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接下来举行册立大华屿为副王的典礼,又把大宏元气得要死。他这几年来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王的一举一动,生怕失去进位副王的机会。现在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居然毫无察觉。大华屿做了副王,接下来一定是让二王子大宏元去长安入侍。大宏元十分清楚,一旦离开了龙泉城,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这些事都是大内相在āo办,他为什么既没有阻止也没有通报呢?难道这个老狐狸要出卖我不成?
大宏元气怒冲冲地来到大内相府找到大元义,质问道:叔叔在搞什么鬼,这样下去还有我的位置吗?
大元义正在实施他的新计划。在这盘新棋中,大宏元已经不是有用的棋子。他对这个二王子已经放弃了,并且厌恶了。他已经找到了新棋子,就是张玉环和大华屿。他认为这两个新棋子将顺利地为他拿下王的堡垒,已经用不着再和旧棋子周旋。可是阳奉yīn违已经成了他的习慣,仍然情不自禁地玩弄甜言蜜语。
大元义若无其事地笑道:二王子不要急,不出百rì,自有分晓。
大宏元对这位老jiān巨滑的同盟者所固有的皮笑肉不笑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叫道:什么百rì千rì,到那时黄瓜菜都凉了。赶快想个办法,不要让我去长安入侍。否则我们一起完蛋。
大元义冷笑道:二王子是在威胁我吗?
大宏元这才醒悟到,离开大元义,他将一事无成,赶紧跪到大元义脚下,哭求道:叔叔无论如何要救救我。只要我能做上副王,将来再做上国王,叔叔要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到东京和南京去赋闲,让叔叔在上京执政。
大元义把脸一扬,说道:多谢二王子这样体恤臣下。等你做了国王,只怕镜泊湖也枯了,长白山也倒了。洪钦差就要走了,你准备好和他一起上路吧。
大宏元气忿地叫道:你这样反目无情,是要逼我把你供出来吗?
大元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二王子要供出我什么呢?说我要谋反吗?证据呢?让你到长安入侍,是基下的安排,你怨不得我。
大宏元绝望地叫道:你这老狐狸,我恨不能剥你皮吃你肉。
大元义把手一挥,说道:二王子请便吧。
二十天之后,钦差大臣洪以来向王告别。
王向洪以说道:钦差回去述职,不能空手而归。孤王要送你几件礼物。
洪以笑道:基下的礼物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你想把幽燕送给李阳,却害得他自杀。我可不想步李阳的后尘。经过安史之乱,我对一切身外之物都不感兴趣。
王笑道:这几件礼物你一定会喜欢。一是让大宏元入侍,二是让王涎入唐进贡,三是放平卢节度使的使节们归营。
洪以大笑道:哈哈哈,王就是不同凡响,知道钦差最需要的是什么。有了这几件礼物,我就可以风风光光地走上金銮殿了。
次rì朝会,王向百官宣教道:安史乱定,天下太平,代宗皇帝隆恩加于渤海国,孤王自当勤勉恭敬。送王子入侍是藩国本份,孤王决定送二王子大宏元入侍长安,并选派学生十名,随钦差入唐。敬献贡品是藩王职责,孤王决定派政堂省右允王涎为入唐谢恩大使,携谢恩表一道,贡品一百车,随钦差赴唐。先前所扣留的大唐边镇使节,除安录山派来的史吉川以外,全部放还。
百官应道:臣等领教。
自安史之乱以来,王先后扣留了四个平卢节度使派来的使节。安录山派来的史吉川,已经被孙力士给阉了,做了王宫制衣太监,无法放还,也没有必要放还了。徐归道派来的张元涧,王玄志派来的王进义,侯希逸派来的李正吉,这三个人一直都在服劳役,现在得到王持许,终于可以返回中原了。
藩国王子入侍,是从边远走向zhōng yāng,从荒蛮走向明,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情。以往入侍长安的王子都是兴高彩烈地上路,现在将要入侍的大宏元却忧愁得要死,忿恨得发疯。他沉迷了五年的副王美梦完全破灭了,此时已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现在除了奉教入唐,别无选择。他知道再找大元义理论和恳求都无济于事,就整天躲在自已的宫室中借酒浇愁。在出发上路的前一夜,他整夜酗酒,醉眼朦胧地在宫中墙壁上刻下一个大大的恨字。
受命出使大唐的使节王涎又得到王密教,要他借此次入唐之机,代表王去拜访平卢军的统帅李正巳。现在李正巳已经取代侯希逸做了平卢节度使,坐镇齐鲁,控制着渤海国通往大唐的海上通道。王心中一直想着要和这位出类拔萃的大唐边将交个朋友。王涎按照王的指教,把特许归唐的李正吉带在身边,因为李正吉是李正巳的本家兄弟,可以成为拜访李正巳的敲门砖。
钦差大臣洪以启程离开上京。王亲自出城相送。两人并马而行,依依不舍。洪以几次yù言又止。王只以为他不忍分别,并没有在意。到了城南五十里长亭,洪以请王就此道别。王立马于高坡之上,目送钦差远去。眼见钦差的车队隐入山后,王正yù转马回走,突然见洪以又驱马奔回来。
王打马迎上去,大笑道:钦差大人去而复返,必有话说。
洪以说道:洪某有一句话,人前不能乱说,不说出来又心中不安。
王笑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尽管说。
洪以拉着王的手,问道:基下知道玄宗皇帝最大的教训是什么吗?
王不加思索,回道:内不该重用杨国忠,外不该纵容安录山。
洪以满怀忧虑地问道:基下身边有没有杨国忠和安录山呢?
王笑道:渤海国水土纯净,不会生出那样的败类。
洪以摇头道:基下不可掉以轻心。大jiān就藏在你身边。
王严肃地说道:钦差说话要有凭证。孤王绝不会让大jiān隐于朝堂。
洪以也严肃地说道:大元义左右面相大异,大忠中隐藏着大jiān,必是大逆不道之徒。基下不可不防。
王犹疑道:不会吧?他和孤王是同年同月同rì出生的本家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身上有什么毛病都在孤王掌握之中。他虽然有些言不由衷,喜欢耍一点小聪明,却不会是大jiān。
洪以推心置腹地说道:秦有赵高,汉有王莽,未露之时,谁疑其忠?请基下三思。
王知道洪以是一番好意,就顺情说道:多谢钦差赠言。孤王一定谨记在心。
洪以这才放心离去。他在渤海国这段rì子,因为公务,多次和渤海国大内相大元义接触,发现大元义的左脸和右脸的面相更加相差得惊人。他断定这个人是个大忠背后隐藏着大jiān的恶魔。他曾经多次想要对王说出自已的判断,可是由于投鼠忌器,不得不克制。大元义毕竟是渤海国的大内相,钦差大臣无权干涉藩国的内部事务,不能对藩国大臣随意评论。现在洪以要离开渤海国了,以后可能再也没有向王进言的机会了。洪以终于下定决心说出自已的判断,提醒王多加防范。他觉得心中的石头可以放下了,轻松愉快地打马而去。
王被洪以的临别赠言震惊了。他不敢相信洪以的话是对的,又不能断定洪以的话是错的。他忧心忡忡地拨马而回。三位相国簇拥在他的左右。他忍不住偷眼向大元义看去,只见这位堂兄弟面目冷峻,左脸皮笑肉不笑,右脸也是皮笑肉不笑,并没有什么不同。王心中突然涌出一句谚语:画龙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难道洪以真能知面又知心吗?
大元义发现王在窥视他,心中有些发慌,强作笑容,问道:基下有什么教示吗?
王决定试探一下,说道:洪钦差是个奇人,能预知天灾**,他对安史之乱的察觉和大野勃有些相似,说是天狼星作祟。有一股天狼妖气侵入幽燕,才有了安史之乱。后来这股妖气转向东方,落在rì本国,就有了藤原仲麻吕之乱。现在这股妖气又折回来了,海东将要有动乱。你们信吗?
左相乌召度说道:天机奥秘,凡人难察。臣不敢评论。
右相大宝方说道:既然前半段都已应验,后半段也不可不信。
王见大元义不吭声,就向他问道:大内相以为如何?
大元义被洪以的预测惊呆了,想起了洪以曾经给他相过面,正在猜测洪以是不是还说了别的,是不是揭穿了他的新计划,走神之际突然听到王发问,赶紧应道:臣在想,洪钦差说的话不可不信。只是那妖气折回来之说有些含胡不清。海东有大大小小数十国,未必都要发生动乱。我渤海国有长白山灵气笼罩,有英明国王驾驭,就算妖气飘来,也掀不起大浪。
王笑道:大内相言之有理,就算安录山史思明在渤海国复活,也奈何不了孤王这磐石盛国,铁板江山。
王回到王宫,到上书房休息,脑海中还在翻腾着洪以的临别赠言,反复琢磨着大元义的忠jiān真伪。这时孙力士在一边不停地偷看王。
王喝道:你这奴才鬼头鬼脑地想干什么?
孙力士赶紧跪下禀道:有一件事,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喝道:有屁就放,罗索什么。
孙力士禀道:是这样,奴才到二王子宫中收拾杂物,见墙上有个字。
王很不耐烦,喝道:有个字怎么了,擦去就是了,也值得大惊小怪。
孙力士禀道:不是一般的字,奴才不敢擦。
王问道:那会是什么字?
孙力士小心翼翼地禀道:是一个恨字。
王心中一震,半晌没有出声,他知道这是二王子不愿入侍,临行时留下的怨言。他也想到了二王子一直想进位副王。可是副王之位只有一个,又怎么可能让每个儿子孙子都满意呢?在没有想到和张玉环结合之前,自已确实想过要让二王子接任副王,这是人所共知的。现在突然把副王之位给了大华屿,大宏元为此产生怨恨,也是可以理解的。国事好治,家事难理。王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
王挥了一下手,说道:不管什么字,你去擦掉就是了。
孙力士应道:奴才这就去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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