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让你明天面圣,这就表示你的事情有希望,快起来吧。”
息子丰望着靳长恭离去的方向,这时才满眸复杂地笑了一声。
“子羽说得对,事情并没有我想得那么复杂,其实很简单,这世上果然只有绝望的人,却并没有绝对的境地,我一直不敢先踏出一步,只是因为我害怕罢了。”
金铭并没有全神贯注地听他在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开始忧心另一件事情。
明日,陛下叫他也一道进宫这是何意?难道陛下真的如靳渊柏说笑那般,是陛下看中了他?
金铭脸色很是难看。
而正与几名贵族小姐饮酒作乐的靳渊柏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喃喃道:“该不是会哪家小姐正在思念我吧,哈哈哈——”
靳长恭御辇刚踏进宫门,契便带着震南震北急冲冲地赶来。
“陛下,属下有事要禀。”
靳长恭看出契黑矅石般的眼睛透露着隐匿的消息,她星眸环视四周一圈跪地的宫婢太监侍卫,便掀袍行梯下了御辇。
“你们带着先去正慧宫修歇。”她清朗严声下令后,便踱至公冶乘坐的那顶骨花竹丝马车旁。
“公冶,寡人有事便不送你了。”
青斛卷开青竹帘子,然后退身移了个位置,里面的公冶便看着她,清澈通透的黑眸似笼在月纱般氲氤生辉。
“好,你先且去忙吧,稍后……我再找你相商一些事情。”
靳长恭抿唇一笑,于金辉光泽下更显眉目乌黑漂亮。
“嗯,一道用晚膳吧。”
说罢,她便转身走向契与震南震北他们那边,而花公公则在御辇前等着她。
公冶让青斛卷下青竹帘子,那一刻光线隔线,他眼睛似注入了一道幽黑粹谜,神色清淡覆上一层冷清的光泽。
“,单小姐昨日便到了上京,您稍晚些时候,难道不去看看她吗?”青斛看自家少主竟约了那个靳帝,不由得想起那可怜巴巴地盼着少主的单小姐,人家都来一天了,少主连面都末见她一次。
还有那个靳帝也忒小气了,好歹人家单小姐也是咱少主的末婚妻,你接待了少主进宫住,怎么偏偏将末婚妻搁在宫外呢?
“暗部传来止兰的消息没有?”
青斛听少主谈正事,立即收敛起脸上的埋怨情绪,一瞬间便从稚气懵懂的小童变成一名稳重凌厉的男子。
“闼婆组已经接苍国那方接洽,苍帝末出面,但是派人送来消息,已确认了止兰就在他们手中。”
“云娘呢?”公冶慢条斯理地取过一杯暖茶,轻抿一口,只觉沁人唇齿留香,淡淡金玫菊的味道。
他一怔,看着杯中茶,浅浅笑了。
她倒是舍得,连靳国的底蕴贵茶都拿来给他喝了。
这金玫菊可是菊中极品,培育与栽种条件都十分严苛,是丽国茶中的极品,如今丽国已毁,这金玫菊算是一种罕迹茶品了,最重要的是它很适合调理他如今虚热寒底的身体。
“少主……云娘已经死了,在她临死的时候,将一封信交给了一对柳姓姐妹让她们交给您,信暗枭那边已经送来了,可主母那边……该怎么交待呢?”
青斛烦恼地撇一撇嘴,双肩垮下。
想到主母那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他便惨得慌,就怕她因为云娘的事情大动干戈。
“这件事情你派人让大哥‘无意中’知道,他自会知道怎么跟母亲说的。”公冶搁下茶,玉颜生辉,嘴畔沁了一丝意味深长。
青斛一愣:“少主是想让大爷先替咱们探口风……可大爷会不会趁机兴风煽火啊?”
“你以为呢?”
“绝对会!”
“既然如此,让他先去承受母亲的怒火,等母亲心中的怒稍平后,我们再以理服人,母亲便不会再寻你们的麻烦了。”
“少主,您高招呢!”
“苍国那边要如何换人?”公冶道。
青斛表情一顿,眉目沉沉,看着少主的神色,迟疑道:“苍帝,要大皇子——玛宝。”
公冶眉目依旧平静发初,似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了。
“他倒是拿得起价。”
“可苍国的大皇子如今在靳帝手中,会便宜我们拿去换人吗?”青斛敲了敲脑袋,不以为然。
“其实苍帝早就窥出我与靳帝之关的关系,他这一步棋更确切的就是一步试探,若靳帝真的肯拿大皇子替我们换止兰,那他就确信八歧坞已与靳国有关联。”
“那苍帝算是白下这一步棋了,今日八歧坞与靳国结盟的事情已经不算是秘密了,他以为咱们要瞒着藏着,我们偏偏整一个世人皆知,可是少主,这么一来,不是也将我们八歧坞推上风口浪尖了吗?”
青斛不懂,少主这么做不是太冒险了吗?
“此事以后自有定论。”
“少主,若靳帝不肯拿那个苍国大皇子替咱们去换止兰,怎么办?”青斛不懂政治,他只懂得听令行事,既然听不懂他也就不纠缠了。
“靳帝会的,苍帝毕竟属于强势一方,虽然靳国不堪一击,但他多少需得忌惮夏国,神庙与八歧坞。”
“少主,你觉不觉得这靳帝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她自已没有本事,却能够有一大堆的外围支持,一个一等强国的夏国的青梅竹马,她师傅是神庙的大祭师,臣子是圣子,还有咱们八歧坞为后盾。”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况且你觉得她当真没有能力?”
青斛想了想,才道:“我看不透她,靳帝这个人很诡异,上次地安阳城,看她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么多人,当时我就想这个人肯定就是一个暴君,但是后来接触,又发现她并不是那么残暴。”
“杀那些人,自有她的目的,如今靳国贫瘠泛生,不少百姓起义准备烧杀抢掳,她这么做,其一是起一个震慑力,其二,也是为了收服阳家。”
青斛看着少主,叹息一声道:“少主,您当真将他当成挚友了啊,什么事情都学着从她的角度出发,我怎么觉得她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事情啊?”
挚友?在别人眼中他们是挚友了吗?公冶笑了笑。
“或许她远比我想得还要多,别小看她,靳国崛起是必然的。”
看少主对那靳帝信心满满,青斛直觉少主必定是中了一种叫靳长恭的毒了。
虽然上一次他将少主交给了靳帝帮忙,但没有想到她的确将少主完好如初地还回来了。甚至比他们这些长年的还处理得好。
连一片皮肤都没有破损,对此他也算是认可他与少主的朋友身份。
但并不表示他认同他身为帝君,能够将靳国带向美好的明天。
到了正慧宫,公冶欲下车,青斛这才思绪中醒过来,他叫道:“少主啊,怎么让你岔开话题了,单小姐的事情——”
“你带句话给她,让她先回八歧坞,至于她与安阳城暗中携手贩卖官窑之事,让她亲自于母亲解释吧。”
哎?!少主这是怎么回事,主母可是最讨厌不懂分寸替八歧坞惹麻烦的事情,他让单小姐自已面对主母,这不是找虐吗?
更何况,这件事情他们不说主母又怎么会知道,少主这分明是有意惩罚单小姐。
回到内阁,契便道:“陛下,刚才得到的消息,靳微遥,不对,闻人微遥已经成功收服了利谷家的麦家了。”
靳长恭一震。
他真的成功了?!
“陛下,是真的。主人让我们暗中跟随他,我与震南亲眼所见,麦家家主麦满与他一道正准备回京。”
震北颔首。
“你们怎么他是怎么做的吗?”
震南震北摇头。
“他武功太高,我等不敢接近,只见他与麦家主麦满一同进入了书房约二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便已经谈妥了。”
靳长恭沉吟许久,便阖眸轻叹一声。
“罢了,你们不需要再跟踪他了,回到寡人身边吧。”
震南震北道:“是。”
“契,你也不用再监视靳微遥了,你先去莫家帮助莫巫白稳定局势,并且尽快辅助他成为莫家主,掌握莫家实权。”
“是。”契点头便出去了。
“公公,寡人此期间没有时间处理四大家族,最后花满城的花家,就麻烦你亲自前去一趟,替寡人解决了。”
靳长恭回过身,看着花公公郑重道。
花公公伸臂揽住她的肩,将她的小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柔声道:“别担心靳微遥,此人虽然心计深沈,但奴才倒是看得出来,他是不会害您的,至于花家的事情,奴才自会替您妥善地处理掉~”
“寡人不怕他害我,你不是查出来是他杀了闻人长空的吗?他为什么要杀他,再怎么他也是他如今唯一的一个亲人。这个人的存在实在太令人琢磨不透,如今对他是除不得,又依靠不得,烦死个人了。”
埋进他怀里,靳长恭直拿他的胸膛当墙地撞头。
“陛下~您不用想这么多,男人其实都是很容易的,你只需要这样吊着他~”
花公公轻笑一声,伸出两根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殷红似花瓣柔软地红唇印上去。
“慢慢地,一口一口地……”
他摩挲着她的嘴唇,伸出粉舌探入。
“吞了他!他就会死无全尸仍旧无悔的跟随着您~”
靳长恭抬起下颌,嘴唇微张,接受他的雨露。
“哪里,哪里、来,来的歪理啊?”她含糊不清地嘀咕道。
“奴才不就是陛下这么得到的~?”
花公公将她抱上床,媚眼如丝,勾魂夺魄。
靳长恭当即瞪眼。
“喂饱”了花公公,他下午便启程离开了。
而靳长恭则睡了一下午,晚间青斛面色难看地过来,给她甩了一句:“少主肠胃不适,今日便不前来赴约了。”
靳长恭表示疑惑,再三追问下,青斛才十分崩溃地吐出了一句:吃撑着了!
吃撑着了?这一路上也没有见他吃什么,怎么就吃撑着了?蓦地,靳长恭想起了自己送去给青斛的那一包肉,他该不会是全吃了吧?!
她想到了一个土办法,曾经她自已试验过效果还不错。
靳长恭让司膳房用大火将米炒糊至焦黑再冲上一碗水熬一会儿乘起,便给公冶送去,但她本人并没有前去探望,以她了解的公冶,绝对不会希望她这种时候去看他。
晚间,公冶差人传话,说是已经好多了,谢谢她送的药。
靳长恭这才稍微安心,她让厨房再温上一碗,等到临入睡的时候再给他送去一碗。
第二日,息子丰与金铭还有软硬兼磨,死皮赖脸蹭着一道前来的靳渊柏,他们三个就这样从夕阳还没有升起,一直守在宫门前等着。
直等到陛下醒来,才放他们进宫。
靳长恭身边的太监小岳子替陛下整理好仪容,便摆驾前去御书房内。
息子丰与金铭方一进房内,便看着端坐于宽大书案后的陛下,她严首批脱奏章,立即跪下:“臣息子丰(臣平彻候)见过陛下。”
靳长恭头也没有抬:“起来吧,小岳子奉茶。”
息子丰与平彻候微惊了一下,他们没想不到陛下竟会给他们两人奉茶。
御书房下侧摆了两排椅子,息子丰坐于左边首位顺数第三位坐下,而平彻候则会于右边顺数第二位坐下。
丰子息今日梳装整洁,更显儒雅面容清俊几分,他看陛下忙于政事没有理会他们,心中有些坐立不安,他再次起身,启禀道:“陛下,臣有事上奏。”
“你先喝杯茶吧,寡人将这本奏折批阅完了再说。”
靳长恭依旧头也没有抬,挥毫于纸上书下批语。
静谧的房内熏香袅袅,清风徐徐,一直等到靳长恭划下最后一笔,外面却传来小岳子的怒斥声。
“怎么回事?”
靳长恭抬首,蹙眉问道。
小岳子听到靳长恭的传召,立即进了御书房,他眼色机灵,看到靳长恭的神色有些不高兴,立即跪下道:“回陛下,渊伯候此刻站在外面,说是想见陛下,可奴才劝他先离开,您正在见客,但他却胡搅蛮缠,所以奴才——”
“渊伯候也来了?”
靳长恭不理会小岳子的长篇大论的辩解,视线转向金铭与息子丰两人。
金铭刚才一听那太监的描述便知他那损友不安份,欲搞些动作觐见陛下,心中微些惶然,怕陛下不高兴,便即刻起身,神色微紧:“回陛下,渊伯候一直想见一见陛下,是臣斗胆将他带进宫的。”
“你们当寡人这皇宫是什么地方,谁都可以来面圣吗?”靳长恭语气不轻不重,但却令金铭感觉通体发寒,背脊骨一阵凉意踪上。
金铭知道对他的自作主张不满意,便立即跪地。
“臣知罪!”
“陛下,此事微臣也有错,请陛下息怒。”息子丰亦出声求请。
“起来吧,下不为例。”
靳长恭这才平息了怒意,瞥向跪地的小岳子,摆摆手道:“去传渊伯候进来吧。”
小岳子抿了抿嘴,不情不愿地应声,退下传人去了。
“臣靳渊柏参加陛下,愿陛下青春常驻,金枪不倒。”
靳渊柏一身一件水粉色木棉花色印单衣,外罩一件墨绿底苏绣粉玉兰宽袍,一束整齐及腰的黑亮长发用白玉锦鲤长簪束起,粉面桃花眸,充满多情,整个骚包风流人士进场。
他一进御书房,便失神地愣愣看着靳长恭半晌,再夸张地跪在地上,嘴里口齿伶俐地净说些令人一头乌鸦直叫的赞扬话。
难怪一向沉稳机灵的小岳子能被他惹火,倒是有两把刷子,靳长恭眸露深意。
“子丰,你不是说有事要奏吗?”
息子丰一愣,立即起身,出声道:“是的,臣要奏一事是事关上岳旱灾之事。”
“上岳?可是上京临城?”靳长恭略一沉吟问道。
“是的。最近几年上岳年年遭旱,土质干燥颗粒不收,那里的百姓基本已无路可走了。”息子丰一脸沉重之色。
“你可采取了应急措施?”
“近日臣带领一批属下去护城河边搬水前去田间浇灌,但日长月久,长此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咳咳,不好意思。陛下,请问臣可以起来了吗?”这时,一道弱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息子丰一愣。
靳长恭睨向仍旧跪地,一脸嬉皮笑脸的靳渊柏,懒懒一挑眉:“看寡人这记性,竟忘了渊柏候还一直跪着呢。”
仍旧没有叫他起来。
“没事,是臣存在感太低了。”
被她那双似看透一切的黑眸这般盯着,靳渊柏有些激动又有些寒悚,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就算他知道,也无济于事,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她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了。
想必,她是已经看穿了自己刚才在门外故意闹事引起她的注意,才这般惩罚自己,可越是这样,却越让他感觉一种由衷的兴奋。
因为这样的陛下,才能够令他不会失望。
“你可想出了对策?”
“臣打算蓄池改种一种南方的水稻田,但我靳国并没有稻谷种子,需要从别的国家购买,这其中还需要制作水田用的蓄水池。所以——”他欲言有止。
靳长恭懂他的意思:“没有找户部商量?”
“户部说国库已经没有银子了。”息子丰垂头。
靳长恭嘴角一抽,掩嘴尴尬地轻咳几声。
“那你还是先将具体方针拟好,寡人会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的。”靳长恭唯有暂时先稳住。
息子丰高举起手中奏折,恭声道:“臣已经准备好了。”
两侧太监将奏折取回,放于靳长恭书案上。
“嗯,此事寡人会慎思的。”
靳长恭再看向平彻候金铭,道:“寡人特地召你从边关回来,平彻候可知道是为了何事?”
金铭一双正直的剑眉微敛,沉声回道:“微臣不知。”
“平彻候,寡人手中现刚获得了一批最新装备,寡人需要一个懂的人帮忙参谋一下,寡人知道平彻候世代为将,自然对此是了知甚深的。另寡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你,从你的军队中,寡人需要你特别挑选一支精良军队出来,寡人想您能够替寡人打造一批精良的禁卫军。”
平彻候看着靳长恭那温和而不失帝王气度的神态,心底生出一种疑惑:陛下,真的如传言那般昏庸残暴吗?
他定了定神,撩袍跪地领命:“臣遵命。”
靳长恭知道他定然心中惊疑不定,她又道:“另外,寡人晋升你为平疆大将军,另赠你一支箭弩部队!一部商族兵书,愿你今后竭尽所能替靳国守疆护国!”
箭弩部队?!还有传奇的商族兵书?!平彻候这下激动了,他俊容难掩喜色,立即跪地叩拜道:“臣定不辱命!”
但惊喜过后,他心底却是忐忑不安的。
陛下突然对他这么好,难不成真的准备要他卖身不成?
那厢靳渊柏瞧着金铭那喜忧参半的神情,暗窥永乐帝半晌,突然出声道:“陛下,您这可是看上了平彻候啊,难道微臣就比不上他了?”
那厮说完,伸舌舔了舔嘴唇,一副放荡不羁的勾搭模样。
靳长恭眼角一抽,看着他故作放荡的模样有种吃饱了撑着的反胃感。
平彻候则一头黑线,第一次觉得交上他这么一个好友是件十分丢人的事情。
而息子丰则惊异地看了靳渊柏两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有对陛下自荐枕边的男子,这名渊伯候倒是一名奇葩。
难不成,他也是名断袖不成?
“寡人的确是看上他了,不过寡人看上的是他的忠心与能力,至于你——寡人还没有那么饥不择食。”
陛下那很是嫌弃的眼神,顿时打击到了靳渊柏。
“陛下明明连花公公那种都能受得了,一直留在身边,怎么就愣是看不上微臣呢?”他郁闷地瞥了她一眼。
听到靳渊柏的话,靳长恭黑眸蓦地一冽,那似冰刃刮肌的压迫感惊得靳渊柏眼底戏谑之色一僵,嘴唇泛白。
“你觉得——凭你比得上花公公?”靳长恭眯睫勾唇缓声问道。
靳渊柏自认为他可以神色自若地面对靳长恭,但是这一刻他的确胆颤了,但他仍旧僵硬地扯着面皮,道:“微臣不知,微臣哪里比不上他了?”
靳长恭盯着他头皮发麻,面如僵石时,才滑向一案桌上的血玉山雕盆栽,指尖轻点桌面,语气带着一种慎重道:“他能为寡人死,他宁负天下人,寡人为恶他便为屠手,寡人为善他便为佛,你认为你能做得到?”
靳渊柏一怔。
“你认为你拥有满腹经论,你认为你比花公公更有本事,可是像你这种的人,寡人若想找,在诺大一个靳国难道还找不出一二个,可是花公公却只有一个。你——比不上!”
靳长恭的一番奚落令靳渊柏脸青一阵的白一阵,但到底是皮惯了的,他很快便面如常色,点头道:“好,好,花公公的一片赤胆忠心,微臣自愧不如,但是微臣总比您底下的某些人好吧,愿陛下给微臣一个机会,为靳国效忠。”
靳渊柏说着,便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靳长恭扫视他面容,他倒也无惧无畏,一脸坦荡之色。
“那你就暂时辅助息子丰处理上岳的事情吧。”
靳长恭摆明就是要晾着他,他不是侍才傲物,她便是想磨磨他那不可一世的性子。
这靳渊柏能软能硬,能强能弱,装得了奸臣,做得了忠臣,倒是一颗好苗子,如果能改掉他那自视甚高,没腔没调的臭毛病,倒却也是一个能臣。
“陛下——”
靳长恭挑眉,淡淡道:“不干?那就继续闲着吧。”
“不!我干!”他脸一黑,咬牙啃下了。
靳渊柏哀叹:自已这不是纯粹找虐吗?好好地一介闲候不做,偏要跑来这里苦哈哈地求着当一名下手!
虽有点憋屈,可是他偏生又舍不下这份执着,唯有坚持下去,熬着先。
“陛下,晚上有空吗?微臣设宴邀请您共赴——”
“小岳子,送他们出去!”
靳渊柏被靳长恭打断,一脸丧娘地苦逼样。
“陛下,给个面子嘛——”
靳长恭连一个眼神都末施舍给他,挥臂一摆,小岳子欢喜得令地直接将人给打了出去。
“陛下,看着咱们是同一个祖宗的份儿上,给个面子啊,初五微臣在静月轩等您——啊?!还真打啊!”
关于息子丰上禀关于上岳农田干涸的事情,靳长恭翻脱奏折一看,上述除了阐明情况另还备注了几条暂缓的处理办法,并交待了几件需要跟进处理的长久之计。
靳长恭蹙眉,指尖轻嗑书案,他提的方案好是好,只是……这即将耗费却是昂贵了些。
说起钱的事情,她想到了安阳城那一片盐潭湖,必须要尽快将它们经营筹办起来,如今国库的存银已告罄,若不想办法赚钱,靳国这样下去她得坐吃山空了。
想到上岳事件息子丰提的其中一条暂缓灾情的方法,就是济银放粮救灾,可她头痛哪里能快速地整来的银子跟粮食啊?
又穷又破的国家什么的,实在太讨厌了!
钱,公冶倒是有,但是她也不能无缘无故一直叫他替她靳国这笔烂帐买单吧,这不成了他包养她了?!
靳长恭长眉拧紧,感觉心中那高傲的自尊被刺痛了一下,但当她看到台面那一垒一垒的坑帝奏折,她便忍不住呜呼哀哉一声。
如今,她真的很想求包养了,有没有!
但很快,靳长恭便从“钱”字压顶中灵光一闪。
其实,这笔银子可以先让阳家的人替她出了。
“小岳子,传令召北峡的郡守伍青即刻进京。”靳长恭出声喊道。
小岳子立即进殿房,拂尘一扫,躯身听令。
昨日她已收到了伍青的奏折,上书阳家已经自愿归顺替陛下效劳,之前那藏匿的一批官窑也已经追回,即已命人押送货物进京。
这次,她除了要让阳家替国家出血,还要伍青查出那些胆敢私自贩卖靳国罪犯的官员,让他们将已吞进去的,再给她吞出来。
若要问靳国缺什么,那靳长恭一定告诉你,它丫的什么都缺,整个一空壳!
但要问靳国最缺什么——那就是粮食,但是她一时半会儿想要改善这个缺点难度太大,技术层面太高,耗时太长,于是她不由得动了些歪脑筋,她知道此时的风国情况正与靳国相反。
靳国缺粮缺得快要饿死了,而风国则缺缺武装兵马缺得快要被人剥削光了。
要说,这靳国的确什么都缺,但有一样它倒是一直被外界忌惮着的,就是——兵力充足,在靳长恭尚末来到这片大陆时,前身永乐帝的兵力已经能够挤身诸强列国的二等兵力。
更甚者靳国矿产资源丰富,兵强武器充足。
靳国的兵权一直都是牢牢地握在皇权手中,一届递一届帝皇相互交接兵符,绝不落于第三人之手。
除了当初前身永乐帝送给靳微遥那三万精锐黑铁骑之外,如今靳长恭拥有商族的玄凤军二万,烈弩羽军约一万余人,禁卫军二万,皇城的二十万普通靳军,而平彻候手中有二十万兵马,靳国另有部分零散兵力分散于各候手中,拢共约有三十万。
也就是说,如今能够掌控在靳长恭手中的兵力约有三十万。
各候手中的兵力虽是靳国的,但这么多年来,养他们的却是各地的藩王,靳长恭想收回这部分兵力想必可能性不大,所以靳长恭决定直接弃兵力,擒贼先擒王,先撤藩王抓实权,其结果也是一样的。
最近边关传来各种消息,据传各地驻扎的藩王纷纷蠢蠢欲动,而其中驻守汴城的藩王之子的靳渊柏于这种紧张时刻末经传诏回京,已属于一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若藩王真有意反君策,暗中密谋的话,那她必须末雨绸缪,而宫中屡次发生意外,皆追究于禁卫军太弱,不利于保卫皇城的安危。
靳长恭寻思着,特地选拔一批熬得过寒苦,且上过战场警惕性敏感性具强的将士来担当禁卫军。
黑铁骑中的士兵性格太猛,他们曾长年跟着永乐帝杀伤掳掠,后又赠送予靳微遥为礼,从性格与忠诚度而言,作为皇城守护都不太适合。
而别的地方她暂时也调不出来人手,唯有从平彻候手中调一批来培训。
午后,朗中令满头是汗地匆匆了宫,跪于御书房前着急见陛下。
“怎么了?”
靳长恭正头痛怎么将私有土地变卖一一收回,便看到郎中令颤抖着两条小胳膊小腿地跑来。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城中,城中闹大事了!”
郎中令这一路着急地跑进宫,累得可够呛了,说话带着大喘气。
“好好说话!”
靳长恭将奏折一放,严目一喝,吓得郞中令“噗通”一声再次跪下,猝不及防痛得他脸部一扭曲。
“是!是!在柳畔河的柳街上,禁卫军的统领、黑铁骑的将帅、玄凤军领头还有平彻候带进京的部下起了,在街上闹了起来。”
“怎么个闹法?”
靳长恭眉眸一凝,深觉此事不简单,若仅是几个头头闹了些口角,凭郞中令这点胆子,倒不置于敢将事情特意报到她这里来。
“闹大了!他们打起来了!本来就是几个人碰着先闹,后来事情闹大了,便各自叫上自己的人马,再后来,慢慢人员越来越多,叫着喊着闹着,几千人直接就将柳街堵上,形成了一片混战了呀!”
靳长恭静静地听完,先是一愣,接着她倏地起身,以为她要勃然大怒吓得郞中令眼睛瞠大,但她却突然仰首暴笑出声。
“哈哈哈——好啊,这群兔崽子,寡人正愁抓不到他们的痛脚,这下可好玩了。”
笑毕,靳长恭便虎步生风,凛凛身躯欲出门。
郞中令一怔,他忙不迭地转身追上去,惊叫道:“陛下,您去哪里啊?”
靳长恭笑眸盈精光,勾唇玩味地蓄意道:“自然是去看热闹了。”
靳长恭抛下一句令郎中令呆住在当场的话,便携震南、震北二位大宗师伴随身旁左右,三人便飘忽如神消失在房檐间,朝着柳街而去。
靳长恭负手立于一处房檐之上,震南震北尾于她身后,她看着左手边,柳畔湖岸停着的一艘艘精致的画帆船,那碧阴阴的水之上,杨柳依依的人家和如花似玉的歌妓们支起鼓瑟,奏响弦箫。
于此同时,她看着她的右手边,原本摆满铺子的柳街此刻被密密麻麻的人流堵得水泄不通,青石铺就的街面一片狼藉,被砸烂的木架子,倒塌一地的货品,墙角的伤患痛呼哀叫,街道两旁花楼女子在楼上尖声喊叫,乱掷瓜果,有兴奋呐声喊叫油的,也有不忍闭眸的,也有吓得惊叫连连……
柳街——也就是上京的妓院一条街的雅称,此时果然一片混乱。
而那些京畿处管制衙门处的人,赶到却吓得惊惧不已,远远地躲处一边观望,唯恐会被这群粗鲁热血的军官波及,而城管处也不敢插手,这些煞神可都是上边的人。
而侥幸逃脱的老百姓,围着街尾看着那些被砸烂的东西,都哎呦地着急,直感心痛。
蓄事殴斗者有四批人,打得最凶残,最不留情的是身着黑铠黑披风凶神恶煞的黑铁骑,一身暗黑赤焰相间暗纹轻铠,高大矫健的则是玄凤军,而禁卫军一身赤地玄黄轻便锦服,腰别御刀,还有穿着一身青布衣,外罩褐色轻胃甲的则是平彻候带进京的士兵。
从装备与服饰上来区分,倒是一目了然,不可否认,玄凤军一身装备是最为精巧昂贵的,其次则是坚不可破黑铁骑,之后便是带刀自傲的禁卫军,最后才是平彻候带来的边关士兵。
除了禁卫军末拔刀鞘地举刀攻击外,其它的人全部是赤手空拳上阵。
几方参战的人数相差不大,但从殴斗战势来看,竟是带着刀的禁卫军被打得一面倒,现在的禁卫军基本上已被“歼灭”一大半,而玄凤军,这一支装备最精良的部队,也被“消灭”了一半,最后场上剩下黑黝黝一片的黑铁骑,与青褐色一片的平彻候的士兵。
黑铁骑凶狠,寸土不让打得那叫一个双眼发火,而平彻候的士兵个顶个地英勇强悍,一来二去双方打得一个不相上下。
彩旗丝带幡帜飘飞,街道间激烈上演的一幕倒令靳长恭侧眸微微吃惊了。
以她的猜测,凭着玄凤军的优势,就算在这狭窄的街道无法列阵,也该与他们拼个平手。但她引以为傲的玄凤军拆散单个地上场,竟如此地不堪一击,而最令她感到失望的则是那些锦服冠戴的禁卫军了。
靳长恭俯睨着他们一个二个,就跟香衣锦带面敷粉脂赋雅取众的那些娇生贵公子一样,毫无反击之力,被三方揍得那叫一个鼻青脸肿,面目全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