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月快过完的时候,皇帝将苏园园和阿谷叫到跟前,将刚从景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告诉他们:“曹新方死了。”
简单的五个字,令苏园园和阿谷同时一愣,尤其是苏园园,她想起上次曹新方苦苦哀求傅庭谨时的情景,那时候他就说自己活不长久了,没想到竟是一语成真,这让她感到不安。
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阿谷不着痕迹地往她那边挪了小半步,顺势侧过身子为她挡住了一些视线。
曹新方只是一个小小的面摊老板,人长得又瘦又黑,还有点驼背,这样的人扔到人海里根本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偏偏皇帝居然就知道了他,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苏园园和阿谷与这位面摊老板有往来。状似无心的一句话,实则像一颗石头,重重地砸进了湖里,激起了苏园园和阿谷同时心底里强烈的紧张与不安。
皇帝只当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笑着安慰他们:“别紧张,朕没别的意思,只是刑部最近在查这件案子,刚好查出你们曾和他有过往来,朕就顺带问问你们,关于这位曹新方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到杀害他的凶手。”
不过是个平民被害,竟然惊动了刑部,这件案子不可谓不重要。
阿谷偷偷朝苏园园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先别说话,然后主动上前半步开了口:“回禀陛下,我们之前时常去曹老板的面摊吃面。由此与他还算有些交情,却不曾想到他竟会遭人杀害,这让我们也深感遗憾。既然刑部最近在查此案。为了尽快查出真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草民,草民必定义不容辞。”
三言两语,就将苏园园从调查的范围里推了出去。
皇帝双手交叉插在宽大的袖子里,斜靠在太师椅上,慢慢地摇晃。全然不将阿谷的话题引向放在眼里:“曹新方被害之时,你们都在舒州,这事儿就算问了你们。估计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答案。朕想要问的,是另一件案子,关于前几个月王大兴被杀的事情。想必你们两个应该还有印象吧?”
苏园园心情猛地一沉,果然转到最后,还是为了这事儿!
亦或者说,知情的人都知道,这两事儿其实根本就是一件事儿。
苏园园与阿谷同时低下头:“自然有印象。”
“朕听说,你们两个接下了王大兴家的宅院修建,结果宅子还没建好,他人就死了。连带着整个未完工的宅子也一起被烧掉了,这事儿刑部到现在都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朕很想问问你们,在帮助王大兴修建宅院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与什么奇怪的人接触,或者喜欢干什么,家里有什么地方是他最喜欢待着的?”
阿谷想了想,恭敬地答道:“我们因为负责帮王大兴修建房屋,为此与他见过几回,但接触的次数并不算多。对他也不是很熟。只知道他平时挺喜欢钓鱼,在家里就是睡觉或者养花,偶尔还会和曹老板出去喝个酒什么的,至于他有没有和奇怪的人接触……这事儿我们是真没看见。”
“噢……”皇帝的目光从他身上转过,落到一直没说话的苏园园身上,“那你说说,王大兴遇害的当天,你们两个在哪里?”
苏园园低头看着地板,错开皇帝的视线:“回禀皇上,那天是大年初一,微臣大清早就出门向师父拜年,正巧在路上碰上了也要去向师父拜年的师弟,就与他结伴一起去了傅家。”
“那之后呢?你们拜完年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苏园园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手心里全是冷汗。此时此刻,不说实话是欺君,说实话又免不了要被拖进这趟浑水里面,前后都是陷阱,她感觉自己就快要被机关射个万箭穿心了!
“我们之后坐马车去了城外,打算去给王大兴拜个年……”
不等皇帝说话,苏园园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忍着膝盖落地时被撞得生疼的痛楚,伏低身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微臣当日还没进到王大兴的家,就远远地看着他家着了火,还有几个神神秘秘的人站在门口,微臣当时见到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心里觉得害怕,就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微臣才敢出来,那个时候王大兴家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微臣担心那些人会去而复返,就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家。”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那几个神秘人长得什么样子?”
“当时隔得太远,微臣心里又害怕,所以没有将他们看清楚。但是微臣当时看见他们在王大兴家附近转来转去,似乎是找些什么东西……”
“那他们有找到吗?”问这话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忽然沉下来了许多,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苏园园很小心地摇头:“不知道,应该是没有……”
听到这话,皇帝的神色方才缓和了些,他猜着那些人应该也没找到,否则曹新方就不至于惨遭杀害。
他想了很久,直到苏园园腿都跪麻了的时候,他才示意她起身:“此事你可曾与其他人说起过?”
“微臣回家当天,因为担心那些王大兴家的情况,就跑去找了五舅公,请他帮忙去追查凶手。”
皇帝露出了然一笑:“难怪朕问他关于这件案子是怎么发现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肯透露报案的人是谁。”
“请陛下莫要怪罪五舅公,他是为了保护微臣不受牵连才不肯说的,此事都怪微臣太不懂事了,陛下若要责罚,就请责罚微臣一人!”
“龙爱卿护犊的心情朕可以理解。你也不必担忧,你能在那么危急的情况还记得去报官,本就勇气可嘉。朕有什么好责怪你的?罢了,这事儿就此为止,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皇帝顿了顿,示意阿谷先别走,“朕还有事情吩咐你。你等下再回去。”
“是。”
等到苏园园离开之后,皇帝看向阿谷的目光忽然深沉了许多:“这些日子里,朕看得出来你是个用能力的人。但可惜你年纪尚轻,又没什么背景与资历,朕虽然很想正式封你为官。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承蒙陛下错爱,草民感激不尽,只求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不敢求官问赏。”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不过朕也真是舍不得如此被埋没,正好眼下有个机会,只要你能帮朕把这件事儿办好了,朕绝对不会亏待你。”
阿谷心中一凛:“陛下尽管吩咐。草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大兴与曹新方先后被害,此事比是同一伙人所为,其目的不过是为了拿到那本失踪多年的账册与名单,妄想借此销毁他们十几年前贪赃枉法的证据。刑部已经正式介入此事,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借着王大兴与曹新方被害的名目来查案,又加上刑部人多口杂,很多事情不方便让他们知道。”皇帝顿了顿,看向阿谷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你的身份背景很干净,与朝廷没什么联系,此事交给你来办,既不用担心束手束脚,又不容易被那伙人察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说——就算阿谷不幸被发现了,甚至被杀害了,这事儿也不会与皇帝扯上半点关系。要是运气好的话,皇帝还能趁着这个机会引蛇出洞,来着瓮中捉鳖。
阿谷不是笨蛋,这层后果其实他也想到了,只不过常言道富贵险中求,他不介意用自己的命赌上一赌。
他屈膝跪地,深深地磕了个头:“能为陛下效命,是草民的荣幸。还请陛下放心,草民一定不辱使命,成功抓出真凶,为陛下分忧解难!”
皇帝点点头,非常满意阿谷的回答,他慢慢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信封:“这个里面写了王大兴与曹新方的真实来历,你拿回去看过之后,立刻就烧掉,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此事。”
“草民遵命。”
阿谷双手接过信封,然后就退出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他将信封拆开,抽出里面的两张信纸,粗略地过了一眼,随即起身走到烛台旁边,将信纸连同信封一直点。看着跳跃不定的火焰,他勾起嘴角,笑得冰冷:“报仇的时候到了……”
在信纸烧掉之后没多久,苏园园就过来找他了,她一进门就示意下人们都退出去,包括红袖在内。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阿谷示意她坐下,一边给她倒了杯茶,一边笑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先别管名声,我只问你,那张名单你到底放哪儿去了?”苏园园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神色变化,“如今刑部已经插手此事,陛下看起来也很重视,你我心里都清楚那张名单留着肯定是个祸端,你千万别引火烧身!”
“放心,那张名单我真的已经烧掉了。”
看见苏园园明显不信的眼神,阿谷起身将烛台端过来,捻起掉在蜡烛旁边的纸灰:“刚刚烧掉的,这还有尸体可以为我作证呐。”
苏园园挑起眉毛:“真的?”
“比金针还真!”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苏园园只好信他一回,将话题转到了其他事上:“刚才陛下叫你留下,没有为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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