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绫静静的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心里惊艳无比。左相雅致风华、俊美绝伦,而小姐飘逸清华、倾城无双,二人站在一起,便是一方天地,这天地里,有平静,有祥和,进入的人似乎只有仰视的份儿,小动作容不下,就连大声喧哗都是一种罪过。这样和谐的气氛,这样相互融合的气息,仿佛他们天生就该这样站在一起般,如此的理所应当。这认知,让浣绫的小心脏不自觉的停了一下,心里有一丝丝的喜悦在蔓延着。
慕晚歌本不是古代三从四德的女子,元宇倾也不是遵守礼法之人,并未觉得这样的站姿有何不妥。只是,元宇倾的视线总是那么炙热,慕晚歌秀眉微蹙,嘴唇微抿,却将元宇倾认为的难得一见的风情破坏掉了,她任由元宇倾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默然了一会儿,才朱唇轻吐:“干卿底事?”
她是打算试着去相信他,可不意味着就能让不相干的人干涉自己的生活。
元宇倾被噎了一下,面色有些不郁,须臾,不郁褪去,俊美的容颜刹那绽放出万千风华,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声音极富磁性:“本来还以为,要歌儿接受'宇倾'这称呼,没有三四五六七八个月是接受不过来的,不想,歌儿竟时刻给我惊喜啊!”
“你…”慕晚歌看着他,小脸一寒,忽然一道强烈的亮光划过天空,短暂的光芒照亮了彼此的脸儿,她从元宇倾的黑瞳里看到了此刻的自己,小脸紧绷,目含怒意,与她平日里坚持贯彻的“平淡自持”截然不同。
慕晚歌这才想起,短短一日里的情绪变化,已经无法用自己的指头来计数。而这一切,都与元宇倾有关,都是与他有关的愤怒、不服输、较量、欣喜、感动等等,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展现出冷静淡然之外的情绪,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自制力降低了,还是对方实在太过厉害?
“歌儿为何盯着我不放?是不是发现我很英俊啊?”元宇倾低低的笑了一声,凤目流转,滟滟光华。
慕晚歌灵动的眸子一转,随即点了点头,“元相确实俊美绝伦,相信不出一年,定会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元相此次回府后,可要将元相府的门槛修得牢实一些,可别被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
说着,不理会元宇倾怔然的模样,她径自走了出去,元宇倾忙跟了上去,在她耳边喋喋不休道:“歌儿要想操持相府的家务,大可以和我说呀,待我将库房钥匙、管家账簿交给你后,你就可以决定我一日的膳食支出和门槛维修了,到时候既不怕我一顿饭会花掉寻常人家一个月甚至半年的积蓄,也不怕别人会踏破元相府的门槛了!”
慕晚歌此刻已没有心思去理会身旁像蚊子一样嗡嗡叫的某个人了,她将桌上的“牡丹花”托盘递到浣绫手上,低声说了片刻,便淡淡道:“去吧。”
“是,小姐。”浣绫笑开了花儿,小碎步的走了出去。
“你跟她说了什么?又打算如何骗慕大小姐吃下那些东西的?”元宇倾看着浣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语气颇为轻松且满含兴味,似是对接下来的好戏极为期待。
慕晚歌白了他一眼,想着一国左相怎么会做成他这个样子?不但玩世不恭、不遵礼法,还厚脸皮、狡猾如狐狸,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为官为到此种程度,也算是极大的本事了。也不知道她那个爹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同僚!
“走吧,咱们去看好戏。”慕晚歌当先走下台阶,走了几步后才意识到身旁似是少了什么,回头看去,却发现元宇倾仍旧站在原地,正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慕晚歌挑了挑眉,极为意外他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问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去看戏么?怎么这会儿不走了?还是吃撑了,走不动了?”
“不是,都不是,”元宇倾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跟前,浓眉微挑,“你难道想走去慕香玉居住的厢房?”
“不然如何?”慕晚歌扬起脸,问道。
“你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慕香玉面前,也不会遁地,还怎么看好戏?”元宇倾悠哉的开口,脸上嘴角眼中均是挂满了笑意,凤目里精光闪闪,狐狸的本性顿显无疑。
慕晚歌没有觉察到他的小心思,螓首微垂,沉默不语。
“不过,虽然你不会遁地,我却会飞天啊!”说着,元宇倾也不理会慕晚歌眼中的惊奇,趁其不备猛地拉她入怀,一手扣住她的腰身,跳上房顶,往某个方向飞去,几个起落后便落在了某个厢房的房顶上。
“咱们便在这里看戏吧!”元宇倾小心的将她放在房顶上,扶着她小心坐下。
“这是慕香玉所在的厢房?”慕晚歌指着瓦缝里透出的亮光,惊奇问道。又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一个东南一个西北,对角线的距离,走来却不够半盏茶的时间。她不由得感慨,会轻功有内力,真好!
元宇倾却是面色一怔,眼神怪异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居然不知道慕香玉厢房的具体位置?你不知道,刚才还打算那么轻松从容的用脚走过来?”
慕晚歌点了点头,一派安然,“不知道可以问啊!况且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元宇倾发挥自己炉火纯青的追问本领,凑过脸看她。
慕晚歌佯装不耐的拂开他的脸,低头看着瓦缝下的条条视线,拒绝与元宇倾进行长期短期的交流。她确实有方法,只是颇费周折!投石问路算是其中的一种吧!只是,既然元宇倾有轻功可用,自己倒是省了一番力气,不过这话,不能被元宇倾知道,不然他就越发得瑟了!
她撩起裙摆坐了下来,纤纤素手将房顶的一块砖瓦小心的移开,屋内的亮光一束束的透过面前的空洞射出来,她往下看去,正对着的是一张圆形桌子,桌边坐着一身艳红衣裳的慕香玉,正捧着一本书细细翻阅。而她所在的方向,正好直面慕香玉,可以看到慕香玉脸上的安然和柔和。
慕晚歌不由得疑惑起来,怎么不见玉淑梨?
元宇倾瞬间明白她的想法,适时的解开了她的疑惑:“我做晚膳你制衣,我沐浴咱们拌嘴根本没用多少时间,且玉淑梨离开你的厢房后,回了自己居住的屋子,期间也需要沐浴用晚膳的,比我们所用的时间只多不少。况且慕香玉已被贴上了太子的标签,她即便要过来,也必定得好好思量一番,否则触了慕香玉的霉头,岂不得不偿失?”
慕晚歌点了点头,心想他说得确实在理,只是一个人大男人怎么对两个女人的性子这么了解?于是,斜斜的视线顿时射向元宇倾。
元宇倾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解释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他没说,若不是当初玉淑梨和慕香玉二人对他百般纠缠,他至于去摸她们的底,由此得知她们的软肋而摆脱烦人的纠缠么?
谁想,慕晚歌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副“你别说,我有眼睛看”的模样,“看不出你还有这种窥探的爱好,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分明就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好奇心。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说不定连人家身上哪里有痣、喜欢吃什么东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看着慕晚歌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的模样,元宇倾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但是论想歪,慕晚歌却比不上元宇倾,只见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柔声道:“歌儿是吃醋了么?如果你真吃醋了,大不了以后我不窥探她们,我只窥探你。”
慕晚歌的下巴猛地磕在了双腿曲起的膝盖上,牙根处传来一阵摇晃的痛感,她只觉牙齿像是要掉了一般酸麻起来。摸摸手臂,发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硬硬的,触得手心发痒。恨恨的白了元宇倾一眼,不由得嘟囔起来:“是你吃醋,你全家都吃醋!”
元宇倾听了,轻笑出声,却只是盯着她的侧脸看,不发一语。
慕晚歌不想再和这个人过嘴皮子,眼神儿径自盯着房中的慕香玉,却见她坐了半天还是原来的姿势,手里的书页也不见怎么翻动,想着慕香玉的腰就不疼么?要不自己辛苦一下,改天研究能够治疗腰酸背疼的方子,给她送过去一些?
元宇倾一直都在静静的注视着她,当看到她嘴角扬起的那抹笑意时,心头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个丫头又想出了什么整人的法子,竟笑得这般乐呵!
这时,一阵环佩交撞的声音自不远处的黑色中传来,随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回荡在小小的院落里。慕晚歌抬眸看去,一群各色衣衫的女人走了过来,有老有少,正停在房门口处。
而千搀百扶下的一人,一身的盛装打扮和脸上若隐若现的威严气度,与她记忆中的某个片段重叠起来,那人是玉淑梨!
高于慕香玉的排场,只是看不出谁更高傲些!
慕晚歌看了看正坐在桌边的慕香玉,想着如果能让这两个人都吃上那些虫子的话,不知道她们的高傲将会置于何处呢!她忽然很期待这两个高傲的女人呕吐不止的壮观场面。
元宇倾却是满脸疑惑的望着她,他自是发现,当玉淑梨出现的那一刻,她浑身变冷嘴角笑意变凉的变化,只是却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慕香玉与她有过节,他明白,可是玉淑梨也与她有过节么?
慕晚歌看着众星捧月的玉淑梨,确定下面的人听不到她的谈话时,才低声说道:“知道我身上的寒疾是怎么来的么?九岁那年,若不是慕香玉、慕香兰、心怡公主和淑梨郡主设计我落水,我该是活得好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活!寒疾发作时,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不发作时,时不时的做到噩梦,梦到九岁落水的情景。五年啊,这五年里我过的是什么日子,谁又知道呢?这一切,可都是拜底下那两个高傲的女人所赐的!”
元宇倾听了,心里划过一丝心疼,再面对底下的玉淑梨时,眸光冰冷,直让玉淑梨头顶发凉。
玉淑梨在慕晚歌那里吃了闭门羹后,本想直接来找慕香玉的,但是慕香玉本身就不简单,更别提她此刻成了太子看中的人,自是不敢贸贸然的过去,就怕没说上几句话就得罪了她,这才回房酝酿言语措辞了。多年的交手过招,无论是明的暗的,慕香玉的高傲,自己已是摸了个清楚,她根本就容不得别人对她的警告!
况且,肃亲王府是站在太子一边的,若慕香玉真的成了太子妃,身份地位均在她之上。虽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要对她客客气气,如此也是为了减少日后的麻烦!
“你家小姐可在?”玉淑梨看着里面亮着的烛火,明知故问。
“回郡主,小姐说,您若是来了就请直接进去。”守在门口的兰嬷嬷福了福身,恭敬道。
玉淑梨面色一怔,顿时明白其中的意思,冷眸微凝,心中却冷笑了一声,慕香玉猜到了自己会来,那岂不是知道了青枫卫的秘密?
不再多想,玉淑梨抬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端坐在桌边看书的慕香玉,只见她神情平和温然,对她的到来恍若未闻,径自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玉淑梨眼里划过一丝不悦,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道:“慕大小姐好雅兴,竟挑灯夜读,专程等待本郡主!本郡主可真是受宠若惊啊!要说看书所贯注的精力,怕是不输于心怡公主啊!”
这一番话,却是意有所指,看似赞扬,实则讽刺慕香玉不知礼数,心怡公主见了她都不曾如此怠慢,不想慕香玉的架子比心怡公主还要大!若是多心的人可能还会认为慕香玉攀上了太子府,因此恃宠而骄,可以不将肃亲王府的郡主放在眼里了!
慕香玉却像是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竟是眼皮都不抬一下,“香玉受了惊吓,不能起身迎接郡主,还望郡主恕罪!更何况,香玉不过是右相府的闺中小姐,哪里比得上尊贵的心怡公主?郡主莫要打趣香玉了,日后这话,也不要再说了。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还以为郡主教奴不严,竟让奴婢们如长舌妇一般乱嚼舌根呢!”
不硬不软的几句话,却将玉淑梨的责备不着痕迹的顶了回来,不但为自己不起身行礼的行为做了推脱,还大大方方的表现了自己不与心怡公主争抢风头的知书达理的一面,并狠狠的讽刺了玉淑梨如长舌妇般捕风捉影的粗鄙行为,可谓一言顶三句,句句绵里藏针!
如果慕香玉不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慕晚歌也忍不住为她这番话呐喊喝彩,只是,一开始两人的立场就已经确定了下来,并且没有改变的可能了!不过,她倒是很好奇,为何在与自己交手的过程中,慕香玉不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就是反击很弱呢?是她装的,还是自己过于强大?
若是前者,那自己定要多留几个心眼儿;若是后者…嘿嘿,慕晚歌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扬起,那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和对敌人的不屑!
玉淑梨听见这几句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倒也不气恼,而是走到她对面坐下,声音里隐含着一丝幸灾乐祸:“无妨,慕大小姐如今可是金贵的很,就连太子都对你青睐有加,本郡主可不敢劳你大驾呢!指不定将来有多少人要对你恭敬呢!”
慕香玉翻书的手顿了顿,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郡主有什么事儿,就赶紧说吧!说完了我还要休息呢!今日的大多数人中,相信也只有护卫保护的郡主精神充沛,哪里像我们这些人,遇到刺客还得四处逃窜!”
“你们都先下去!”玉淑梨威严的声音响起,随即屏退了自己的丫鬟。
慕香玉知她有事儿要说,一挥手,房中侍候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待只剩两个人时,慕香玉才冷冰着脸问道:“郡主的事儿,现在是否可以说了?”
玉淑梨执起桌上的茶盏,笑道:“本郡主过来,一是感谢慕大小姐即将成为太子妃的!”
慕香玉翻书的手一顿,双眼里射出束束寒光,直直射向对面的玉淑梨,冷冷道:“这第二呢?”
玉淑梨娇媚一笑,却也不在意她的冷声冷语,“这第二么,本郡主是想来告知一声,今日落霞峰所见之事,希望大小姐看过之后就望了,否则,你该知道青枫卫的规矩。”
“你是在威胁我?”慕香玉“啪”的放下手中的书,口气也变得凌厉起来,这样的慕香玉,颠覆了她往日温婉的形象,就连房顶上的慕晚歌也忍不住惊奇,对玉淑梨有些刮目相看起来。她忽然很想知道,自己都逼不出慕香玉散发出如此凌厉的气息,为何玉淑梨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不敢,大小姐很快就要成为太子妃,而我肃亲王府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将来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的!大小姐才貌无双,蕙质兰心,定会知道如何取舍的吧!”玉淑梨忽然灿烂一笑,尤其是在说到“太子妃”这三个字时,心情不由得更加舒爽起来。
只要慕香玉成为太子妃,那个人的目光就会落在她的身上了!
慕香玉却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但心中仍存有一丝希望,不希望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被她觊觎,言语中免不了要恶狠狠的打击一番,嘲讽道:“郡主是不是太自信了,即便没有我,还有其他的人,你以为他就会青睐于你么?更何况,若是青睐,这些年里有无数的机会和无限的时间,又何必等到现在?”
玉淑梨笑着的脸一僵,随即冷冷道:“至少我还有机会,但是你,除了太子便再没有机会了!这一辈子,你只能空想了,不是么?空想着他与其他女子的出双入对,空想着他嘴角那抹从不卸下的浅笑在其他女子面前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空想着他向来不受拘束的性子为其他女子有了收敛,空想着他前进不停的脚步为其他女子有了稍许停留!我是肃亲王府的郡主,能有很大的机会成为这名其他女子,而你呢?你只能空想,只能远远的看着而不能走近!”
慕香玉袖中的手狠狠的紧了紧,冰冷阴寒的目光直直射向玉淑梨,不想玉淑梨却对这样的目光仿若未闻,径自品尝着手中的茶水。
只是,越是这样若无其事的表情,慕香玉看着就越愤怒越不甘!一想到那个人要和其他女子成双成对,她心里就像被蚂蚁狠狠的啃噬过一样疼痛不已,再想到若是玉淑梨站在那个人身边,而自己只能端坐在太子一侧,心里的不甘却是愈发浓重,恨不得现在就毁了幸灾乐祸的玉淑梨,自己得不到也休想让她得到!
“大小姐别气,本郡主说出来并不是想激怒你,而是希望大小姐能认清形势。而且,此事除了你之外,还希望能确保老夫人等人守口如瓶,否则,肃亲王府不介意将其一一除去。”玉淑梨的脸忽然沉下来,冷冷说道。
“你敢!”慕香玉猛地拍桌而起,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郡主别忘了,我五妹也是看到了的,五妹和我素来关系不好,我可不会自讨没趣!”
“放心,慕晚歌还没有说不的权利。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要她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玉淑梨的娇颜覆上一层暗沉,忽而想起从马车缝隙中看到的场景,不解问道:“本郡主怎么没听说,慕晚歌身怀武功?莫不是其中有异常?”
“她的异常多了,你以后会有机会领教的!”慕香玉却不提醒她太多,若是慕晚歌当真那么好欺负,自己的计划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落败。也罢,让面前这个骄傲的女人也去尝尝恶果,这样自己心里也平衡一些。思及此,她冷冷一笑,颇有些日后看好戏的成分。
“看来,大小姐颇受其苦啊!”玉淑梨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径自讥讽道。
死要面子,倒是和慕香玉很相像!房顶上的慕晚歌想着,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我怎么不知,歌儿也会武功?”元宇倾同样不解。
慕晚歌的眸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闪烁着,想着他这是怀疑了么?只是,即便怀疑又如何,自己岂是轻易就被套出话的人?她有的是办法和时间打消他的怀疑!
只见她眉眼间的哀愁如线,随即抬头看了眼黑色的夜幕,微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长年寒疾缠身,平日里若不做些强身健体的运动,怕是早已熬不过这么多年。那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元相该不会也以为是什么武功吧?你是学武之人,一个人有没有内力,又岂会不知?”
元宇倾闻言,沉默了下来。的确,她没有内力,自己一看便知,且他当日赶到的时候,并没有看过她的身手,心中即便有疑惑,此刻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慕晚歌看着下面针锋相对的两人,心里却是冷冷一笑,她可不怕什么,不过是多一个麻烦的女人而已。只是,刚才这两个麻烦的女人说到的“那个人”,该不会是指身边这个净惹桃花的左相吧?
慕香玉心仪元宇倾,她是确定下来了的,而现在两人同时谈论一个人,除了元宇倾,还有谁能让慕香玉那么大惊失色!看来,还真是烂桃花啊,自己要离他远一些。
如此一想,慕晚歌身随心动,下意识的挪开了两人的距离,而元宇倾却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无声而又哀怨的询问着,她此举的意义。
鉴于元宇倾的视线过于炙热,无法让人直接忽略不计,慕晚歌边挪动脚步边咕哝道:“离你这株烂桃花远一点,我的命就长久一点!”
元宇倾面色有片刻的怔愣,只是随即反应过来了,看了眼下面的两个女人,顿时哭笑不得:“他们看上我,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罪是由我背啊!”
慕晚歌挑眉,对视了回去,“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了?谁叫你长那么妖孽的,谁让你没事出来溜达,勾搭良家妇女的?”
元宇倾眼里划过一丝愕然,显然是被她毫不顾忌的“勾搭”词句给意外到了,但这丝愕然也不过转瞬,只见他苦着一张俊脸,颇为委屈道:“真是冤枉啊,我哪里出来勾搭人家了!”
慕晚歌从鼻孔里“哼哼”了两声,随即转过头理都不理他,想着他四处拈花惹草,还有理由,还很委屈了?若是不离他远一些,日后若成了这两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的假想敌,被她们联手攻击,自己岂不是比窦娥还冤?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原来的怯弱和无可奈何,虽然她也不怕得罪这些心胸狭隘的女人,可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吧?更何况,刚到手的商铺还要她去好好经营呢!
正在她义愤填膺的想着各种远离元宇倾的理由时,却见房下门口处投来一道长长的暗影,片刻便见浣绫捧着一只托盘走到了厢房门口。因为元宇倾轻功高绝,两处厢房的对角线的距离,对于小碎步行走的浣绫来说,颇费一番力气。慕晚歌看到她的嘴巴动了动,而后一个丫鬟走进了厢房。
厢房内的慕香玉和玉淑梨显然是没有想到,都这个时辰了,慕晚歌还会派人过来,顿时互看了一眼,狐疑顿生,又见慕香玉淡淡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丫鬟随后出去,慕香玉却明显感觉到了玉淑梨隐藏在眉眼间的沉郁和怨气,灵巧的心思一转,随即笑道:“郡主可是探望过五妹了?”
“去了,不过去的时候,她还昏迷不醒着,守在门外的丫头死活不让本郡主进去!”玉淑梨绞着手中的锦帕,涂着玫瑰丹蔻的指甲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烁着点点银光,面色极其不郁。
生平所吃的第一个闭门羹,居然是一个被人休弃的庶女给的,这口气积郁在胸口,从下午一直到现在,怎么咽都咽不下。
慕香玉看了玉淑梨一眼,淡笑一声,却是不言不语,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只是双眼却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闪着一丝狠意和窃喜。
烛火摇晃间,浣绫走了进来,双手捧着托盘,恭敬道:“奴婢见过郡主,见过大小姐。小姐醒来后,听闻大小姐和郡主曾亲自登门拜访,心中十分感激,当即不顾身子孱弱亲自下厨,做了一盘'国色天香',特命奴婢送来一些,供大小姐和郡主享用!”
“你家小姐知道本郡主在这儿?”玉淑梨双眼微眯,危险的光芒瞬间迸出。
“回郡主,奴婢事先并不知道,只是走进来后才知道的。小姐顾及大小姐受此惊吓后难免食不知味,遂做了一些,本来还想给郡主送过去的,可又想到郡主什么珍馐美味没有尝过,怕是看不上她做的食物,故特别嘱咐奴婢,专程给大小姐送过来。并说,若是相爷知道了,也定会乐意看到相府姐妹相处和睦、福祸与共的!只是奴婢见到郡主在此,便自作主张说了方才的话语。是奴婢的错,请郡主恕罪!”浣绫只觉两道凌厉沉重的视线直扑面门,头顶似是压着一座大山,双脚撑不住如此重的重力,顿时惶恐的跪在地上,只是难为她突然用力却不将东西洒出盘子。
慕香玉和玉淑梨对看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疑惑和感叹,如此滴水不漏的说法,即便她们自认是专司攻击他人言语漏洞的个中高手,此刻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一时间,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两人有片刻的沉默。
慕香玉袖中的手握紧了起来,这个动作,已经是她面对慕晚歌时所特有的警惕性动作,像是一个标志性的姿势,提醒着她要时刻小心,若是稍不留神,很有可能会被慕晚歌出其不意且干脆果决的招数击退,甚至是败得落花流水!
只是,与慕香玉的想法不同,玉淑梨却是重新打量了跪在地上的浣绫,却发现浣绫虽身子前倾,半低的头掩住了面上大部分的神色,可她的跪姿却隐含着一股傲气。虽跪下的动作昭示着她的惶恐,却不见像其他下人那般被吓得瑟瑟发抖,身子无骨的趴在地上。在这个婢女的身上,玉淑梨却是看不到丝毫的慌张之色。
又想起被眼前这婢女挡在门外的一幕,心头顿时浮起一丝警惕,两道冰冷如柱的目光直直射向浣绫,似是要将她的身子穿出几个洞来才甘心。
原本还看轻了慕晚歌的玉淑梨,此刻倒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因为刚才这些话,若是眼前这小婢女灵机一动想到的,说明还是有两把刷子,奴婢都如此不简单,更何况是主子?可若不是她想的,而是慕晚歌授意的,那自己不得不重新思量一下青枫卫的事情,并作好最坏的打算。若慕晚歌不能做到守口如瓶,唯一的办法,便是悄无声息的除了她。好在,慕晚歌只是一个小庶女,没有任何人的照拂,要除去她也是轻而易举且毫无麻烦,倒不像慕香玉这么…
这么想,玉淑梨抬眸看向慕香玉,却发现她脸上满是凝重,且全身已坐得笔直,仿佛厮杀的战士,又像受惊的动物,矛盾复杂在她的身上展现无遗。玉淑梨皱了皱眉,极为不解的看向慕香玉。不想慕香玉却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她,面对吃过数次亏的慕晚歌的婢女,神情不见松懈,而是紧紧盯着面前的浣绫,冷冷问道:“五妹可还说些什么?”
“回大小姐,来之前不知道郡主也在这儿,小姐嘱咐奴婢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郡主,一会儿奴婢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好的地方,还请郡主恕罪!”浣绫跪着朝玉淑梨行了一礼,恭敬道。
“无妨。”玉淑梨却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奴婢回大小姐的话,小姐说,这国色天香是由一种特殊的药草制成的,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小姐还说,大小姐如此美貌无双,这国色天香,配大小姐刚刚好!临走时,小姐还嘱咐奴婢,说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还请大小姐放宽心,今晚好好歇息,相信不久之后,定会心想事成,美美满满!”浣绫低着头等了许久,脑中百转千回,生怕东西都还没送到桌上,就被大小姐轰了出去,这样不但辜负了小姐的嘱托,说不定还会连累小姐。此时,慕香玉的一句话,无异于及时雨,将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连忙将慕晚歌临走前所说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直说得慕香玉脸上浮现出一些得意之色,而玉淑梨却是有些愤愤甚至是嫉妒的神情。
只是慕香玉毕竟是小心之人,虽听到“意外”一词眼里有些放松,可单凭这几句话并不能让她动心,于是浣绫卯足了劲儿,再接再厉,“大小姐,小姐还说了,这药草还有活络肌肤、补充营养且修补伤疤之效,是她从李秣陵李大夫那里拿过来的,长期服用可令伤疤复原如初,不留痕迹。”
慕香玉袖子中的手蜷了蜷,她有些心动了,清泉寺的师太都说自己的手无法完全治愈,此生怕是要留下疤痕了,难道真的可以治愈么?
只是,为何这婢女会特意提到伤疤,难道?
慕香玉眼里蓦地升起一团亮光,转瞬之间却消失不见,她不由得摇了摇头,苦叹一声,想着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怯弱,这般疑神疑鬼了,竟连当年的慕晚歌都不如了。就算是高估了慕晚歌吧,如今她对与慕晚歌有关的事情都变得无比警惕和敏感,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慕晚歌行事不留痕迹且乐于捉弄人的风格,总是让她倍感无力和揪心。
略微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慕香玉摆了摆手,淡淡吩咐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过五妹。将这什么国色天香放到桌上后,你便退下吧!”
“是,大小姐!”浣绫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起身上前,放下托盘,立即退出门外。
两人只觉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油腻不辛辣,闻着都无比清爽舒心。
“你说,慕晚歌是什么意思?”玉淑梨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眼前的“国色天香”生出了一分期待,别有意味的问道。
“还能是什么意思?郡主以为是什么意思?”慕香玉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
“自然是没有其他的意思,”玉淑梨碰了一鼻子灰,眼里划过一丝不悦,与慕香玉冷冷的脸比起来,眼前这盘“国色天香”的模样和香味倒是甚合他的胃口,她凑了脸过去,半眯上眼睛,闻了片刻道,“我听说,近日京都城李秣陵大夫研制出了一款新药,虽未见过,可从那些见过吃过的人嘴里传出来的,形态模样都与眼前的东西相似,莫不是真是李秣陵做的?”
“郡主居然没有见过么?怎的如此不确定起来?”慕香玉眼里划过一丝讥讽,她还以为玉淑梨的郡主头衔有多管用,原来在京都城不畏权势的李秣陵面前,却是一不值。不过,她心里也是充满着不解,女儿家最重视的便是自个儿的容貌,往常若是有什么美容养颜的东西,她定会第一时间知道,为何这事儿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反倒是先让慕晚歌知晓了?
“大小姐又何必大哥笑二哥呢?至少本郡主还知道有这回事儿,不像某些人,竟连听都没听说过,”玉淑梨看到慕香玉吃瘪的模样,一时心情大好,也不理会对面慕香玉即将喷火的神情,吩咐门外的婢女取来了两双竹筷,殷勤的递给慕香玉一双。
慕香玉不接,她秀眉微挑,问道:“你不用?”
“不必了。郡主喜欢,就多吃点。”慕香玉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慕晚歌所送的东西,十有**不是好东西。
玉淑梨却也不恼,径自执起竹筷,夹起一片牡丹花的花瓣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慕香玉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玉淑梨微动的嘴唇,不见想象中的变色和呕吐,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见玉淑梨夹起另一片花瓣,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慕晚歌竟有如此厨艺,把王府中的厨子都比了下去。入口鲜嫩,却有韧劲,清凉爽口,且隐含着一股药味,真不愧是好东西。”
房顶上的慕晚歌扁扁嘴,想着我送给你们的自然是好东西,更何况还有左相大人亲自下厨!只是,就这么让她们吃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至少太便宜她们了。
“不用觉得可惜,你若喜欢,我下次做更好吃的给你!”这时,元宇倾猛地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他温热的气息如兰般吞吐在她的颈边,让她不由得脸颊发烫,幸好有夜色做掩护,不然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毁在元宇倾手上了。
她不自然的挪离了些许距离,也不应声,径自盯着下面的情景。元宇倾见自己的魅力还没有下面的两个女人大,顿时悻悻然的摆弄着自己的衣袖,只是那神情,说不出的魅惑。
而房中,在玉淑梨满心欢喜、慕香玉怀疑又怀疑的情况下,一朵牡丹花只剩下最后的一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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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乃们说,要不要让慕香玉也吃呢?
要不要吃要不要吃要不要吃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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