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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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的内容有很大改动,请看过的妹纸回头再看一遍,以免出现情节断层的状况。)

    当苏园园抱着一堆图纸冲进中建堂,脚跟还没站稳,就引来一群男人的异样目光。

    上至八十岁白发老爷爷,下至十三四岁的稚嫩小学童,每个人都像是忽然被人点了穴,呆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安静得近乎诡异。

    苏园园没时间去考虑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当即将怀里的图纸全部放到桌上,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身穿深褐色主事官服的中年男人身上:“你是李主事?”

    那名男人收回探究的目光,立刻放下手里的木尺,双手交握,躬身一礼:“下官李家水,见过苏员外。”

    在李家水的带领下,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回过神来,纷纷朝她拱手行礼。如果忽略掉他们眼底那点探究与轻视,这场景看起来还算和谐。

    苏园园略略抬手,示意他们不用多礼,也不与他们多加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修葺忘仙殿的事情现在由我全权负责,我已经将修葺方案拟定好了,傅郎中那边也已经通过审核。距离太后娘娘大寿的时间只剩下二十来天,预计别国使者在十天后会陆续到达景州,也是就是说,我们现在只剩下十来天完成修葺忘仙殿的任务。”

    看了一眼众人,见他们没人说话,她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那一沓图纸:“这些是拟定好的图纸方案,你们抽几个人出来整理一下,然后将这件事分派下去,务必要赶在十天之内完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没人吭声。

    见状,苏园园微微皱眉:“有什么话就直说。”

    首先是那个年纪最大的老者站出来,两只手抖得不成样子。嘴里还不停地咳嗽:“属下这几日偶感风寒,身体不行,恐怕无法协助苏员外完成修葺之事。”

    话音落地,又有两个年轻官员站出来,齐齐拱手说道:“抱歉,我们手上还有西山别院的修护之事没有完成,无暇分身顾及其他事。”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站出来好几个人,全都说自己这里有事那里要忙。实在没办法为苏员外分忧。

    苏园园静静地看着他们,那些眼睛里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就连旁边的李家水也只是冷眼旁观,完全没有要插手帮她一把的意思。

    由于工部的特殊性质。能在这里任职的人,基本都跟傅家有些关系。这也就导致了工部异常团结,平日里若是有一人遇上不平之事,其他人都会蜂拥而上帮忙解决,是以工部虽然没有实权,但其他五部也不敢太过招惹工部。

    团结还有另一种意义,就是排外,排斥一切跟自己不同的事物。

    苏园园虽然拜在傅五爷的门下,算是半个傅家人。但身为女子的她,本身就是个异类。面对她这个异类,工部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排斥,在他们眼里,当官都是爷儿们的事儿,关女人什么事?!

    再者,工部要是真的容纳了这个女人。就等同于告诉其他六部,工部是个连女人都能待的地方,这让那群大老爷儿们的脸上怎能过得去?!

    面对这群人的排挤,苏园园神色淡然:“生病了的,就该请假回家,若是不方便,我可以代为帮忙。你想要几天假呢?十天?一年?或者二十年?”

    听到这话,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神色一动。显得非常不快,但却没有吭声。

    苏园园又道:“西山别院的修护之事,前两个月就吩咐下来了,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你们的方案还没定下来?看来这个西山别院是个大钉子呐!要不这样,咱两换换。你们来负责忘仙殿,我来负责西山别院,如何?”

    那两个年轻人立刻避开她看过来的目光,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苏园园看了一圈其他人:“至于那些说自己很忙的人,我会帮你们跟傅尚书问问,最近工部的事儿怎么那么多?请他老人家想个办法,帮你们把工作量减少一点,这样大家都不用这么劳累了,你们说好不好啊?”

    “……”众人低头不语。

    见到大家的神色都不太好看,一直没做声的李家水这才笑着站出来当和事老:“既然修葺忘仙殿的事情是陛下亲自吩咐下来的,而且太后娘娘的大寿马上就要到了,时间紧凑,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这里的人都得倒霉。我看这样,大家伙儿就暂时将手上能搁置的活儿都暂且放下,一起帮苏员外把这件事情办好,行吗?”

    有了台阶下,那些人的神色开始松动,顺着李家水的建议都点头应下,只是看向苏园园的眼神不怎么友善。

    他们心中暗道这个姑娘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又有陛下做靠山,态度可真不客气,这样嚣张的女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进了傅家?!

    众人一边悄悄腹诽,一边不甘不愿地停下手中活计。

    李家水从苏园园手中接过图纸,分发给众人。

    这些人一开始就不太待见苏园园,碍于身份官位不好多说什么,便不约而同地想着一定要找个机会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以后再不敢这样目中无人。拿到图纸的人,立刻埋头去检验图纸,睁大眼睛查看每一个细节,心想只要发现一丁点儿的错处,这个新来的员外郎可就完蛋了!

    意外的是,一页一页翻过去,众人非但没能从中找到半点错处,反倒被那些老练的画图手法给镇住了。

    无论是从线条、结构、剖面、用材、整体造型、还是细节注解,每一处都精准无误,一整套图纸看下来,堪称完美无缺。

    这样成熟的方案,没有十几年的功底,根本画不出来。

    有人悄悄看向苏园园,目光中充满怀疑——她该不会是请傅五爷捉刀,然后骗人说是自己画的吧?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不相信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画得出这样这样的方案图纸。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李家水,此时也有些质疑,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苏员外,您这套图纸画得很不错,想必傅中郎应该出了不少力吧?”

    见到苏园园露出不解的神情,李家水立刻又解释道:“下官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既然傅郎中都把方案画好了,为什么不亲自主持忘仙殿的修葺?毕竟这次时间比较紧迫,若是图纸有什么问题,我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傅郎中解决,耽误了正事可就不好了。”

    苏园园微微皱眉:“图纸是我画的,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闻言,众人皆是目露诧异。

    有人不死心地再次问道:“这些图纸真是你画的?”

    这话里的质疑气息太重,立刻就让苏园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李家水见到,赶紧瞪了那个说话不经大脑的人一眼,示意对方赶紧闭嘴。

    为了缓解气氛,李家水不再在此事上纠缠,催促大家伙儿赶紧干活。

    看在李家水的面子上,众人这才纷纷动起手来,但彼此之间都有股心照不宣的意味。

    苏园园没有去管他们此时的小心思,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间中建堂,里外三进,东西对齐,布置得中规中矩。没什么特色情趣,主要还是以实用为主,好在打扫得比较干净,看起来倒也舒坦。

    见她逛得悠闲,有人冲旁边的同僚挤了挤眼睛,对方也跟着嘿嘿笑了两声,然后高声叫道:“苏员外,我这图纸有个地方看不太明白,您能帮忙解释一下吗?”

    苏园园对待工作的态度非常认真,听到有人叫自己,也没有多想什么,立刻走过来,问清楚是哪里不清楚,然后就尽职尽责地解说起来。

    在她解说的同时,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就等着她出糗闹笑话。

    但结果却是,苏园园非但没有闹笑话,反倒将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工作上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语速适中,讲解起来不急不躁。遇到比较复杂的地方,她会特意停下来,用笔和纸当场画出来,图并茂地解说,效果非常好,一下子就让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很快,她就解说完了,见到对方没有吭声:“怎么,还没懂吗?”

    她画这套图纸的时候,用的大多是傅谨庭教的画法,只不过她有前世画图的经验,所以画起来比这个时代的图纸要简洁许多,没想到这样的画法却会令人产生疑惑,看来,她回头得再完善自己的画法。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目光。

    如果说,刚才他们还对她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那么现在,这种心态意外发生巨大变化——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还真有两把刷子!

    众人看她的目光中,少了排斥与冷漠,多了敬佩与好奇。

    李家水拍了拍桌子,将众人的思绪拉回来:“都别发呆了,赶紧干活,早点干完早点走!今天是苏员外初次来咱们司工署,可别忘了咱们的惯例。”

    一听这话,众人一扫之前的冷淡,纷纷笑起来:“对对,新官上任三顿饭,这个规矩可不能变!”

    苏园园茫然地眨眼,刚才不是还在说图纸的事情吗,怎么气氛忽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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