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应小姐似是自鲁国来?”
“是的。”
“看应小姐姿容气质,应该出身大家,不知为何会千里迢迢从鲁国来到了大夏的雁南?”
小米不知王妃是否知晓璟亲王要收姜邵离为义子之事,更不知她是否知晓姜邵离实际是璟亲王与锦泰郡主之子的事,答起话来也谨慎小心,不敢多说,但亦不敢隐瞒。可是王妃这个问题实在难答,她犹豫了一下后道:“小瑜是来找离哥哥的。”
王妃浅笑道:“应小姐倒是大胆得很。”
小米抬眸看了看王妃,不觉她这句话是在赞自己,这个时代的女子,如此追着男子追了这么远,用大胆是好听的说法,背后的潜台词怕是“寡廉鲜耻”才对。不过她对此无感,也不觉受辱,只是对王妃更怀着一分戒意了。
见小米始终谨慎应答。王妃忽地轻笑道:“王爷昨儿个和我说,姜公子才识过人,有勇有谋,与辰儿只是朋友,却舍身救了辰儿,忠义难得,他想要收姜公子为义子呢。”
小米惊讶道:“真的吗?王爷不是开玩笑吧?”
王妃微扬眉梢,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米道:“应小姐难道不知此事?”
“小瑜虽听离哥哥提过,不过他说王爷也许只是客套之词,他亦不敢做如此奢想。”这件事,在来王府的路上,小米就想过了,若是装不知道,那也太假,若是直言知道,又显得太自满狂傲。王妃的态度不明,她还是谦虚点好。
只听王妃又道:“姜公子也是从鲁国来的吧?不知是来经商还是办事的呢?”
小米暗暗猜度,难道王妃只知王爷要收义子,不知姜邵离真正的身世吗?又或者她只是试探?她回答道:“离哥哥这些事也不肯和小瑜说,小瑜只知道他和邵公子有个一年之约,这才来到雁南的。”这事儿王妃只要问邵晋辰就会知道,她便说了也无妨。
王妃微笑道:“姜公子果然是个守信守义之人,王爷是真的想收他作义子,这事儿我也欢喜得很。”
小米暗中松了口气,看来王妃该问的都问完了,她也认可了此事。
王妃又道:“看我,只顾着和应小姐说话,姜公子怕是还不知道应小姐来了我这里。我这就叫丫鬟去告诉他一声,省得他自己先回去了,把应小姐晾在这里。”
小米笑着说好,心里暗暗吐槽,王妃凉凉,你这是自己想知道的都问完了,这才“想起”要去告诉姜邵离一声我也在王府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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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小米将王妃与自己的对话都说了一遍给姜邵离听,他默默听完,思忖道:“她或许是有些怀疑我的身世,不过小瑜你答得很好。”
小米一阵得意,被他称赞可不容易啊,她自从得知王妃要找她,更衣梳头包括来这儿的一路上想了许多,可死了不少脑细胞呢,这才能做到对答如流、正确应对的。
她不由一抬下巴:“那是,以后别老说我笨啊,平时我那是让着你。关键时刻才显真本色。”
姜邵离轻笑道:“还要多谢你平时的忍让了。”
上车时,姜邵离坐在了小米对面,这会儿小米挪到他身边,问道:“璟亲王今日找你去,又是说什么呢?”
他脸上笑容淡了,低声道:“他要我改了姓名。”
小米讶然道:“改成什么名字?”
“自然是姓邵,晋字辈。他说我武艺已经够高了,做王爷之子,便要从道而不是武道,所以取这个字。”
“邵晋?叫起来不习惯。邵晋,邵晋……”小米又反复念了几遍,嘀咕道,“总觉叫得不是你啊!”
“我拒绝了。”
“啊?”小米惊讶地看向他,“王爷生气了吗?”
“一开始自然是生气的……”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不改了。”
“为什么呢?”小米搞不懂了,璟亲王看起来可不像是和气慈善的好好先生,怎会同意姜邵离不改名字呢?
“他起初说我这名字不好,离字太过悲切,寓意不佳。我便问他,‘王爷可知我娘为何要给我取名姜邵离?’他就没有再逼我改名。”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璟亲王还让他住到王府中,他回道:“离只是义子,哪有资格住到王府中。”璟亲王便叹了口气道:“随你吧。”
小米见姜邵离眉梢低垂、眸光黯然,不再说话,只以为他想起了他的娘亲。若是起个寓意美好的名字,她就能活到今日,看见他们父子“团圆”了吗?
她轻轻叹口气,勾着他的肩,将他搂紧:“离,你的名字很好,你要一直记着你娘。她当初坚持生下你,一定吃了许多苦,虽然她不能在你身边,可是她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好。”
他在她怀中低低的应了一声。
两人静静相拥,不言不语。
如此两心相依,默契十足的时刻,小米的肚子突然咕噜噜一阵响。姜邵离轻笑一声:“肚子饿了?”
小米叹道:“午饭没吃,王妃却只请我吃了两枚冰镇荔枝,你说我饿不饿?”
“那去福满楼吃饭吧。”
小米用力点头:“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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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之后,璟亲王爷与王妃正式行了收义子之礼,受了姜邵离的跪拜。璟亲王为他安排了一个大鸿胪寺司宾署的官职,第二日他就去署中报到,开始署事了。
小米本以为这天她又要闲到蛋疼了,但一早开始,小楼内外便有许多婢女忙碌。她听了一会儿,好奇地出屋,只见楼内梁柱上挂满了五色彩锦以及各式灯饰。
小米下楼找到了顾惜薇:“薇姐,为何要装饰小楼?这是有贵客要来还是有什么喜事要办呢?”
顾惜薇讶然道:“小瑜,你这是过日子过糊涂了吗?今日是乞巧节啊。”
小米张了张嘴:“啊,我还真是糊涂了,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原来已经是七月初七了,另一方面,她也没想到这个时代乞巧节会如此隆重。
顾惜薇把手中彩锦递给一名婢女,对小米道:“今日是我们女子的节日,小瑜,我们去找柳神医她们,可不许她们呆在自己房里不出来,全都出来过节。”
她们先去找柳悠宁,没在她房里见着她,便有默契地相视一笑。小米道:“现在是服药的时辰啊,我们还是先去找柳神医吧。”
顾惜薇掩口笑着点点头。
她们又去了柳莲那屋。柳莲听了她们来意,摇摇头道:“都是你们这个年纪喜欢的玩意儿,我也无需乞巧,你们玩吧。”
顾惜薇道:“过节哪分年纪?柳神医这手医术已经出神入化,自然无需乞巧,只是过节嘛,大家同住在这小楼里,一起凑个热闹而已。”
终于说服了柳莲,再去找柳悠宁,她已经回了自己屋子。柳悠宁本也想拒绝,小米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柳姐姐,你可别说你没空啊,季风都喝了一上午的药了,下午你应该没其他事了吧?”
柳悠宁神情滞了一滞:“好吧,下午开始的时候,你们叫我一声。”
顾惜薇道:“悠宁,今日过节,别躲在房里吃饭,和我们一起吧。”
柳悠宁点了点头。
小米道:“季风不是能下床了吗?扶他出来一起吃呗。”
“不行。”顾惜薇道,“今日乞巧节,就是我们这些女子的节日,不带上他。”
小米瞧瞧柳悠宁,柳悠宁装作没看见她的眼神,转开头去不理她。
热热闹闹地吃过午饭,她们便在院子里空旷处放置水碗,投针于水上,看针在碗底的投影,以针影的繁复变化程度来卜验投针者之巧。
几人中,以柳神医与顾惜薇的针影最为繁复多变,柳悠宁居中,刘妈则是笔笔直一根。轮到小米投针了,她吸了口气,将针丢下,屏息观看针影。
坑爹的是,她的针直接沉底了。
小米叫道:“不算不算,是我丢得时候针斜了。”于是她捞起重投,再次坑爹……
顾惜薇咯咯笑道:“小瑜这是无须自己动针线的富贵命。”
小米屡战屡败,累觉不爱,嘟嘴道:“这不好玩,换下一个。”
顾惜薇便唤婢女端上一个大托盘,盘中放着五彩丝线与几根黄铜所制的针,针上有七个针孔。这是比谁更快地用丝线穿完针上七孔。这次有女红“很是一般”的刘妈垫底,小米不是最后一名了,总算可以自我安慰一下。
她们玩闹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后,在园中摆上瓜果酒菜,祭祀牛郎织女星,之后便坐着边吃边说话。
许三从外面回来,见她们几个坐在桌边说话,伸手去取中间桌上的李子吃,被柳莲打了手:“这里的不能吃,去旁边桌上拿。”
许三哼了一声道:“谁稀罕,不吃了。”
小米先前见顾惜薇她们都不拿这个桌的瓜果,她也就不拿了,这会儿悄悄问道:“薇姐,为啥这里的不能拿?”
顾惜薇道:“小瑜不知道吗?莫非鲁国的风俗与这里不同?这些瓜果也是乞巧的,若是夜里有喜子在瓜上结网,就是得巧了。”
小米心虚道:“是啊,是有点不同。”心里还嘀咕着这喜子是啥,会结网的难道是蜘蛛?只是不敢再问了。
不知不觉过了戌时,月已西斜。小米突然惊觉姜邵离到了现在还没回来,想起原书中就是七夕这一天出的事,不由得心中慌乱起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