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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艘蒸汽明轮战船,六十多艘装备了新式火炮的红单船,近三百条快船,八千余水兵,还有几千水手,这是黎叔北上带过来的水师配置,其实不过是挂着粤勇水师大旗的红旗军。
有潘仕成这位兵部尚书衔一品大员盖着,任命几个守备、千总之类的民团将领,不起眼的武职,不过是要向总督府报备一下,方便得很。
此时挂名粤军水师的红旗帮所部还远称不上正规军,不过是满清水师与海盗船队的混合体而已。
船队的编制参考了戚继光《纪效新书》成法,与湘军现在的军制相近,同样是按五五编列:五人一伍,五伍为一队,五队为一哨,五哨为一营,每营约六百人,设营将、营副、书各一员、正副哨长十员。
水营每营有红单船五艘,快船二十条,每一哨一条红单船,四条快船,每条船上一队战兵二十余人。
这样的编制还没有脱离旧式水师的套路,战法却已大不相同。每艘船上现在都装备了各式火炮,快船上不过是三磅六磅的小炮,红单船上则装备的有九磅十二磅大炮。
至于中军的两艘蒸汽战船则已经完全变成了移动的水上炮台。
一艘是周晓峰原先的座舰‘新海龙’号,还有一艘是这半年购买改造的‘太平洋’号,二者都是使用的最新式蒸汽风帆复合动力,载重超过千吨,两艘船装备了十五门六十磅线膛炮。
在远东,再也找不到比红旗军装备更先进的舰队了。虽然船上仍然配备了水手弯刀以备近战,其实战士们基本都人手一杆火枪,差不多完全放弃了传统作战方式。
这是一支还没有脱胎换骨的半现代舰队,近几个月来按照周晓峰的预想编列训练效果如何,就看他们接下来的初战表现了。
好钢要淬火,宝刀,总是要经历不断锤炼出来的。
....
“这一趟出来真是大开眼界了!”
站在自己的旗舰上,陈开意气风发,感叹不已。他作为一个天地会首领,以往在珠江上遮遮掩掩营生。何曾想到过会有一天带着武装战船在满清的腹心之地大摇大摆地穿行,还能大大方方地沿途向各地官府征调补给呢?
陈开如今是红旗军第一副总指挥兼任第二分舰队总指挥,他所乘坐的这艘‘太平洋’号只比黎叔的座舰‘新海龙’好小两三百吨总载重,大小基本差不多,速度上甚至还要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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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物资很大一部分都通过乔治·罗伯特这个中间人又转卖给了鲁宾.哈里斯等军火掮客,至于这些军火的最终去向,因为玛格丽特在生意中占有三成,作为英国在远东全权代表的额尔金伯爵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族利益,总是要优先于殖民地利益的。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现在红旗军基本形成了战术配合,有许多前海盗老兵们做骨干,无论是士气还是技术都远远超过了满清水师。
“今天一定要让总瓢把子看看,我洪门老兄弟绝不比红旗帮出身的老海们差,混江龙的称号,可不是白得来的。”
因为这是在内河,相比于捞海上生意的红旗帮旧部,他陈开混熟了珠江,现在转移到长江做买卖,照样还是强项,谁不准那些干惯了海上买卖的,到江里还不知道怎么转舵呢。
“弟兄们,生意开张了,都给老陈打叠起jīng神来,让周老大看看我们珠江蛟龙的手段,立下战功,人人有厚赏啊。”
陈开的第二分舰队负责攻打鹦鹉洲并控制汉江下游,他对自己率领的船队完成这个‘小小的’任务充满了信心,他放声大呼道:
“传令,瞄准前方二里鹦鹉洲炮台,齐shè!”
天sè渐渐明亮,长江也不过就那么两里宽,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船上岸上的双方差不多都已经可以看到彼此的旗帜甚至是面目了。
“开炮!”
“开炮!”
“开炮!”
“轰轰轰!-”
.....
“天父保佑,清妖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杨秀清进武昌城才三天,还来不及享受这座大城市的富庶繁华,正躺在某位富商的豪宅中檀木大床上,刚刚睡熟,听到隆隆炮声,不得不从众位王娘的香肌玉股中挣脱出来。
被人扰了清梦,怎不疼恨的咬牙切齿,他只恨不得立刻便把江中的船只与清妖尽数打沉到水底喂了鱼虾。
因为派了亲信部将随石达开北上开拓地盘,杨秀清现在得用的手下只剩下卢贤拔、傅学贤、李寿hūn、侯谦芳、林锡保等人。他们几个都是沾亲带故的老交情,最是信得过,武昌城内外的兵马尽数由他们率领,在战事上,洪天王几乎是插不上嘴了。
背靠坚城,手下二十多万兵马,还有三十余万外援,杨秀清现下并不觉得形势如何凶险。
“多派些人上蛇山,把清妖都打到江里去!”
太平军在岳州缴获了数百门大炮,弹药无算,虽然攻打武昌城消耗了大量火药,石达开北上又带走了几乎一半火器,太平军在长江沿线还是布置了二百余门火炮。
尤其是在控扼长江、汉江的鹦鹉洲炮台和蛇山沿线,数座居高临下的炮台,上百门大炮几乎能将十多里长的江面覆盖。
“姓周的,我可不是韦昌辉那逆贼,这次我要让你在武昌城下折戟沉沙,等抓到你,定要剥皮抽筋再点天灯,方消我心头之恨!”
杨秀清登上武昌城头的路上,他就收到了来自南北两面的军情急报,两支船队也就和天国水军规模差不多,算算时间,估计湘军在这一个多月时间也不过三五万兵马。
满清对汉人控制很严,绝不可能让一地民团扩张太快,无法和太平军相比。他杨秀清可以肆无忌惮地扩军,那周家子不过一个地方豪强,能动用的钱银、人手有限,又不能抢,绝对赶不上这种裹挟扩军的进度。
“今时不同往rì,我天军人山人海,淹也要淹死你。”
因为周晓峰的船队要载人,虽然是顺流而下,速度却是比红旗军要慢一些,当湘军刚刚占领白沙洲开始往江两岸登陆,黎叔的船队已经逼近了武昌城,前部和城头相隔已经只有三四里距离了。
“就这么几十艘船,也敢大张旗鼓来攻打武昌,真是自不量力啊。”
按照杨秀清的想法,江面上那几十艘战船,不过是几十个活靶子罢了,就是那两艘冒着浓烟的蒸汽怪物,也不过是目标大一点罢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多来点人,也要叫他有来无回,哈哈哈哈....”
天国刚刚大事封赏过,许多新贵官员将领也上城头来了,一个个围在杨秀清身边,看到江面上的情况,也放下来心,赞颂声不绝于耳。
“东王英明!”
“九千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听到九千岁的呼声,杨秀清脸sè有些不悦,不过在此关头也不好发作,只好继续指着江面评说道:
“前番因为出了韦昌辉这个天国的叛徒,导致我军大伤元气,这次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今天一定要竟全功,把清妖尽数沉江,一条船也不能放过。天父保佑,我天国兄弟,才是最jīng锐的勇士!天父保佑,万胜!”
“万胜!”
“万胜!”
今天是杨秀清第一次亲自指挥如此规模的大战,数十万人的决战,此战若胜,他不仅能成为天国第一功臣,到时候代天父传言,进位‘万岁’都是手拿把攥的事。
头上这称号,也该换一换了。
他心里火热,大笑道:
“灭了周妖头,湖广两地都是我天国的国土,大家都是天国功臣,封王封侯,倚马可待……”
他话没说完,城头上的许多太平军开始惊叫起来。
“不好!不好了!好多的船!好多的炮!”
“什么?”
“战船,后面还有好多!”
诸将大惊失sè,连忙向江面看过去。
这会,蒸汽轮船的烟雾散去,数百艘战船拐过江面弯道,在晨光中展露出身影,船队已经全部打开了船舱盖板,露出黑沉沉的炮门。那可不是他们那种土炮,而是洋炮。
“快!把城头的火炮都搬上山去。”
.....
临时抱佛脚却是来不及了。
此时此刻,数百艘船分成两列逆流而上,数百门大炮都已经调整好了方向,黑洞洞的炮口齐齐对着两岸开始倾泻杀伤,而两岸的炮台也开始匆匆忙忙开火。
“嗵嗵嗵!-”
“嗖嗖嗖!-”
“啪啪!-”
红旗军船队各船上的炮位有条不紊地喷shè着死神的怒火,炮弹无情地砸向两岸跑位,鹦鹉洲和蛇山的炮台更是成了重点攻击的对象。
船队装备的是新式火炮,甚至还有重磅线膛炮,shè程从一两里到四五里不等,shè速也快,一分钟发shè两三发,实心弹,开花弹,每一轮发shè,数十上百枚炮弹轰击几座炮台,虽然准确度不高,依然有不少击中目标,暴露在外的炮台顿时一片惨象,遍地残值断臂。
太平军阵地上也有不少火炮,不过大多是吴三桂时代的古董,别说一分钟两三发,两三分钟一发都办不到,加上大多数太平军战士没有āo作过火炮,即便填充好弹药也打不准,就是打中了目标,实心弹也失去了动能,也就在船板上留下一道印子罢了。
移动靶,可不是那么容易打的。
虽然数量相当,双方的杀伤输出却完全不成比例,驻守鹦鹉洲与蛇山炮台的太平军开始支持不住了。
“摧毁一号目标!”
“摧毁二号目标!”
“.....”
“继续攻击!”
.....
“陈指挥,您看!”
顺着观测兵的指向,陈开看到了三里多外武昌城头的一面黄sè伞盖。
“莫非是一条大鱼?真是好机会!”
黄sè伞盖又称“华盖”,乃是帝王将相、达官贵人权势的象征,也是区分身份尊卑的一种标志。在这武昌城里,能用这仪仗的,估计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这会儿鹦鹉洲的还击已经稀落下去了,正有余力,那是东王,还是翼王呢?
“传令下去,左侧炮位瞄准城门,校准....发shè!”
陈开可没有手下留情的念头,打死一个长毛‘贼王’,不管是满清还是周晓峰估计都要奖赏。两三里路对线膛炮shè程来说并不算远,就是六磅炮也能打到,真是意外之喜。
.....
“轰轰轰!-”
杨秀清正在调派人手上山支援,这时,只见十数枚炮弹越过江面,‘呜呜呜’呼啸着城头而来,砸在了城墙上。
“不好!”
指挥若定的九千岁被这阵炮击震倒在地,赫得脸sè发白,双腿无力。而身边的将官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狼狈不堪,惊惧不已。
“护驾!快保护东王!”
“盾牌来了。”
“天父庇佑,刀枪不入!”
“.....”
城头乱纷纷一团。
.....
“快!炮弹上快点!”
“抬高炮口...放!”
受到第一轮攻击的启发,又有许多火炮瞄准了城上的‘贵人’,这一次,几十枚炮弹奔向了城楼的位置。
“保护九千岁!”
“快撤!”
这一轮炮弹有的打高了,有的打低了,有的打偏了,倒是有一枚击中了城门楼子,飞溅的碎片四散,一块碎屑划破了杨秀清的额头,鲜血流淌不止。
破相了!
城上的天国官员和将领们面对如此狂暴的攻击,心里失去了反抗之心,顿时如鸟兽散,拥着受伤的杨秀清夺路而逃,连滚带爬地下了城墙。
见不得那面黄罗伞,又失去了杨秀清的指挥,太平军军心大挫,虽然没有陷入混乱状态,却是各自为战,给了红旗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保持活力,压上去!”
“点火!”
“换炮弹弹!”
实心弹如同铁锤,散弹则像是笤帚,中者非死即伤,血雨纷飞,惨嚎声不绝于耳。在船队密集的炮火攻击下,一个一个的炮位被摧毁了。
“快撤,进城!”
“....”
船队稳定向前,在鹦鹉洲一分为二,一队往长江上游推进,一队沿汉江阻截太平军水师。
在优势火力面前,几百年的代差无法用数量弥补,本来数量就不够。
鹦鹉洲炮台被拔除了,接着是蛇山沿线.....就像铁锤砸蛋壳一般,摧枯拉朽。
“嘭!-”
“嘭!-嘭!-”
“轰轰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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