮的扫射。
当掠过一条街道时,似乎真的心有灵犀,让轻悠一眼看到了那个白发黑色军服的男人,刹时间,她的整颗心都要蹦出来了。
一个讯息立即钻进脑中:他还活着,她最爱的人还活着!
然后,要救人的念头让她瞬间变得力量无穷。
十郎指着前方大叫,“夫人,不好了,俄国人的坦克开到了,要对城里进行轰炸!”
“这些俄鬼大狗熊,看姑奶奶我轰了他们!”
“夫人,我们还有四颗炸弹!”
“够了!”
轻悠一拉操纵杆,对准了前方的坦克冲了过去。
地面上
“元帅,野田大将的空军来支援咱们了!”
亲卫队长一头是血地跑了过来,同时还带来了仅存的一个军医,立即给十一郎施救。幸好只是脑袋被弹片擦到,暂时昏迷,问题不大。
织田亚夫看着刚刚从头顶飞过的战斗机,莫名地有瞬间失神。
宝宝!
那时,通讯员突然接到了林少穆的报告,“织田亚夫,那三个小鬼跑到战场上来了。你儿子正开小飞机朝你这边过来啊!”
织田亚夫脑子一懵,小宝儿?!
那时,林少穆抓着空军支援的喘息空档,快要扒拉开儿子的坦克盖子了。
“啊呀呀呀,你们两个臭小鬼,马上给我出来!小木头,跑来战场的鬼主意是不是你给出的,你看我不打烂你的屁屁,我就不叫你老爸。”
大小五忙帮劝,却被林少穆一巴掌掀开了。
兄弟两摔成一团,郁闷大叫,“哎呀,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儿!”
“咿呀——”
盖子一下开了,里面发出一声细细的娇叫声,林少穆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就攥住了一双小胳膊,连人带毛提了出来,劈手就要打屁股。谁料……
“叔叔,你把小绿抓得好痛痛。”
“小绿?”
没想他定睛一看,怎么抓出的不是自己的调皮蛋,却是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约摸两三岁大。
“小木头,你还不给我出来,这小妞儿哪来的?”
坦克里,某娃缩角落里嚷嚷,“来的路上,小宝儿拣的。”
“小宝?”林少穆怪叫,“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都没保护好,还胡乱拣东西,你们……你给我出来!”
“不要!爸爸要家暴,我才不出来。我们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要不是怕你担心我才不开盖儿呢!坦克车里很安全,刚才我们霸军三小兵还救了你们大人呢!”
“好你个臭小子,你还敢跟我狡辨!出来——”
“不出来。”
“你给我出来。”
“就不出来!”
林少穆气极了,一头扎进坦克盖里,可惜只能进去小半个身子,大屁股被卡在了外面,又吼又骂地伸手去逮角落里的小家伙,空中直踢双腿。
看得周围正在喘气儿的战士们,全瞪大了眼看着父子大仗,啼笑皆非。
正在这时,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掠过,两个伞包同时从机上弹射而出,飞机却擦着楼宇,直直冲向了北大门口正在昂首挺进的五六辆俄国坦克,撞个正着。
轰降——
巨大的爆炸声,从门口传来。
庞大的坦克被炸翻,城门整个倒塌,砖石飞砸,铁皮横扫,弹片齐飞,尘土黑烟腾起丈高,若是从天空中看下去,几乎将附近几十米范围都笼罩其中,刚刚挺进城里的一大群俄国兵全倒下了。
这一击,可谓惊天动地。
却没人知道,打出这拼死一击的却是两个女人。
很不巧,俄军的第一位攻城大将就死在了与飞机对撞的那架坦克车里。
后方的俄国大将一听,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愤怒咆哮,“所有坦克机动部队,给我开足马力,踏平北平城!”
也没想到,这一击,竟然刺激了强大的敌人,使得这一场战争迅速向无法挽回的结局奔去。
那时,轻悠和十郎的降落伞刚好掉在了陈孟蝶控制的街区。
“轻悠,刚才是你们……”
陈孟蝶带人赶到飞行员降落地点,就看到轻悠和十郎相扶相携跑了出来,全端着冲峰枪。
轻悠没想到能再见到昔日好友,心里又激动又感慨,却没有时间一叙离情。
“孟蝶,亚夫在哪里?”
“你是回来找他的?”
“对,我要跟他在一起。”
陈孟蝶看着女子坚定的眼神,不敢置信,脑海里的记忆突然变得鲜明,想当年,这个女子独自承受着那么大的侮辱和磨难,依然帮助宽慰她们,这份善良的心性,从来没有改变过。突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便叫了一个兵带轻悠和十郎去织田亚夫所在的最前方战线。
当两人离开时,陈孟蝶看着她们的背影,突然心头一痛,想起了当年自己和莫晓熏并肩作战的每个日夜。
“轻悠!”
她忍不住冲上前几步,轻悠回过了头。
“你们,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只要活着,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吧!
轻悠朝好友挥了挥手,心里说,希望能再见,我的朋友。
回头,她和十郎互看一眼,用力奔向她们心中的方向。
此时,炮声隆隆,铺天盖地而来,子弹如雨点般倾盆而下,几乎蔽无可蔽。
“十郎,十一郎在那里!你快过去!”
“不,夫人你……”
“现在没有什么夫人,十郎那是你的丈夫,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轻悠将十郎狠狠一推,冲向了前方烟火弥漫的枪林弹雨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十郎看看前方,却被守在十一郎身边的军医看到,叫出了声。
她再无法压抑心头的焦虑担心,冲向了丈夫。
“十一郎,你怎么样了?十一郎,你看看我,我是十郎啊!”
温柔甜美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天籁一下敲醒了懵懂的灵魂。
十一郎挣扎着睁开了眼,以为自己看到的是幻象,当他的手被女子的小手握住,淡淡熟悉的馨香穿过沉重的硝烟味扑鼻而来。
“十郎?你怎么……”
“我和夫人一起来的。你知道,夫人绝对不会放下少主独自离开的,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自以为是的混蛋!”
十郎用力抱住丈夫,泪水滑下脸颊。
十一郎却是浑身一震,竟然一把将十郎推开,撑着膝头站了起来。
“十一郎,你干什么?”
“十郎,对不起,我发过誓,少主在我就在。”
十一郎也不管自己浑身是伤,巅跛着脚步就朝那战火纷飞之处奔去。
十郎被狠狠怔住,目光瞬间变得模糊。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愚忠。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
她爱上的就是他的愚忠啊!
“十一郎,你别想再抛下我。”她冲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当他的拐杖,“我也有夫人要保护,你敢撇下我,就是下阴曹地府我也要跟夫人打小报告,哼!”
“十郎……”
他看着她倔将的模样,目光闪动,终是沉默,微笑,伸手搭上她小小的肩头,承了她的力,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下。
如果,实在分不开,那就一起去!
“亚夫——”
越过重重迷障,烟火弹雨,轻悠终于在一处断垣下,看到了那个满头白发的男子。
他满面尘灰,白发血染,黑色军服已经面目全非,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
可是此刻的男人,比起当初飘洋过海来寻她时,更帅,比起曾经一天日开十二个小时的车只为见她三个小时,更迷人,比起在圣坛上牵着她的手向天发誓会疼她爱她一生,更震动她的心。
她爱上的男人,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
不管被多少人误会,不管被多少人抛弃,不管过去到现在以至未来要背多少骂名。
织田亚夫,你就是我的英雄。
女人抬起冲峰枪,冲了出去。
虽然只有短短十米距离,却有数百颗子弹炸弹,断墙,死尸,敌人,阻拦着他和她。
但那又怎样?
你可以为我远离祖国家乡,为我众叛亲离,为我杀伐天下,为我风雪叩行千里,这点小小的阻拦又算什么。
“亚夫……”
手臂中弹,脚踝击中,女子翻滚攀爬,终于爬到了男人身后。
“元帅,十队阵亡了,十三队也只剩几个人,我们这里……”
“援军会到。这里我来守,你退到陈孟蝶的亚国队伍里去,帮他们传递消息!快!”
“元帅,我不能走,要是我走了,就只有你……”
“还有我!”
轻悠扑上前,抢过了一旁的机关枪,用力扣下扳机,金色的子弹在眼前跳跃,她听到男人惊讶又愤怒的吼声。
回头,她给他一个笑容,“亚夫,我们说好的,不离不弃,你休想撇开我自己跑掉。别骂我了,敌人来了。”
织田亚夫被女人的笑容,狠狠一怔,回头掀走了通讯员,解下两颗手雷递给了女人。
“不要浪费子弹!”
“是,元帅!”
她冲他行了个军礼,似乎,这还是第一次。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彼此的那个可爱的爱情结晶,心里的遗憾无法言说。
小宝儿,爸爸妈妈,对不起了。
……
那时,林少穆被大小五从坦克盖里拉了出来,听到织田亚夫已经彻底失守的消息,又急又气,拿过发报机,又狂发消息。
“该死的,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为什么援军还没有到?姜少言,你这个笨蛋司令,你要再不来,你儿子就没命啦!”
突然,小月亮从盖子探出脑袋,怯怯地问,“林叔叔,你要给我小爸爸发电报吗?”
林少穆狂吼,“废话,你小爸是大将军,带了百万的兵,现在只有他能救我们了。”
小月亮立马从坦克里爬了出来,吓大小五大叫。
“快回去,敌人的炸弹又来啦!”
坦克盖子立马被小月亮关上,他自己小身子一腾,以大人们惊讶的迅速窜到了林少穆身边,竟然还顺手牵了个钢盔戴头上。
“林叔叔,小爸爸给过我一个号码,说要是我爸爸打我,妈妈欺负我,就让我发电报告诉他,他就会来救我了。”
“什么号码,快告诉我啊!我的小祖宗,现在不是显摆的时候。”
“啊,那个号码很好记,是……呃,太吵了,我突然想不起来了,小木头知道。”
众人顿时一个头十个大,心说这节骨眼儿啊,小朋友们能不能给给力,别玩这种突了行不行啊!
……
那时,秦素等人做为先头侦察部队,率先到达了北平城。
“我的天,俄国毛子不是说只派了十万吗?”周中尉大叫。
“何止十万,我一扫眼就知道下面的坦克至少五百多架,这根本就是来侵略咱们领土的混蛋臭狗熊!”秦素痛骂。
没人知道,秦素家的祖宅就在老北平,当年父亲带着他打猎,却遭遇俄国毛子偷袭边境摸到了围猎区里,父亲拼死保住了她和弟弟,自己却丧身生于俄国毛子的砍刀之下。
“呀,那是什么?好像一架飞机,可是……怎么会有那么小的飞机呀!”
宋美晴率先发现了刚刚补给完弹药再上战场的小宝儿。
小宝儿一直在找父母,无奈他一直向狼口的狼头无线电呼叫器呼叫,也没有任何回应。
匿大的北平城,他来来回回也干掉了不少红毛鬼,机身也中了几弹,好在野田澈给他靠的这个小飞机,是个绝对的精致品,用上了世界上最好的精钢和防弹材料,那速度也是一等一的快,基本上在巷战里以速度取胜,杀遍全城无敌手。
那时,俄国人的通讯部队发现了秦素等人的侦察机。
红毛将军知道亚国人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野心,立即下令,加速夺城,后方的大部队开始疯狂挺进。
北平大战,终于进入了最后的争分夺秒中。
“亚夫,我没子弹了!只剩两颗手雷。”
“我的子弹给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点弹药来。”
男人翻身滚了出去,这不是第一次,刚才也有好几次没弹药了,他出去找了不少过来。
周围的士兵,暗卫,一个个倒下,他们也不得不换了好几次掩体。
轰隆一声巨响,又一颗炸弹落下。
“亚夫——”
轻悠看到男人的身影倒下了。
她扔下了枪,冲了出去,心如擂鼓。
“少主!”
“夫人——”
恰时,十一郎和十郎终于赶了上来。
“亚夫,亚夫,你醒醒,你别抛下我,求求你……”
她惊慌失措地抚着他的身子,他穿着黑色军装,要是哪里受了伤,一时还难于分辨。手还没摸几处时,一下被男人的大手握住了,握得紧紧的。
他挣扎着睁开了眼,虽然他真的很想就此昏过去,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她的哭声,哪里让他放得下。
“宝宝,别哭,我只是有些头昏。”
他竟然还朝她笑了一下。
“你别想丢下我。”
“嗯,我不丢下你,我们一起。”
可是他的目光却看到了后方跑来的那对夫妇,当她扶起他时,他深深地看了她有些脏污的小脸,心疼不舍,可是还是狠狠一咬牙,将她推了回去。
“亚夫——”
“十一郎,十郎,保护夫人离开。”
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战火中,一颗炮弹当空落下。
嘶心裂肺般的呼喊声,也被彻底掩埋。
“不,我不要,亚夫,你又骗我,你又编我——”
“你们放开我。”
轻悠发疯般地挣开了两人的扶持,泪眼迷蒙地说,“我要去他那里,你们应该懂的,不要拦我!不然,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她的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让两个要上前的人,僵在了原地。
她转身又冲进了硝烟里,茫茫一片,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她知道,他在等她,他丢不掉她的。
织田亚夫,你休想一个人偷跑掉。
“轻悠你……”
“织田亚夫,你再别下我,小心我揍你。别以为这些年我都打过你,你就以为我是小花猫了!”
他苦笑,“你这个笨蛋!”
她回骂,“你才是蠢蛋!”
他伸手拉过她护在怀里,她弯下身扛住他的手臂,为他支起身子。
他们并肩而行,再不分离。
子弹呼啸,炮声轰鸣。
前方一下涌出十几个手持长枪的敌人。
他们相视一笑,抬起了手中最后的武器。
一把冲峰枪,两颗手雷。
“轻悠,对不起。”
“不,应该说,我爱你,亚夫!来生,我们也要做夫妻!你得把今生的份儿都给我补回来。”
“好。”
在一群敌人惊讶的眼神中,夫妻两同时出手,配合无间。
算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
十几个人一下倒下了小半片,可是后方开来的越野战车上,高射炮弹对准两人发射。
“爸爸妈妈——”
那一刻,小宝儿终于找到了街道上被敌人团团围住的父母,却看到这最惨烈的一幕。
高射炮炸穿大地,地下窜出一股大火,将那两人吞没。
烈烟中,亚夫将轻悠紧紧抱住,用身子挡去那灼人的火焰。
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他依然舍不得她受更多的苦。
终于,他们身上一人的通讯器被触发,传来了儿子嘶心裂肺的痛呼声。
“爸爸,妈妈……”
“小宝儿(小宝儿)?”夫妻两同时惊呼,看向自己胸口的狼头标志,方才明白,弗雷德送的这件马甲,却是一个跟通讯器接为一体的防弹背心。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一直坚持到现在了。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死,呜呜,小宝来救你们了,你们等等我啊!”
夫妻两对视良久,最终,双双倒进了大火坑里,只来得及对儿子说一声:
“小宝儿,对不起。”
她看着他心疼的眼,努力挤出一个笑来。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觉悟。
若这个世界没有了他,教她怎么独活。
不管别人怎么说,殉情是懦弱的行为,那是这些人都不懂,这个男人给了她多少,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一切。
是他带她领略了这个世界的种种新奇。
是他让她感受到从未体验过的美好爱情。
是他为她创造了一个幸福的乌托邦,完整的家。
但曾相见便相知,
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
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们已经是一体,谁也离不开谁,谁愿意独自活着被相思煎熬一生?
只有这样的结局,才是最适合他和她——生同寝,死同穴。
亚夫
如果不曾见,便可不相恋。
如果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如果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亚夫
在我的世界里,不存在如果。
我们相见,相知,相爱了。
我们相恋,相思,绝不相弃。
火苗舔疼了肌肤,很疼很疼,可是她还在他怀里,紧紧的,他们没有分开。
痛就痛一点吧!
因为他们现在要去的世界,互有彼此,这一点点痛,不算什么。
她埋进他怀里,觉得悬了几年的心,总算落了地。
能死在他怀里,一切已足够。
……最后大逃亡开始啦!……
轰隆隆的巨响,接连而至,仿佛是刚才那枚炮弹击中了城市中专门用来运送煤油灯的地下管道,引发了连锁反应,使得那个爆点以轻悠和亚夫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出。
敌人所站的地方,刚好在煤油气管道上,接连的爆炸,使得刚刚发射高射炮弹的家伙们也自食恶果,被车底下的阴井盖子里爆出的大火给掀了个底翻天。
“爸爸,妈妈——”
接着,这群自找倒霉的家伙又被愤怒哭吼的小宝儿,来了个当空爆头,一溜小子弹,并两颗小炸弹直直落进了大队中。
大火烧得嗷嗷直叫的红毛鬼们,哪里料到突然会钻出来这么个奇怪的敌人,登时被打得一头雾水,瞬间升天。
直到杀光了小飞机上的子弹,小宝儿才停在了那大坑边,大叫着“爸爸妈妈”,就沿着那爆露出地面的管道,要爬下去找人。
“小宝儿,危险!”
千钧一发之际,跟着陈孟蝶冲上来的林少穆,飞扑上前,一把拉住了冒失的小家伙。
小宝儿被扯进怀里,看到熟悉的人,立马号啕大哭。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救爸爸,救妈妈,他们在下面,他们在等小宝儿!林叔叔,我要救他们,我要救他们……”
林少穆只能紧紧抱着挣扎个不停的小家伙,却什么劝慰话的也说不出来。
跟着开来的小坦克里,小绿爬了出来跑到小宝儿身边,“小宝哥哥,你别哭,你爸爸妈妈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他们是不是掉进大洞里了,我们想办法把他们拉上来吧!”
这般童言稚语,已经无法给人安慰。
另两个小伙伴也上前来安慰小宝,可是小宝儿怎么也不听,非要下坑去找人。
正在这时,洞里竟然传来的呼救声。
“我好像听到我爸爸妈妈的声音了?”小月亮爬到了大洞边,小脑袋朝里望,可是洞里依然不时有火焰飞出,急忙被大小五给捞了回来。
众人都以为这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在任性,可那漂亮的混血小女娃小绿也叫了起来了。
“洞里有人!”
“爸爸,下面真的有人啊,她像十郎阿姨和十一郎叔叔的。”
这时,胆子最大的大小五也倾身去听,立马听到了下面传来十一郎和十郎的叫声。
陈孟蝶叫兄弟两救人,自己带着人继续堵截前方涌入的敌人。
大战仍未结束。
“坚持住,姜少言已经收到信号了,他们的先潜部队战斗机马上就会来支援你们。”
林少穆的话还没说完,就有战机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那时候,机上的周中尉秦素等人,齐齐向地上的人行了个军礼。
距离北平城仅一百公里处
姜少言在接到儿子发来的信号后,差点儿爆跳如雷。
同时,由于屠云不是很赞同让太多盟军进入自己的领土,事先也提醒过姜少言,姜少言虽没能及时接到林少穆的信号,仍是留了心眼,让卫将军派侦察机去探情况。
当侦察机传回真实的消息后,他立即调派了一个军的机械化装甲师,全力开往北平城。
同时,卫将军的空军部队成为第一批到达北平城战场的先峰军,与俄军展开了殊死搏头。
而在后方的姜啸霖获知这一结果时,也大为震怒,让刘四舟立即跟俄皇联系。
然而,早在这天,俄皇就飞到了美国联合国总部,要招开对于战败国的处罚赔偿讨论会议,暂时联系不上。
也就是说,不管结果是赔礼道歉,还是占了你地盘咱再来谈历史根源,现在,都得打了再说。
……
“后退,再退,慢点,别急,再退,退……”
一根长长的绳子,被一双双手托着,最后那头系在了小坦克的炮管子上。
坦克里的小月亮,一点点地朝后倒车,而负责看潜望镜的小木头,紧张地给小伙伴传达外面爸爸的命令。
小宝儿爬在洞口,紧张地看着洞里一点点升起来的人。
“妈妈!”
第一个被救出来的正是轻悠。
那唯一还活着的军医立即上前,看着头脸手上的烧伤,手指颤抖着去靠了靠脖颈间。
“还,还活着!”
众人松了大口气。
然而,接着被吊上来的男人却让所有人都在心里抽了口冷气。
若说轻悠的烧伤已经让众人无法接受,但那还能看清原有的面容,但身着黑色军服的男子已经难辨面目,只有一头白发还隐约可辨认其身份。
“爸爸……”
小宝儿的声音一下颤抖,失了声。
想要拉爸爸的手,却发现那手上的皮肤都被灼伤,根本不敢碰触,他怕自己一碰,爸爸就会更痛。
记得有一次,他自己调皮,手被热水汤伤了,又疼又痒,哭了一夜,一直是爸爸陪着他,给他吹手凉。
现在,爸爸该有多痛啊!
“元帅的情况很危险,最好立即送院治疗。这种烧伤……”
军医没敢把话说下去。
林少穆一口把话截去,“不管怎样,人活着就好。小宝儿,你看着你爸妈,叫醒一个算一个。只要醒着,他们就不敢丢下你不管。”
现在,只有看这对父母够不够爱自己的娃了,都说精神力量可以创造奇迹。这两家伙之前连西藏的寒风雪雨都淌过来了,这点儿烧伤算什么。
似乎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了西藏之行的奇迹,齐声鼓励小宝儿。
小宝儿抹去眼泪,开始呼唤父母。
这时候,十一郎和十郎终于相继被救了上来。
——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当有人问起下面还有没人,十一郎愣了一下,十郎便要开口中说出刚才救人的实情时,陈孟蝶跑了回来。
“援军已经到了,估计很快就能进城。这,轻悠还活着?”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了小宝和十一郎夫妇。
十一郎脸色一片冷肃,眼神更加锐利不容人置疑,道,“陈队长,我们家少主和夫人,已经在刚才的爆炸里牺牲了。”
陈孟蝶眼睛一睁,与十一郎直直相对。
四道目光中,有纠结,有矛盾,有不忍,有难舍。
两边的人各自看着各自的领头人,还活着的亲卫兵,立即护住了亚夫和轻悠,而大小五也端着枪站到了陈孟蝶身后,双方加起来也有近二十来人,凝重的气息回旋在这曾经的敌我之间。
一边是敌人。
而敌人里却又有自己的同胞朋友。
敌人杀了自己多少战友,若不杀了这个罪魁祸手,他们又是为什么冲杀在最前线?
可是这个敌人却在最紧要的关头,救了自己的同胞,甚至还在某种层面上,算是挽救了他们整个国家的命运走向。
孰是孰非,孰对孰错?
如何决择,令人矛盾至极!
是成全国家大义,一偿雪仇?还是放唯一仅剩的朋友全家一条生路?
自古,忠义两难全。
该怎么做,才不会后悔自己选错?
当下,在场的人不多不少,每个人心里的天平都发生了剧烈的震荡。
这只是片刻的思忖,战场上容不得你磨磨叽叽。
“妈妈,我是小宝儿,你看看我,我是小宝,我来救你们了,你们真坏,你们竟然连小宝也不要了……呜呜……”
最后,小宝儿的一声痛哭,惊醒了所有人。
他们当然有绝对的理由,可以趁机夺走这个曾经的最强大敌人的性命,易如反掌。
可是,这个人在最后的战争中,为他们保住家园,保住百姓性命,做出了最大的牺牲,终于为他们争取到了援军到来的时间。
他们怎么也做不出,让一个可怜的小宝宝失去唯一的爸爸。
“小,宝……亚,夫……”
轻悠下意识地叫出了家人的名字,可是下一秒,就昏了过去。
吓得小宝儿哇哇大哭,泣不成声。
陈孟蝶终于下令,“织田亚夫,和轩辕轻悠,已经战死!”
十一郎这方,所有人立即松下了手中的武器。
陈孟蝶回头向大小五下令,“你们俩,快去找两个跟他们差不多的尸首,烧掉,扔进这洞里。如果之后有人要追查,也好有个证据说法儿。”
这时,十一郎才给妻子打了个手式说了出来,“不用了,就找一具女尸。里面已经有一具身形跟少主差不多的男,男性尸体了。”
夫妻心头同时一叹,也没时间解释,陈孟蝶当即立断叫众人赶紧离开,免得晚了又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亲卫队长立即找来了汽车,轻悠和亚夫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车,小宝儿紧紧守在父母身边,军医继续抢救中。
另两个小家伙还是上了他们自己的小坦克,这玩艺儿可比汽车要安全多了,专门在汽车前开路。
他们这方一离开,大小五已经找到了女尸,烧了扔进了大坑中。
“陈队儿,咱们真的就这么……咳,放他们走啦?”
“什么他们?人都死光了,不想步上他们的后尘,给我打起精神来。”
“遵命!兄弟们绝对为陈队儿保密。”
“臭小子,胡说什么,把枪拣起来,咱们打俄国鬼子打出咱们的国家!”
陈孟蝶看了眼离开的人,心下叹息,到底是为他们争取了这么久的时间,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可是那个人还是那么做了,甚至还往炮弹火坑里冲……
呵,轻悠没有选错男人。
她应该为这个好姐妹感到高兴的,至少在当年那群留学生里,终于有一个人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轻悠,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面。
……
危机,还没有完全结束。
俄国兵仍然有不少侵入了内城,十一郎一行人且逃且战,边杀鬼子边逃往东门方向,不知不觉竟然救了一大群平民,跟着他们一起往东门逃。
然而,很快就看到了亚**的战斗机从天上飞过,有人吆喝着说看到了亚国大军,众人一听是自己的军队来了,调头就跑。
其中便有趁机摸水的混混,想要借机密报十一郎等人是东晁残军,立功请赏,跟着众人就跑掉了。
无独有偶,那密报的混混遇上的却是刘四舟带的一个连的武装特警,刘四周一听大喜,立即带人追击十一郎等人。
话说刘四舟知道自己在俄国一事上丢了个大丑,搞砸了。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他向自己的顶头上司安全部的部长请命,要亲至北平城挽回两国关系,说自己认得俄国此战的将领,以求通过协商,减少两国损失。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受点伤,领个军功回去。即时就算是没办成和谈的大事,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上头对他的处罚也不会太重。再说,他这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要是能抓着那人所说的东晁大将,那就又能立下一个大功。
要知道,这场战争里,亚国最大的敌人是东洋鬼子,并不是俄国毛子。
保密处隶属国家安全部,向来是兵少贵精,这次刘四舟带出来的武装特警,不管是装备还是单兵作战能力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后,挑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一百多人,对上织田业夫所剩不多的十多个亲卫兵,三个小娃娃,胜负真没什么悬念。
很快,就把十一郎等人堵在了一片巷道中。
幸而三小兵对这北平城的巷道颇为熟悉,一边放炮,一边逃,竟一时没被那百人精英抓住。
可到底是敌众我寡,也没支持多久,就至穷途末路了。
好在刘四舟想要活抓东晁大将,没有对众人赶尽杀绝。
“呀,前面有人!”小木头大叫。
“甭管什么人,直接辗过去!”林少穆立即下令。
话说,他这爸爸比儿子更纠结,儿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上战场杀人了,可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同胞,还是曾经一起共事过的人。
这纠结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求生的本能让林少穆没有犹豫。
汽车里,小宝唤不醒父母,急得又哭了起来。
眼看着前路不通,后敌又来,没法送父母立即就医,他更着急。
恰时,前后巷口,头顶墙上纷纷冒出了特警的身影,已然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坏蛋,他们不让爸爸妈妈活,我就要他们死!”
没想到,这样的困境把一个孩子最纯真的情感给逼到了尽头,小宝儿愤怒得宛如疯狂的小兽,跳出车子就朝天上的特警放枪。
“小宝哥哥……”
坦克里的小绿着急了,就要开坦克盖子往外跑。
顿时,内忧外患。
刘四舟赶来看到竟然还有小孩子,骂着东晁话,心头大喜,“好呀,连鬼子的小杂种都在这里,全部给我抓活的!回头所有人工资加一级!”
他那嚣张的叫声被小宝听到,更气得小宝怒不可歇,竟然从兜里掏出两颗手雷来,对着他的方向就狠狠扔了出去。
轰轰——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前路立即一片坦途,小宝大吼一声“前进”,众人立马回神儿往前冲,冲出来才发现,这人还没被炸死,全部捂着脖子在地上装虾咪直抽搐。
林少穆奇怪,“小宝儿,你刚才扔的是什么弹?”
坦克盖儿打开,小绿跑了出来,小木头冒头回答,“爸爸,那是小月亮给咱们研究的催泪杀喉弹!用胡椒粉、辣椒粉做的,绝对给力!”
“耶耶!”
小家们一齐击拳,这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真是让大人们无比汗颜。
刘四舟掐着快要窒息的脖子,又咳又吼,“妈的,一群混蛋小子,给,给我追!杀了拣尸首也成啊!”
这革杀令一下,武警们终于能大展拳脚了。
刚刚出一劫的逃命大队压力更大。
当这方架起了小钢炮,准备发射时,十郎大叫一声,冲上前要阻止,十一郎急忙追上。
小月亮哭丧着脸大叫爸爸妈妈。
眼看着那七八只枪都指着夫妇眼时,突然一阵摩托车轰鸣声从小巷中冲杀而出,嗒嗒嗒嗒的一阵狂扫,小钢炮没能发出去,落了回来,轰隆一声自爆了,敌人没杀死,自己人去掉了一半。
刘四舟大怒,对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队发动了凶猛攻击。
“妈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亚国人,怎么打自己人啊!”
林少穆大骂,“王八蛋,你们连小孩子都杀,算什么自己人!”
“呀,爸爸来救我们了。小宝哥哥,那是我的爸爸。”
突然,小绿叫了起来,拉着小宝儿直指那摩托车队的领队人。
小宝揉揉眼,觉得这车子非常眼熟啊,半天才忆起。
“弗雷德叔叔?”
摩托车直冲到车前停下,嘎吱一声刹车响,震得众人直皱眉头,十一郎抱着妻子从车上跳下说了声谢谢。
骑士先生将黑色头盔一取,众人心头一片惊叹。
金发,蓝眼,俊美绝伦!
天哪,又一个人间妖孽。
“葛蕾丝,你还好吧?”
原来,小绿竟然是弗雷德的女儿。
小绿张臂投进了爸爸的怀抱,两双同样漂亮的蓝眼睛,向众人宣告着不言而喻的身份,“爸爸,对不起,我去找你送给我的祖母绿项链了。后来是小宝哥哥救了我!爸爸,小宝哥哥的爸爸妈妈受了好重的伤,你救救他们,好不好?”
“好!”
弗雷德重重地吻了下女儿的小脸,眼底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要找不回自己的小宝贝,回头儿那女人又得一跑七八年,非找死他不可了。
在弗雷德的队伍帮助下,小宝车队且打且退,勉强抗住了。
很快,他们在将近东门时,遇到了前来寻人的锦业。
锦业却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亚**已经占领了东门,那里咱们恐怕出不去了。”
林少穆说,“北门和西门都在跟俄国鬼子作战,南门更早被亚**占了。现在东门也……那咱们不是坐困愁城了!”
这话还没落,刘四舟的部队又追了上来。
“林少穆,你竟然跟东晁人狼狈为奸,今天我就要大义灭亲!杀了他们,这群该死的东洋鬼子害死我们多少同胞,一个都不留。”
有人问孩子也要一并杀掉吗?
刘四舟哼道,“难道留着等春风吹又生,以后又来侵略我们的国家吗?斩草就要除根,瞧瞧刚才那小混蛋使的阴招,跟他父母一个样儿,阴险狡诈,未来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的可怕杀人狂,现在给我通通杀掉!”
一场更为激烈的大战,又打了起来。
小宝儿扑进舅舅怀里,哭叙,“舅,爸爸妈妈伤得好重,医生叔叔说,再不送他们进医院,他们就……呜……”
锦业看着面目全非的妹妹和妹夫,又气又恨又着急,轻声安抚孩子。
林少穆着急,“小四,现在我们人手不够啊!你就没带援军过来吗?”
锦业哼哼,“我的援军都去帮这些白眼狼杀俄国鬼子去了,谁知道咱们想要活一命,还得跟自己人拼命啊!”
众人无比郁闷!
战争的真相是什么?
利益永远是人类追求的根本——跟是不是自己人,没有直接关系。要是自己人挡着财路了,丫也照杀不误啊!
锦业正愁得直抓脑皮儿,突然看到了小宝儿脖子里掉出来的黑龙镖。
大叫,“小宝儿,这玩艺儿你哪来的?”
小宝吸鼻子,“这个,呜呜,这个是向爷爷送给我的。他说,他说要是有困难,就拿这东西去,去大田米铺找人帮忙。不管什么忙,他们都会帮!”
锦业低叫,“好小子,你宝贝你怎么不早点儿拿出来啊!黑龙组仅次物黑龙令的黑龙镖,拿着这东西,到黑龙组的分堂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啊!不过,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要找大田米铺,恐怕那人早就跑光了!”
小绿却指着街对面,叫,“叔叔,对面那个是不是大田米铺呀?这个铺子在城里好多,我最喜欢吃里面的香香米了,妈妈做的蛋香粥最好吃了。”
众人目光齐齐一转,下巴差点儿掉地上,那金黄黄的大招牌可不就是那大田米铺嘛!
没曾想此次大战和逃亡屡屡给众人一线生机的,竟然都是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儿们。
铺子大门紧闭,而且整个屋舍也保存完好。
锦业拿着黑龙镖,就摸了过去,一敲门儿吧,里面竟然真的有人。
“暗语。”
“他妹,人都要死了,还要什么暗语啊,江湖救急啊,哥们儿。”
“组织规定,不能乱救白眼狼,不好意思啊,兄弟,必须说暗语。”
嘿!
这组织规矩真他妈……
“小宝儿,暗语是什么啊!”
小宝儿歪头想了想,叫道,“向爷爷是大英雄!”
锦业满头冷汗重复了一遍,嘎吱一声,门开了。
众人心头齐齐飘过一句:黑龙组的老当家可真够厚脸皮的啊!
里面伸出的脑袋,一脸嘻笑,握住了锦业的手,“哥们儿,欢迎加入黑龙组。你们是老帮主的朋友,就是咱们的贵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赴汤蹈火,要人命的,你们也帮?”锦业试探一问,心里没底儿。
那人一拍胸脯,豪气万丈啊,“四爷说的什么话,拿着黑龙镖来的哥们儿,咱们兄弟绝对两勒插刀,帮到底!”
锦业差点儿宽面条泪地吆喝一声,向爷爷,您老的规矩真是太他妈给力了!
从此之后,锦业也喜欢上了用暗语,组织内部管理,买卖交易的时候,都喜欢来上一句,从此成为他独特的企业化了。
……
终于,在黑龙组这亚国最大黑社会的帮助下,一行人终于顺利逃出了刘四舟和亚**的追剿,到了小家伙们停放运输机的城郊外。
米铺老板朝众人抑拳一揖说,“各位走好了,咱哥们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祝你们一路顺风!”
众人齐齐抑拳,向老板表示谢意。
后方又传来炮弹声,老板摆手直叫众人上快上机,说会再帮他们挡上一挡。
飞机终于升天时,众人紧张地从机窗里看到老板利用他们留下的车辆做了个大礼花,一路开往相反的方向,顺利引开了追兵。
回头,有人担心,“咱们这飞机能开到港城吗?现在亚国已经被国民政府控制完了,领空方面也有盟军司令总提供最先进的雷达设备。万一扫到咱们……”
林少穆打了个响指,眼光递向一角,“不用担心。咱们机上可是有国民政府军高级官员的重要亲眷在,谁敢打咱们,一准让姜少言给收拾到祖宗十八代!”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向了正窝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月亮,心下齐齐一松,总算安全了。
随后,姜少言接到妻儿平安无事的消息,立马给众人开了条绿色通道,借自己儿子被救出为名,飞机顺利飞过了盟军的雷达火力控制区。
不过,咱们的逃亡之路还没有结束。
小宝儿忧心忡忡地看着父母,谁叫也睡不着,最后还是十郎让儿子悄悄扎了一针,小宝儿才昏睡了过去,嘴里不时还叫着爸爸妈妈,让众人直心疼。
等到小宝儿再醒来时,林少穆刚好利用小月亮的暗号,借着姜少言的关系,飞机顺利在港城机场落了地,一行人急急赶往港城码头。
林少穆打完电话,竖高了领子,跑回了临时租借的车子。
对十一郎等人说,“最后一班出国的油轮,还差半小时就要开了,我们必须在那之前赶到。”
锦业却说,“你没联系上我家,我小八弟已经帮我们安排了轮船?”
林少穆摇头,说,“目前咱们只有先到了港口,再打探打探,安全期间要是找不到人,还是先上了船再说。只要离开了亚国到了公海,他们也不好追了!”
众人商讨一翻,都同意了这个办法。
然而,在他们才行出几条街时,街上突然出现了架岗哨盘查来往车辆的哨兵。
林少穆赶紧将车停下了,一个亲卫兵前去打探消息。
回来后,凝重地说,“这些都是保密处的人,他们接到我们逃往港城的消息,专门来拦咱们的。”
林少穆气得直抽,“该死的,刘四舟那个混蛋,简直阴魂不散。”
锦业别嘴,“听说他还是你的部下,这混蛋说来也算是你训练出来的,林处,什么叫自食恶果,自作自受,你丫都给咱们做了回精彩演绎,客气了!”
说着,还故意抱拳一揖,惹出一堆闷笑来。
林少穆一声低吼,赫红了脸,“笑什么笑,现在快想办法。最后一班船,只剩二十分钟了!”
眼看着距离不过五百多米的码头,众人心焦急了。
锦业又拿出黑龙镖,说要找当地的黑龙组帮忙。
可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候,后面车上的弗雷德突然下了车,众人奇怪,看着弗雷德一边理着衣领,一边大步阔手地走向了岗哨儿,不知道他跟哨兵说了什么,还从怀里摸了个什么证件,在那哨兵面前一晃,那哨兵竟然十分恭敬地立即跟他行了个礼,打开了铁刺栏。
弗雷德走了回来,朝他们挥了下手,表示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就上了车超过了他们。
于是,在一头雾水之下,他们竟然又逃过一劫,终于到达了码头。
事后,好奇的林少穆和锦业问起此事,弗雷德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说,“我只是给他们亮了一下伪造的盟军军官证件,说有秘密任务执行,他们就相信了。”
这让林少穆心里呕得想吐,一直知道本国的官僚主义严重,小萝卜丁儿一碰到什么大官,就吓得连基本的辨识能力都没有了,这方亲眼见识到还真是有些汗颜哪!
这个时候,锦业赶紧找到了挂着黑龙组标志的地方,托了黑社会的强大势力,立即买到了最好的头等舱船票。
拿票时,那头目不由多问了一句贵姓,锦业报名儿后,对方低叫一声。
“您就是四爷?您家的大船不是停在那边儿,您还买票……哦呵呵,明白明白,爷们儿嘛,哪个不是家中红旗飘飘,家外彩旗不倒。”
锦业这方听到前半句,就被惊了一跳,哪管得了那人后半句的暧昧调侃,朝那人指的方向一看,就在他买票的大油轮后方,正停着一艘高达五六米,个头也并不小的油轮,他一眼就看到了甲板上正翘手盼望的妹妹锦纭。
而锦纭身边,还有一位穿着白色水手服的金头发大个子,不是马克又是谁!
乖乖的家伙,真是踩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终于找到组织了!
当轻悠和亚夫被送上轩辕家的油轮时,众人喜极而泣,拥抱在一起。
小宝儿扑进外婆怀里,又哭了起来,“外婆,外公,爸爸妈妈一直醒不过来,小宝儿怕,呜呜……”
这时,两个中年人提着药箱子就进了房间。
“小宝儿,别哭啊,让艾伯特叔叔和安德森叔叔,看看你爸爸妈妈的情况。”
没想到,两位大医师神父竟然也在船上。
后来,大家才知道,这也是织田亚夫为轻悠安排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安排竟然救了他自己一命。
船舱里进行着紧张的抢救工作,大船起锚时,却又碰到了大麻烦。
“停,通通给我停下,再不停我们就开枪啦!”
没想到,刘四舟竟然赶到了码头,第一个就瞅准了轩辕家的大油轮,派人冲上了甲板,一下就有几十把黑枪对着甲板上的水手,立即有人冲进了驾驶室,将船长给押住了。
马克生气地上前理论,也被刘四舟给一巴掌推开。
此时,刘四舟头上绑着绷带,一直猛打喷嚏,之前被小宝儿的催泪弹给催的,他刚巧对胡椒特别过敏,这一路打了几百个喷嚏,差点儿没把他的小命给喷掉。
“通通给我靠边站,我怀疑你们的船上窝藏了出逃的东晁高级将领。给我搜,任何地方都不准放过!”
锦业气得要出头,可他之前跟刘四舟斗过,不能出面。
而之前所有与之交过手的人,都不得不藏了起来。
轩辕瑞德带着长子,还有油轮的主人小八轩辕承翔,向刘四舟提出了抗议。
“轩辕老先生,对不起,我这是执行公务。你即是国民政令奖励的荣誉商人,可是你却在祖国最需要你们这些商人搞新国家建设的时候,举家移民去国外,真是件令国人不耻的行径。”
“大公子,不好意思,就算您跟财务部长是好朋友,可这是涉及到我们的国家安全,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家七姑娘跟那个东晁大元帅狼狈为奸……”
小八承翔一听,上前挡住了刘四舟的脚步,沉声怒喝,“对不起,刘先生。你没有真凭实据,就请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这艘船是在英国注册的,而且,现在港城还是英属。现在东晁人被你们打跑了,我们做为英国公民在这里享有基本的公民权利,私有财产不受侵犯。
如果你要搜船,就请拿出亚国政府征得英国大使馆同意的搜索令,那么我这全船上下可以随便你搜。否则,我就可以告你侵害我们的私人财产,也许您丢得起这个脸,但是不代表你的上司,以及您上司的上司,就真的丢得起这个脸,跟咱们打这场国际官司!”
轩辕承翔一声令下,突然从船舱下涌出一批带枪的保镖,立即就和刘四舟的人杠上了。
刘四舟气得满脸扭曲,想要硬闯,却被身边的副官给制止了。
正在这时,一道高傲的女声插了进来,“谁敢未经允许,就搜我英国贵宾的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瑟琳娜公爵夫人,她穿着一身华丽的蓬蓬大摆裙,打着小洋伞,风姿卓越地走了上来,目光不屑地扫过了瞬间变得目瞪口呆的刘四舟。
连个正眼也没给,就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轩辕先生家是我们英国皇家特别邀请到英国,做纺织行业交流大会的尊贵嘉宾。早前已经向你们的姜大总统打过招呼。这可是咱们两国近百年来,第一次进行友好的行业交流,这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你懂吗?要是得罪了我尊贵的客人,你丫头上的乌纱帽就等着洗白玩完吧!”
最后这几句,当然是轻悠教好友说过的地道亚国话。
刘四舟又急又气,又无可耐何。
然而,这一炮声音还没歇下,大海里就响起了一串嘹亮的汽笛声。只见一艘战舰从海面上迅速驶来,船头上负手而立着一位英姿勃勃的将军,白色的军服,白色的军帽,在蓝天白云下,圣洁,又庄严,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姜恺之的到来,无疑为这场争论做了最后的结案陈词。
“刘处长,我是代表大总统,特地来送公爵夫人,以及轩辕先生到英国参加纺织品交流博览会。本将以名誉保证,这船上都是我们亚国最顶尖的纺织行业专家,要是你坚持要搜,却搜不出人来的话,会引起什么样的外交争端,可不是你一人能担待得起的。”
也不管刘四舟是什么脸色,姜恺之给下属打了个眼色,多余的人立即被清理了出去。
刘四舟恨得不行,他哪里知道自己追杀的到底是哪位东晁大将,一闷头地想立军功,当看到轩辕家的大船时,他虽有些猜到,可是毕竟追了这么久,要他立即放弃根本不可能。他也没料到,这家人的后台那么硬,竟然连英国公爵夫人和国民政府海军总司令都撬得动。
现在,他可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追了半天的军功到头来得罪了一大圈儿人,这回乌纱帽可掉定了啊!
……
终于,轩辕家的大船安全驶离港口。
看着远远离去的大船,瑟琳娜转头问姜恺之,“大将军,你可真舍得啊?”
姜恺之目光拉远,淡声道,“有舍,才有得。只要她好好的,我们终有见面的一天。”
瑟琳娜口气直发酸,“轻悠就那么好?凭你堂堂亚国第一海军元帅的身份,真不想再找个女人照顾你一生了?”
姜恺之看了眼三八兮兮的女人,说,“凭夫人您堂堂大英帝国贵族公主的身份,也该找个好男人照顾你一生。”
瑟琳娜瘪瘪嘴,心说,这些亚国男人怎么都那么闷骚阴损啊!不好玩。
哼哼一声,转身走人。
白衣白帽的男人,却站在码头边,望着大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
轻悠,能送你这一程,我还不算太没用吧!
那天你离开时,也叫我找个女人过日子。
可是,你知道吗?
我不想将就,我也是男人,我的要求也很高,我也想像织田亚夫一样,照顾自己最爱的女人,一生一世。
……
大船上
直至深夜,艾伯特和安德森终于出了船舱。
那时,小宝儿正睡在外婆怀里,明明已经睡着了,却不知为什么,或者真是亲人之间的感应,他一下就醒了。
揉揉眼睛看到两位外国叔叔,立即跳下外婆怀怀,扑到两人脚下,急问爸爸妈妈的情况,仰起的大眼睛里,立即蒙上了一层水雾,心疼得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
“幸好有那件防弹背心的保护,你爸爸妈妈身体上没有受致命伤。你妈妈已经渡过危险期,只要醒过来,就没问题了。只是,你爸爸……也一样,你可以进去看看他们,暂时不要吵他们。”
“谢谢艾伯特叔叔,谢谢安德森叔叔,我去看爸爸妈妈。”
小宝儿强打起精神一抹眼泪,立即跑进了船舱,当他看到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父母,还是害怕得直掉眼泪,他一迳告诉自己,织田小社,别忘了爸爸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准哭。
他吸了又吸鼻子,轻手轻脚走到两张床中间,轻轻将爸爸妈妈已经被包扎好的手,握在小手里。
众人看着他的模样,都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小绿端着一个小板凳悄悄进了屋子,坐在小宝身边。
悄声说,“小宝哥哥,别难过,小绿陪你。神父说,上帝会保佑他们的。我爸爸妈妈告诉我说,你妈妈当年救过她,你爸爸当也年救过我爸爸,你还救了我。你们都是大好人,上帝会保护大好人的。”
然后,小木头和小月亮也悄悄摸了进来,默默地陪在好友身边。
小宝儿点点头,乖乖地坐在父母身边,等待奇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几个孩子们就睡在一堆。
大人们为他们掩上被子。
清晨,船外一片风平浪静,海鸥的鸣叫声飘进船舱。
小宝儿突然从梦中惊醒,吓得大叫一声,睁开眼。
“妈妈……”
轻悠竟然已经醒了,正在喝三娘喂的粥,她勉强向儿子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宝儿激动地扑进妈妈怀里放声大哭,宣泄忍了整整一晚的担忧和不安。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亚夫一直没有醒来。
一连三日,轻悠已经能坐起身来,她其实只是皮外伤,更多的伤害都落在了男人,和那个永远留在了大坑中的人身上,南云卫。
原来,南云卫在战场上被炸昏过去,醒来后就已经被自己的心腹下属救回了城,他当时只想找到织田亚夫,救织田亚夫离开。
没想碰到轻悠和亚夫一起杀敌,不顾生死。炸弹落下时,他就冲了出去,想替织田亚夫挡去冲力,没想到地面塌陷,大火高腾,他只来得及抱住织田亚夫,就落下了洞。
也就是说,轻悠被织田亚夫保护得最好,只受了一些烧伤,而所有下落的冲力都被南云卫挡掉了,十一郎夫妇赶到时,就是被他的叫声吸引过去,才救了轻悠和亚夫。
南云卫只有一口气,叫两人送亚夫和轻悠离开亚国,走得越远越好。
他一直看到织田亚夫被顺利拉出洞口,才断了气,那双执着的眼眸被十一郎合上了。
对此,众人听后都嘘吁不矣。
一边为亚夫能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属下赞叹惋惜,一边又为一直不醒的亚夫担忧。
在第三个夜晚,黎明时分,艾伯特和安德森担忧地宣布,要是天亮亚夫还不醒来,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也许**暂时不会死,但极有可能因为之前的重撞击,伤到了脑子,而变成植物人。
轻悠流着泪,看着亚夫被白布绷满的脸庞,只露出眼睛和鼻子,嘴巴。
小宝儿听到医生叔叔们的话,顿时吓坏了。
他抓着爸爸的手,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爸爸,你醒醒啊,爸爸,小宝儿错了,小宝儿保证以后再也不调皮,惹你生气了……”
“爸爸,你答应过要带小宝去看大海,现在我们就在大海上,你睁开眼看看,好不好?”
“爸爸,你这个大骗子,你明明说好未来还要教小宝练武士刀,保护妈妈。你已经睡了好久好久了,你要再不起来,就会长长鼻子……”
“爸爸,你醒醒呀……呜呜,小宝好怕,小宝和妈妈不能没有你……呜呜,爸爸,小宝要爸爸,要爸爸……呜呜……”
“亚夫,你醒醒,求求你……别丢下我们……”
大手和小手,同时握住了男人缠满绷带的手。
一声笛鸣,太阳从东边的海平线上,一跃而出。
窗口里落下一缕阳光,正好投到男人紧闭的双眼上,打亮了那长长的睫毛,宛如清晨舒展羽翅的蝴蝶,轻轻抖动了一下,悄悄打开了希望的大门。
“爸爸……
”亚夫!
“少主。”
“殿下。”
一声声呼唤,一声声痛哭,无法放下的牵挂,无法舍下的爱恋,终于让奇迹降临。
“……宝儿……”
男人睁开了眼,几乎用尽了的力气,他终于回来了,回到他难于割舍的宝贝们身边。
这一刻,幸福的阳光抚过紧紧相拥而泣的家人。
笑容回到每个人脸上。
祝福响起。
这一刻,所有的苦难,终于结束。
这一刻,幸福的未来,向他们招手。
这一刻,新的旅程正式开始。
天很蓝,风很轻,爱意缠绵,不离不舍。
《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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