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怒斥大乙夏 杖毙金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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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新罗国王子金思兰是国王金兴光的次子,曾经在大唐长安入侍多年,参加过开元十五年的科考,名列第十名进士,被玄宗皇帝授予太仆寺员外卿,长期在长安任职,也是新罗国驻在长安的首席代表。这次他为了救国于危难,不顾个人安危,自愿做了张休的人质,来到敖东城已有三个月之久。原先和张休达成的协议是,一旦八十里土地交割完毕,就送金思兰归国。现在三个月过去了,土地交割早就应该完毕,可是张休却不露面,也没有任何释放新罗国王子归国的迹象。金思兰正在忧心如焚,突然接到武王召见的通知。

    金思兰这时只盼武王放他归国,听说武王有召,不敢怠慢,当即来到王宫,向武王叩拜道:新罗国王子金思兰,恭贺武王基下新hūn之禧。

    武王皮笑肉不笑,说道:今天是元霄佳节,孤王要告诉金王子一个好消息。八十里土地已经交割完毕了。

    金思兰急忙说道:按照协议,本王子可以回国了。衷心祝愿两国永守和约,和平相处。

    武王脸上闪过一层狞笑,说道:八十里土地虽然交割了,可是离和平却还差得很远。只怕是金王子要想回国,也没有那么容易。

    金思兰焦急地问道:基下这是何意?难道要毁约不成?

    武王yīn阳怪气地说道:金王子说得不错,是有人毁约。孤王今天请金王子来,就是要说一说这毁约的事。

    金思兰预感到大事不好,急忙问道:请问基下,究竟是谁毁约?

    武王狞笑道:不是你就是我,你猜会是谁呢?

    金思兰不由得紧张起来,起身拱手施礼道:基下言重了。既然八十里土地已经交割完毕,就不会有毁约之事了。基下是在开玩笑吧?

    武王一脸冷酷,说道:金王子,你可是聪明过头了。你明明是在毁约,却装得没事人一样。现在交割的土地都是辽东郡的,没有一寸是你新罗国的,这也能算遵守和约吗?

    金思兰吃了一惊,隐约地感觉到武王两眼中露出的杀气,急出一身冷汗,赶紧解释道:基下不能这样说。自从辽东郡王薛礼退出平壤撤到抚顺以来,新罗国就实际管辖着大同江两岸这片土地。渤海国是从新罗国手中接收的这片土地,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基下怎么可以说那不是新罗国的土地呢?

    武王冷笑道:哼哼,你可真会说话。就算是辽东郡让出来的土地,那也是原先高句丽国的土地,不是你新罗国的土地。如果你国真诚愿意和平,就把原先同高句丽国接壤的新罗国土地割让给我。

    金思兰这时才明白,武王是故意颠倒黑白,强词夺理,要再夺取新罗国八十里土地,忍不住抗议道:割地八十里实现和平,是本王子和张休驸马达成的协议。所指土地,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大同江沿岸的土地。请基下召张休来和我当殿对质。

    武王道:金王子不要狡辩了。张休驸马绝不会同意接收辽东郡的土地。孤王劝你给金兴光国王写一封信,让他把真正属于新罗国的土地让出八十里,就可以安享和平,永不再战。否则的话,不仅金王子不能归国,金兴光国王也休想安宁。

    金思兰道:基下这样强词夺理,是欺我新罗国无力抗战。可是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的。新罗国有百万人口,征集十万新兵易如反掌,拼死一战也会杀敌数万。请基下不要贪得无厌。

    武王狞笑道:金王子还很强硬。上次是你假传大唐皇帝诏命,唆使金吉来偷袭长白山。这笔帐也要算一算。

    金思兰据理力争道:基下这样寻衅,有失王者风范。本王子是奉大唐皇帝之命传递诏书,新罗国王奉诏派遣金吉出兵长白山,那都是当时形势所致。如果基下要算这笔帐,那也只能去向大唐皇帝讨说法。

    武王冷笑道:你以为孤王不敢向大唐皇帝讨说法吗?金吉是你唆使的,割地求和又是你出的主意,孤王只好和你算帐了。不过你也不要紧张。今天是过节的rì子,我们不妨先把这件事放一放,说一点高兴的事。孤王听说金王子曾经长期在长安做官,一定对大唐的游戏十分在行。孤王想请金王子教一两招,不知肯赐教否?

    金思兰暗想,大武艺分明是故意找碴,这个时候必须忍耐,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小心应付道:长安流行的游戏也有上百种,不知基下要玩哪一种?

    武王把眉毛一扬,说道:当然是马背上的游戏比较有趣了。

    金思兰道:马背上的游戏,最有趣的就是打马球了。两方对阵,各有六名马球手。

    武王大笑道:哈哈哈,这就巧了,刚好新罗国来了五名使者迎接金王子,你和他们组成一队。孤王也找五名卫兵组成一队。你我上阵打三百回合,解解闷。

    金思兰道:恕本王子不敢和基下对阵。

    武王嘲笑道:原来是个胆小鬼,你认输了么?

    金思兰软中有硬地说道:不是认输,是怕赢了之后,你不会让我活着出场。

    武王狂笑道:哈哈哈,你可真敢口出狂言。这样吧,这场球不能让你白打。你要是胜了,旧帐就一笔勾销,孤王立即送你回国。你要是败了,辽东郡的土地就不能算数,你国要再割出八十里土地。

    金思兰知道武王是有意制造毁约的借口,他想要平安归国已经不可能,与其屈辱地受他挟制,还不如拼死一战。打马球是六人对六人,公平竞争,靠的是智慧和技巧。金思兰在长安马球场上也是出了名的高手,自认为应该有取胜的机会。他又想到大武艺没有到过长安,也许根本就不会打马球。他就想,要是能在马球场上胜了这一局,就可以把土地之争平息下去,为本国争得和平发展的机会。这样一想,金思兰就下定了打胜这场球的决心,爽快地应战。

    金思兰向武王说道:既然基下非要打一场,我就奉陪了。如果我侥幸取胜,请基下务必信守诺言,放我回国,永不再战。

    武王笑道:那是自然。空口无凭,可以立字为证。

    金思兰道:那就不必了。无论口说还是立字,都有苍天在上,基下绝不会食言失信。

    武王一挥手,说道:废话少说,球场上见。

    金思兰和新罗国派来的五名使臣见了面,把武王不承认大同江两岸土地是新罗国土地,要求新罗国再往南割让八十里,今天要用一场马球比赛来做最后决定,等等无理要求细说了一遍。眼含热泪激动地说道:渤海国王大武艺背信弃义,欺人太甚。我们一定要在球场上打出威风来,让他也尝一尝失败的滋味。

    五个使者也是义忿填赝,振臂叫道:拼死一战,为国争光。

    武王从禁卫军中选出五个勇士,披挂整齐,执仗上场。

    铜罗响过,两边球手拉开阵式,呐喊连天,驱马夺球,展开角逐。

    新罗国球手处于破釜沉舟之势,一个个视死如归,作好拼死一战的准备,一上场就是一副拼命相争的架式,士气高涨,激昂兴奋。金思兰一马当先,左冲右突,手起杖落,击球凶猛,出手果断,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渤海国球手一上来就是一副骄横傲漫,不可一世的架式,可是那些卫兵只会驱马横冲直撞,根本不懂驭马和击球的技巧,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对方溜得满场乱跑。武王是三十年前在营州打过马球,现在一来是年纪大了,二来是多年不玩了,心里想得很美,手中的球杖却不听使唤,眼看着就要败给对手了,心中不禁着急起来。

    高海清带着五十名禁卫军士兵在场外击鼓呐喊,为武王助威。这时已经发现武王这边无力进攻,只能穷于应付,心中暗道:输赢事小,名誉事大。基下此时要想反败为胜,只有犯规击人,我要想办法提醒一下。

    高海清打定主意,就对助威的卫兵们叫道:大家跟我唱杜甫的出塞诗——挽弓当挽强。预备,唱!

    五十名禁卫军士兵就一齐高唱起来: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shè人先shè马,擒贼先擒王。

    武王在场上正在着急,突然听到场边的拉拉队唱起歌来,那歌声传到武王的耳中,就变成了一连串杀人的口号:打死金思兰,打死金思兰!

    武王心领神会,喜出望外,向部下大喝一声音:不要管球,快打贼首,跟我上!

    说罢就率先高举着球杖向金思兰冲过去。五名渤海球手闻风而动,一齐放弃了抡球,举起球仗就向新罗国球手们头上打去。

    金思兰带着五名使臣上场来,只想拼球技争取胜利,为新罗国争得和平,却没有想到会变成一场武斗。当武王面目狰狞地率领着凶神恶煞般的部下举杖打来的时候,金思兰顿时吓得目瞪口呆。一个被虏为人质的新罗国王子,怎么敢在敖东城的禁卫军教场上和渤海国国王对打。金思兰不敢还手,只能逃窜,催马绕场飞跑。武王手持球杖满场追杀。一个马球场原本没有多大的回旋余地,转眼之间,武王就追到近前,手起杖落,就把金思兰打得脑浆迸裂,落马而死。

    武王把球杖往地上一丢,狂笑道:哈哈哈,新罗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和孤王争论是非短长,今天叫他知道利害。

    五名新罗国使者吓得魂飞魄散,纷纷下马,跪在地上哭诉道:王子冒犯了基下虎威,这不关我们的事,请基下饶命。

    武王鄙视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金思兰想以假割地来欺骗孤王,是自已找死。你们这些猪狗不是来接你们的王子吗,现在可以接走了。赶快滚吧!

    五名新罗国使者头也不敢抬,就把金思兰的尸体用一片木板抬着,急匆匆离开教场而去。

    武王打马回宫,觉得很兴奋,对身边的高海清说道:右相今天反应很快,那出塞歌真是唱得及时,要不然孤王还一时想不起打烂金思兰狗头。

    高海清道:今rì基下一上场,臣就知道那金思兰必死无疑。

    武王笑道:你猜得不错。罢兵言和,并非孤王的本意。只因太妃大丧之期,不得不暂时罢兵。可是孤王不能容忍这种割地议和。区区八十里土地就想阻挡我军南下,也亏他们想得出来。要不是驸马应下了这个条件,孤王早就把金思兰开刀问斩了。

    高海清看了看武王的脸sè,想了一下,说道:驸马急于回京奔丧,才接受了这个条件。不过,这次议和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大野勃。如果不是他给驸马出主意,驸马也不会这样轻易上当。

    武王道:大野勃罪不可恕。要不是驸马求情,他早就该满门抄斩了。

    高海清道:把他发配到伯力城,并不是万全之计。

    武王恶狠狠地说道:那是当然。你不是胄子监的高材生吗,那你一定听任雅湘和崔岳林讲过hūn秋?

    高海清道:任先生和崔先生是讲给我们讲过hū秋百国,故事繁多,不知基下说的是哪一段?

    武王道:有一个著名的典故,叫做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你知道吗?

    高海清道:基下英明。这个典故太发人深省了。庆父是鲁庄公的弟弟。庄公死后,庆父yīn谋篡位,先后杀死两位继位的国君,造成鲁国动乱不宁。当时鲁国大夫促孙归悲忿地说,不去庆父,鲁难未已。隋末李密曾把隋炀帝杨广比喻为庆父,在给友人的书信中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武王道:嗯,有意思。你刚才说发人深省,你深省到什么了?

    高海清道:臣以为,大野勃就是庆父。此人不除,终是祸患。不妨明令发配,暗中处死,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武王移步到窗前,看着飘飘洒洒地雪花,似乎并不很在意地说道:那草可是硬得很,不象雪中的枯草,风一吹就断了,只怕斩草的刀子不好找。

    高海清道:大野勃虽然武功盖世,无人能敌,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派几名杀手在暗中下手。

    武王转身向后宫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去办吧。

    高海清领了武王秘教,立即从府中暗养的百名钉手中选了两名,派往伯力城去暗杀大野勃。

    渤海国三王叔大野勃从前线回京,为太妃高贞玉奔丧,不料却因携印带兵违犯了律法,被右相高海清指为叛逆,险些被处全家抄斩,经驸马张休拼死营救,才保住xìng命,被押赴北方极边远之地服劳役。一路上,因为有妻子姜凤飞小心照料,没有发生意外,两个月后终于到达伯力城。

    伯力城是黑龙江下游一座城池,是渤海国最荒远的边陲。这里曾经是黑水部的首府,后来被大乙夏北征时给捣毁了。大野勃夫妇来到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废墟,居民只有百十户,有个县尉在这里主事。先期到达的解差已经为大野勃安排好住处,这时把大野勃送到住处,就向县尉交差去了。

    次rì是,县尉田正平来拜访,向大野勃说道:这里人烟稀少,消息闭塞,下官还要仰仗王叔。王叔虽然是来服役,下官却不敢约束,只要王叔不离开,可以自讨方便。

    大野勃道:你是地方长官,有保境安民和管理罪犯之责,本王不会为难你。

    县尉田正平好意叮嘱道:倪属利吉常常派人来sāo扰,请王叔小心防范。

    大野勃问道:你是如何防范的?

    县尉田正平道:下官只有马步兵五百,不能和他对抗,只能保护百姓转移。

    大野勃笑道:这也叫防范?本王既然来了,就不会让倪属利吉为所yù为。你把五百人马集合起来,随本王去收复庙尔城。事成之后,你可以报功请赏。

    县尉田正平高兴地说道:王叔肯做这件大事,下官誓死相随。只怕区区五百人马不能成事。

    大野勃笑道:本王来指挥,一定能以一当十。你派人到库叶岛去联络何大富,约他出兵夹击倪属利吉,只要他虚张声势即可。

    县尉田正平迟疑道:下官与何剌史素不相识,只怕他不肯相信。

    大野勃笑道:我这有张休驸马给他的信,给他看了,一定会来配合。

    县尉田正平派人持信去库叶岛联络,暂且不表。

    大野勃夫妇把伯力城的五百官兵集合起来,训练十天,然后就乘上十艘大船,向庙尔城开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