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赵家兄弟,苏园园还在随行人员里看到了两张熟面孔,一个是苏辰,还有一个是前几天与她合作从马贼手中救走商人女眷的车夫。
那次在冲进泥沙沼泽前一刻,苏园园带着马车上的人全都跳下车,滚进了旁边的泥沙堆里,车夫因为太过紧张,跳得过于用力,竟与她们失散了。后来士兵们四处搜索,终于找到被沙土整个埋掉的他,好在他命大,挖出来的时候尚有呼吸,带回军营经过救治,他很快就活了过来。自那以后,苏园园就没有再见到他,本以为他带着赔偿的银钱回家去了,竟没想到他此时会忽然出现,这让苏园园既惊又喜。
临行前,龙翰云郑重地拍了拍苏园园的肩膀:“路上小心照顾自己,若是碰到马贼,不要硬碰硬,能躲则躲,实在躲不了的话,你就报上我的名号。我镇守北宁数十载,杀敌无数,多少还有些威严,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太过为难你。”
苏园园认真地点头:“我记住了,大舅公,大舅娘,你们保重。”
“嗯,去吧,早去早回。”
她在红袖的搀扶下,钻进马车里坐好,苏辰翻身上马,双手抱拳:“舅公舅娘,我们先走了。”
“七姑娘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路上千万小心,若是遇到情况,就立刻派人送信回来,我必定会派兵去增援你们。”
“嗯。大舅公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堂姐少一根毫毛!”
言罢,他夹了夹马肚子,督促着身下马儿往前行进,口中吆喝一声:“出发!”
一行十三人,缓缓地驶出北宁城,行走在漫漫大漠之中。
苏园园坐在马车里。闲来无事,便与那车夫搭话。闲聊之间,得知这名车夫姓甘,在家里排行老二,人都叫他甘二郎。
甘二郎一边认真赶着马车,一边乐呵呵地说道:“草民原本是打算回家去的。可是在家呆了两天,实在闲不住,又买了新马车出来拉活儿,正巧见到将军府在招募车夫。草民打听到是您在招车夫,立刻就跑去应试,没想到一下子就通过了,能为苏郎中效力,是草民三世修来的福气啊!”
苏园园却道:“我这一趟要去十里坡,少说也得三五天才能回来。你能放心家里的妻儿?”
“草民的婆娘脾气有些暴躁,但却是个能干的女人,家里有她照应,草民非常放心。若真是有事,也还有个小舅子,他就住在俺家十几里外,走个把时辰也就到了,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见他都已经打点好了,苏园园便也跟着放下心来。随口又问起他家里的情况。
甘二郎是个非常健谈的汉子。一开口就能天南地北地到处胡侃,虽然这其中。绝大部分故事都是他道听途说的,还是让红袖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插嘴追问几句,显得很是好奇。
当甘二郎说完东海龙宫里的传奇故事时,语气忽然变得很是低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北宁已经整整五年未曾下过一滴雨,年年大旱,几乎都快把庄稼地里的高粱都给旱死了!要是那东海龙宫里的龙王能打个喷嚏,给俺们这块地下场雨,俺们就是倾家荡产也要给他老人家造个大庙,早晚三炷香天天供着!”
听到这话,红袖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一直没说话的苏园园,缓缓开了口:“五年都没下过雨,那你们都不用喝水吗?”
“当然是挖井啊,俺们村里就有一个很厉害的挖井师傅,只要是他选中的地方,铁定能挖出水来,”说到这里,甘二郎又叹了口气,“只是可惜,这位老师傅在去年就去世了,咱们村里没了挖井的人,原本那几口水井也快干了,眼看着就要没水喝了,村长愁得头发全白了。”
苏园园稍一沉吟:“过两天从十里坡回来的时候,你带我去你的村里看看,或许能帮你们挖口井。”
一听这话,甘二郎顿时就兴奋了,声音猛地拔高,显得极为激动:“苏郎中会看地挖井?”
“挖井不会,看地倒是略懂皮毛,”苏园园顿了顿,又补上两句,“我只管看地,挖井的事儿还得你们自己动手。”
“行行!草民以前就帮那老师傅挖过两口井,虽然不懂看地的法子,但挖井的本领还是有的!”甘二郎激动差点飞起来,不停地念叨,“苏郎中啊,您可真是俺们的活菩萨,您救了咱们全村的人呐!”
苏园园无奈地笑笑,没有说话,从靠枕下面抽出一本书,埋头看起来。
等到甘二郎念叨完了,又开始和红袖闲聊些民间故事。
转眼就到了中午,太阳散发出火辣辣的高温,将整片大漠都烤得几乎要烧起来。苏园园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撩起车帘子,看到马车前后的士兵们,他们早就已经晒得面色通红,再这样下去,很容易中暑。
恰好前面有个草棚,她叫甘二郎停下马车,吩咐大家到草棚里歇歇脚,顺便补充体力。
十三个人聚集在草棚里,或坐或站,苏园园见到草棚里还有口老井,凑过去看了看,里面早就已经干了,没有一滴水,只能见到满满的沙土。
红袖拿出水囊和馒头,递给苏园园:“小姐,您将就着吃点东西吧。”
这馒头是用面粉掺着高粱做出来的粗面馒头,个头特别大,也很瓷实,只是口感不太好。苏园园费力嚼了好久,嚼得腮帮子都疼了,仍旧没能啃完半个馒头,暗自汗颜。
她将剩下的半个馒头塞进衣袖里,打算等饿了再接着啃。
等到大家都吃饱了,又重新启程,苏园园坐在马车里,没有再看书,而是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下午容易瞌睡,红袖跪坐在旁边,也被马车晃得直打哈欠,等她打到三十二个哈欠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车外响起苏辰的声音:“到了。”
可算是到了!
红袖轻声叫醒苏园园,主仆二人先后跳下马车,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挂在空中,皎洁的月色倾泻一地,让这片沙地染上了淡淡的银色光辉。
前面便是十里坡,放眼望去,全是高大挺拔的胡杨树,夜风扫过,枝叶摇曳,树影斑驳,沙沙地乱响。
在树林里面,零零散散地住着十几户人家,它们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之上,门窗里透出昏黄的烛火光辉,为这冰冷流水般的夜色添了几分暖意。
苏辰说道:“天色已黑,不知道这树林中是否有野兽,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找人采买胡杨树的种子吧?”
苏园园点头:“就照你说的办。”
他们找到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来门的是个老汉,他穿着个粗布褂子,露出黝黑结实的手臂,沟壑纵横的脸庞上长满了花白的络腮胡子。他一开门就见到面前站着的苏辰,见这个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皮甲,眉宇间气度不凡,禁不住冷在原地,喃喃地问道:“您是……”
苏辰三言两语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又见这位老汉有些犹豫,便从衣袖里掏出荷包,从中拿了几块碎银子给老汉:“您且放心,我们不会白吃白住,这些算是房钱,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加。我们就住一个晚上,明天办完事情,立刻就走,断然不会打扰到您的生活。”
这个时候,甘二郎收到苏园园的示意,也走上前来,用北宁的土话跟那老汉说了许久,这才取得了老汉的信任,将他们这些人放进屋里。
屋子不大,统共才三间可以住人的房,后院还有一间厨房和一间柴房。
众人分了分,决定让苏园园和红袖睡在右边的房间,苏辰和赵家兄弟挤一挤,睡在左边的房间,老汉和他老伴带着孙子还是住在中间的屋子,其他人就到后院的柴房和厨房凑合一下。
红袖向老汉借用厨房,煮了碗热汤,又弄来了一些腌野菜,苏园园吃完之后,草草地洗了把热水脸。
红袖原本要打地铺,但是老汉家里实在拿不出说与的被褥,最终在苏园园的劝说下,她脱掉外衣,钻进苏园园的被窝里,两人紧紧挨着睡着了。
睡到迷迷糊糊,苏园园忽然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觉得脑袋晕得厉害。
她想要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可是身体怎么都使不上劲儿,心里立刻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伸手推了推身边的红袖,结果红袖动都没动一下,睡得异常死。
这个时候,她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模模糊糊中,她看到那个老汉领着几个男人走了进来,心中暗道不好,本能地伸手摸向枕头下面,将那把匕首抽出来,迅速塞进怀里,随即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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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折来了,麻烦来了,园园又要倒霉~\(≧▽≦)/~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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