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多月以来,那几次斗殴事件由于参与其中的应劭的身份而传播极快,几乎这一块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新上任的右辅都尉是个不讲道理的恶人,以管理治安的官职而喜欢带头闹事。不但如此,他好像还有点缺心眼,是个什么人都敢惹的煞星,稍有不如意就要拳脚相加,而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至少至今都还没人管得了他。远远的所有人看到应劭都不禁有了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只怕被他盯上施以暴打,遭遇无妄之灾。
应劭一路行来,发觉由于自己所成功塑造的更恶之人形象的出现,已经对那些身后背景靠山不是那么强大的犯事跋扈者起到了很好的威慑作用,毕竟没人愿意引起一个又恶又横的人的注意,而且还是个无论身手还是背景都要让人好好掂量的又恶又横的人。不过这种情形只是这样的话不可能维持太久,毕竟应劭总不能天天以殴斗为业,而且一旦大家习惯了他这个人的出现也就不再有刚出现时那一种带有未知的恐惧感,尤其是那些背景深厚的人,不但起到的威慑极为有限,而且大部分根本就没把应劭放在眼里。
至少,不管是不是心理上的安慰,应劭觉得这一天行来所见自己所辖下比半个月前已经要好了很多。当下他也不再寻找惹事动手的机会,而是以一种找不着猎物的猛兽的眼神在街上边走边四处环顾,似乎就要择人而噬。在旁人看来,这名天xìng极劣的年轻右辅都尉显然就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犯事而受了什么告诫,有所顾虑不敢再公然继续行凶,但又压抑不住胸中的恶念,于是在四处寻觅一个能撞到他枪口上的猎物。
应劭属下的那十五名城卫军现在也开始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头领起来,虽说应劭还是不管他们巡查时的各种偷懒和渎职,但却会严格检查他们每天所做的记录。在他们看来,应劭极为yīn霾的在四处寻找一个可以让他爆发被东城尉训斥以后这段时间所压抑的不快的出气孔,因为一直没有找到,所以连带xìng格都变得可怕起来,再也不像刚来那几天带他们玩乐时的轻浮少年,各人战战兢兢下每天的笔录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期间应劭也撞见过几次方无邪跟个小偷一样跟在几个人的屁股后面,不过两人都很默契的装作没看到对方,互不干扰。又过了半个月,应劭再次找到一次合适的机会在酒楼中跟几名官宦子弟动起手来,将几人打倒后满脸杀机的就要拔剑,这时方庭威很是适合的出现阻止了他,言语不和下说僵后两人竟然大打出手。应劭红着眼招招都直奔杀死方庭威而去,声势极为骇人,虽然方庭威终将他擒下,并在事后解释作两人只是在切磋武艺,但这一事件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昆定。毕竟昆定虽然现在违法犯纪者不少,但还很少会有出人命的事情在当街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而且肇事者事后还没有受到任何处罚,隔天就又以一副怨气更重的样子出现在了量锦街上带剑巡视。
这天洛芸跟自从淮光和淮昱去宜郡后就搬去太子旧居跟她暂时住到了一起的淮玥一起来到星汉园,依旧和前两次一样一个不说话一个喝骂着的对付了应劭一顿后,应劭终于一改刻意装出来的冷面笑了起来,把手中的几张纸递给了淮玥,问道:“玥小姐,你觉得你对这里面哪些人更看不过眼?”
淮玥看也不看的一推应劭,怒道:“你脑袋没毛病吧,那次在我们家还跟我们说得好好的一堆大道理,说自己没什么事,转眼就为那个苏依要死要活的,亏你还是个男人。”
应劭无奈道:“我怎么要死要活了......”
淮玥啪的一声把应劭又递过来的纸拍在桌上:“别以为你这次装出跟前两次没点生气的丑脸孔不一样的笑呵呵就可以骗过我,那苏依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见应劭只是苦笑听着淮玥滔滔不绝,洛芸拉了拉淮玥的衣角,小心的道:“玥姐姐,不如听听阿劭哥哥到底要说什么。”
淮玥气呼呼的坐下:“你就帮着他吧。”
应劭再次把那几张纸推倒淮玥面前,道:“这段时间我确实对不起玥小姐和小芸,只是这也是逼不得已,还希望你们不要见怪。你们这段时间也去过量锦街那一带,难道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吗?”
“能有什么不同,多了个不怕死的二愣子。”淮玥仍是怒气冲冲。
“连玥小姐你这个知道我要做什么的人都觉得我是因为苏依的缘故而在乱撒火气,我想洛海楼那边的人就肯定更是这样认为了。”应劭不紧不慢的道。
“你什么意思,别跟我绕弯弯。”淮玥终收起了满脸的怒容。
“要整顿昆定的治安,就得得罪人,豫思小姐也说过,做酷吏没有好下场,而且我不能平白给轩树敌,所以只能小心而为。玥小姐你们大司马府跟轩现在算是捆在一起,上次知道我的任务后想必淮将军跟下面的人秘密吩咐过了,所以我手里这段时间犯事之人的记录里跟你们大司马府和大司徒有关的几乎没有。”应劭有拿起一本小心装订好的册子,翻开来,“大司空那边的人一向守规矩,犯事的不多,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方叔叔说大司空为人刚正不阿,这部分也容易对付,所以我最主要关心的就是洛海楼和支持他的大司农林成业那边。大司马和淮将军之前就已经定下要离开一段时间,轩也不在,我们在昆定暂时是处在一个弱势期,而且即便他们都在,由于圣上的交代我也不能用过于刚硬的手段。在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采取这个办法,利用苏依的事情里面洛海楼对我多少有着的一些愧疚之情,让他误以为我这段时间的行为是受那件事情的影响,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不能让步的地方,而且我相信他多少也得到了一些圣上要整顿治安的消息,所以应该会主动进行退让。事实证明,在这段时间里,洛海楼和林成业手下的人犯事的数量急剧的在下降,这只可能是他们向下面交代暂时不要跟我冲突后才有的结果。”
淮玥张大了嘴,指了指应劭,想了半天才跳出了一句:“你实在太狡诈了。”
洛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应劭道:“阿劭哥哥,你真的是假装那样的,吓死我了。”
“对不起,让小芸你担心了,不过要想不跟洛海楼起太大冲突的情况下完成任务,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淮玥伸手把应劭手中那本册子抢过去翻了几页,皱眉道:“居然这么详细,那你现在任务可以算作是完成了吧。”
“还差把效果巩固的步骤,否则别人都会以为这只是我的一时冲动而不是刻意筹划下的所为,没有人可以冲动一辈子吧。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有利,在大部分人都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即便我做出些稍微大点的动作也不会遇到成规模的反抗,到时再让他们知道我原本就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就可以在他们心里留下一些害怕的yīn影,我也就不必再继续现在这个形象了。”应劭摇摇头,又指了指淮玥面前那几张纸,“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毕竟我可能会在昆定待不短的时间,我不想上街时人人看到我都像是见到洪水猛兽一样。所以这就要麻烦玥小姐了,帮我在里面选一些不会对我们和轩造成太大影响的立威目标。”
淮玥放下手中的册子,拿起那几张纸看了看,古怪的道:“这上面怎么跟小孩写的一样,不但字是歪歪扭扭的,还都是这个老小子不干好事,那个小白脸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应劭咳嗽一声:“有一部分是方无邪记载的,我已经把其中明显不适合的目标都挑出去了,剩下这些里面还得麻烦玥小姐帮我再挑一挑,因为一旦动手,应该就会结下死仇了。虽然这些人所做的事情都没什么冤枉的,但多少也是大环境的风气所致,所以我想还是慎重一些。”
洛芸也好奇的凑到淮玥旁边看了起来,当淮玥翻到第二张时惊呼道:“怎么还有林彦平?”
“我现在的样子就是让人以为心胸狭隘又脾气暴躁不顾后果,既然之前跟林彦平有了些不快,只要不伤他xìng命,趁机下手对付他想必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林彦平是一定不能放过的,你至少要让他彻底死了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心。”淮玥很是赞同的点头,然后把剩下的记载都看完,细心的想了会才拿起笔在上面勾了几个名字,“看你的意思主要还是敲山震虎,那除了林彦平以外就不适合再有太多其他过于敏感的人。这上面的名字属于我们大司马府和大司徒那边的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你自己看着办就可以了,不过最好跟我一起先去私下跟陈伯伯赔个罪。这些人得了jǐng告还全不当回事,成不了什么大器,也不用太理会他们。”
应劭接回那几张纸看了一遍淮玥勾上的名字,点点头后放到一边,犹豫了一会才道:“有玥小姐帮忙,这立威肯定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果圣上让我继续在中尉府做下去的话,站在权臣们的立场毕竟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会不会连中立者和我们这边的人都会有抵触。”
淮玥不屑的摆摆手:“这是圣上的意思,严明法纪又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这都抵触的话难道那些人认为违法乱纪才是正道。连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弄不清的人要再多又有什么用,而且这是大举获得民心的事情,就说昆定,有多少官员,又有多少百姓,这种大道理你这清远阁的小白脸还要我给你讲吗。”
实际上这正是应劭刚才原本想说的话,现在诱得淮玥说了出来,起到的效果自然更好,当下赶紧受教的道:“倒是我想多了。”
淮玥轻哼一声,然后两手放到桌上,问道:“你准备怎么对付林彦平,他毕竟是大司农的儿子,总不能平白无故就把他抓起来吧。”
洛芸道:“阿劭哥哥,还是不要管林彦平了,这个人心眼很小,上次本来就吃了亏,肯定正想着报复你。而且他爹毕竟是大司农,你再得罪他们的话,大司马和哥哥都不在,万一他们使什么手段对付你怎么办。”
应劭暗下向淮玥做了个眼sè,才道:“小芸说的也有道理,虽然林彦平一直都有违法乱纪的行为,不过那都在我上任之前,没什么证据。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段时间他不惹事的话,也只能放过他了。”
“你做主就是了,反正这都是你的事情。”淮玥回了个眼sè,起身对洛芸道,“小芸,这几天睡觉时没有我自己的枕头好不习惯,反正应劭他看起来还有事要做,你不如跟我一起回家去拿一下我的枕头好不好。”
洛芸点点头,便也起身跟淮玥一起告辞。等两人离开后应劭拿起淮玥勾上的名字,抄写在公纸上,而后对照着那本册子和方无邪的记录撰写,不时翻看一旁的洛淮典律条并且添加上一些备注。第一个人的资料还没写完,房间的门就又被推开,淮玥一个人折了回来,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看起来你想骗开小芸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应劭只得又停了下来。
“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说自己会骗人,不说你这段时间装的我都没看出来,就刚才要不是你给我使眼sè我就又上了你的当。说吧,你到底准备怎么对付林彦平。”
“小芸说得其实没错,林彦平毕竟是林大司农的儿子,而且这段时间都没有犯事,着实不好下手。不过算起来这几天他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以他的xìng子憋了快一个月肯定已经是迫不及待想要出门了。只要他到外面来,我们就有机会,不过到时想把他抓起来可能还需要玥小姐你的帮助。”
淮玥啧啧的摇着头,叹了口气:“我真的有些弄不懂了,明明你非常yīn险狡诈,为什么我却不觉得你是个坏人或者小人。”
“如果道貌岸然的讲,是因为我的目的都是好的,而且没有损害世俗认定为好人的利益。”应劭注意力回到手头的案上,“直接说的话,就是因为受害的都是玥小姐不喜欢的人,玥小姐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淮玥想了想后点点头,见应劭没有主动搭理自己的意思,脸上闪过一股怪异,就那么两手托腮也不说话,目不转睛的一直看着应劭。
应劭写完第二个人的案后,轻咳一声,拿过洛淮典律翻开之前夹了书签的一页,仔细对照着册子上第三个人的记载对比后满意的开始抄写需要的部分,随口道:“玥小姐不要再枉费心思了,你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能让我误解的东西,所以我知道就算自己心里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也只是自作多情。”
淮玥没好气的揉了揉眼睛,奇道:“豫思姐姐和小芸淮昱还有丁平都提起过你,但是我发现你跟他们说的都不像。”
“人总是在变的,孩子都会变成父母,现在的我跟别人描述里两年前的我有些差别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那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能比较客观的认清自己,玥小姐不像是对我有兴趣,而且你刚才提到的那几个描述我的人里面似乎漏了最重要的一个。”
淮玥脸一红,但是意外的大胆道:“我是喜欢轩,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总躲着我,我当然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着手去了解和贴近他。”
应劭终于再次停下了手中的笔,但没有抬起头,沉默了一会,又继续抄写案。
淮玥重重哼了一声,使劲在应劭的面前拍了拍桌子,怒道:“你不说点什么吗,难道你的意思就是我不能客观的认清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吗。我听淮昱说过,那个刘轻月是漂亮得倾国倾城,可那又怎么样。”
“我确实没有那个意思,玥小姐你误会了。”应劭不得不把笔搁在砚上,抬起头来,“我不说话,是因为没有资格说。你以女儿身,还能毫无忌讳的表露出心思,这就比我要强得太多了。而且不仅如此,我跟轩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但我觉得玥小姐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所以我认为无论是说实话,谎话,劝你,或者是安慰你,都并不适合。”
“你的意思我听得懂,还是在告诉我我不可能取代那个刘轻月在轩心里的地位的。不过算了,既然你说的这么诚实,我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是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应劭心里似有所感,道:“还请玥小姐吩咐。”
“首先,今天我跟小芸离开后没有回来过,还有就是,我不管林彦平犯不犯事,你一定要把他从小芸身边彻底赶走。”
“这两件事情似乎倒是我现在想求玥小姐的才对,请尽管放心,我一定尽力做到。”
当天下午方无邪回来的时候带回了方庭威托他带的口信,说轩数天前已经进了洛淮国境,粗略估计还有半个月左右就会回到昆定。事实上这时已经是十月下旬,按惯例洛淮北境的第一场雪即将到来,为了不受风雪之苦在十一月之前回昆定是最好的选择,想必淮光跟淮昱一行回来的时间也不会相差太多。对应劭的行动来说轩到达昆定前也算是一个时限,如果等到轩回来,民众在已经知道了应劭是皇孙的人以后应劭继续保持目前的形象必然会产生很多负面效果,而且在采取行动后得到都即将喜结良缘的皇孙跟大司马府两大支柱的归来坐镇,也无疑会让收尾的工作变得简单许多。
应劭还在出神筹思间,方无邪已经开始不依不饶起来,昭然若揭的威胁应劭如果还不把打人的计划告诉他的话要么他立即就去大肆宣扬,要么他就开始寸步不离的跟在应劭身旁。张豫思现在不在,以方无邪几乎什么都不怕的脾气现在应劭还确实把他没什么办法,心一横下也就把怎么对付林彦平的想法告诉了他。方无邪本就跟洛芸关系很好,听得要对付的是林彦平兴致更是高昂,应劭看他眼神中的歹毒之意不由有些担心,但追问之下方无邪并不多说,他也只有叮嘱几句不要乱来之后心里暗下提备着一些。
林彦平自从受伤以后已经休养了有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只能待在家里,而且由于他当初踢出那一脚时用力过大又没有防备之下拉伤得过重,使得不但无法下地走动,连如厕都需要人相助,两腿之间只感觉虚虚荡荡的,似乎随时都会断开。更为令他郁结于心的是平rì里那群狐朋狗党来看望时的打趣和取笑,虽是无心,但心高气傲如他者只觉得心里那股被父亲林成业严厉斥责后的肝火越烧越旺。再听得那些公子哥们所带来让他受伤的那个应劭近些rì子里不但得了个右辅都尉的小官职后到处胡作非为,更是好几次跟洛芸一起出行。忿怒和妒忌交加之下林彦平现在只想活撕了那个应劭,要不是连平rì里一直跟他过往极密的皇子洛海楼都劝他不要再生事,他早就找人去教训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了。
所以这几天林彦平终于伤势复原后,他父亲林成业又因淮光离开后要代为处理的朝政之事增多而鲜有在家,他迫不及待的就邀上了几名同为喜好在昆定城里惹是生非的公子哥结伴出游。有意无意的,林彦平每天总会途经应劭所管辖的那一带几次,他那些同伴也都明白他的心思,以他们好事的作风自然也不会相劝,只是一直没有撞见那个上任后才一个月左右就声名狼藉的右辅都尉。
这一天林彦平又跟几个公子哥到百谷街上一家酒楼喝酒作乐,兴起时不免谈起应劭。从其中一名公子哥口中得知那个应劭这几天是跟洛芸和淮玥在昆定城里四处游玩,所以他们一行人才没有在这一带遇上后,林彦平心头的邪火再也压抑不住,就在酒楼之上打开窗子对着外面的大街吼着应劭的名字破口大骂。街上的行人大部分都认识这个小霸王,见他消失一月后再次出现指名挑衅那个同为恶棍的右辅都尉,自然是没人敢理会,本要经过这家酒楼的也都远远绕行避了开去。林彦平当下提上一壶酒在窗户那里边喝边骂,有那些公子哥助兴陪骂,更是放纵而为,到最后也喝得过了,索xìng把酒楼里的桌子椅子连带着吃剩的酒菜全都从窗户那里扔了出去,顿时下面一片惊叫呼痛之声响起。酒楼老板当然不敢索赔,连带酒菜钱也没敢收,只盼这几个瘟神赶紧离开,等林彦平一行终于闹够了下楼离去,他说着赔罪的话时脸上的笑容倒有一半并不是作伪。
本来按这几天的习惯林彦平中午喝过酒后会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但今天他气特别不顺下便带着那几个公子哥在百谷街上一字排开的从西往东而行。这样一行衣着豪奢却酒气熏熏的官宦子弟占住了街道的正中间,迎面而来的行人都只好到道旁相让。当下又一阵酒意上涌,林彦平从居中的位置走到一旁,遇到道边看不顺眼的摊位便一脚踹翻,。见到那些路人惶恐的神情林彦平终于心中稍觉快意,那几个公子哥也便学他,接连踹翻几个摊位后无不志得意满。
百谷街走到了尽头,林彦平还觉不够尽兴,便又向右转折入下一条大街。这条大街上都是贩卖一些杂货和小玩意的地方,不过刚才百谷街的声响早已惊动了这边,林彦平一行又明显是一副横行找事的样子,稍圆通一点的都是隔远就收摊暂避。也因如此在原本繁华的街道上林彦平的前方却是展开了一条毫无障碍的康庄大道,让他们一行人东倒西歪,林彦平更是得意下不时跟那几名公子哥们交头接耳后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条街上没走出多远,林彦平却发现前面有个摊位上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对自己一行人的到来似乎全然无知,仍是在那里自顾自的看着摊主早已跑掉的摊位上的货物。林彦平使劲睁开了有些迷蒙的眼睛定睛看时,那两人中高者极为眼熟,当下他jīng神一震,不再理旁边的同伴,摇摇晃晃的直走到那两人面前,果不其然那人正是应劭。
那矮个的小孩自然是方无邪,他正用手指点着摊位上装在一个土罐里的几只小乌龟,对着应劭道:“那摊主也真是的,我问他这乌龟多少钱,他说十钱,我就确认一下是不是十钱一碗,他居然就这么跑了。”
应劭摇了摇头:“这装乌龟的东西倒也挺像碗的,不过这一碗可有不少只。你居然用碗来问,这么小的乌龟你不会是准备炖了吃吧。”
方无邪嘿嘿一笑:“这七只乌龟满地乱爬,搞不好是喝了酒了,这种乌龟炖了吃怕是要拉肚子的。”
林彦平一行人正是七个,此时都围了上来,方无邪说着七只乌龟的时候还歪着眼睛环顾他们一圈,显然是骂他们七个人是乌龟,当下林彦平怒火再也按捺不下,指着应劭的鼻子道:“你这小子真是找死,爷爷我正找你呢,居然送上门来了。今天你要是能站着走回去,爷爷就跟你姓。”
林彦平正骂着应劭,没留神下方无邪突然跳了起来,呸的一声一口口水向他吐去。林彦平虽然有些底子不过到底是大醉之后脑袋有些不太清醒,连带着身体也不怎么利索,这口口水就没躲过去,正正的吐到了他脸上,他邪火一冲,随手抓起件东西就向方无邪砸去。58xs8.com