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预订的计划,所有人在苏辰的示意下,迅速分成五个小队散开,相继冲出来,将云行烈身后的二十几个马贼悉数引走。
苏辰这队人最多,有红袖、甘二郎和赵朗,红袖和甘二郎都没什么攻击力,苏辰又受了重伤,所有的压力几乎都落在了赵朗身上。
好在路线都已经提前订好,路上并未出现太多危险,赵朗跑在最后,不停地施放各种嘲讽技能,吸引敌人紧追不舍。他们很顺利地将敌人引入预定地点,几个早就埋伏在这里的光头马贼立刻冲出来,挥舞着大刀,与苏辰赵朗一起将这些敌人当场斩杀。
危险解除,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是苏辰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赵朗担忧地问道:“苏三公子,您的伤疼起来了?”
苏辰随手染满鲜血的银枪插在地上,半边身子靠在上面,单手捂住胸口,沉声说道:“我没事,你们点齐人数,立刻离开这里。”
“现在就走?你看起来伤得不轻,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再走?”
苏辰闭上眼睛,努力按耐住胸腔泛起的剧烈痛苦:“唐家堡地形复杂,很容易藏人,既然我们能在这里埋伏,谁就能保证别人不能在这里埋伏?别磨蹭了,早走早安全。”
“是。”
赵朗转身去清点人数,确定人数没错,便准备离开走人。
没曾想到,刚走两步,一支长箭挟风而来,直逼苏辰的胸口。好在苏辰眼疾手快,稍稍往旁边侧过身子,躲开偷袭。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就听到一声闷哼。
循声望去,只见甘二郎胸口插着那支长箭,鲜血泉涌而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长箭,踉跄着后退两步,随即摇摇晃晃地摔倒在地。
鲜血迅速蔓延,无声无息。
这场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被震住。
苏辰第一个反应过来,扭头环顾四周。迅速找到射箭的偷袭者,大喝一声:“赵朗,东南方向,杀!”
命令,掷地有声,充满肃杀之气。
赵朗毫不犹豫地拉弓射箭。瞄准位于东南方向一个小塔楼上的偷袭者,嗖的一声,铁箭离弦,急速飞出去,正中那个偷袭者的眉心!
苏辰拔出长枪:“集体隐蔽!”
两个光头马贼立刻抬起奄奄一息的甘二郎,与众人一起躲入旁边的弄堂里,关上门窗,苏辰分派几个光头马贼站哨望风,并且不定时进行走位。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等到各自都已经站到岗位上了,几个光头马贼方才回过神来,心中暗自诧异,他们怎么就傻乎乎地听从了这个毛头小子的差遣?!
苏辰单手捂着胸口,走到甘二郎身边,见他胸口染满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红袖蹲在他身边,用帕子捂住鲜血直冒的伤口,心急如焚地说道:“甘二哥。你千万要撑着些。等下找到宋先生,就有大夫救你了。”
说完。她又看向苏辰,红着眼眶祈求:“苏三公子,我们这就去找宋先生吧!甘二哥……甘二哥他不能死啊!”
旁边有个年纪稍长的光头马贼看着甘二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伤得太重了,就算立刻找到大夫,也救不活的。”
“你胡说!甘二哥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红袖死死按住甘二郎的伤口,妄图阻止鲜血的不断溢出,然而,她阻止不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阻止不了。
就在此时,甘二郎慢慢地睁开眼,目光茫然无措,语气极为虚弱:“俺……这是要死了吗……”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无法回答。
甘二郎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苏辰身上,艰难地伸出右手,带着哭腔地恳求:“俺还不想死……”
苏辰缓缓蹲下身,紧紧握住他的右手,认真诚恳地说道:“嗯,你不会死,我们会带着你去找大夫。”
甘二郎惨淡地笑了:“谢谢……”
话还未说完,他的右手就慢慢松开,无力地垂落。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睁大眼睛,目光涣散地看着屋顶,憨厚的脸上,还维持着临死前的那抹淡笑。
红袖忍不住哭出声来,泪流满面。
苏辰伸手盖在甘二郎的双眼上,沉声低吟:“一路好走。”
其他人都别过脸去,不忍心看着一幕。
苏辰让人找了块草席将甘二郎裹起来:“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赶紧收拾一下,准备撤离。”
红袖忍不住问道:“那甘二哥怎么办?”
赵朗无奈地说道:“现在情况危急,随时都有遇袭的危险,必须轻装简行,要是带着他的尸身,怕会成为大家的累赘。”
闻言,红袖立刻叫出声:“难道你们打算就这么将甘二哥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甘二哥死了,我们心里的难受并不比少,可是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谁还能分出气力去照顾一具尸体?难道真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连累几十个人跟着他一起去死?你冷静点,不要感情用事,将来等到战事结束,我们会回来接甘二哥,将他好好安葬。”
红袖看到周围那几个光头马贼或是无奈或是麻木的目光,张了张嘴,终是没能再开口辩驳。
是啊,谁的命不是命呢?
这次在战场死了不少人,连尸体都没能找到,大家都一样,凭什么就要为了一个甘二郎连累其他人呢?
多么残忍的认知,令红袖感到手脚冰凉。
苏辰让人将甘二郎的尸体藏好,随即准备撤离,或许是因为受到甘二郎突然死亡的刺激,整个队伍的气氛都降低了好几度。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浓浓的杀气,就连红袖也找来一把刀,决心与大家一起杀尽所有敌人!
狭路相逢,遇到红云寨的一队人马,里面有几个鞑子,功夫非常了得。
苏辰手提长枪,怒吼一声,气势凛冽地冲上去。
银色的枪头划过地面,泛点火花。
当他将银枪刺进第一个敌人的胸口时,地面忽然发生一阵剧烈震荡,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震,立刻拔出银枪,转身往浩义堂的方向看去。
浩义堂发生剧烈爆炸,屋顶被整个掀翻,房子迅速坍塌,火光冲天。
不仅是苏辰,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浩义堂的变故,纷纷变了脸色。尤其是红袖,尖叫着喊道:“小姐!”
赵朗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小心!”
他一脚踢飞她身边的偷袭者,将她强行拉到身后,随即看向苏辰:“现在怎么办?”
苏辰盯着远方的火光深深看了一眼,咬牙说道:“继续,杀!”
赵朗捏紧手中的长剑:“是。”
厮杀,无休无止,鲜血渗进这片土地,泛起深刻的黑暗之色。
白骨堆积而成的战场,有谁能记住脚下踩着什么?
风沙扬起,大风刮过,是亡者的吟唱。有人在仰天嘶吼,妄图宣泄心底的绝望与悲凉,秃鹰从天上展翅飞过,四处寻找可以褁腹的尸体。
当苏辰带着所有人走出唐家堡的大门之时,阳光何其刺眼,刺得眼眶生疼,泛起鲜红的血丝。
苏维泉带着几千人马出现在他们面前,黄沙漫漫之中,苏辰看着龙家军的大旗,终于长舒一口气,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张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两眼一黑,直直地栽倒下去。
苏维泉立刻让人将他扶到附近临时搭建的营帐里,交由军医救治,军医说他伤势太重,已经无力回天。
苏维泉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还这么年轻?身体一直都很健康,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你在帮他看看啊!”
军医无奈地摇头:“属下已经尽力了。”
就在苏维泉心急如焚的时候,宋仑带着老大夫和小志出现在他面前,说是可以让老大夫试一试。
苏维泉不太相信他们,但现在情况危急,再拖延下去,等待苏辰的结果只有死亡。他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想法,点头应下,决定让这个满头华发的老大夫试一试。
老大夫仔细为苏辰诊断一番,慢慢说道:“苏三公子的肋骨断裂两根,内脏受损,再加上剧烈动作,情绪起伏太大,伤势加剧,九死一生。”
苏维泉焦急地问道:“那就是还有得救?”
“嗯,苏三公子毅力惊人,只要他能坚持得住,尚且还有一丝生机。老夫等下要为他施针,所有的无关人员都请离开这里,若是有任何情况,老夫会立刻通知你们。”
“那就有劳您了。”
苏维泉与宋仑一同走出营帐,站在安静的空地上,两人互相不着痕迹地打量。沉默良久,就在宋仑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苏维泉终于出声叫住他:“能否请你将这件事情的始末告诉我一遍。”
他的态度很不错,温和并且坚定,宋仑低头咳嗽两声:“事情是这样的……”
宋仑没有打算隐瞒,将自己知道的大部分事情都说了出来,至于唐家堡的地下机关城之事,则被他有意地略过不谈。
当听完整件事之后,苏维泉的心又再度揪起来:“你是说,苏郎中与云行烈同归于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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