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休奏道:臣在山东遇到一位太华山道士,说他亲眼见齐殿逢谋杀了大都利殿下。现在齐殿逢还在庙尔府作黑水军长史,逍遥法外,作威作福,九泉之下的大都利殿下岂能瞑目。臣愿率一支人马再征黑水,生擒齐殿逢,为大都利殿下报仇雪恨。
武王听了,兴奋地说道:张休真是国家栋梁之臣,不以功劳显耀,只为国事分忧,句句话都与孤王不谋而合。孤王从来都不相信大都利在太华山遇难是自已不慎造成的事故。无论齐殿逢是否直接谋杀,都必须让他偿还这笔血债。先前为了追杀大门艺,暂且把这件事放下了。现在大门艺已经被消灭,就不能再让齐殿逢逍遥法外。任命张休为扫北大元帅,jīng选三万铁骑,扫荡黑水部,活捉齐殿逢。
张休领了王教,以弟弟张凯为先锋,率领三万铁骑,浩浩荡荡向北开去。
这天大军到了铁利府城外,张休传令:安营扎寨,稍事休整。
先锋官张凯回马来问道:出发之前元帅不是说要尽快开到到伯力城安营吗,为何却要在铁利城外逗留?
张休道:三爷爷大野勃住在城中,他既是王室长辈,又是父亲的知已,更是我崇敬的英雄,我要去向他拜访和请教。
张休单人独骑进城拜访三王叔大野勃,向他请教兵法战策。
张休见了大野勃,叩头行礼,说道:侄孙最敬重的人就是三爷爷,可惜不能与三爷爷朝夕相处,随时聆教。侄孙此番北征,誓要活捉齐殿逢,为大都利王子报仇雪恨,扫平黑水部,铲除渤海国的心腹大患。请三爷爷教我致胜之法。
大野勃道:你的韬武略都在大乙夏之上。他能捣毁伯力城,你肯定能荡平黑水部。此去庙尔府,可以借助水势壮军威,从伯力府乘船,沿江直下,势如排山,不可阻挡,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庙尔城不难攻克,库叶岛也不难荡平。黑水部其实不足为虑。我要提醒你关注另一个敌国,就是新罗国。将来能与渤海国争夺海东霸权的,一定是新罗国。你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张休道:请三爷爷放心,有侄孙在朝掌军,就不会让新罗国北窜半步。
张休有跨海进攻山东的海战经验,这次北征,就采纳了大野勃的建议,发挥水战优势,在伯力府乘上兵船,沿黑龙江顺流而下,直逼庙尔府城下。
庙尔城是黑龙江下游最后一座城池。黑水府都督倪属利吉和监军长史齐殿逢逃到庙尔府以来,重新集结部众,组建起两万人马的黑水军,在庙尔府盘据一方。渤海国与大唐国开战,让倪属利吉和齐殿逢兴奋了一阵。他们以为渤海国是以卵击石,不久就会灭亡。黑水部将会成为渤海国的主宰。齐殿逢想乘机发兵去攻敖东城,和大唐军遥相互应。倪属利吉则主张乘机征服库叶部,建立巩固的后方。经过伯力一战,倪属利吉痛失两个儿子,已经不再把大唐皇帝派来的监军长史奉为神明,根本不理会齐殿逢要和唐军遥相互应的鬼话,自行率领部下攻打库叶部,居然一战成功,迫使库叶部酋长何大富缴械投降。此后就更不把齐殿逢放在眼里。齐殿逢挟制不住倪属利吉,就成了孤家寡人,没有人再听他招呼,只好收敛锋芒,老老实实接受倪属利吉的摆布,就连从长安带来的两名jì女,也被倪属利吉霸占去做了家奴。三年过去了,渤海国不仅没有灭亡,还迫使大唐皇帝接受了和谈条件,撤销了对大门艺的庇护。这让倪属利吉和齐殿逢大失所望。他们预感到渤海国很快就会再次发兵北征,庙尔府也不再是安宁之地。
这天,倪属利吉正和部将商议防御之计,有探子来报:渤海国扫北大元帅张休正率领战船沿黑龙江顺流而来。
倪属利吉向部下传令道:本大帅早已谋划好了防御之计。迎战张休有三道防线。一是坚守庙尔城,二是转战库叶岛,三是退守黑龙礁。这第一道防线就交给齐殿逢。齐殿逢是大门艺和大都利两大事件的罪魁祸首,我料定渤海军来攻庙尔府的首要目标就是活捉齐殿逢。庙尔府肯定是守不住的,就让张休先把齐殿逢捉了去,以此来缓解他的攻势。黑水军三年来在库叶岛上构筑了十座地下兵营,到处都有鬼峡魔涧和溶洞地堡,一定会让渤海军闻风丧胆。我要把他引到岛上,在伏击战中歼灭他。万一库叶岛守不住,就退到黑龙礁和他周旋,黑龙礁怪石纵横,地形复杂,张休不识海xìng,就算他是天兵天将,也会让旋涡吞没。有这三道防线,既使不能把他打垮,也会把他拖垮。
黑水军将领们纷纷叫道:有大都督这番周密安排,定叫张休有来无回。
倪属利吉道:现在要把妇女和辎重转移到黑龙礁的荒岛上去,你们分头行动吧。我还要向齐殿逢交待任务。
齐殿逢现在困守在自已家中,得不到外界消息,对敌情毫无所知,突然被倪属利吉的亲兵请到大都督的议事厅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倪属利吉道:告诉监军大人一个坏消息,渤海国大军就要来攻打庙尔城了。监军大人是中原来的高人,饱读经书,熟知兵法,足智多谋,诡计多端。就请你来守卫庙尔城,本帅带领海上战船作接应。
齐殿逢惊叫道:都督这样安排,不是要让我送死吗?
倪属利吉道:大唐是天子国,渤海不过是一个藩郡。监军大人是皇帝派来的,应该有喝退藩邦小将的本事。如果张休不听号令,还有本帅来接应,监军大人有什么好惊慌的呢?
齐殿逢知道他是故意刁难,争也无用,只好恳求道:让我守城也可以,只是要请大都督派战船随时到城下接应。
倪属利吉道:我的主力就在库叶岛上,随时有船来接应监军出城,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倪属利吉率领一万五千名水军登上战船,到黑龙江出海口外,渡过库叶海峡,登上库叶岛布成防线。
齐殿逢只带着五千人马留在城中防守。他知道渤海大军一到,城池就会不保,就索xìng传令下去,让军兵把城门紧闭起来,只要渤海军接近城下,就把火把和滚木擂石一古脑地抛下去,如果渤海军攻破城门,大家就各自逃命,不必等待号令。他自已则在临江水路城门下隐藏起来,只要倪属利吉派来接应的船一到,他就上船逃跑。
张休的大军是乘船而来,到了城下自然先把临江水路封锁起来。齐殿逢眼看着城上的黑水军官兵纷纷从旱路城门奔逃出去,自已却无路可走,不禁大哭起来。
张休不费吹灰之力就夺下城池,知道黑水军主力尚未消灭,只派张凯带了五百人进城清理战场,其余人马都在战船上严阵以待。张凯进城后很快就发现了走投无路的齐殿逢,当即拿下,押到船上,拖到张休面前。
张休用长枪锋利的尖头指着这位大唐监军长史,喝道:祸国殃民的jiān佞狗官,你可知罪?
齐殿逢往rì种狐假虎威的气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象狗一样叩头乞求道:下官知罪。请将军饶命。
张休鄙视着跪在地上求饶的狗官,喝道:至少现在不会杀你。你且说说,倪属利吉在哪里?
齐殿逢啊头禀道:他带着主力大军在库叶岛上布阵,要和将军决一死战。
张休对亲兵吩咐道:本帅要用齐贼这颗狗头祭奠大都利殿下,先把他押到舱底用铁索钉牢,给他供足饮食,千万不要让他断了气。
齐殿逢哭泣求饶,抱住张休的脚不肯放手。亲兵们上前,不由分说,把他拖下舱去。
张休传令道:把战马和辎重集中到五十艘大船上。其余各船只携带弯刀弓箭和盾牌,出海后分列左右两师,三船为一营,三营为一旅,各营之间相距一里,展成一字长蛇阵势,向库叶岛齐头并进强攻登陆。只要冲垮了他的滩头阵地和沿岸防线,就能大获全胜。
张休指挥战船追击到库叶岛,后面的载马船随后到来。张休传令将士上马,水军立刻变成骑兵,登上岛去追踪敌军。眼看倪属利带着残兵遁入山谷,张休挥追击上去,却转眼之间就找不到黑水军的踪影。
这个库叶岛是个南北狭长的山地岛,岛上奇山林立,怪石罗列,有许多幽谷暗洞。倪属利吉熟知地形,带着残兵三转两转就消失在幽谷暗洞之中。张休一时无计可施,眼看天sè将晚,就选了个塬地安营下寨。再派一支人马守住船只,料定倪属利吉插翅难逃,就等明天再继续搜捕。
到了夜间,渤海军刚刚鸣锣熄火休息,黑暗中却无数黑水军从地洞中冒出来,不声不响地在渤海军营帐四周放起火来。渤海军各营jǐng报叠起,仓促应战,可是偷袭之敌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次rì天明,张休安排人马拉开大网,在山峦中从北向南搜寻一天,却没有发现一丝踪影。张休迷惑不解,暗想道:难道他两三万人马会化成灰了不成?
其实,这时倪属利吉就藏在张休脚下的暗洞里。这个暗洞原本是库叶部酋长何大富的地下堡垒,现在却成了黑水军的隐蔽兵营。因为这岛上经常遭到台风和海啸袭击,木屋不能持久,石屋也会坍塌,岛上的居民就在石洞中建造家园。最大的地下石洞就成了酋长的宫殿。这个地下宫殿原本就是个能容纳上千人的大溶洞,又经人工开凿,与周围小洞联通,就成了可以容纳五六万人的地下兵营。
库叶部归降黑水部之后,酋长何大富变成倪属利吉部下的头领,一家人仍住在这里。这天有渔民来报,说黑龙江口的庙尔城有大战。何大富料到是倪属利吉在和别人打仗,就安排了二百名健壮部众在各个洞口接应。倪属利吉原本认识路径,又有人接应,二万人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藏到地洞中。白天在洞中隐蔽,夜间出来sāo扰。渤海军一连三天三夜不得安宁。
倪属利吉在洞中静静地躲藏了三天三夜,料定渤海军已经极端疲惫,就在第四天夜间发起反攻。一场夜战下来,双方各有伤亡。到了天明,黑水军又不见踪影。
就在张休无计可施的时候,地下的黑水军也已经粮尽水枯。倪属利吉就让酋长何大富带人出去探一探风声。
何大富则认为人多目标大,还不如自已单独行动更安全。于是何大富把自已最得意的铠甲装备全身披挂起来,右手中持一柄长尖鱼叉,左肩上架一只海东青神鹰,背上撼着强弓长箭,从一个密秘洞口悄悄爬出去侦察。
张休搜寻不到倪属利吉的行踪,却断定倪属利吉不是鬼神,不可能消失,一定还会在隐没的地方冒出来。这天张休正在举目了望,突然见前方不远处冒出一个鬼头来。
张休不信世上有鬼,就催马冲上前去,大喝道:你是什么人,快过来说话!
那鬼头并不躲闪,也往前跳了几步,厉声问道:你是打哪来的,上俺这圪塔来干啥?
张休这才看清那鬼头生得面目狰狞,形容古怪,yīn森可怖。只见他头上戴着狼皮帽子,身上穿着鹿皮衫裤,腰上系着牛皮腰带,脚上绑着一片牛皮鞋底,背上挎着强弓长箭,肩上架着海东青神鹰,手中提着一柄锋利的鱼叉,正眦着牙发出怪怪的怒吼声。
张休料定这是岛上的土人,就把马一勒,叫道:我是渤海国的大元帅。你是岛上的人吗?有没有看到黑水部的人马?
鬼头并不答话,却把手中鱼叉扬了起来,怒吼道:这是俺的海岛,你麻溜滚犊子!
张休知道这是不可理喻的土人,听不懂你讲道理,却能够佩服你的武力。只要你的本事比他大,他就肯服从你。张休把马转了一圈,暗取弓箭在手,转身就shè出一箭,当啷一声就把鬼头手中的鱼叉shè落在地。那鬼头却毫无惧sè,大叫一声,肩上的鹰就冲天而起,转眼就向张休附冲下来。张休知道这鹰是鬼头的命根子,不能轻易伤害,就把手中弓往上招架。那鹰就在张休头上盘旋起来。鬼头见神鹰不能得手,就哇哇怪叫,把那只鹰唤了回去。
张休见鬼头招回大鹰,以为可以讲和了,就大叫道:我不是来和你打仗,只想找到黑水部的倪属利吉。
那鬼头不答话,却突然发出嗷嗷怪叫,拾起鱼叉冲上来,向张休马腿上乱剌。
张休把马带开,使出一个回马枪,把他的鱼叉轻轻拨开,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不和你打架,只想知道黑水军的下落。
话音还没落,只见那鬼头一闪,就突然消失了。张休心中疑惑,暗想道,这个奇怪的家伙怎么会一转眼就消失了呢,难道真的是鬼吗?他催马上前,在鬼头出没的地方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一个既狭窄又幽深的地洞口。
张休望着地洞口大笑道:哈哈哈,原来黑水军大元帅变成老鼠了。人们都说瓮中捉鳖可以易如反掌,想必洞中逮鼠也可以手到擒来。
张休在库叶岛上找不到倪属利吉的踪迹,却遇到一个神秘莫测的土人,在土人出没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地洞,洞口虽然很狭窄,仅能容单人独骑通过,却幽深不能见底。
张休立即把张凯叫过来吩咐道:这是地洞的入口,里面深不可测,倪属利吉一定是藏到下面去了。数千人马隐入其中,一定是很大的地洞,不会只有这一个洞口。你带人在这方圆十里范围内仔细搜索,一定会找到另外的洞口。
张凯带人找了两天,果然又发现十几个洞口。
张休笑道:无论地洞有多大,不通风不透气就无法生存。命令军兵立即寻找大块片石,从外面把洞口封闭起来,再用泥土糊死,不留缝隙。
倪属利吉见洞口全都被渤海军封闭,就传令道:全军从暗道撤向东海岸,举火为号,必有事先安排好的战船来接应。退到黑石礁,再和张休决战。
何大富是库叶岛的酋长,他不肯放弃家园,就向倪属利吉说道:大元帅先行转移,俺要留在岛上sāo扰,让渤海军两头挨揍。
倪属利吉道:这样也好。我军一动,渤海军必来追赶。你乘机将他后备人马和粮草放火烧光。
何大富道:大元帅只管放心转移,俺一定会把他的后备营帐一把火烧光。
倪属利吉率领人马从暗道奔向东海岸,登上战船,向大海上逃去。张休闻报,立即率领战船追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