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一桌人都惊动了。
绿裙姑娘惊喜地跑过来瞅了瞅,转头道,“爹爹,真是在西凤城救我们的侠士。”
苏换傻傻看着他们噼里啪啦跑过来,围观霍安。
霍安只好取下斗笠。
那褐衣男人抱拳笑道,“在下成临青,多谢这位小兄弟早上仗义相救,小女他们才侥幸逃过一劫。”
霍安站起来,抱拳回礼,点头致意。
成成仰头对他爹说,“大哥哥打架好厉害,那七个人加一起,也比不上他小指头。”
苏换盯了霍安一眼。他说搭手相助,说得轻飘飘,结果是跟七个人打架,好呀,伤还没好又打架。
成临青兴奋地招手喊,“石大,石小,把桌子拼过来,咱们要好好和恩人喝两碗,有缘分呐有缘分。”说着又豪气一吼,“小伙计,切五斤牛肉,抱坛酒来。”
小伙计乐得眉花眼笑,最喜欢这种走江湖的大爷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卖完了他可以早些收摊回家。
苏换赶紧道,“这位成……成老板,他不喝酒,他有伤。”
成临青哦了一声,上下打量霍安,更是兴致勃发,“蕙蕙说小兄弟以一敌七,不费吹灰之力,不想你身上还带着伤。兄弟,好身手呐。这样,你喝茶我喝酒,怎么着也要敬你三碗。”
他说着,跷起左脚踩在凳子上,十分豪爽地一挥手,“石大,拿海碗来。”
苏换再跳脱,也是个深闺小姐,还没见过这种江湖阵仗,微有不安,挨挨擦擦坐到霍安身边去。达达和小二也警惕地站起来,霍安轻轻踢了踢它们,它们便又趴下了。
绿裙姑娘看他们一眼,又转眼去看她爹,翘着嘴说,“爹,人家都说了有伤……”
这时,一个汉子拿了两只土陶碗来,往桌上一顿,抱起酒坛子,哗哗往成临青面前的碗倒酒。
成临青伸手端起碗,跷着脚笑眯眯往霍安面前一送,“小兄弟,这碗我敬你。”
说完,仰头咕嘟咕嘟喝下。
霍安略微思忖,站起来,倒了一土碗茶,双手举起,点头示意,然后仰头喝下。
众人笑嘻嘻看着,成成在一旁挠他姐,“阿姐,我也要和哥哥喝酒。”
绿裙姑娘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他瞬间老实下来,骨朵着嘴看他爹。
他爹不理他,又二话不说倒满一碗酒,举起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没法,既然已遇上了,总得好好打发了。霍安于是转眼看苏换,苏换姑娘会意,站起来道,“他叫阿安。他不会说话。”
人群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刚才那倒酒汉子失声道,“你是哑巴?”
绿裙姑娘也显得有些惊异,上上下下地打量霍安。难怪上午她怎么喊他,他都不理会她。
成临青也微惊,但很快一闪而逝,冷了脸转头看那倒酒汉子,“石大,怎么说话的,还不快向阿安兄弟赔罪,自罚三碗。”
苏换赶紧摇手,“不用不用……”
但那石大抱拳向霍安致歉,埋头就倒酒来喝,一碗接一碗,看得苏换目瞪口呆,他们是喝水吧?
成临青这时打量了苏换一眼,“姑娘是……”
苏换姑娘脸颊微红,“我……我们是夫妻。”
成临青哦了一声,点点头,仰头将酒喝下,又倒满一碗,“阿安兄弟,多谢你仗义相救小女和小儿,我成临青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二位若有难处,尽管来找越州青帮。”说完,仰头喝下第三碗酒。
霍安也连喝两碗茶。
苏换却两眼一亮。越州?他们也整好要去。
绿裙姑娘这时道,“二位见着是出远门的模样,可是要北去?”
站在人群外看热闹的小伙计一听,忍不住热心道,“是啊是啊,他们二人正是要去越州。”
霍安好郁闷,冷飕飕瞟了那小伙计一眼,小伙计赶紧转身去切牛肉。
成临青道,“哦?原来你们是要去越州。不过听姑娘的口音,像是南边的人,二位从南边来?”
苏换想了想,点头道,“是。我们这番是要去北边寻个亲戚。”
成临青喜道,“呀那正好,我们也要回越州,不如就一道走吧。”
绿裙姑娘也热情道,“就是就是。”
苏换去看霍安。霍安略沉吟,苏换顿时会意:“我们还有事要办,多谢美意。”
成临青嗯了一声,“也成,我们这番正赶路。”他转头道,“石小,取个腰牌来。”
一个与那倒酒汉子面容相似的年轻男子应了一声,从腰间取了一枚黑青色的牌子,递到成临青手中。
成临青笑眯眯将牌子递给霍安,“来日二位到了越州,不妨来保宁城找我,我再好好感谢二位。”
霍安接过那牌子一看,是一面半个手掌大小的竹牌,浸染成黑青色,背面镂刻了一只青虎,正面镂刻了两个字:青帮。
于是他微微一笑,向成临青抱拳致意。
这番雨势已小,成临青看了一下天色,看向霍安,“天色不早了,我们也有事在身。”他转头呼喝身边那群汉子,“快过去吃喝好了,咱们好赶路。”
说完,又转过头抱拳道,“阿安兄弟,后会有期。”
霍安抱抱拳。
一群人于是又回了原桌。
那绿裙姑娘牵着成成,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抿唇一笑,“我叫成蕙,欢迎你们到保宁来玩。”
苏换笑了笑。
成蕙看一眼她,又去看霍安,“多谢救命之恩。”说完,牵着蹦蹦跳跳的成成走了。
不片刻,成临青便带着一群人走了。
霍安和苏换坐了片刻,见雨已渐停,也便走了。
苏换靠在霍安身边看他赶车,仰头说,“霍安,你今天英雄救美哦?”
霍安看着她,温和一笑,低头去亲她的额。
苏换姑娘被他亲得心情好,笑眯眯抱他的手臂,小猫一样蹭了蹭,“我夫君是个英雄。”
二人二狗又行了十来日。
苏换白日里除了在马车上睡觉,便是揪达达和小二的毛,十分无聊,于是跑去霍安身边坐,唧唧呱呱说话。
霍安听她软语碎言,时常惊讶于她自言自语都可以说上大半天。
已进了五月,这日特别热,太阳很大,晒得苏换一张桃花脸红彤彤。黄昏时,她扯了包头的布帕子,散了一头乌发蒙着嘴打呵欠,“霍安,好热呐,我们找处林子歇歇凉吃点东西再走吧。”
他们这日刚出一个小城,又过了两个小庄子,进入一片荒凉静寂的野外,官道两旁有瘠薄的山,山下有树林子。
霍安于是下了官道,放了达达和小二下去活动筋骨,赶着马车进了一片林子。
系好马车,他四处看了看,确定这是片荒林子,才撩开车幔子让苏换下来。
苏换扭扭腰,活泼起来,东跳跳西蹦蹦,忽然停下来侧耳倾听,“霍安你听,有什么声音?”
霍安正抓了黄豆去喂马,也侧头认真听了听。
苏换一笑,“霍安,是流水的声音。”她兴致勃勃跳过去挠他,“难道这里有山泉?霍安,我们去看看。”
霍安点点头,取了水囊,打个呼哨,跑得浑身大汗的达达和小二便跑了回来,乖乖坐在马车旁吐舌头乘凉。
于是霍安牵着好奇好动的苏换姑娘去寻山泉了。
北边的林子不像南边那样枝枝蔓蔓纠缠不清,高的树,矮的灌木,狰狞的石头,粗粝的砂土,倒也算分明,就是路不大好走。
苏换拉着霍安的手,蹦蹦跳跳走了一段路,在一颗树下发现了一丛黄色的小花,高兴地折来簪在耳边,笑眯眯问霍安,“好不好看?”
霍安点点头。夕阳从浓密的枝叶里投下来,他觉得有些热。
走啊走啊走,那水声越来越响,竟似瀑流冲下一般。二人转过一丛生满密林的嶙峋怪石,眼前一亮,双双呆住了。
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处短瀑,水流和缓,从对面山腰上流淌而下,在夕阳下泛出银光,最终流淌入一汪碧绿的小水潭。
苏换惊喜地看霍安,“这是不是叫别有洞天?这是不是叫柳暗花明?”
霍安含笑点点头。他也没想到,这么一片荒凉的林子里,居然还藏着一汪绿潭。
激动的苏换姑娘已甩开他的手,哦哦叫着跑向那汪潭水。她脱了脚上布鞋,踩过岸上被太阳晒得发烫的鹅卵石,杂草扎得她脚板心有些刺痛,但她浑不在意,转过头灿烂地笑,“霍安,水好清凉啊。”
霍安笑了笑,走过去,蹲在一块石头上,弯腰取水。这姑娘是个活泼孩子,他已经习惯了。
正取水,苏换却提起裙裾,踩水过来,附在他耳边道,“霍安,我看这四周静得很,连只飞鸟都没有,我想洗个澡,可不可以呐?”
霍安转头看她,黑葡萄眼闪闪发光。苏换姑娘已经硬着心肠,坚持十几日不让他碰了,他刚尝过几次甜头,自然很挠心,但苏换姑娘太坚决,他也只好把持忍耐好好养伤。
可如今他伤已大好,能碰水能洗澡,这里那么静,天又将黑,洗澡?哦,苏换姑娘,这是你提议的哦。
于是他点点头。
苏换看他闪闪发光的小眼神,哼了一声,“霍安,别乱想,坐一边去守衣服,不许偷看。”
霍安又笑着点点头,干脆在大石头上盘腿坐了下来,悠闲地撑腮看着她,示意她去。
苏换说,“你转过身去。”
霍安笑眯眯地上下打量她。苏换姑娘,你哪里我没看过?
苏换被他看得窘红了脸,蹲下来哄他,“霍安听话,别闹,要闹晚上再闹成不成?天还亮着呢。”
霍安大爷果然听话了,转过身去。
苏换于是欢天喜地跑到潭水边脱衣裙。
霍安四处打量,这小潭被三面山环抱在怀,十分荒僻,唯一的入口就在他身在之处,夕阳已遁,天色微黯,他放下心来,听着身后水声,蠢蠢欲动。
水有些凉,但对于在马车里闷出一身汗的苏换姑娘来说,清凉得正好。
她把长发绾在头上,双臂抱胸走向水里。啊好凉快,碧绿水波刚没过肩头,她猛然听见后面有踩水的声音,吓得她赶紧转身看。
这一看,顿时看得她桃花脸娇艳欲滴,说话结结巴巴,“霍……霍安,你……你……”
彼时,霍安大爷已手脚麻利地脱光了全身衣物,十分淡定地踏水而来。暮色里,他身高背直,腰腹处结实的肌肉泛出褐色光泽,胸膛上的伤已脱痂,小霍安明目张胆地抬头,看得苏换羞不可遏。
他们是做了夫妻,可因为霍安有伤,说来也统共不过几次,每次苏换都没好意思正眼瞧他。哦,天还亮着,荒郊野外,要闹情趣也不带这么闹啊。霍安,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坏蛋。
于是水淋淋的姑娘一扭身,往岸上跑,谁知脚下一滑,噗地一声呛口水,一头栽进水里,顿时手忙脚乱瞎扑腾。
啊啊啊,救命呐,她不会水呐。
霍安叹口气,还让他转过身不许看,苏换姑娘,就你这闹妖蛾子的本事,谁放心呐。于是一步走过去,从后面捞过她的腰肢。
苏换一头钻出水面,靠着身后人,站稳了长长吐口气,绾好的长发湿漉漉垂了一肩,暮光里黑发雪肤诱人无比,让霍安身在凉水里也热血沸腾,俯下头去咬她白白嫩嫩的肩头,一只手在水里揽着她腰肢,一只手绕到前面去欢快抚摸。
哦软绵绵啊滑腻腻。他饿了他饿了。
苏换姑娘好纠结,去揪他的爪子,“霍安……洗澡就……洗……别在水里闹……天都还没黑……”
霍安继续啃继续摸,顶在她后腰处的小霍安越发生机勃勃,无声地回答她,霍安大爷就是要在水里闹。
好吧好吧,苏换姑娘娇喘吁吁欲哭无泪,不先把霍安大爷喂饱,她没法洗澡。可她在水里站都站不稳,这种情况怎么闹嘛。于是更纠结了,“霍安……我……站不稳……”
霍安啃她耳朵一下,在水里将她转过身抱起来。
苏换伸开双臂去抱他的脖子,两腿在水下紧紧缠住他腰身,担心得不得了,“你站稳呐,我不会游水……嗯……”
水波一荡,心急如焚的小霍安已热烈入城。
苏换弓起腰身想躲,但又被霍安毫不留情地按下。于是沉沉浮浮,绿波荡漾,苏换姑娘嗯嗯啊啊全身酥麻,吊在霍安身上只想,原来他根本不老实。
想来站在水里闹的难度大过情趣,霍安于是搂着她走向岸边,将她放在一处水波荡漾的斜坡上,继续闹。
天空已变得灰黑,有几颗星子在闪烁,水波一荡一褪,荡起时会让苏换错觉快淹没了她,褪下时又让苏换觉得自己简直一览无余,霍安大爷一手揽她腰肢,一手撑在岸边,十分驰骋,以致于苏姑娘在水里蜷起腿,像软藤一样紧紧缠绕他的腰。
于是,苏换姑娘生平第一次野外沐浴,就这么沐浴到了天黑。霍安帮她穿好衣服,又穿好自己的衣服,苏换软绵绵没有力气,“你背我回去。”
树林里有些暗,苏换将脸搁在他背上,觉得又温暖又心安,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她觉得这一辈子最好的时光,都是和霍安一起度过。于是她轻声说,“霍安,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回到林子里,达达和小二兴奋地冲过来。这两个主人去哪里鬼混了,它们饿死了。
升起一堆火,苏换靠在霍安身边啃烤热的玉米馍馍,达达和小二瞄见一只野兔从灌木里蹿过,丢下咬了一半的冷馒头,热血沸腾地追去。
霍安懒得理它们,大口大口啃玉米馍,洗澡洗得太剧烈,他肚子饿了。
苏换仰头看星星,“霍安,你喜不喜欢星星?”
霍安点点头,继续吃馍。
苏换喝一口水,继续道,“我大哥说,星星是月亮的情人,他这辈子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月亮般的男人,有好多好多情人。”
霍安差点被馍哽住,无语地去看苏换。你大哥,比你还逆天。
苏换笑眯眯说,“可是我觉得他错了。我觉得星星是月亮的小孩,月亮有好多好多小孩。”
她说着,忽然坐直身子,瞪着霍安,有些惴惴不安,“霍安,你……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有小孩呐?”
霍安一愣。
啊,这个问题他还没想过。
苏换却急了,“你看你,叫你不要闹不要闹,万一有小孩怎么办呐,我们都还没安定下来。”
霍安沉思,的确,这是个问题。
苏换见他表情沉思严肃,赶紧又哄他,“没事没事,我随口说说,不会有的。”
霍安揽过她,捡了树枝在地上写:“别担心,如果有,我会照顾你们的。”
苏换揪着头发嘟囔,“我不担心,我还不想当娘。”
晚上二人二狗就歇在了树林子里。黄昏时闹得尽兴,霍安大爷晚上便没去惹苏姑娘,搂着她安心睡觉。
第二日一早起来赶路,由于前一天黄昏,霍安大爷在水里太闹腾,导致苏姑娘害了轻微风寒。霍安想着野外夜寒,于是天黑时便带着苏换落脚在一个村庄里,付了些银钱,借宿在一户农家里。
这户农家住着一对老夫妻,还有一个即将临盆的年轻媳妇。攀谈之后,苏换才知道,那老夫妻的儿子出门卖山货了,留下媳妇和父母在家里。
老夫妻唤作六伯六婶,那细眉细目的年轻媳妇,大家都喊她王氏。
王氏的肚子已经很大,走路都得扶着腰,看得苏换心惊胆颤,暗里默默祈祷,她千万不要有小孩,她还不想挺着一个冬瓜肚子到处走,再说那么丑,万一霍安嫌弃她怎么办。
霍安不知她这些心事,取出狗绳将达达小二拴在后院,又把马车赶进后院,喂了马儿两把干草。天已黑,苏换手脚勤快地帮着六婶收拾屋子。
六婶收拾了杂物房出来给二人住,扫了扫屋子,抹干净一张木板床,铺上被褥。苏换嘴甜,“谢谢你,六婶。”
六婶头发花白,笑起来眼角抖开鱼尾纹,“你们小夫妻这是出远门呐?”
苏换点点头。
六婶说,“做什么呐?”
苏换说,“家乡收成不好,去北边投靠亲戚。”
六婶说,“哦这样呐,怎么还带着两只大狗呢,瞧着可凶了。”
苏换笑道,“六婶不怕,它们可听话了,是我夫君养大的,不舍得扔在老家让它们自生自灭,便带上一起走了。”
六婶也笑,“你们小夫妻可真算有情义的。”
苏换甜蜜一笑,那是,她的霍安是个有情义的。
晚饭是简单的烤芋头,杂粮稀饭和鸡蛋烙饼,还有一碟干辣干辣的咸菜。
苏换吃了两天馒头干馍,嘴里正淡,吃得津津有味,尤其钟爱那辣咸菜,卷在鸡蛋烙饼里,配着热乎乎的稀饭,很是可口。
王氏咬着卷了辣咸菜的烙饼,看苏换一眼。六婶笑眯眯说,“我儿媳有身子后,就喜欢吃辣的。闺女,我看你也喜欢这辣咸菜得很,莫不是也有了身子?”
苏换一听,噗的一声,被嘴里稀饭呛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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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车震门抽风版在群里,哈哈。地点要不断变,同样的事才有新鲜感,姑娘们说是吧?
话说牙疼,姐肿成了猪脸~~好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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