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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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小崇明就被长辈告知,崾山深处有许多生有人形,却与人类不同的生物存在。他们称这些生物为魅,jīng,怪。这些jīng怪只以两种形态出现:极美的女子和极丑恶的男子。

    这时人的思维方式就是这么古怪,他们坚信极丑和极美的事物都是山川灵秀所聚,拥有一般人所没有的通灵之力。

    崇明也相信这种说法,他的母亲姽婳就是硊国的一位美人,同时也是族中巫师,能与万物唱和,同鬼神对话。这不就是天地之间的灵秀吗?想到梦中的自己上了十几年学,成了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崇明就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鬼神?自己的双亲都是神之后裔,他对此坚信不疑。

    现在出现在崇明眼前的这个女人,静静躺在厚厚的腐叶上,修长柔媚的身体像长蛇一样伸展开来,长及腰部的黑发张扬的铺在地上,渲染着动人心魄的魅力。女人肤sè苍白,袒露在外的肌肤同样没有多少血sè,湿漉漉的,那质感,像白花花的鱼腹。

    女人的头部向一侧歪着,脸庞大多被黑发遮住,看不清五官和面容,只能清楚的看到那双红唇,红的惊心动魄,如同两片不断滴血的鲜肉,那是最炽烈的生命力的展现。黑的发,白的肉,红的唇,女人就像一朵在累积了上万年的尸堆上怒放的妖花,引诱人不由自主上前,又不敢轻易接近。

    崇明和临墙也确实被这个女人震住了,两人都不由睁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太过突兀神奇,令人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能想到的可能是:这是深藏在崾山深处的jīng怪!临墙更是发挥联想力:怪不得有经验的猎人总是强调大雨之后莫入山,让山中的灵异之物迷住的话,就再也回不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崇明慢慢走了过去,临墙按捺住心中的惊奇和激动,连忙跟了上去。

    崇明像正接近猎物的灵豹一样来到女人身边,在女人的脖颈后面,纹着一只张翅疾飞的猛禽,应该是某种图腾,临墙道:“她……她不会是这山中鹰隼吧?”想到眼前这个女子是鸟禽所化,小少年的心都提了起来,那是一种紧张中混杂着期待的复杂心理。

    崇明轻轻拨开遮住她脸庞的黑发,随即吸了一口冷气,后边的临墙直接掉了下巴。

    眼前的女人美的不像话,照祖辈的说法,有一种女人,丽sè超乎想象,就不该是人间所有,她们就像鲜艳的花朵,饱满娇媚,却含有剧毒。她们的美丽就是最具威力的武器,能让人的灵魂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死后永远沦为她们的奴隶。

    躺在崇明面前的这个女子,显然就是那种不该存在于人间的美人。

    “咕咚~”这是临墙大口吞咽唾液的声音。

    崇明皱了皱眉,今天的事情太过奇异,这让他一时拿不准该如何处置。

    他细细端详这个女人,见她身上穿着某种类似麻布的衣料,除了能勉强遮住双rǔ和下面一点,其余地方破破烂烂,到处是草木的刮痕,崇明撩起一段捻了捻,不但比麻布轻薄,而且更加柔滑,崇明回想起梦中所学的知识,这莫非是绢?

    崇明对女人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一定要探个究竟,临墙的小心肝却提得越发高了,都说山中jīng怪之美能让人无法自持,其威力之大能让最勇猛的战士不战自败,眼下崇明的模样可不就是被这美得冒泡的jīng怪给迷住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崇明很快发现了更令人惊奇的物什,那是一把短刀,就握在女人手中,明晃晃,闪着金光。

    崇明的眼睛仿佛被刺了一下,这种材质,这种品相,这种形状……

    “青铜兵器!”

    崇明脑中闪出答案,随即被这个发现振奋,这女人身上居然有这样一件东西,一样崾国人从未见过的物质——金属。

    这是一种超出崾国人想象的物质,由石之jīng华,经烈火煅烧之后凝结而成的神器。它既不同于石器骨器,也不同于陶器木器,它比那些物质都要厚重坚硬,充满神xìng,最奇妙的是,当它成型之后,还可以融化成汤汁一样的流体,重新熔铸成一个新的物件,万千形状,变幻无穷。

    崇明死死盯着那把铜刀,仿佛看到了开启另一个时空的钥匙。

    从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需要几代人的攀爬奋斗?十代?二十代?还是一百代?

    临墙也注意到了那把铜刀,他显然没发现铜刀的价值,只把它当成了某种炫目的石刀或者骨刀——有兵器就意味着有危险——临墙越发视女人为某种不祥之物,徒劳的提醒崇明:“小心些,小心些,这女人手上的刀厉害!”

    崇明却早已将手伸向那把铜刀,手指碰触到铜刀的同时,女人睁开了眼睛,身体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弹起,随即以极快的身手向崇明的脖子挥刀砍去。

    崇明早有准备,骨刀在手,后发先至,两样兵器相抵,擦出火花,女人被格了开去。一股大力从骨刀处传来,崇明不由吃了一惊:好猛的女子!

    女人一击不中,随即翻到一边,靠着一棵小树喘气,虚汗很快冒了出来,脸sè愈加苍白,很难想象刚才那惊人一刀是这个憔悴的女人使出来的。

    双方像对峙的野兽一般互相瞪视,崇明只一交手,便明白眼前这女子是人而非灵怪,对方明显身体虚弱,威胁不大,他不理会临墙的大呼小叫,把刀收起来,做了个两手空空的姿势,又指指自己:“崇明。”

    女人眼中的戒备很快消逝,残酷的生活环境磨练了她对危险敏锐的感知力,也能很容易的分辨敌友,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显然没有敌意,她放了心,收起铜刀,答道:

    “姒清。”

    想了想,又补充道:“南山国国主之女。”【1】

    临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崇明却看着姒清,不知在想什么。

    注:【1】南山国:《山海经?西山经》:时山之西“百七十里,曰南山,上多丹粟。丹水出焉,北流注于渭。兽多猛豹,鸟多尸鸠。”本书之南山国,即居于南山之下,以山名为国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